引慶安離開李林甫的牢午時“天黑盡了。夜風習公,甘京而帶着一絲温暖,大街上行人寥寥,只有李慶安的馬蹄聲在石板路上“達!達”地走着。
今天李林甫向他拋出了這局棋的最終用意,讓楊家和太子交惡,他李林甫抽身,甚至李林甫和太子和解結盟,共同對付楊家,這都有可能,歷史上,李林甫始終沒有和太子和解。導致了李林甫家族滅亡後再也無法翻身,那麼在天寶後期,太子之位坐穩後,李林甫有沒有想過和太子和解呢?或許他曾經有這個想法,只是仇恨太深,已經無法和解了,那麼自己的到來,會不會改變大唐的這個定局?讓李林甫最終和太子和解呢?
如果是這樣,那對大唐的權力格局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李慶安忽然現自己竟成為了影響大唐權力格局的重要棋子,只是可惜他自身的力量還不夠強大,還不能從這場改變歷史的權力變局中撥取最大的利益。
想到李林甫的深謀遠慮,李慶安忽然覺得自己真的需要一個幕僚了,不是李白那種不懂人情世故的詩人,而應是一個賈詡似的陰險謀士,李慶安不由想到了嚴莊,馬球大賽上他佈下的三絕計確實毒辣,若不是自己恰好看到這個規則,那真的就被他礙手了。
可惜嚴莊在輔佐安祿山,堂堂的范陽節度使可比自己的中郎將地位高多了。
當李慶安進入甥善坊時,關閉坊門的鼓聲忽然敲響了,他不由加快了馬,遠遠地,只見高力士府門前的台階上有一人正焦急地來回踱步,不時向這邊探望,他忽然看見了李慶安,竟撒腿狂奔而來”李將軍!”
他衝至近前,有些氣急敗壞道:“李將軍,我等你已經快兩個時辰了。”
嗔是抱歉了,請問,你是,”
李慶安很有些不以為然。又不是我讓你空等,難道我就沒事做,專等人來訪嗎?幹嘛這麼吹鬍子瞪眼睛的?來人只因為等得太久而心中火燥,可真要他衝李慶安脾氣,他可不敢,眼看要關坊門了,他急忙道:“我是裴相國府的二管家,裴老爺讓我送一份請柬給你,上面前寫清楚了。”
説完,他把一份請柬遞給李慶安,又跑回台階處,騎上馬便向坊門奔去,遠遠還傳來他的喊聲:“我家老爺對李將軍感激不盡,李將軍可一定要來。”
幕家來請,這到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昨天中午他出手助了裴家,就知道裴寬肯定會要感謝自己,他借門口的燈光看了看手中的請束,只見上面寫着明日上午,裴府一聚,“明天上午?。李慶安忽然想起來了,明天正好是旬日休。
大唐的節日雖多,但固定的休日卻少得可憐,沒有雙休日,只有每十天一次的旬休,因此這一天也顯得異常寶貴,每逢旬日,官員的家中就彷彿過節一樣,打酒買菜、置酒擺宴,官員們或在家中悠閒一天,或攜家人出遊散心。
今天裴家原計劃是全家去曲江遊玩,但因前天城門之禍,老妻受驚,長孫受傷,而取消了遊玩計劃,裴寬是個性子火烈之人,若依他從前的脾氣,非要衝到楊家去討個説法,但經歷了天寶初年的大難後,他的耳順了,膽氣軟了,不敢再去找日益得寵的楊家算帳,雖然報仇不敢,但報恩卻不能忘,一大早,他便讓自己的長子裴謂去請李慶安來府。
天還沒有亮,裴寬就起來了,他先去探望了老妻,妻子在前天的城門衝突中受驚,回家便病倒了,裴寬的妻子是當年潤州刺史韋銑之女,和他攜手人生道路四十餘年了,不料在暮年時卻被楊家惡奴辱罵。她承受不住這種奇恥大辱,宿疾復。
裴老夫人靜靜地躺在病榻上。雙目微閉,臉色蒼白,她昨晚心絞痛了一夜,剛剛才睡着,裴寬坐在榻前,握着老妻枯瘦的手,心中充滿了憐惜,守護了妻子片刻,裴寬站起身對丫鬟道:“好好伺候老夫人,有什麼事趕緊讓人去找劉御醫。”
他走出病房,又問一名家人道:“裴忠的眼睛怎麼樣了?”
“回稟老爺,那一鞭抽得太狠,劉御醫説左眼已經廢了。”
“這幫渾蛋!”
裴寬一陣咬牙切齒,又問道:“那瑜兒呢?”
“祖父,我一切都好!”裴瑜拎着一把寶劍,快步走了過來。
裴瑜是裴寬最疼愛的長孫,學識淵博,文采出眾,準備明年參加省試,前天被楊家惡奴暴打後,裴寬非常擔心他身體出事,不過御醫檢查後説好在被打時間不長,否則傷了內腑,情況就麻煩了,這也是裴寬感激李慶安的主要原因,若不是他及時出手。後果將不堪設想。
裴寬微微一笑道:“瑜兒,今天旬休,不是你們清月詩社聚會的日子嗎?怎麼練起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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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兒從前過於習文,以致手無縛雞之力,連幾條惡犬都打不過,孫兒決心文武兼修,今天李將軍來,我想向他討教劍法。”
“你應該向李將軍討教箭法才對,或者請教刀法,我估計他從來不用劍。”
話音網落,去請李慶安的長子裴謂匆匆走來,裴寬精神一振,連忙問道:“李將軍來了嗎?”
“父親,我在坊門口便遇到了李將軍,他今天必須要去城外軍營,要晚上才能來。”
裴寬一怔,“那他人呢?已經去了嗎?”
“他就在府門外,想對父親説聲抱歉!”
“這樣”裴寬想了想便道:“走吧!見見他去。”
府門外,李慶安正來回踱步,天網亮,軍營的荔非守瑜便派人給他送來消
深夜有桑歷不明的人箭射軍營崗哨,名哨兵妥丫
李慶安要即玄趕去軍營,他特地來向裴寬解釋一下,正焦急時,門內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裴寬快步走了出來。
“李將軍,這麼急去軍營,是否出事了?”
“相國。我網接到消息,昨晚有人箭射軍營崗哨,我要立即趕去。”
“還有這種事情?”
裴寬愣了一下,便道:“反正我今天也沒事,和你一起去看看。”
李慶安連忙躬身道:“真是麻煩相國了!”
這時,後面的裴瑜也連忙道:“祖父,李將軍,我也想去,可以嗎?”
裴寬看了一眼李慶安。李慶安笑着一擺手,“那就上馬!”
眾人翻身上馬,催馬便嚮明德門外疾駛的去。
行至明德門。裴寬放慢了馬,他看了城門洞半晌,忽然嘆了口氣。馬鞭狠狠一抽戰馬,加而去。
李慶安的江都營駐紮在長安以東的長樂坡附近,這一帶駐紮着六支團練營共三千人,另外還有六支團練營在莆上一帶駐紮,先由兵部對他們統一考核,再各選一百人進皇城接受皇帝李隆基的檢閲。
李慶安一行很快便抵達了團練營,網到營門。荔非守瑜便迎了出來。
“受傷的弟兄怎麼樣了?”李慶安翻身下馬問道。
“還好,只是射中大腿。沒有傷及要害,現在傷勢平穩。”
幕非守瑜忽然看見了後面的裴寬,連忙上前施禮,“參見裴相國!”
裴寬點點頭問道:“除了射一箭外,還有什麼不利於軍營的事情嗎?”
“除了射箭,別的沒什麼了,一共射了三箭,都是用軍弩所射,兩箭射空,一箭射傷了士兵,我們已經查過,應該是那片樹林裏射來。
荔非守瑜指向軍營左面的一片楊樹林。李慶安搭手簾看了看。楊樹林距離軍營約百步,在陽光的照射下,清晨的霧氣正逐步消失,樹林前面有一條小溪水潺潺流過。
“那現什麼了嗎?”
“昨晚下了一場雨,樹林裏很潮濕,我們現了五個人的腳印,還有馬蹄印記,走向東而去了。”
李慶安沉思了片刻,對方動機不明,也查不出是誰幹的,他對荔非守瑜道:“晚上加強警戒就走了,這件事情不要再提,讓弟兄們安心練。”
他回頭又對裴寬祖孫笑道:“裴尚書。請隨我進軍營吧!”
“好!我正想看一看李將軍的練成果。”
軍營佔地寬廣,僅射箭練場便有三塊,士兵們正分為五隊。每隊各排成十排練箭,經過幾個月的苦練,又得到李慶安、荔非守瑜這樣的箭術高手悉心傳授,士兵們進步神,百步外基本上都能十箭**中,其中部分特別優秀的,甚至已經能左右開弓,百步穿楊。
李慶安大步走上令台,重重地敲了一下種,他舉起紅旗揮舞,分散在各地練箭的士兵立刻飛奔而來,如蟻集並,片刻,五百士兵便整隊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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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慶安笑着一擺手,“弟兄們,坐下吧!”
士兵們紛紛原地坐了下來,李慶安又高聲道:“今天,禮部裴尚書特地來看大家練,裴尚書原來可是范陽節度使,弟兄們給裴尚書好好表現一番。”
他回頭對裴寬笑道:“裴尚書可任挑五人,讓他們百步射靶。”
“那我就隨意挑人了。”
裴寬看了一圈,他一指最左面的五人道:“就你們五人吧!”
五名士兵站了起來,他們皆能開五石弓,他們執弓走到射點上,百步外是一排草人,五人一起舉起弓,搭上長箭,慢慢地拉開了弓,弓弦同時一鬆,五支箭飛射而去,齊刷刷釘在五隻草人的胸膛之上。
“好,射得好箭!”裴寬大聲鼓掌。
五人上前覆命,李慶安微微一笑道:“很好,每人賞五貫錢!”
五人大喜,紛紛謝賞退下,這時,裴寬又道:“李將軍,我想看看你們士兵中最優秀的射手。”
所有的士兵一齊向坐在後排的南霧雲望去,南霧雲在這幾個月的練中更走進步神,他本來就箭法高明,又得李慶安的專門指點,他的箭法已經如火純青,甚至過了荔非守瑜,僅次於李慶安。
在每天的練榜上,南界雲總是以驕人的成績高居榜,他現在已經被提拔為團練營的副尉,成為了教官之一。
李慶安對他點點頭,做了個騎射的手勢,一名士兵牽了一匹馬上上來。另兩名士兵拎着一隻鐵籠子向百步外跑去。
南霧雲肩椅弓箭,他翻身上馬,催馬疾奔,沿着軍營飛奔一圈,又向這邊跑來。摘下了弓箭,這時,士兵打開了鐵籠子,百步外,兩羽灰鴿撲翅飛出,網飛出十幾丈高,南霧雲的第一支箭閃電般到了,一箭射穿了頂端的飛鴿,他又換左手開弓,又是一箭去似急雨,將展翅的飛鴿一箭穿胸。
他的神箭引起士兵們一片驚歎,隨即掌聲如雷,裴瑜卻低聲嘆息一聲道:“飛奴何辜?”
裴寬瞥了孫子一眼,暗暗搖了搖頭,他的孫子文采雖好,但過於贏弱了,范陽節度使裴寬的孫子怎麼能有此婦人之心。
南霧雲一收弓,從飛馳的馬上一躍而下,他上前單膝跪下,“末將南霧雲騎射完畢!”
李慶安笑着點點頭,對裴寬道:“裴尚書以為如何?”
裴寬捋須笑道:“安西又出一員猛將!”
檢閲完畢,士兵們又去練了,李慶安陪着裴寬向自己的大帳走去。他沉吟一下引且“裴尚書,泣集百人軍隊我想帶回安西,不知朝迂方四飛愕同意?”
裴寬想了想道:“如果他們自願為長征健兒,是可以去安西從軍,朝廷也不會阻攔,不過這樣一來,他們和你就沒有什麼關係了,如果你能升為將軍,你到是可以擁有五百人的親兵隊,也就能將他們帶在身邊,這是最好的辦法,但有一點你要記住。這妾百人必須是安西軍的編制,決不能是你的私軍,否則,一旦被彈劾,李將軍,你性命難保!”
李慶安默默地點了點頭,只要能送他們去安西,高仙芝那邊是會把這些士兵編進自己的營中,關鍵是他們自己要肯去,什麼時候和大家好好談一談。
這時,他無意中眼一瞥,卻見裴瑜在拉自己的弓,他的臉憋得通紅,但大弓卻紋絲不動,裴寬也看見了,他嘆息一聲,便對李慶安道:“李將軍,有件事情,我想託你幫忙。”
“裴尚書不用客氣,請儘管説。”
裴寬指了指自己的長孫道:“我這個孫子文采學識都很好,心地也良善,但就是生性軟弱,我想把他交給李將軍,帶到安西去磨練幾年,不知李將軍能否答應?”
李慶安笑了笑道:“只要他本人想去,沒有問題。”
就在李慶安一行出城去軍營的同時,楊釗和他的兒子也騎馬來到了位於興化坊的楊鉛府,自從楊利復職為御史中承後,他的性子比從前大大收斂了,也明白很多事情有所為,有所不為,在他幕僚的勸説下,楊釗言行低調,和其他五楊保持着一定距離,昨天他便聽説楊鉛在城門口被人暗算,受了傷,他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趕來探望,而是以事務繁忙為由,打兒子送了些補品來,今天是自休,楊釗知道再不來看看,於情於理都説不通了。
“暄兒,昨天你來探望二伯,他有沒有説起,是被誰所傷?”
楊暄是楊釗長子,昨天受父親之命前來探望二伯,問了一些情況,見父親問自己,他連忙道:“二伯説當時很混亂,一時也查不清楚是什麼原因,據説大伯在查這件事。”
“那好吧!我們先進去。”父子二人走上了台階,直接進了府內。
前天的馬車傾覆,使楊鈷斷了幾根肋骨,又傷了男根,這兩天他一直卧病在牀,宮裏的御醫再三囑咐,他三個月之內不能下牀,半年內不能房事,否則恐有性命之憂,這令他心中憤恨不已,是誰敢暗中害他?在他身旁,他的兄長楊鎬已經查到了一點眉目,正在給他述説最新現。
“長安縣的件作已經驗過馬屍,那馬之所以狂,是被人一箭射入糞門,那支箭長約三寸,是用一種特製的手弩射出,老二,這件事不是偶然啊!有人在暗中陷害我們。”
“他孃的!”楊鉛憤而大罵,“我就覺得事情蹊蹺,果然是有人在害我們。”
他情緒激動,一下子扯到了斷骨,痛得他一咧嘴,半晌才緩過起來,這時,門口有人稟報,“三爺來了!”
腳步聲響起,楊釗快步走了進來,他見楊鎬也在,不由一怔,連忙拱手笑道:“大哥也在啊!”
“啊!三弟來了,來!快快請坐。”
楊釗坐下,關切地問道:“聽説二哥斷了幾根肋骨,現在有沒有好一點?”
“斷了幾根肋骨還算好的,差點就斷子絕孫了。”
楊鏽一陣咬牙切齒道:“不知是哪個王八蛋在後面暗算我,竟然把短箭射進馬的屁眼裏,我若查到,也非讓他斷子絕孫不可。”
楊釗又看了一眼楊鎬,問道:“大哥還有什麼現嗎?”
“我正要給二弟説呢!”
楊鎬又緩緩道:“長安縣衙又詢問了當時守門的士兵,當時明德門內正好有隴右節度使哥舒翰一行,另外,萬騎營中郎將長孫全緒及安西中郎將李慶安當時也和哥舒翰在一起。”
“李慶安”
楊釗心中敏感地一跳,他立刻聯想到了短箭,能把短箭射進馬的糞門,除了李慶安這種箭術絕頂高手,還有誰能辦得到?楊釗心念急轉,這幾個月他雖然低調隱忍,但並不説明他由此轉了性,相反他比從前更加嫉妒李慶安,嫉妒他在三孃的壽宴上大出風頭,嫉妒他去教貴妃投箭,嫉妒他當了揚州團練使,這種嫉妒他從不會表現出來,而是將它壓在心中,越積約深,就像放了高利貸的銅錢,嫉妒也生出了諸多利息,使他狹窄的心胸有些容納不下了,此刻,楊鎬一提到李慶安的名字,楊釗心中的陳年舊帳一起翻了起來。
他不露聲色笑道:“我聽過哥舒翰槍法了得,但箭法卻一般,這種箭法精準的活兒估計不會是他乾的。”
一句話提醒了楊鉛和楊鎬,他們倆對望一眼,眼中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李慶安,除了他還會是誰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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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了他了!”
楊鎬異常憤怒,他振臂吼道:“他天大的膽子,一個小小的中郎將,竟然敢暗害我兄弟,我要告他去!”
“這個李慶安教過娘娘投箭,我估計娘娘會護着他。”楊釗又一次提醒他道。
楊鎬重重哼了一聲,咬牙道:“我就不相信了,一筆寫不出兩個楊字,都要斷子絕孫了,娘娘還會護着外人不成?”
“是什麼事情讓老二這麼怒啊?”門口忽然傳來了楊花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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