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騎馬,不多時便來到了平康坊內,平康坊是長安最繁華熱鬧的娛樂區,青樓教坊林立、酒肆客棧密佈,同時各種官辦私立的舞坊樂館也數不勝數,很快,荔非守瑜便來到了一座大宅前,門前停滿了馬車,人進人出,往來不絕,李慶安看了看大門上的牌匾,上面寫着‘梨園別院’四個字,梨園李慶安知道,那是長安的音樂藝術中心。
荔非守瑜問了看門的小廝幾句,便回頭對李慶安笑道:“就是這裏,你們隨我來吧!”
“我先警告你,守瑜等了芊娘快三年了,你今天如果壞事,小心我剝你的皮!”進門前,李慶安警告荔非元禮道。
荔非元禮義憤填膺,“你當我老荔是什麼人了,我會搶自己兄弟的女人嗎?”
李慶安踢了他一腳,“別廢話了,快走吧!”
兩人隨荔非守瑜走進了大門,迎面便是一座佔地極寬的池塘,曲廊環繞,曲廊的中佈滿了大大小小几十個廳堂,而池塘正中是一座繡樓,是表演歌舞的地方,一隊舞姬正在繡台上翩翩起舞,樂聲悠揚。
今天別院裏花團錦簇,時值隆冬,沒有真花,都是錦緞紮成的假花,上面有紅色橫幅寫着四個大字,‘臘日樂會’,李慶安這才想起來,今天竟是臘八節。
“客人,這就是松鶴堂,你們稍坐,我去請芊娘。”
三人在廳堂裏坐了下來,李慶安見荔非守瑜滿臉嚴肅,便低聲笑道:“怎麼,很緊張嗎?”
荔非守瑜點點頭,“我怕她已經不認識我了。”
“這倒沒關係,只要人還在,從頭開始也可以啊!老荔,你説是不是,老荔....”
沒聽見荔非元禮回答,李慶安奇怪地回頭望去,只見他已經不在座位上,再找一圈,卻見這混蛋在牆邊調戲一名女樂師。
“你可知道我是誰,聽説過小勃律戰役的功臣嗎?”
“奴家只聽説過安西二李。”女樂師低頭小聲道。
“呵呵!這就對了,我就是二李中的安西第一箭李慶安,怎麼樣?玉樹臨風吧!”荔非元禮厚顏無恥道。
李慶安又好氣又好笑,這個渾蛋不知拿自己的名字招搖撞騙了多少女人,他上前對準他後腦勺就是一巴掌,隨即捏着他的脖子,把他拖了過來。
“你這渾蛋敢壞老子的名頭,説!你冒充我騙了幾個女人了?”
荔非元禮舉手誓道:“天地良心,今天是第一次,前幾天我都是用李嗣業的名頭,他是天下第一刀,比你的名頭更響一點。”
“今晚我就告訴嗣業去,讓他剝你的皮!”
就在這時,一聲環佩聲響,門口走進來一個懷抱琵琶的女子,她着一身淡綠色長裙,長得很秀氣,皮膚柔嫩,體態嬌小婀娜,她怔怔地望着荔非守瑜。
“守瑜,真是你嗎?”
“芊娘!”荔非守瑜激動地站了起來。
琵琶緩緩地滑落在地,淚水從她的眼中湧了出來,她忽然低喊一聲,一頭撲進了荔非守瑜的懷中。
........
眾人連忙退出了房間,輕輕把門關上了,荔非元禮長嘆一聲道:“哎!怎麼沒有女人等我老荔呢?”
“有啊!拔煥城的那兩個胡娘不是在等你嗎?”李慶安打趣他道。
“拔煥城的兩個胡娘,”荔非元禮有點想不起來了,他疑惑地問道:“是哪兩個?”
“就是我第一天來戍堡時.....”
“呸!”荔非元禮重重吐了口唾沫,“你小子在損我嗎?”
忽然,他像變成了石雕一樣,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嘴張的老大,眼珠都快暴凸出來了。
“我的老天啊!天下還有這麼漂亮的女人。”
李慶安回頭,只見遠處的側門湧入一羣樂女,懷抱着樂器,她們個個姿容俏麗,羅裙奼紫嫣紅,這羣樂女向兩邊分開,她們中間出現了一名身着白裙的少女,她顯得是那麼於眾不同,只見她身材高挑,皮膚晶瑩潔白,烏黑的秀挽了個髻,露出長長的雪白的脖頸,儼如天鵝般的高貴,又似不沾人間煙火的仙女,可惜她臉上覆着一層輕紗,看不清容顏。
李慶安有些怔住了,這個女子似乎在哪裏見過?他的目光落在她身後侍女抱着的琴上。
“是她,沒錯,就是她,那天晚上彈出天籟之音的少女。”
她的背影,腰肢輕輕擺動,柔美窈窕的曲線,李慶安又想起那天晚上的驚鴻一瞥。
一直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小樓中,李慶安才低聲問一名女樂師道:“剛才穿白裙的女子是誰?”
“聽説院主今晚請來了長安三琴中最神秘的琴仙,可能就是她吧!”
“為什麼神秘?”
這時荔非守瑜和芊娘走了出來,芊娘笑道:“她之所以神秘是沒有人知道她住在哪裏?叫什麼名字?只有上元、中元、和臘日這三個節日她才會出現彈琴,而且最多隻彈三曲,今晚她來我們別院彈琴,所以引來了這麼多琴客,而且你們運氣很好,我們也是第一次見到她的模樣,果然是絕色佳人。”
李慶安見他倆十指相扣,便拱手笑道:“祝賀二位了!”
荔非守瑜臉一紅,連忙鬆開芊孃的手,把李慶安拉到一邊道:“芊娘已經答應跟我去安西了,我現在去給她贖身,然後我就帶她走,你要和我們一起走嗎?”
李慶安呵呵笑道:“既然來了,我想聽聽琴仙的彈奏。”
他又問荔非元禮道:“老荔,你要走還是留下?”
“我老荔從來都是風雅之人,當然留下!”
.......
半個時辰後,臘日樂會拉開了序幕,臘日也就是臘八節,是唐朝的大節,臘日三天加旬休一天,前後朝廷有四連休的假日,這期間的各種文藝活動也豐富多彩,大唐以歌舞盛名,各個舞坊、樂館也就成了長安文人雅士們的嚮往之地,更何況長安還有十幾萬準備參加下月春闈的士子。
因此梨園別院賓客盈門,來聽曲看舞的士子們擠滿了池塘兩邊的走廊,各間雅室也早已被人訂滿,此時池塘中央的舞台上數十名樂師正演奏清商樂中的《春江花月夜》,琴、瑟、築、琵琶、笙、簫、笛各種樂器此起彼伏,音色優雅舒緩,更有四名舞女在樂曲的伴奏下翩翩起舞,舞姿細膩,令人心曠神怡,一名歌女輕吐朱唇,緩緩地唱着旋律優美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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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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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廊兩邊的聽眾皆聽得如此痴如醉,寂靜無聲。
李慶安在他那個時代也聽過《春江花月夜》,可在唐朝聽,卻更有一番滋味。
荔非元禮卻聽得頭痛不已,他想溜走去青樓喝酒,卻又怕李慶安説他重色輕友,只得耐着性子聽,最後他實在聽不下去了,便悄悄問旁邊的樂師道:“琴仙什麼時候出來?”
“琴仙是最後壓場。”
樂師笑道:“軍爺,紅花還須綠葉陪襯,不聽聽這些普通樂曲,怎麼顯得出琴仙的水平。”
“我不管這些,我只問你,下面就是琴仙演奏嗎?”
“下面還有《西涼樂》和《龜茲樂》各兩曲,然後是《白雪》、《公莫舞》、《子夜》三曲,最後才是琴仙姑娘獨奏。”
“那還要多久?”荔非元禮苦着臉問道。
“很快的,最多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他孃的,老子就再忍忍吧!”
想着琴仙的美貌,荔非元禮決定做一回雅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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