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聖金看着A居然仰着頭真心實意的笑了起來,心中嘆道:“真是厲害的藥物,估計這個張海峯腦海中,已經飛出了這裏了。”李聖金繼續喊着A的名字,但A此時什麼都聽不見。
A在夢幻中繼續存在着。A被王萬誠帶去了一户人家,顯然那户人家和王萬誠是相當的熟悉。A此時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站在旁邊看王萬誠和那户人家裏的夫妻説話。那個女人和男人便是A記憶中的母親和父親。只見那個女人笑面如花的走過來,拉起來A的手,問道:“你幾歲了?”A怯生生的説道:“我不知道,好像10歲了,別人都説我10歲了。”這女人眼睛便有點紅了起來,説道:“傻孩子,你哪有10歲啊。你喜歡阿姨嗎?”A看着這個女人,覺得特別特別的親切,不禁説道:“喜歡的。”這女人接着説道:“我當你媽媽好嗎?”A眼睛閃亮着,説道:“好啊,好啊,我一定會很乖很乖的。”這女人笑着説道:“那叫我一聲媽媽吧。”A眼睛紅了起來,撲到這個女人的懷中,喊着媽媽。這女人身邊的男人和王萬誠,都微笑了起來。
輪船慢慢的移動起來,A抓着欄杆伸出手來,衝着站台上的王萬誠揮着手,身後,他的爸爸媽媽也向王萬誠揮手告別着。A對王萬誠喊道:“王叔叔!我永遠都會記得你!你一定要來看我啊!”王萬誠也高興的揮着手,對A笑着喊道:“小峯!到了重山市,一定要聽你爸爸媽媽的話啊!”那個時候,A6歲,但所有的事情,他當時就已經能夠記得異常的清楚。
王玲雨看着A的眼角趟出了淚來,卻還是笑盈盈的如同做夢一般,心中也是一陣酸楚。這個堅強的男人,內心中到底隱藏着什麼秘密呢?
重山市A的家中,王萬誠壓低着帽檐走了進來。A的母親看了看門外兩邊,趕忙把門關上。王萬誠進門以後,十幾歲的A也從旁邊房間中跑了出來,一把抱住了王萬誠。王萬誠抱着A輕輕拍了拍A的腦袋,笑盈盈的説道:“一年不見,長高了一個頭啊!都是小夥子了!”A的母親給王萬誠倒上水,説道:“這孩子,痞着呢!在外面老老實實,回家就折騰。”A説道:“媽,你不是告訴我,在外面要處於中游,不要冒尖嘛。本來我每次考試都能得優,只好故意做錯變成良。”母親對王萬誠説道:“你看,你看。油滑的很呢。”王萬誠抓着A的肩膀,仔細打量着A,説道:“不錯,不錯!從小就有頂尖特工的潛質!”A驚訝的問道:“特工?什麼是特工?”母親本想阻止,王萬誠卻毫不在意,看着A的眼睛,慢慢的説道:“你是真的想知道什麼是特工嗎?”A説道:“想的!我要做象王叔叔一樣的頂尖特工!”王萬誠説道:“好小子,知道你一點就透!來,今天晚上王叔叔和你一起睡,好好和你講講!”
清明時節,天空中微微飄着細雨。A已經二十五歲了,已經成長為一個挺拔的青年。A跪在一個剛修建不久的墓前,那墓碑上寫着A父親母親的名字A燒了幾摞紙錢,便跪着發呆,好像在等什麼。一把傘從旁邊伸出,給A擋上了細雨,A抬起頭來,低低叫了聲:“王叔叔。”王萬誠面色嚴肅的説道:“小峯,不要多想了。你的養父母都已經走了。”A看着墓碑説道:“我一直把他們真的當成我的親生父母。”王萬誠説道:“你就當他們去執行了一個新的任務吧。小峯,你要振作起來。”A低聲説道:“王叔叔,我知道,你一直把我當成你的孩子。但我有時候,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説特工就必須要這樣,我不理解。”王萬誠沉默不語,説道:“那你後悔了嗎?”A搖了搖頭,説道:“我不後悔。”王萬誠繼續説道:“小峯,我有新的任務給你。”A緩緩站了起來,説道:“邊走邊説吧。”兩人慢慢走去。王萬誠説道:“你離開重山市,到武昌來,盯着我從德國回來的那個兒子,他做的事情非常的危險。現在國民政府也跟進了,我隨時都可能有性命之憂,因為我要破壞我兒子的計劃。”A説道:“您的兒子?他做的什麼事情?”王萬斌説道:“一種會造成大腦功能紊亂的毒藥,如果用於戰爭,將會是輕易之間殺死千萬人的恐怖武器。”A説道:“您不是和您的兒子一起為此工作嗎?”王萬誠説道:“平時是在一起,但我兒子已經發覺我在假裝幫他,一些行動已經不再讓我知道了,德國納粹也在暗中支持我兒子的工作,我很擔心國民政府偷雞不成。”A點了點頭,説道:“好的,我知道了。我明日就動身。”王萬誠説道:“到了武漢,用老辦法和我聯繫。你是我的王牌,一定要謹慎。”A説道:“放心,我會很小心的。”王萬誠繼續説道:“還有一件事情,無論我出現什麼情況,你都不要暴露身份,立即回到重山市潛伏下來,然後和福貴商行的王老闆聯繫,加入共產黨,我已經有密函交給他了。那個王老闆,你可以完全的信任他。”A有點吃驚,説道:“為什麼要加入共產黨?”王萬誠笑了笑,説道:“因為,共產黨是最後的希望。”
A的腦海中又是一片光影閃爍,很快便又陷入了一片迷霧中。A漸漸聽到有人的聲音從迷霧中喊着他的名字:“張海峯,你能聽到嗎?”A四下看了看,並沒有人,他喊道:“是誰?”那聲音還是繼續問道:“張海峯,你能聽到嗎?”A更加仔細的聽了聽,這個聲音開始有了方向,A向前走去,迷霧漸漸散開,只見王萬誠端坐在一張椅子上,正笑盈盈的看着他,A連忙説道:“能聽到!”
李聖金見時間差不多了,於是湊到A的耳邊不斷的呼喊他。只見A臉上所有的表情都已經舒緩下來,平靜的如同睡着了一般,李聖金又呼喊了幾句,A的嘴巴微微顫了顫,説道:“能聽到。”
李聖金興奮的喘了口氣,繼續問道:“你能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A説道:“能。請您問吧。我一直想見你。”
李聖金心裏琢磨:這事可太好了,看樣子真的如青盲所説,知無不盡啊,不過張海峯説的一直想見你,又是誰呢?不着急不着急,先按青盲説的,先問他那個恭天山的問題。
李聖金問道:“十年前,恭天山下所説的到底是真是假?”
A沉默了一下,但還是慢慢的説道:“我不知道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A在沉默的那一瞬間,腦海中又浮現出了新的場景。
大雨之夜,A架着一個瘦弱的男人,拼命在林間奔跑着,身後不遠處傳來眾多吆喝的聲音,手電筒的光芒也是四下照射着。A對這一帶的地形比較熟悉,拖着這個男人鑽來鑽去,眼看着就逐漸把後面追趕他們的人甩掉了。
A帶着這個男人再跑了一段距離,終於停了下來,鑽進了一個廢棄的草棚中。那個男人非常的虛弱,氣若游絲,掙扎着説道:“你不該救我!我們都被利用了!快去救王萬誠!快!我已經活不了了!”
A儘管也是隻喘粗氣,但還是奮力將這個男人扶了起來,問道:“堅持一下!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被追殺?”
那個男人如同迴光返照一般的説道:“交易,交易失敗了。他們要毀滅所有的證據,參與這個項目的人誰都不能活。我們被騙了,德國人、日本人的陰謀!戰爭!戰爭!哈哈,哈哈,這是為什麼啊!”眼看着這個男人的瞳孔正在逐漸的放大。
A拍打着這個男人的臉頰,説道:“再堅持一下,我馬上就帶你去看醫生!”
這個男人説道:“沒用的!沒用的!”正説着,這個草棚裏猛地又鑽進一個人來,A一個機靈,一把就掐住這個人的脖子,將他按倒在地。但A馬上就鬆開了手,這個人就是他按照王萬誠的吩咐一直跟蹤的人,王萬誠的兒子王國維。看得出,王國維也是被追殺的人之一,此時也狼狽不堪。
王國維從A的手中掙脱開來,只看看了A兩眼,便發現A的身邊還有一個男人,竟沒有搭理A,徑直撲向那個半死的男人,扯着這個男人的衣服罵道:“劉大夫,你以為一死就了之嗎?那個新配方呢?你弄到哪裏去了?”
這個叫劉大夫的男人不知道哪裏生出一股子力量,一把將王國維推開,眼睛瞪得滾圓,指着王國維罵道:“王國維,你父親要救我們,你偏不相信,非要和納粹合作!現在,我們都要死了!你連你父親也要害死了!你還在説那個藥方!你已經瘋了!”
王國維又撲上來,揪着劉大夫的衣服嚷道:“我是瘋了,我一直就是一個瘋子,我不管誰死,可那是我的研究成果!是我的!我要用它改變世界!改變世界!你明白嗎?你根本不理解我!”
劉大夫突然嘆了口氣,説道:“既能救人也能害人,你不該和想害人的那些人合作!”
王國維還是瞪着眼睛,説道:“只有最有一步了,最關鍵的一步,你只要告訴我,你只要告訴我,宮田山下説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就可以!求求你!沒有人會知道的這是關鍵所在的!相信我!求求你告訴我!我發誓,不會再讓其他人知道!”
劉大夫看着王國維,突然指了指A,説道:“我已經告訴他了,你去問他!我是死也不會告訴你的!不要再糾纏我,讓我死,讓我死……”王國維轉頭向A看了過來,A突然被劉大夫戴上一頂知情的帽子,還沒有來的及解釋,王國維就已經撲了上來,抓着A的衣袖,眼神懇切的看着A,説道:“求求你,告訴我,宮田山下説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A將王國維拔在一邊,説道:“我不知道你們在説什麼,快走吧,追兵就要過來這邊了。”王國維還是捨命撲上去抓着A,繼續問那個問題,A看了眼劉大夫,劉大夫已經歪倒在一邊,睜着眼睛,身體都僵硬了,顯然已經死了。
A説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死了!”
王國維説道:“不!你騙我!你一定知道!”
A無奈的説道:“王國維,我現在要去救你的父親!你清醒點!跟我一起走!”
王國維嚷道:“你只要告訴我是真的還是假的,我就走!”
A看了看外面,追兵的吶喊聲已經傳過雨幕,越來越接近這裏了,A看了看趴在地上已經瘋顛狀態的王國維,心裏罵了句:王叔叔居然有你這樣的兒子!不能再和你糾纏了!
A説道:“我現在死也不會告訴你!你如果能活着,日後再説!告辭了!請你活着!”
王國維喊道:“你叫什麼名字!你是共產黨嗎?”
A愣了一下,腦海中又回想起王萬誠曾經告訴他的,讓他日後加入共產黨的話語來。但A並沒有回答,只是説道:“保重!”
A説完,便把王國維推開,奔入雨中,向王萬誠住所方向跑去。
身後,王國維吼叫着:“共產黨!我和你們沒完!”。
A咬了咬牙,沒入了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