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號樓的犯人正準備排隊出去放風,此時見一號樓的犯人大亂起來,也有些躁動。二號樓的看守立即吼叫起來:“不準看!不準動!都老實點!”
劉明義的心咯噔的一沉,他快速的向一號樓的犯人中掃了幾眼,臉上浮現出罕見的焦急。
A睜開眼睛,已經在院外醫護樓中簡陋的手術枱上趴着,他一直沒有昏,他一直很清醒,只是他一直禁閉着眼睛而已。A很清楚自己被看守拖到這裏,丟上手術枱,然後衣服被護士掀開,露出傷口。
A能夠聽見有女子的聲音,吩咐着其他的人拿救護的藥品。
A把眼睛睜開,看見身邊站着一個醫生,正在給自己治療,A於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那個給A治療的便是王玲雨。
王玲雨見A睜開眼睛,又叫了一聲,説道:“不要亂動!要不沒命!”
A竟然不知是笑還是喘氣的鼻子哼了一聲,閉上眼睛不再説話,也一動不動。
那王玲雨忙了一陣,有點驚奇的説道:“竟然沒傷到要害?真夠走運的啊!”
旁邊那護士小雅説道:“王大夫,你剛才不是説估計沒命了嗎?”
王玲雨説道:“這刀傷入口處的確是要害,但裏面是斜着進去的,差了半分才致命,現在只能算是輕傷。就是失血過多。”
小雅説道:“以前那幾人也是這個位置中刀,送來就死了。這次這個人命大啊。”
王玲雨説道:“這個地方的人都是使刀的好手,這種錯誤輕易不會犯。除非是這個人中刀的時候碰巧身子扭了一下,只是碰巧扭了一下?奇怪。”
A閉着眼睛無力的説道:“死不了算我走運,還碰巧沒死嗎?大夫,不能這麼説話啊。”
小雅嚇了一跳,説道:“王大夫,這個人還有勁説俏皮話呢。”
A説道:“最後一點勁了,聽不得你們這麼説話才忍不住,我昏了。”説完脖子一軟,竟然真的昏了過去。
王玲雨上前撥了一下A的眼皮,説道:“哦,真的昏了?你還真夠逗的。”説完放下A的眼皮。
王玲雨又花了一點時間,將A的傷口縫好,幷包扎完畢,才叫外面的看守進來。
王玲雨看到看守,説道:“給你們的表填了嗎?”
看守説道:“人死了沒?”
王玲雨説道:“算他命大,儘管是要害,可就是肉裏面偏了半分。只能算輕傷,躺一兩天就沒事了。”
看守將填的表遞過來,王玲雨看了眼,説道:“張海峯?這名字挺熟的。”
那看守説道:“進來前算是個有名的人物,以前軍需處的副處長。”
王玲雨又看了一眼表格,説道:“麻煩兩位通報一下上級。”
A被連拉帶扯的脱了上衣,換了牀被子蓋上。小雅給A打了兩針。
帶A來的看守正要走,馮彪就氣喘吁吁的來了,進門就嚷道:“死了沒?”
王玲雨沒好氣地説道:“馮長官,你是想他死還是想他不死呢?”
馮彪見王玲雨也在,微微笑了一下,説道:“當然不希望他死,他死了,我還有點麻煩呢。”
王玲雨説道:“沒死。趴兩天就好了。這個叫張海峯的,是剛關進的吧?”
馮彪説道:“沒死就好。是剛關進來的。”
王玲雨説道:“哦?剛關進來沒有被你教訓幾頓,也是少見。”
馮彪笑了笑説道:“呵呵,孫館長吩咐過,不要動他。結果嘛,我們不審他,他差點被那些共匪要了性命。算他倒黴吧。”
王玲雨説道:“那他豈不是那些共匪?”
馮彪説道:“就算不是,也拖不開關係吧,否則不會進這個白山館,有時候人吧,一犯錯誤就沒有後悔藥吃,這個張海峯,怎麼也是重山市擺的出的人物,不知哪根筋抽了,非要幫共匪做事。”
王玲雨説道:“哦!他幫共匪做什麼事?”
馮彪笑了笑,説道:“王大夫,這些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人沒事就行,那我就告辭了。”
王玲雨説道:“不送。”
馮彪邊走邊説:“王大夫,這些犯人一個個都是狡猾的很,你可要小心。把門都鎖好啦。”
王玲雨説道:“謝了。”順手就將門關上。
王玲雨走到A的牀邊,吩咐小雅:“這個人失血過多,給他掛幾瓶葡萄糖水。晚上再給他打一針鎮痛。”
王玲雨話音剛落,只聽牀上的A輕聲説道:“王大夫,想知道我為共產黨幹了什麼嗎?”
李聖金從一堆柴火後面鑽出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走到柴房門邊,聽了聽外面的聲音,將柴房的門打開,快步走了出去。他的打扮,只是一個行走的商人模樣。
往前繞了幾步,便穿過一個小院子,來到了一間偌大的飯館後堂。李聖金沒有停留,徑直上了二樓,迎面碰到一個跑堂的夥計,那夥計見是客人,連聲招呼:“大爺,您是找人,還是定了位?”
李聖金頭也沒抬,説道:“定了位,河山堂。”
那夥計説道:“哦,我帶您去。”
李聖金邊走邊説:“不用了。”便越過這夥計徑直走去。
那夥計納悶的回頭看了看,喃喃自語:“河山堂,天天有人訂,今天卻總算有人來吃飯,也是少見。”
李聖金走進位於二樓頂角的一間房,這房間也是古怪,三面大牆,唯有一面留了個不大的窗户。
李聖金坐在一小圓桌邊,那圓桌不大,只能坐六個人。上面擺着幾幅餐具。
李聖金坐下後,伸手摸了一下桌上的碗碟,有一層細細的浮灰,顯然有陣子沒人來吃飯了,碗筷是一直襬着。
李聖金笑了笑,剛想起身,卻有一人推門進來,穿着一身灰色大褂,戴着一定灰呢子的禮帽。一句話不説,便坐在李聖金的對面。
李聖金見對方壓低着帽子,也不説話,不禁先説了一句:“兄台是進來找人嗎?”
那人沉聲説道:“不找誰,找死的來着。”
李聖金説道:“找死是否要先看清奈何橋啊?”
那人説道:“自然不是十七孔橋。李處長,幸會。”
李聖金見對上了暗號,也沉下心來,説道:“這地方我還第一次來,請問先生怎麼稱呼?”
那人説道:“青盲,灰。”
李聖金哦了一聲,説道:“第一次見面,很是難得啊。”
青盲灰從懷中摸出一張紙來,遞給李聖金,説道:“這是你要的情報。看後燒燬。”
李聖金接過,細細看了一遍,從桌上拿起一包早就備好的火柴來,將那張紙燒了。李聖金説道:“只是給我看看而已?”
青盲灰説道:“有些話要口述給你。”
李聖金説道:“請講。”
青盲灰説道:“張海峯關在一號樓中。是否?”
李聖金説道:“是。”
青盲灰説道:“目前情況如何?”
李聖金説道:“據我下屬彙報,無痛無癢。孫德亮在玩花招,故意不審不問。”
青盲灰説道:“據我們調查,張海峯投敵竊取情報一事,沒有結論。張海峯極可能與重山市共匪最上層的幾名總樁人物有關,如能問出他來。青盲必給您記一大功。”
李聖金輕輕笑了聲:“總是我求你們辦事,今天也總有需要我的時候。”
青盲灰説道:“我知道重山市內向你求情,善待張海峯的人不少,那軍需處張海峯的幾個原下屬,更是以死相逼。你打算如何?”
李聖金説道:“你要知道,白山館並不是我管轄的範圍。”
青盲灰説道:“你需要對白山館孫德亮説,請他善待張海峯。”
李聖金有點為難的説道:“這個。似乎不太好吧。這不是給孫德亮抓我把柄的機會?”
青盲灰説道:“去做便是。孫德亮那邊,我們自有説法。”
李聖金説道:“這張海峯到底是何許人,青盲怎麼也這麼關心他?”
青盲灰説道:“青盲自有青盲的道理。我們要麼繼續合作,要麼我們將情報送給孫德亮也是一樣。”
李聖金説道:“我不明白,你們到底是哪條線上的?”
青盲灰説道:“告辭!”
這灰衣人起身便走,連頭也不回一下。李聖金本想叫住他再説兩句,卻沒有張開口,看着青盲灰走出屋外。
李聖金有些鬱悶,覺得自己好像被這些青盲組織的人玩於指掌之間,卻又説不出來什麼地方不對。
李聖金悶坐片刻,琢磨了一下剛才青盲灰所説的字句,正想起身出去,飯店的夥計推門進來,託着幾道菜,吆喝着:“上菜啦!”一見屋裏只有李聖金一個人,納悶的説了一句:“就您一個?”
李聖金説道:“不吃了。結帳。”
按夥計連忙將菜放在桌上,説道:“昨天便有人結過了,還叮囑我們説,務必請客人嚐嚐,説客人如果不吃幾口,再也不照顧我們生意了。大爺,這客房有人長期包着,天天付錢,您行個好,就吃上幾口吧。”
李聖金心裏暗歎一聲,想道:“這是不讓我立即就走,好跟蹤他們啊。也罷也罷。”
李聖金哼了一聲,説道:“好吧,嘗一嘗吧。夥計,這訂房的客人是誰?平日裏還有什麼人來?”
夥計把飯菜放好,不忘還拿了一幅新的碗筷,説道:“一位姓包的客人。不知道什麼來頭。隔個三五天才來一兩人。”
李聖金問道:“都是什麼人?”
夥計説道:“這個我可不知道,掌櫃的也不讓我問。説是貴客,不要招惹,也千萬不能得罪。”
李聖金問道:“每次點些什麼吃?”
夥計説道:“每次都是這幾個菜,倒也都是小店的拿手菜。”
李聖金説道:“好,你退下吧。”
夥計連聲諾諾,便退下了。
李聖金食之無味,嚐了一口便把筷子一丟,低聲罵道:“別以為我李聖金是好使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