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起來,儘量讓藥水細細的流入食道中。這藥不僅難聞而且難喝,這讓A每喝一小口都微微皺眉。
特務敲着欄杆罵了起來:“當喝糖水呢?怎麼象個娘們一樣啊?”
A抬起頭來,討好的説:“太難喝了,我肯定喝完,幾位兄弟見諒。”説着又低下頭去喝了一小口,就咳嗽起來,但A使勁壓制着這咳嗽,藥水碗中幾絲A咳出的血液飛快地融在黑乎乎的藥水中。
所幸的是這碗藥水並不多,A在特務的催促和嘲笑聲中終於艱難的把所有的藥水一飲而盡。一個特務敲着柵欄嚷道:“要拉屎了拉在你邊上那個盆子裏啊!”另一個特務也嘀咕道:“奶奶的,總是要幹這些攪屎的事情,每次都一無所獲!真他媽的煩啊。”
A的肚子中很快就翻江倒海一樣蠕動了起來,咕嚕咕嚕的聲音好像在肚子中奔馳着火車。A實在忍不住了,只好當着特務的面脱下褲子拉了起來。
鐵柵欄外的特務將準備好的口罩戴上,含含糊糊的大罵特罵起來。
這瀉藥的藥效極其的猛烈,A自己都能感覺到身體裏幾乎連腸子都要拉出來了。幾個小時後,A終於攤軟在一邊。又過了一個小時,特務見A已經沒有什麼跡象了。戴着口罩開牢房鑽了進來。這些特務儘管嘴上抱怨不已,但是工作起來還是非常仔細,他們用一個網眼的鐵網罩一遍又一遍的在那盆A的糞便中探索着。
搜索糞便的特務猛地一停,用一把長鑷子捅了捅一塊硬物。轉過頭看了A一眼,A低着頭,也不看他。
這個特務嘿嘿的笑了兩聲,用鑷子把那塊硬物夾起來,説道:“我説張處長,你有生吞的習慣啊。”然後,他拎出一個拇指般大小的東西來,啪的一夾。
這只是一個山楂。
當然這個特務也知道這是個山楂,他將這個山楂丟在一邊,繼續探索起來。
最終的結果是什麼都沒有。
A低着頭,不僅是因為幾乎虛脱了,更是因為他的食道中火辣辣的疼痛。
張海峯在自己的密室中,拿起那團牛皮紙包裹着的紙團,拿起放下,拿起放下。他非常的不放心,他擔心進入白山館的時候,要做非常嚴密的身體檢查,如果連糞便都檢查可就糟糕了。這些器具有經驗的特工一看就知道是為了方便越獄的。
張海峯把牛皮紙鬆開,解下了兩圈以後,套上了一個鐵環。這個鐵環很奇怪,上面有五根垂直的鐵絲,每一個鐵絲上又有一個倒刺。A固定好這個鐵環後,將五根帶倒刺的鐵絲收攏在一起,啪的一鬆手,那五根倒刺晃悠悠的顫抖着撐開了。張海峯試了一下彈性,彈性很強。
這是張海峯非常冒險的一個做法,就是在吞下這個紙團後,五根倒刺彈開,鈎住自己的食道,而不讓這個紙團滑入胃中。這五根倒刺不能太尖鋭,如果完全刺入肉中,那會非常的麻煩,為此,張海峯將這幾根倒刺做的扁平。
要讓倒刺鈎住食道,還要能夠吐出來,其間的艱苦常人無法想象,但張海峯為了萬無一失,憑藉着極大的毅力和決心,終於做到了。
在特務衝進張海峯的辦公室的時候,張海峯已經聽到外面吵雜的腳步聲,剛把牛皮紙團含在嘴裏嚥下的時候,房門就被踢開了。張海峯擠了擠喉管,那牛皮紙團上的機關啓動,咔的一下,五根倒刺彈出,牢牢地撐住了張海峯的食管內壁,不再下滑。
A喝瀉藥的時候為什麼小口小口的喝,第一是擔心把牛皮紙團衝入胃中,第二是防止那些倒鈎鈎的太緊,嵌入肉中太深,無法吐出。
而在瀉藥藥效過去之後,卡在A食道中的牛皮紙團幾乎已經要墜入胃中了。如果這個時候再被人毆打或者撞擊,帶着倒鈎的牛皮紙團跌入胃中,恐怕A的性命就難保了。
這非常非常的兇險,A一直不敢做太大的動作,甚至説話也輕柔和平靜。
A胃中的山楂,是A在被捕的前一天吞進去的。A做事非常的縝密,這種山楂,A幾乎每隔一天都會吞進一個,來檢查自己的反應,這也是為了讓倒刺的發動萬無一失。
特務見A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嘲笑似的説道:“怎麼?拉攤了?看你這細皮嫩肉的。”
A沒有説話,他不敢説話,他想到了不能將紙團吞進肚子裏,但沒有想到瀉藥發作會這麼厲害,腸道劇烈的蠕動讓本來卡緊的紙團不斷滑落着。
特務把那恭桶收拾了,嘴裏罵罵咧咧的,鎖上了牢門。
A小心的咳嗽了一聲,那紙團好像略略的上升了一些,這個倒刺的好處就是隻要使勁地反嘔,只要沒有刺入肉中,就能將紙團擠上來一些。
但是A現在不能吐出來,現在不是時候,他必須得呆在正式的牢房中才行。
A只咳嗽了幾聲,一個特務就又繞過來,敲着欄杆罵道,罵道:“咳什麼咳?還沒拉乾淨呢?拉屎拉出肺癆了?”
再一小會功夫,幾個特務過來把牢門打開,把A一把拉起來,拖着就往外走。
A根本不敢掙扎,順從的被他們拖到地下室的,另一間空曠的房間,一進門就聞到一股子濃濃的血腥味。四下望去,這個房子中間只有一張小桌子,四周都堆着一些鐵鏈鉸鏈和繩索,青石板的地面上,有一堆一堆暗紅色的鮮血痕跡。看到這個場景A已經意識到了,這裏是審訊室,動刑的地方。
特務將A上衣拔掉,綁在一根柱子上,A有點緊張起來,他並不怕皮肉之苦,只是現在要給他動刑,恐怕那牛皮紙團就要掉入胃中了。
那些特務並沒有動手,而是圍在一邊調笑了起來,並從牆壁上取下了鞭子,在手中拉着啪啪作響,一邊看着斜着眼看着A一邊悻悻的笑着,這笑容笑得連A心中都發毛。
拿辮子的那個特務自言自語的説着,明顯就是説給A聽的:“這鞭子很久沒吃到肉了,輕輕碰一碰,可就咬一條肉下來。”
另外幾個特務,也都斜靠在桌在上,叉着手歪着頭看着A,那樣子誰都知道,這些人決不是善類,都是心狠手辣。
門被哐的一聲推開了,馮彪一臉假笑着走了進來。他瞟了一眼A,徑直走到桌子邊上,一屁股坐下來,嘖了嘖嘴,使勁抓了半天頭,頭皮屑紛飛。馮彪舉起手來,吹了兩吹。
含含糊糊的説道:“你們,等什麼呢?老規矩,先打二十鞭子正面。”
那拿鞭子的特務吆喝了一聲,啪啪的拉着鞭子走了過來。
A看着他走過來,撇了撇嘴,低聲説:“你們要幹什麼?我是中校軍銜,動刑是必須上層批准的。”
馮彪把抓着頭的手放下來吹了吹,説道:“你當這裏是哪裏呢?打你一頓消消你的鋭氣,是這裏的規矩,不用批准。”説着頭一低,嘿嘿笑了兩聲,啪的把桌子重重的一拍,惡狠狠的罵道:“張海峯,在外面你是爺,人人都給你面子,可惜你進錯了門!”
A撇了撇嘴,慢慢的喘了口氣,輕輕説:“既然是規矩,打吧。”
馮彪笑了笑:“好!有骨氣!給我打!”
拿鞭子的特務應了聲,手上一抖,那鞭子就如同一陣黑風一樣甩了過來,刷在A的胸脯上面,一陣火辣辣的疼痛,A身上一緊,頓時覺得食道中的牛皮紙團往下滑動了一下。
A意識到繼續幾鞭子下去,可就糟糕了。
鞭子繼續無情的刷在A的身上,A只能盡力的放鬆,不讓自己的身體被鞭子抽上時太緊張,但是無法控制的,那牛皮紙團還在隨着每次鞭子的甩動向下一點點的滑着。
A心中嘆道:“出師未捷身先死啊!”冷汗從額頭上一滴滴的流了下來。
“慢着!”門被推開了,一個冰冷冷的聲音傳來。
一個人腳步沉穩的走了過來,A餘光一瞥,居然是和孫德亮一起的張順民。
馮彪手一壓,特務手中的鞭子沒有揮出,略略退後一步。
張順民冷冰冰的説:“馮彪,孫館長不是説了,不要給他動刑嗎?”
馮彪連忙站起來,説道:“孫館長只是説不讓他躺着進去,我只是想打幾下就好了!”
張順民冷冰冰的説道:“打幾下?再打就躺下了。只有頑固分子才給予懲罰。”
張順民沒理馮彪,走到A的身邊,看了看A的傷口,説道:“給張處長上藥,帶他進牢房去。”
馮彪應了聲,吩咐道:“還不給張處長鬆綁,上藥!”
幾個特務應了聲,連忙上來給A鬆綁。
張順民看着A緩緩地穿着衣服,在A身邊小聲地説道:“張處長,不好意思,讓你受苦了。孫館長不放心,怕馮彪亂來,專門叮囑我來看看。孫館長還説了,哪天單獨請你喝一杯壓壓精。”
A點了點頭,説道:“謝謝孫館長好意。”
馮彪見A穿好了衣服,吩咐幾個特務帶着A出去。
馮彪從桌屜中掏出一包煙,恭恭敬敬的遞給張順民一根煙,並給張順民點上,腆着臉説道:“張頭,我這惡人還當的還成吧。”
張順民深深吸了一口煙,長長的吐口煙氣,煙霧在地下室中瀰漫着。
張順民説道:“如果過一段時間後,他什麼都不説,孫館長囑咐了,那時就隨便你怎麼當惡人。”
馮彪點了點頭,説道:“謝孫館長了。”
張順民又抽了一口煙,把煙頭丟到地上,用腳狠狠地踩爛,還是冷冰冰的説:“要是我,早就一槍一個斃掉,寧殺錯不放過!”
馮彪看着張順民這張冷冰冰的臉,心中也泛起來一絲懼意,他知道死在張順民手中的白山館中的犯人,已經不下二十人了。張順民有特別的愛好,就是親手槍斃這些“*”,一槍打爆腦袋,絕無生存的可能。張順民,是白山館最著名的劊子手。
馮彪甚至可以想象到,如果他栽在張順民的手中,張順民也絕對不會念及共事之情,照樣會奉上一顆打爆腦袋的子彈。馮彪的心中還是想着能夠發筆小財,找個理由,早早的離開這個血腥之地。而張海峯軍需處副處長的頭銜,已經清晰的印在了馮彪了腦海中。
馮彪想到這裏不禁顫抖了一下,張順民已經筆直的走了開去。馮彪連忙又狠勁抽了兩口,把煙丟掉踩熄,快步跟着張順民後面,也走出了這個地下室。
A顫巍巍的站在最後一扇大鐵門前,特務衝鐵門裏面喊着:“開門!新犯人!”
鐵門吱啞啞的打開了,展現在A的面前的,是更大的一個院落。
有一個寬大的籃球場大小的鋪着青石磚的小廣場。
對面,是三棟彼此並不相連的二層樓房,每棟樓房的正面牆壁上,用紅色的油漆寫着巨大的字號:壹、貳、叁。
已經是夕陽西下的時候,晚霞將這三棟樓房上鋪上了一層鮮血一般的紅色。
A沒有想到的是,他要去的牢房是一號樓,而他要營救的人此時正被關在二號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