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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必須執行的越獄計劃

    二個月前,1946年一月五日。

    重山市軍需處這個時候總是相當忙碌的,不僅僅是年關將近,駐守西南的各大部隊都等着重山市軍需處調動過年的軍資,而且民國政府也給重山市軍需處下達了大量儲備軍需物品的命令。

    軍需處大院人來人往,格外的熱鬧。各地政府轉運過來的糧草、物資都在軍需處大院清點入庫,各種軍需物品的供應商人,也是在其中穿梭往來。

    張海峯此時正在負責檢驗由王老闆運過來的食鹽、罐頭等物品,諾大的倉庫中,成箱成箱的堆積着各種物品。王老闆正陪在張海峯身邊,親自抽樣,給張海峯過目。

    王老闆殷勤的領着張海峯,一一向張海峯介紹這次他提供的貨物。繞到一個轉角處時,王老闆偷偷向張海峯使了一個眼色,張海峯會意的點了點頭,加快了腳步。身後的幾個書記員也領會到意思,並沒有跟上來。這其實是軍需處一個見怪不怪的規矩,就是主事的人要和供應商單獨聊聊,一般這種情況,懂事的人都會退避。

    王老闆還在介紹着自己得意的貨物,瞄了一眼見四下已經無人,小聲地説:“A,小貓暴露了,一到重山就被抓了。”

    張海峯並沒有看着王老闆説話,只是沒事人一樣隨着王老闆走着,但是他説:“又是和青盲有關嗎?”

    王老闆邊走邊説,也不看着張海峯,説:“很有可能,小貓是蘇聯培養的機密解碼員,國民黨採用了美國提供的一套新密碼,只有山熊能解碼。”

    張海峯説:“小貓的真實身份暴露了?”

    王老闆説:“應該沒有,小貓是解碼員的秘密,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而青盲不可能是我們幾個人中的一個。”

    張海峯説:“又是關在白山館嗎?”

    王老闆説:“是的,小貓被捕,我們損失極大,除非能夠把小貓從白山館中救出來。”

    張海峯説:“這幾乎不可能。”

    王老闆説:“我就是想和你商量此事。”

    張海峯沉默了片刻,説道:“組織上什麼看法?”

    王老闆説:“盡一切可能,救小貓出來。”

    張海峯沒有説話,他知道為什麼組織會這樣的決定。國民黨最新啓動的那套電碼,是美國人最新研發出來的,儘管共產黨截獲了這套電碼,但是完全一籌莫展。小貓就是因此回國的,如果小貓被捕或者遇害,在相當長的時間內,共產黨都會對國民黨的一些行動如盲人摸象。蘇聯人是可以解碼的,但是要再送進國內一個如同小貓那樣有豐富經驗的解碼員,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張海峯也清楚地知道,要從白山館裏把小貓救出來,也就是越獄,幾乎是不可能的。白山館裏關押着很多本領高強的共產黨高級特工,如果能越獄,早就應該有人能逃出來了。

    王老闆見張海峯沉默着不説話,輕聲問道:“A,你有什麼想法?”

    張海峯嘴角撇了一撇,淡淡的笑了笑,説:“我只知道,能救小貓出來的,恐怕只有我了。”

    王老闆看着張海峯,微微點了點頭。

    A的回憶被打斷了,他乘坐的汽車,已經穿越了幾道崗哨,停在山林中的一片空地中,窗外,一座並不起眼的大宅就陰沉沉的盤在這片山林中,如同一條蟒蛇。

    A被推下車,他的手上和腳上都被戴上了沉重的鎖鏈,讓A的每一步走起來都特別的艱難。但是A並沒有低頭,平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這是一座年代並不久遠的大宅,灰色的圍牆比一般的大宅至少高出一倍。兩扇暗青色的沉重鐵門正緩緩地打開着。

    在這兩扇大門邊,掛着一副對聯。上聯是,迷津無邊回頭是岸;下聯是,仔細想想切勿執迷;橫批,毋怨毋憂。其實這根本不是什麼對聯,只是兩條字數相同的標語罷了,但是這樣貼着,讓白山館更有一種毫無道理可言的野蠻。

    再往山看,那門頭掛着一副巨大的黑色牌匾,上面寫着三個硃紅如血的大字:白山館。

    深山中,呱呱作響的大鳥鳴叫着驚慌飛走,一陣孽風吹來,讓初春的天氣更加的寒冷。

    A整了整自己筆直的國民黨軍服,並沒有任何的畏懼,只是把嘴角輕輕的撇了一下。身後的徐行良推了A一把,冷冷的説:“張大處長,別看了。要説什麼,咱們去裏面説好了。”

    A扭頭看了看徐行良推攘的自己的肩頭處,説了聲:“別弄髒了我的衣服。”

    徐行良面相斯文,更像一個書生的模樣,他聽A這麼説話,也不生氣,而是面色温和的説:“要看是誰的衣服了。”話音剛落,徐行良眼中卻猙獰起來,再次重重的推了一把A的肩頭,冷冷的喝道:“走!”

    A帶着手鍊腳鏈,叮叮噹噹的走入白山館黑漆漆的門中。

    時間再次回到了一個月前,張海峯的辦公室中。

    王老闆手中拿着禮帽,異常恭謹的在軍需處人員的陪同下,走進了張海峯的辦公室。一進門,就給張海峯鞠了一躬,口中連連的説:“張處長,我來了。”

    張海峯衝王老闆笑了笑,站起身來,走向王老闆,説道:“王老闆,請坐請坐。”

    王老闆戰戰慄慄的坐在張海峯辦公桌前的沙發上。

    張海峯吩咐帶王老闆進來的部下道:“上茶,用上次王老闆賞的大紅袍!”

    王老闆連忙站起來,哈着腰説道:“不敢不敢,那是我孝敬長官的,不敢不敢。”

    張海峯笑着拍了拍王老闆的肩膀,説道:“王老闆,我們還客氣什麼,坐坐!”

    部下應聲退去。

    張海峯和王老闆寒暄了幾句,部下就敲門進來,遞上了兩杯熱茶。

    張海峯吩咐道:“你下去吧,我和王老闆有些軍務上的要事相商,不要讓他人來打擾。有什麼大事,打電話進來。”

    部下很聽話的麻利的應了聲是,輕輕地退出房間,把門帶上了。

    張海峯和王老闆兩人對視着,靜了一靜。隨即王老闆低聲説道:“A,是有救出小貓的辦法了嗎?”

    張海峯低聲説道:“我打算自己暴露身份,到白山館中去。再把小貓救出來。”

    王老闆説道:“怎麼?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這是不是太危險了。”

    張海峯説道:“恐怕沒有。而且,我有白山館的建築圖。”

    王老闆説道:“準確嗎?”

    張海峯説道:“沒問題,這建築圖也是一個巧合才被我得到的。那白山館以前的主子,是重山市的大地主白文采,日軍轟炸的時候,他們不幸全家人都被炸死在市裏。沒有人來認領白家的遺產,所以那白山館讓政府收了,改造成了現在的白山館。從建築圖上來看,白文采的這個白山館佈局非常奇特,三面懸崖,一面是緩坡和入口,看得出他是為了防範有人來襲擊才這麼設計的。這也定是國民黨選擇改造白山館為秘密監獄的原因。”

    王老闆説道:“那你是看出有什麼脱身的辦法了嗎?”

    張海峯説道:“還沒有,國民黨改造後,白山館是不是還是建築圖上的模樣,不得而知。我也只能進去以後再想對策。”

    王老闆説道:“這個風險太大了,萬一你進去也出不來了,可是極大的損失。”

    張海峯説道:“只能這樣,必須試一試!而且,我還希望通過我的被捕,能找出青盲的蛛絲馬跡來。我要是不這麼做,咱們重山的情報線,我們黨的事業損失更大。”

    王老闆沉吟了片刻,目光堅定的説:“好!那你需要我協助你什麼?”

    張海峯彎下身子,衝王老闆耳語起來。

    A走進了白山館的大門,迎面而來的是一個院子,因為圍牆很高,這個院子顯得陰深深的。正對面又是一扇大鐵門,足足有三米多高,同樣高的,還有對面的圍牆,比外面的更加高出的接近一倍。

    圍牆上鐵絲網密密匝匝的包圍着,上面還懸掛着不少樹枝和碎布,也許山風吹上去的。

    在大門的兩側,分別是一排廂房,從廂房中已經走出了幾個人,並不説話,只是冷冷的看着A。

    徐行良還是保持着客氣,説道:“張處長,請這邊。”

    A被帶進了一個廂房,這個廂房沒有什麼擺設,一共三間房子。A被推攘着來到靠裏的一間。

    一個眼睛細長,額角有道刀疤的男人正坐在窗邊的桌子上。看到A走進來,歪着嘴笑了笑,從桌子上跳下來,此時身邊的幾個人已經圍了上來。

    徐行良衝這個男人乾笑了一聲:“馮彪,1號樓的貴客,交給你了。”

    這個叫馮彪的男人也乾笑了一聲:“老徐,辛苦了。每次抓人都是你親自去,小弟總覺得過意不去啊。”

    徐行良説道:“呵呵,本來是我們2號樓的人,喏,你得了好處,別忘了請我喝酒。”

    馮彪大大咧咧的説道:“老徐,還分什麼你我呢?”

    徐行良看了看A,對馮彪説:“這位畢竟以前是幹員,和不少人交情不錯,對他客氣點。”

    馮彪應了聲,説道:“不會讓他缺胳膊少腿的。”

    徐行良這行人也就退出房間。

    馮彪看着A,眼珠子轉了轉,在A面前踱了幾步,猛地把小眼睛也睜大了,喝道:“還威風凜凜嘛!來人,把衣服都拔了,送他進去!”

    幾個特務就七手八腳的拉扯着A的衣服。

    A沒有反抗,只是罵了聲:“我自己脱!”畢竟A現在還是穿着國民黨的中校軍服的,他這一喊起了點作用。馮彪乾笑一聲,説道:“解開他,讓他自己脱吧。”

    A靜靜的把自己的衣服都脱掉,放在一邊。馮彪指了指A的下身,輕蔑的説道:“短褲也脱了!”

    A略略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短褲脱掉。他現在全身*的站在這些特別的面前。

    初春的天氣,特別是山裏,還是非常的寒冷的,A逐漸感覺到了寒意,甚至感覺到了羞恥。只有他一個人*着站在房間裏,其它人看動物一樣看着他,寒冷都無所謂,這種羞恥真的讓人無法忍受。

    但A忍住了,他只是站立着,目不斜視,就當其它人不存在。

    馮彪本來是想好好的羞辱一下A的,這裏的規矩就是讓你*站立着,直到自尊被極大的羞辱。但是馮彪看到A這個樣子,他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人並不簡單。

    馮彪冷哼了一句:“嘿嘿,果然是文官,細皮嫩肉的。看着結實的很嘛。”

    A撇了撇嘴,也不説話。

    A的身材的確是很好的,他身上沒有絲毫的贅肉。筆直的身形,健碩的胸肌和六塊腹肌,如果拿現代的話來説,是非常健美的。

    馮彪又踱了幾步,看到A還是面色如常,還隱隱透出些氣勢來,哼了哼,説道:“國民政府是寬大俘虜的,你到了這裏就不要再想其它的心思,把你知道的乘早都説了,免的受皮肉之苦。只要你説了,還有出去的機會,否則,嘿嘿,只怕你下半輩子都要在這裏度過了。”

    A撇了撇嘴,淡淡的説:“既然白山館抓我來了,既然是白山館的規矩,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馮彪説道:“算你識相!來人,給他檢查,每寸地方都給我摸透了!”

    旁邊的兩個特務應了聲,戴着白手套,就來給A做身體檢查。

    這白山館的檢查是非常嚴密的,A的口腔,牙齒,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被檢查了一遍,甚至包括A的肛門。白山館的人,為了防止共產黨的地下工作者身上攜帶什麼東西,也擔心有毒丸、刀具之類的物品藏在身上活着埋在皮膚底下,所以才檢查的如此仔細。

    這些白山館的特務,都是訓練有素的,他們這樣做是不怕一萬隻怕萬一。當時的鬥爭形式惡劣,的確有很多的共產黨員將重要情報、毒藥、小刀等物品藏在自己的皮膚底下,以備不時只需。

    應該説,白山館的做法是很有道理的,而且也是有很多收穫的。

    但是A身上什麼都沒有。

    的確,白山館抓人都是非常秘密和快速的,幾乎不給你任何喘息的時間。這對一些人的確有效,但是對已經做好精心準備,自我暴露給對方的A來説,卻並不管用。

    A在聽到特務靠近他的辦公室的門口時,就已經將口袋裏的一小包用牛皮紙緊緊包紮的拇指大小的紙團吞下肚中,這包東西,A已經帶在身上好多天了,他就是等着特務來抓他的時候吞進肚子裏。

    好笑的是,A已經將這個紙團第三次吞了進去。為了保證萬無一失,又不讓敵人發現,A基本上一感覺到不對勁,就會把紙團吞進去。前兩次都是軍需處的下屬緊急來彙報情況,而第三次,對了,是特務來抓他。

    這個世界上,等着特務來抓的人,而且期待這特務來抓自己的人,屈指可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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