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提心吊膽地等了幾天,希望每個月都會來的朋友能準時到來。柳依依掐著指頭算日子,過了一天,她有點緊張,又過了兩天,還沒有來,她更焦慮了,後悔得要命。內心的衝動,靈魂的燃燒,什麼屁話!秦一星聽到這個消息,吃了一驚,掐著指頭算了又算,又去看日曆上的日期,說:“很小心啊!”馬上開車去買了試紙回來,叫柳依依去廁所小便。兩個人做試驗似的試了一遍又一遍,終於不得不承認這個不幸的事實了。柳依依說:“那怎麼辦?”秦一星說:“只有去醫院拿掉,還能怎麼辦?這是唯一選擇,沒有第二條路。”她說:“怎麼沒有?你可以離婚,我也可以做單身媽媽。”說出這些話她自己也嚇了一跳,“誰說只有一條路呢?”
秦一星走了,柳依依給苗小慧打電話:“看他那麼可憐,我就聽他的算了。”苗小慧說:“可憐的人說不可憐的人可憐,你這人怎麼這麼好呢?別人跟個老闆跟幾年,要房要車,還要青春補償,你真的淨身出戶呀你!”柳依依說:“我沒有那麼想過,我那麼想就把自己這幾年的感情都否定了。”苗小慧說:“什麼叫金屋藏嬌?一個金字,一個嬌字,就是事情的本質。沒有金藏不了嬌,沒嬌,金也不會來藏。他是窮光蛋你會跟他幾年?你沒青春美貌他會要你?這其實是一種市場行為。”
第二天見了秦一星,柳依依又動搖了。就是這個人,幾年來照顧自己,事無鉅細,無微不至,連內衣內褲都不知幫自己洗過多少次,現在自己不但要他認了這事,還要咬他一口,割他一刀,實在是不忍,不忍。秦一星要帶她去醫院檢查,似乎是怎麼也不願接受這個事實。柳依依拿了化驗結果,看見單子上蓋著紅色的章,是“陽性”兩個字,心裡倒有一種放心的感覺。上了車柳依依把化驗單給他看,他瞟了一眼,臉色陰了下去,又勉強笑了笑說:“我那裡有張存摺到期了,明天我去把你的學費存了,最後一年的生活費也一起存了,一萬加二萬,行嗎?”
第二天秦一星發來信息,要柳依依去看看自己的存摺。猶豫了一天,還是忍不住用卡在自動取款機上查了,果然有三萬多塊錢。看到這個數字,柳依依心裡有一種震撼,這是自己一輩子都不曾擁有過的。震撼之後是一種緊張,走在校園中背上的汗都出來了,渾身燥熱。她後悔了,徹底地後悔了。
宋旭升來了電話,約柳依依見個面,晚上一起吃飯。柳依依說:“那你等會兒再打電話過來。”她又給秦一星打了電話,把事情說了,又說:“你說我去不去?”秦一星說:“去。”柳依依說:“你就那麼想把我推出去嗎?”秦一星告訴她要穿哪條裙子最出身材,還要化點淡妝。秦一星說:“你聽我的,我知道男人怎麼想的。”柳依依說:“你們怎麼想的,連我都知道,年輕漂亮身材好,腰肢會抒情,屁股會說話。”
在餐廳要了一個情人卡座,宋旭升把菜單遞過來要柳依依點菜。柳依依想,打的都捨不得,還點什麼菜?就說:“我喜歡吃煲仔飯。”宋旭升馬上說:“怎麼跟我一樣?”就要了兩份臘肉煲仔飯。宋旭升說:“再怎麼樣,金牛角還是來得起的,以後我們每個月來兩次。”柳依依說:“哪裡有那麼多以後?”
再見到秦一星,柳依依又說宋旭升的事,秦一星說:“這人還可以吧。”柳依依說:哪點可以?只想把我推出去。“又說:“你,你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你不傻,跟你學了幾年,我就那麼傻嗎?”秦一星說:“沒想到啊!”又說:“嚴妍是有男朋友的,在上海什麼公司當經理,我們偶爾來往一下,你不要太認真了。她現在轉到經視臺去了,可能又有新的方向,我們也沒聯繫了。她跟你是不同的,她把自己當作商品,看看在哪裡可以賣個更好的價錢。我也就是一時昏了頭,偶然犯了點錯誤。”
柳依依說:“你還是幫我想想宋旭升吧。”秦一星說:“有找到方向的感覺沒有?”柳依依說:“不可能。我的熱情都在你這裡燃燒完了,我還會去愛誰嗎?”又說:“跟自己喜歡的人來商量是不是要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這太現代了。”秦一星說:“有些話趁今天跟你說了吧。一個女人,特別是像你這樣的小資女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容易啊!男人看女人,從十八歲到八十歲,半個多世紀,這眼光終身不變,可是女人的年輕漂亮又能有多久呢?所以她們的生存環境很惡劣,危機四伏。怎麼逃脫?要付出真情去建立親情。男人,你全心全意地對他好,他可能看著這種情分,又看著兒女的情分,會收斂一點。不然他為什麼要壓抑自己?一個家庭,丈夫,妻子,還有孩子,這本來是一個上帝安排的生存的鐵三角,可這個鐵三角有一個角最脆弱,就是丈夫,比如秦一星我。說真的我真的對不起周珊,她已經有抑鬱症的苗頭了。一個女人,就算萬幸,沒有意外的風雨,時間就是風,就是雨,你躲到哪裡去也躲不開時間,對一個女人來說,沒有比青春更靠不住的東西了。”
柳依依有一種窒息的感覺。她知道秦一星說得對,全部都對。可是她不願接受這個對。她說:“你不覺得對一個女孩說這些話太殘忍了嗎?不要在她的傷口上再撒一把鹽吧!”秦一星說:“不說殘忍就不存在?以後我叫你過來,你還會來嗎?”柳依依說:“會”秦一星說:“來了你不會扭扭捏捏吧?”柳依依說:“去都去了,還扭扭捏捏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