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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去格瑞達

    10月13日,星期三

    晚上9時30分

    飛機要飛行九個小時才能到達格瑞達的康塔格機場。機艙裏很黑;大部分人都睡了。像以往-一樣,科內爾仍然醒着,與三泳一起坐在後艙裏,低聲交談。

    飛機起飛大約四個小時後,彼得·埃文斯醒來。自從南極洲事件發生後,他的腳趾一直灼痛,背部也因為在突發的洪水中受到劇烈顛簸,一直很痠痛。腳趾上的痛時時提醒他,應該堅持天天檢查,看傷口是否被感染了。他起身走到後艙科內爾坐的地方,脱下襪子,檢查腳趾。

    “呸,真難聞。”科內爾説。

    “怎麼啦?”

    “聞聞,你得了壞疽症了,你自己先聞聞。疼嗎?”

    “像火燒一樣地疼。主要在晚上疼。”

    科內爾點點頭:“你會好起來的。我想所有的腳趾都會保住的。”

    埃文斯向後靠了靠,心想,如果此時進行一場關於沒有腳趾的談話該有多麼滑稽。不知怎麼地,他的背部痛得更厲害了。他來到飛機尾部的洗手間,拉開抽屜,想找點鎮痛藥。只有雅維鎮痛劑,他奈端藥,回到機艙。

    “那是你在檀香山安排的一個智慧故事,”他説。“這故事太沒水平,在特德身上不奏效。”

    科內爾只是出神地看着。

    “那不是故事,”三泳説,“昨天有三起謀殺事件。”

    “哦。他們吃人了嗎?”

    “報道上是這麼説的。”

    “噢。”埃文斯説。

    埃文斯徑直走進黑暗的機艙裏,看見莎拉坐了起來。

    莎拉耳語道,“睡不着嗎?”

    “是的。有點疼。你呢?”

    “也是腳趾痛。是凍瘡。”

    “我也是。”

    她朝着廚房方向點點頭,問道:“那兒有吃的嗎?”

    “我想應該有。”

    她起身向後艙走去。他跟着她。她説:“我耳朵也痛。”

    “我的還好。”他説。

    她翻箱倒櫃地尋找,終於找到了一些冷麪食。她拿了一盤給他。他用匙子舀出一碟,開始吃起來。

    “你認識詹尼弗多久了?”

    “我並不真正認識她,”他説,“我只不過最近才遇到她,在律師辦公室。”

    “她為什麼一直跟着我們?”

    “我想她認識科內爾吧。”

    “確實是這樣的。”科內爾坐在椅子上,説道。

    “怎麼認識的?”

    “她是我侄女。”

    “真的嗎?”莎拉説,“她做了你多久的侄女——這無關緊要。對不起。太晚了。”

    “她是我姐姐的女兒。她十一歲時,她父母死於一次空難。”

    “哦。”

    “她很獨立了。”

    “噢。”

    埃文斯望着莎拉,暗自想道,這又是一個詭計,又想,她剛剛睡醒,看上去楚楚動人,完美無瑕。她身上的那種香水使他第一次聞到就開始神魂顛倒。

    “嗯,”莎拉説,“她看上去不錯。”

    “我沒,呃,沒有什麼……”

    “沒事兒,”她説,“你不必假裝和我在一起,彼得。”

    “我沒有裝,”他説,同時向她身邊靠了靠,嗅着她身上的香水味,

    “不,你在裝。”她離開他,坐到科內爾對面。“我們到達格瑞達時會發生什麼事呢,”她説。

    埃文斯想,莎拉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很快表現出冷若冰霜的樣子,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樣。現在她看也不看他一眼,注意力全部轉移到科內爾身上,旁若無人地聚精會神地與他交談。

    這難道是對他的挑釁嗎,他想。還是對他的慫恿,讓他興奮,進而開始追求,可是他根本沒有這種感覺。他感到十分惱火。

    他想拍桌子,弄出很大的聲響,然後説,“喂——喂,莎拉,不要生氣了!”或者諸如此糞的話。

    可一轉念,他又覺得這樣做可能會把事情弄得更糟。他甚至可以想像她惱怒的眼神。你是這樣一個耍小孩脾氣的人。或者類似的話。這使他渴望碰到一個單純一點的人,就像詹尼斯那樣單純,連她的身體和聲音都由你調控。這才是他現在真正需要的。

    他長嘆一聲。

    她聽到了,瞅了他一眼,然後拍了拍旁邊的座位。“坐這兒來,彼得,”她説,“來跟我們聊一聊。”説着對他粲然一笑。

    他想:我都被弄糊塗了。

    “這就是雷索盧申海灣了,”三泳説着,把電腦顯示屏給大家看。屏幕上出現了海灣的畫面,很快又返回到整個島嶼的畫面。“它位於島的東北部。機場在西岸,離這兒大約二十五英里。”

    格瑞達像一個浸泡在水裏的大鱷梨,海岸線蜿蜒曲折。“一道山粱橫亙在島嶼中間,”三泳説,“有些地方高三千英尺。島內叢林密集,如果不沿着公路或者小路走,基本上無法進入叢林。但我們還是沒法穿過整個國家。”

    “所以我們走的是公路。”莎拉説。

    “也許吧,”三泳説,“但是據説這個地區有叛亂分子——”他用手指在島嶼中心畫了一個圈“——他們已經分裂成兩部分,也可能是三部分,他們的具體方位還不知道。他們已經佔據了靠近北海岸一個名叫帕弗圖的小村子。這裏好像是他們的總部。也許他們已經封鎖了公路,叢林中的小路上很可能有他們的巡邏哨。”

    “那麼我們如何才能到雷索盧申海灣呢?”

    科內爾説:“如果可能的話,我們坐直升機去。我已經安排了一架,但這裏是世界上最不安全的地方。如果不行的話,就只有開車前往。看看我們能走多遠。但現在我們還不知道該怎麼辦。”

    埃文斯説:“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到雷索盧申海灣呢?”

    “海灘上有四座新的建築。我們得攻下來,把裏面的機器拆掉,讓其無法運行。我們還必須找到潛艇補給船,並將其毀掉。”

    “什麼潛艇?”莎拉説。

    “他們租了一隻供兩人研究用的小型潛艇。最近兩週一直在這個地區活動。”

    “幹什麼?”

    “我們相信我們現在已經非常清楚了。整個所羅門羣島有九百多個島嶼,處於地質板塊非常活躍的地帶上。所羅門羣島就位於幾個板塊撞在一起的地方,所以這兒的火山和地震很多。是個非常不穩定的區域。太平洋板塊碰撞之後,滑到奧杜韋爪哇高原下面。結果形成了所羅門海溝,一條巨大的沿羣島北邊海底的彎曲凹槽。海溝很探。在兩千至六千英尺之間,就在雷索盧申海灣北部。”

    “這麼説,那是一個地質活動十分頻繁的地區,還有一條很深的海溝,”埃文斯説,“我還是沒弄明白。”

    “大量的海底火山灰及火山岩堆成坡形,因此很有可能發生水下滑坡。“科內爾説。

    “滑坡。”埃文斯揉了揉眼睛。天已經很晚了。

    “水下滑坡。”科內爾説。

    莎拉説,“他們想製造水下滑坡嗎?”

    “我們是這樣想的。地點就在所羅門海溝的斜坡上。很可能在五百至一千英尺的深處。”

    埃文斯説:“那會造成什麼後果?海底滑坡嗎?”

    科內爾對三泳説:“給他們看看那張大地圖。”

    三泳拿起一張整個太平洋盆地的地圖,東到智利,西至西伯利亞,北到阿拉斯加,南抵澳大利亞。

    “好了,”科內爾説,“現在從雷索盧申海灣畫一條直線出去,看看能到什麼地方。”

    “加利福尼亞!”

    “對。大約需要十一個小時。”

    埃文斯皺了皺眉頭:“一個水下滑坡……”

    “使一個巨大的水體快速移位。這是形成海嘯的最普通的方式。一旦蔓延開來,波濤將以每小時五百英里的速度橫跨太平洋。”

    “簡直是胡扯,”埃文斯説,“我們説的波浪能有多大?”

    “事實上,是一個系列,所謂的波列。1952年,在阿拉斯加發生的海底滑坡產生的浪高達四十七英尺。但是這次的高度無法預計,因為它的高度與海浪撞擊的海岸線密切相關。在加利福尼亞的部分地區可能高達六十英尺,有六層樓那麼高。”

    “噢,好傢伙。”莎拉説。

    “那麼我們還有多少時間?”埃文斯説道。

    “會議還要開兩天。波浪跨過太平洋需要一天。所以……”

    “我們還有一天時間。”

    “是的,最多一天。用一天時間登陸,趕到雷索盧申海灣,去阻止他們。”

    “阻止誰?”特德·布拉德利問,同時打着哈欠向他們走去。“天啊!我是頭痛還是怎麼了?喝點東西怎麼樣?”他停下來,盯着這些人,一個個地打量着。“嘿,發生了什麼事?瞧瞧,你們這些傢伙,好像我妨礙了一場葬禮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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