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O月6日,星期三
晚上8時22分
黑暗。疼痛。刺耳的聲音。
疼痛。
揉搓着。在她的全身,手臂和大腿上。彷彿火在揉擦着她的身體。
她呻吟着。
有一個聲音正在説話,冷漠,遙遠。好像説的是“咖啡渣”。
揉搓還在繼續,輕快、粗糙,讓人痛苦不已。一種彷彿沙紙發出的聲音——刮擦着,刺耳,讓人害怕。
她的臉和嘴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她舐了舐嘴唇。是雪。冰冷的雪。
“堂兄妹?”一個聲音説。
“不是。”
這是外語,好像是漢語。莎拉現在聽見了幾種聲音。她極力睜開眼睛可睜不開。她的眼睛被臉上某個重重的東西壓着,就像一個面具,或者——
她想伸出手去,可伸不出去。她的四肢被綁着,還在繼續揉搓着,揉搓着‘’
她呻吟着。她想開口説話。
“新松腦火諾得?”
“動新送。”
“科帕亞沃克。”
疼。
他們給她揉搓着。他們究竟是誰。她一動不動地躺在黑暗中,漸漸地,她的四肢和臉上恢復了知覺。但她並沒有感到高興。疼痛越來越厲害。她感覺自己身上好像到處都火燒火燎的。
那些聲音好像在她周圍飄浮着,脱離了軀殼。現在聲音更多了。四種,五種——她再也搞不清有多少種。聽起來好像都是女人的。
她意識到,她們現在正在做些什麼,使她不得安寧。向她體內注射某種東西。隱痛,冰冷。不是太疼,但很冷。
那些聲音飄浮着,在她周圍飄來飄去。在她頭上,在她腳下。粗暴地觸摸着她。
它是一個夢。或者是死亡。也許她已經死了,她想。此時對於死亡,她的態度是一種奇怪的超然。疼痛讓她感到超然。然後她聽見耳邊一個女人的聲音,離她的耳朵很近,非常清晰。
這個聲音説:“莎拉。”
她的嘴唇動了動。
“莎拉,你醒了嗎?”
她輕輕地點點頭。
“我把冰袋從你臉上上拿走好嗎?”
她點點頭。壓在臉上的重物和麪具都取了起來。
“睜開眼睛。慢慢地。”
她慢慢地睜開眼睛。房間裏燈光暗淡,四面是白牆。在她旁邊有一個顯示器和一團綠色的電線。看起來像是醫院的病房。一個女人關切地俯視着她。這個女人穿一件白色的護士服和低胸內衣。房間裏冷颼颼的。莎拉可以看見她呼出來的氣體。
她説:“別説話。”
莎拉便不説話。
“你脱水了。還需要幾個小時,我們就能讓你的體温漸漸回升。你非常幸運,莎拉。你什麼事也沒有。”
什麼事也沒有。
她感到恐慌。她的嘴唇動了動。舌頭乾乾的,笨笨的。從她喉嚨裏發出一種嘶嘶的聲音。
“別説話,”那個女人説,“現在還太早。你很疼,是嗎?我給你注射了一點鎮痛劑。”她舉起一支注射器,“你的朋友救了你的命,你知道嗎。他掙扎着站起來,打開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機器人的無線電話。我們這才知道去哪裏找你們。”
她的嘴唇動了動。
“他在隔壁。我們想他也會沒事的。現在好好休息吧。”
她感到某種冰冷的東西流進自己的血管。
她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