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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瓦努圖小組

    8月24日,星期二

    上午11時

    他們讓他在會議室裏一張長方形桌子的一端坐下,把攝像機放在另一端對準他。

    就像在錄證言一樣,他心裏這樣想。

    五個年輕人輕手輕腳地走進房間,在桌旁的座位上坐下。他們穿着都很隨便,牛仔褲,T恤衫。由於詹尼弗·海恩斯介紹得太快,他們的名字埃文斯一個也沒記住。她説,他們都是研究生,只是專業不同而已。

    他們在作準備的時候,詹尼弗悄然在他身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説:“約翰對你那麼粗暴,真對不起。他非常沮喪,而且壓力也很大。”

    “因為那樁案子。”

    “對。”

    “什麼壓力?”

    “這段採訪也許可以讓你對我們遇到的問題有所瞭解。”她轉向其他的人,“你們準備好了嗎?”

    大家點點頭。筆記本輕輕地打開。攝像機上的燈亮了起來。詹尼弗説,“今天是8月24日,星期二,下面是對哈斯勒和布萊克律師事務所彼得·埃文斯的採訪。埃文斯先生,我們想讓你談一談你支持全球變暖這個論點的論據。這不是測試,我們只是想搞清楚你對這個問題的想法。”

    “好吧。”埃文斯説。

    “我們正式開始吧。把你知道的關於全球變暖的根據告訴我們。”

    “好的,”他説。“我知道在過去二十或者三十年中,全球氣温急劇上升,原因是工業中燃燒的礦物質釋放出的二氧化碳大量增加。”

    “好。氣温急劇上升,你覺得上升了多少?”

    “我覺得大約有一度。”

    “華式還是攝式?”

    “華式。”

    “二十年之中上升的?”

    “二十或三十年,是的。”

    “20世紀初呢?”

    “那時氣温也在上升,但沒有現在這麼快。”

    “好,”她説,“現在我給你看一張圖……”她拿出一張貼在泡沫板上的圖表。

    “這張曲線圖你熟悉嗎?”她説。

    “我以前見過。”埃文斯説。

    “它來自聯合國和其他一些組織曾經使用過的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戈達德數據集。你認為聯合國的數據可信嗎?”

    “可信。”

    “所以我們可以認為它是精確的、公正的,而不是騙人的?”

    “是的。”

    “好的。你知道過張圖表示什麼嗎?”

    埃文斯當然知道。他説:“它是過去一百多年來世界所有氣象站收集起來的全球氣温盼情況。”

    “對了,”她説。“你怎樣理解這張圖?”

    “嗯,”他説,“它符合我剛才的描述。”他指着那條紅線。“大約從1890年開始,世界上的氣温一直在上升,但只有到了1970年左右,氣温才開始急劇上升,當時正是工業化最盛的時期,這是全球變暖的實實在在的證明。”

    “好的,”她説。“那麼1970年以來氣温的急劇上升是由於什麼引起的?”

    “工業化導致二氧化碳的增多。”

    “好。換句話説,二氧化碳增多了,氣温上升了。”

    “是的。”

    “好。你提到從1890年開始,氣温上升,一直到1940年左右。我們從這裏看到確實如此。是什麼導致這期間氣温的上升,二氧化碳?”

    “嗯……我不知道。”

    “因為1890年,工業化程度低得多,然而看看氣温是怎樣上升的。1890年,二氧化碳增多了嗎?”

    “我不知道。”

    “實際上,是增多了。這裏有一張曲線圖,表明了二氧化碳跟氣温的關係。”

    “是的,”埃文斯説,“正如你預見的那樣。二氧化碳升高,致使氣温升高。”

    “好的,”她説,“現在我想讓你注意一下從1940年到1970年這段時間。如你所見,在那段時間,全球氣温實際上下降了。你看到了嗎?”

    “是的……”

    “讓我們仔細看看那段時間的情況。”她拿出另一張圖。

    “這段時間是三十年。在這三分之一世紀中,氣温是下降的。夏天,農作物因為降霜而受損,歐洲冰川前移。是什麼導致氣温下降?”

    “我不知道。”

    “這段時間二氧化碳增多了嗎?”

    “是的。”

    “因此,如果二氧化碳的增多是使氣温上升的原因的話,為什麼它不能讓1940年至1970年的氣温也上升?”

    “我不知道,”埃文斯説,“一定另有原因。或者可能是反常。長期來看也有反常的情況。只要看看股票市場就可知曉。”

    “在過去三十年中股票市場有反常的情況嗎?”

    他聳聳肩:“可能是被煤煙弄髒。或者空氣中的微粒物質。那時在環保法生效之前有許多微粒。或者也許是其他因素。”

    “這些圖表表明,二氧化碳在持續上升,但氣温沒有。氣温升起來,又降下去,又升起來。即使如此,我認為你仍然相信是二氧化碳引起的?”

    “是的。每個人都知道是這個原因。”

    “這張表讓你感到不安嗎?”

    “不,”埃文斯説,“我承認這張表提出了一些問題,但對於氣候,我們並不是全部瞭解。所以,沒有不安。這張表沒有使我感到不安。”

    “好吧。聽見你這麼説,我很高興。讓我們繼續。你説這張表上的氣温是全世界氣象站的平均數。你認為這個天氣數據的可靠性有多大?”

    “我不知道。”

    “比如説,在19世紀末,天氣數據是人們每兩天一次地跑到外面的小盒子前,抄下温度。也許有那麼幾天,他們忘了。也許抄温度的人病在家裏了,過後他們不得不填上去。”

    “那是過去的事了。”

    “對。但你認為20世紀30年代波蘭的氣温有多精確?或者1990年以後俄羅斯各地區的氣温有多精確?”

    “我想並不十分精確。”

    “對了。因此,在過去一百年中,世界上有相當一部分氣象站也許沒有提供高質、可靠的數據。”

    “有這種可能。”埃文斯説。

    “在這期間,你認為哪個國家在一個廣大的區域內保持着最好的氣象站網絡?”

    “美國?”

    “對。我認為對這一點沒有異議。這裏還有一張圖。”

    “這張圖看起來像我們剛才看過的第一張世界氣温圖。”

    “不完全一樣。”

    “1880年以後的氣温變化如何?”

    “好像,呃,上升了三分之一度。”

    “一百二十年中,上升了三分之一攝氏度。並不是急劇上升。”她指着那張圖,“上個世紀中最熱的是哪一年?”

    “好像是1934年。”

    “在你看來這張圖是不是也表明全球變暖了呢?”

    “啊,氣温確實上升了。”

    “在過去的三十年中,是的。但在那之前的三十年,氣温下降了。美國現在的氣温跟20世紀30年代的氣温大致相同。因此,這張圖也認為全球變暖了嗎?”

    “是的,”埃文斯説,“美國的變化也許沒有世界上其他的地方明顯,但正朝這個方向發展。”

    “最精確的氣温記錄表明上升的温度最低,你對此是否感到不安?”

    “不會。因為氣候變暖是一種全球現象,並不僅僅指美國。”

    “如果你非得在法庭上這樣辯護,你認為你能説服陪審團站到你的立場上來嗎,或者陪審團看着這張圖,這些關於全球變暖的東西不值得當真?”

    “你在誘導證人。”他説着,笑了起來。

    説實話,埃文斯感到有點兒不安了。工業黑客們會把經他們篡改和歪曲的數據拼湊在一起,然後發表一通精心準備的令人不得不信服的演説。不知怎麼的,埃文斯開始懷疑這一切。

    詹尼弗好像讀懂了他的心思似的,説道:“這些圖表中的數據都很可靠,彼得。關於温度的記錄來自哥倫比亞大學戈達德空間研究院。二氧化碳的標準來自夏威夷活火山莫納羅亞山和南極洲羅多姆的海岸冰芯。全是堅定不移地相信全球變暖的研究者們採集到的。”

    “對,”他説。“因為全世界的科學家一致認為全球正在變暖,而且成了全球一個最大的威脅。”

    “好,很好。”她流暢地説道,“我很高興,所有這些都沒有改變你的看法。讓我們再看看其他一些令人感興趣的問題。大衞?”

    一個研究生身體前傾:“埃文斯先生,我想跟你談一談土地使用、城市熱島效應和對流層温度的衞星數據。”

    埃文斯心想,噢,天啊。可他還是點了點頭,“好吧……”

    “我們正在設法解決的一個問題是,地面温度如何隨着土地用途的不同而變化。你對這個問題熟悉嗎?”

    “不太熟,不熟;”他看了看手錶。“坦白地説,你們是在細節這個層面上工作。我不知道這些細節,我只是聽科學家説——”

    “我們準備起訴。”詹尼弗説,“根據這些科學家的言論。這場官司打的就是這些細節。”

    “打,”埃文斯聳聳肩,“誰去打?有點成就的人一個也沒有。而著名科學家中沒有一個不相信全球變暖的。”

    “在這點上,你錯了,”她説。“辯護律師會邀請麻省理工學院、哈佛、哥倫比亞、杜克、弗吉尼亞、科羅拉多、加州柏克萊,以及其他一些久負盛名的大學的教授們。他們將邀請美國國家科學院前院長。他們也許還會邀請部分諾貝爾獎獲得者。他們還將向英國、德國馬普實驗室、瑞典斯德哥爾摩大學的教授們求助。這些教授們會列舉理由證明全球變暖,説得好聽點,是未經證明,説得難聽點,純粹是白日做夢。”

    “毫無疑問,他們的研究是由工業界資助的。”

    “有幾項是。不是全部。”

    “極端的保守主義者。新保守主義者。”

    “這場官司的焦點,”她説,“是那些數據。”

    埃文斯看着他們,見他們一臉關切。他想,他們真的相信他們會輸掉這場官司。

    “但這很可笑,”埃文斯説,“你們只要讀讀報紙,或者看看電視——”

    “報紙和電視容易受到精心組織的媒體運動的影響。而訴訟不會這樣。”

    “不説大眾媒體了,”埃文斯説,“讀一讀科學雜誌吧——”

    “我們讀了。對我方不一定有幫助。埃文斯先生,我們還有許多東西要看。可以保留自己的主張,我們繼續吧。”

    正在這時,電話響了起來,貝爾德讓他結束了這段痛苦的採訪。“把哈斯勒和布萊克律師事務所的那個人帶到我辦公室,”他説,“我跟他談十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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