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邦德跌跌撞撞地走進尤盧魯國家公園保安處,幾乎癱倒在地。一位穿著公園保安服的土著人吃驚地站起身來。
“你怎麼啦,夥計?”
“水……電話……”邦德的聲音極小。
一個小時後,邦德衝了澡,進了餐,又閉目養神躺了15分鐘。他已經筋疲力盡,也許還有中度中暑。他真想鑽到哪個安樂窩裡去待上一個星期,但只剩下24個小時,這是極其珍貴的24小時,他必須立即想辦法以最快的速度趕回香港。他的衣服襤褸不堪,保安員給他送來了乾淨的制服。他摸了摸衣服口袋,發現斯基普·斯蒂沃特在卡爾古利給他的那張名片。也許還是這傢伙的導遊服務叫得應。邦德給斯蒂沃特打了電話,正好他在,一口答應飛來艾依斯在機場接他,費用不大。飛機約在三個小時後到達。
現在是給倫敦打電話的時候了。他實在擔心M會大發雷霆,但他必須硬著頭皮去做。經過固有的安全程序,他接通了比爾·特納的電話,最後接到了M本人。
“007,你到底在哪個鬼地方?”
“澳大利亞,夫人。我找到了核爆炸的根源。這與我們那位薩克雷和歐亞公司直接有關。”他說得很快。
電話那頭沉默了,他估計她要提起曾要他待在香港的命令。
“說下去。”她終於開口了。
邦德將過去48小時裡發生的一切,以及他是怎麼來到這裡的情況簡短地彙報了一下。
“你能活著就算走運。”她說,“我會給我們在香港的艦隊發出全面戒備令的。知道薩克雷會把這顆炸彈放在哪裡嗎?”
“不知道。任何地方都可能。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非常正確。你最快什麼時候回香港?”
“我一會兒就回珀斯。我回香港的唯一途徑恐怕就是商業航班了。明天早晨起飛,要到晚上才能到。”
“能到就好。”她說,“你盡力而為。你回到香港後,與‘孔雀號’艦長布賴特聯繫,那是一艘“孔雀號”巡邏艦,部署在維多利亞港。明白了?”
“明白,夫人。不過我請求允許我同李胥南接觸。他也許能幫我們。”
“007,本處不允許你同三合會成員或其他任何犯罪組織打交道。你回到倫敦後,我們再處理你不服從我的命令,擅自離開香港的問題。我提醒你,要不是你有重大發現,我早就剝了你的皮了!”
她撂了電話。邦德不假思索地撥通了李胥南在九龍的私人電話。
斯基普·斯蒂沃特於晚上9點30分到達。他駕駛一架皮普南沃約PA-310飛機,美國製造,全天候,可以夜航。
“怎麼樣,夥計?”他跳出機艙同邦德打招呼。“你什麼時候成了公園保安員的?別在意。你喜歡它嗎?我是兩年前從皇家飛行醫療隊買來的。”
“趕快在天亮之前把我送到珀斯,斯蒂沃特。”邦德說,“我要坐8點30分的航班去香港。”
“沒問題,夥計。我的小鳥會把你送到那裡的。不過我們得在卡爾古利加油……”他說,“我真希望能把你直接送到香港,但我的小鳥飛不了那麼遠。嗨,我告訴過你沒有,我姨媽12歲時就在卡爾古利挖到了金子?”
晚上10點,詹姆斯·邦德已經飛在澳大利亞內陸上空。唯一的問題是他不得不恭聽斯蒂沃特講三個小時的廢話。
最後一天:6月30日9點30分,香港。
6月29日的晨報刊發了重大新聞。《南華早報》的頭版標題是:《中國王氏涉嫌毒品走私》。《香港導報》刊登了李胥南的人拍攝的照片,所加的標題是:《被殺商人從事毒品勾當》。報道詳細地描述了王是如何同三合會勾結在一起從事世界毒品交易的,歐亞公司與此也有牽連。報道還暗示上祖康與幾個星期來發生在香港的恐怖事件有關,其中包括蓋伊·薩克雷的汽車爆炸事件。而王本人則是被心懷不滿的歐亞公司僱員殺死的。文章說,兇手在邊境被捕並處死。甚至連官方的通訊社也發了一則聲明,譴責王祖康與犯罪組織相勾結。
這消息實際上使香港避免了提前接管。6月28日,皇家海軍的一艘驅逐艦與兩艘反潛護衛艦及三艘“孔雀號”巡邏艦一起,加入了香港海軍艦隊。皇家海軍駛向九龍半島,停泊在新界,以防不測事情發生,但危機並沒有成為現實。香港政府聽到這個消息也大大鬆了一口氣,因為這意味著定於半夜舉行的政權交接總算可以和平地進行了。儘管危機已經消除,但氣氛依然非常緊張,中國的不信任也是顯而易見的。
節慶的氣氛在30日上午就早早開始了,與香港迴歸比起來,中國的春節都要退居其次了。商店停業,萬人空巷,到處都是慶祝活動。香港公園擠滿了擁護民主與擁護中國的團體。香港皇家警察派出大批人馬,以確保秩序安定。為準備晚上的慶典,皇后像廣場已經禁止出入。官員們從世界各地飛來參加慶典。所有酒店都爆滿。
詹姆斯·邦德又一次違背了上峰的命令,那天晚上他一到九龍,就直接去了李胥南的辦公大樓。老大已經召集了十個人,配備了各式自動武器,正整裝待發。
邦德與“孔雀號”上的布賴特艦長取得了聯繫,儘管邦德身在九龍讓布賴特感到不踏實,但他還是願意齊心協力,盡一切可能找到薩克雷和那顆原子彈。香港皇家警察也獲悉此事,正加快速度搜查中環。
“薩克雷把炸彈放在哪裡威力最大呢?”邦德問李。
“我也一直在考慮這問題。我估計應在中環,那是歐亞公司的所在,也是所有重要銀行與企業的所在,它是香港的金融中心,警察已經在那裡搜查了。”
“我也這麼想。但總感到不大對頭。”邦德說,“這太明顯了。”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
有什麼東西觸動了邦德的記憶,他感覺到這是一條找到炸彈的線索。
“你想想看,邦德先生,”李說,“薩克雷有沒有提到他會把它放在什麼地方?從它的形狀與尺寸能否推測它放的地方?”
邦德儘可能回憶在澳大利亞的那次見面的種種情節,他記得最多的是一個充滿孩子般復仇心理的酒鬼。
“他還抓住了桑妮,”邦德說,“他還說……”
邦德終於想起來了。“我的上帝,你有船嗎,它很可能是在港口的一條船上。”
“你怎麼知道的?”
“薩克雷說桑妮是核彈理想的裝飾。葵涌倉庫有一艘舢板,我在澳大利亞又看到它了。他們會不會把核彈放在舢板裡,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它放到港口裡?”
李點點頭,說:“我有船,咱們走!”
晚上11點10分。
李的“斯代茨曼”420是一艘高性能的英國進口遊艇,裝備了370馬力的沃爾沃柴油發動機,巡航速度27.7節,最高速度33.5節。不過,“斯代茨曼”420是艘大型遊艇,豪華富麗。11點整,遊艇高速馳入維多利亞港,隨即不得不放慢速度,因為水面太擁擠。邦德和李在上層甲板上用望遠鏡觀察,帆檣如林,海面顯得狹窄了。
在這特別的夜晚,水上警察不再指揮交通了,想到海上來一睹午夜時分焰火風采的遊客太多了,只好開禁,誰來都可以。不過,警方要求船隻放慢速度,免得發生碰撞。除了有大量的警方與皇家海軍的船隻外,還有舢板、平底船、拖船、貨船、渡船、帆船、遊艇、摩托艇,甚至手划船也來湊熱鬧,這時候的維多利亞港真算得上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港口了。
邦德在尋找那艘有紅色罩棚的棕色舢板。不幸的是,絕大多數舢板都是棕色的,他只有指望紅罩棚能有所區別。
沒有“泰泰號”的蹤影,邦德納悶它究竟到哪兒去了。邦德與布賴特艦長時刻保持聯繫,不時向他詢問該艦的動向、記錄表明,“泰泰號”確實於兩天前離開了新加坡開往香港,但從此後就沒人再看到它。邦德只能認為薩克雷躲起來了,也許就潛伏在某一個外海島嶼附近。薩克雷與桑妮是坐水上飛機離開珀斯的,那條舢板很可能也是用飛機空運到新加坡。這樣事情就有些眉目了——在毒品走私中,水上飛機一直被用來與遠洋輪船會合接貨。“泰泰號”曾開到新加坡附近的海面。在那裡把舢板裝上水上飛機,然後直飛澳大利亞。而返回香港時,這一過程倒了過來。說不定薩克雷所派的某個不知就裡的嘍囉,已把舢板划進了維多利亞港。
“我們不能把這玩意兒開得快些嗎?”邦德喊道。
“對不起。”李說,“你看,港口裡這麼多船,我們的速度不能再快啦。”
“這麼走,我們根本到不了對岸。”邦德說,他感到束手無策了。
有人打來無線電話,是布賴特艦長找邦德。
“喂,邦德指揮官嗎?”
“是我,艦長。”
“你說你在找一艘有紅罩棚的舢板?”
“是的!”
“嗯,我們這裡有一樣怪東西,那是一艘貨船——英國貨輪‘光榮號’,上面有一艘像你說的舢板,像救生艇似的吊在一側。”
布賴特艦長是從“孔雀號”上打來的電話,它正處於海港中心的位置,面對中環。邦德轉過身,用望遠鏡搜索那片海域。
“‘光榮號’在你的哪個方向,艦長?”他問。
“正北,大約一英里多。”
邦德找到那船,“光榮號”看上去極像“泰泰號”,只是在船體上漆上了紅槓子,而“泰泰號”通體雪白。
“這雜種把船漆過了。”邦德說,“他偽裝了‘泰泰號’,另外起了個名字。就在那裡!”
李大聲給“斯代茨曼號”的舵手下命令,遊艇朝“光榮號”馳去。他們還有45分鐘時間來發現原子彈並解除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