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身後堅實的鐵門哐的一聲關閉,方周知道自己已經踏上了危險的征途,後面的旅程不可預知,從這一刻開始他必須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方周的耳邊又響起了陶副局長的話,一個人能完成什麼事情,決定於他的信念而非其它,方周的內心陡然升起一股必勝的信念,在獄警的押解下他邁着堅定的步伐朝前走去。
這裏是南方某省一個特別監獄,在這裏關押的都是重刑犯。監獄大樓內,每隔一段就有一道用幾公分粗的鋼棍焊成的鐵柵欄門。方周在心裏暗暗數着,已經通過了三道鐵柵欄門了,還沒有到關押自己的監號。
三名全副武裝的獄警押解着方周在走廊裏慢慢向前走着。腳上的鐵鐐滑過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雖然只是在押解的路上才帶上腳鐐,但是方周仍然感覺到了兩個腳腕被摩擦的隱隱作痛。
獄警押着方周進入一個電梯間,方周掃視了一圈,發現這裏的電梯都是專門進行了加固,頂部都帶有鐵稜子。他閉着眼睛都能感覺到電梯上升了三層。
電梯打開後又來到了一道鐵柵欄門前,頭頂的監控探頭對準一行四人。走在前面的獄警在旁邊數字鍵上按下了一組十多位數字的密碼,隨後聽到鑲嵌在水泥牆壁裏的門鎖啪的一聲開啓了。堅實的鐵柵欄門自動地慢慢移向一邊,前面的獄警帶頭走進去。
方周在心裏暗暗説,好嚴密的安全措施,就是銀行金庫也不過如此。由此可知這裏面關押的都是些什麼樣的犯人。
進入鐵門裏面的走廊,兩邊是關押重刑犯的監號,監號的鐵門上半部也是用粗大的鐵棍製成,可以清楚的看到裏面的情景,而且走廊上部還懸掛着監控器,分別監視着每個監號裏的情景,監號里根本沒有秘密可言,全部暴露在獄警的監視下。
方周瞥了一眼,這一層大約有二十多個監號,門口上部都標有號碼牌,他被帶到了十一號前停了下來。一個獄警打開了他的腳鐐和手銬,另外一個打開了牢房的門,把他推了進去。
“2157號以前可是個特種兵,你們少惹他。”獄警對着監號裏面大聲説,好象要讓周圍號子裏的人都聽見一樣。説完鐵門又被鎖上了。
方周掃視了一圈監號裏的情況,這個號子裏有四張牀,都是上下兩層,牀都被固定在兩邊的水泥牆上,非常的牢固。共有六個犯人在裏面,他們都坐在各自的牀上,在最靠裏的一張下鋪上坐着一個大塊頭,赤着上身的傢伙,全身刺着一條張牙舞爪的青龍,龍頭在他的胸口張着大嘴,彷彿要吞噬什麼。
方週一言不發坐在靠近門口的一張空牀上,他也懶得看裏面的這幾個人。
“小子,你他媽的不懂規矩嗎?”方周聽到背後有個聲音在罵他,他壓住心裏的火,依然沒有理睬。
“你他媽的聾了?老大在問你話呢?”一個尖尖的聲音又傳過來,緊接着一個象瘦猴一樣的傢伙竄過來,站在距離方周兩米的地方。
方周側臉看了他一下,看他的身形就知道以前是個四號客(指吸食四號海洛因的人),“你罵誰?”方周低沉厚重的話音把四號客嚇了一跳。
方周的眼神如同兩把利劍,掃視四號客時,他情不自禁地向後退了一步,馬上裝腔作勢地來掩飾自己的膽怯,“原來是個北方蠻子,怪不得不懂規矩。”
瘦猴急忙退回到裏面,殷勤地對刺着青龍的傢伙點頭哈腰,“大哥,是個北方蠻子,不懂這裏的規矩。”
“老子才不管他是什麼蠻子,進到這裏就要聽老子的話,老子就是老大。”説着話搖晃着黑熊一樣的身體從牀上站起來,甩着兩條木棒似的胳膊就走了過來。
“讓老子教教你規矩。”説着話大黑熊伸出右手來抓方周的肩膀。
方周坐在牀上,身體沒動,抬起左手一下子捏住了大黑熊的手掌,拇指用力就把他的手掌從手腕處弄彎了下去。疼的大黑熊立即裂開了嘴,還沒等他喊叫出來,方周猛然抬起左腿,一腳踹在了大黑熊的胸口上。
大黑熊象一面牆一樣轟隆一聲倒了下去,其他幾個人看的目瞪口呆,只有四號客尖叫一聲上來拉仰面躺在地上的大黑熊。
再看方周,還是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坐在牀邊上,好象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大黑熊在地上躺了總有一分鐘時間,然後罵咧咧地從地板上爬起來,高舉起雙臂,象一頭咆哮的猛熊,大聲嚎叫着,兇猛地朝方周撲了過來。
還沒等大黑熊來到跟前,只見方周身影一晃,一隻鐵拳照準他的腮幫子猛擊了過去,只聽啪的一聲,大黑熊的頭斜着向後一甩,與此同時一股鮮血從他的嘴裏飛灑了出來,在空中形成了一條美麗的拋物線,濺在了旁邊的牀上和牆壁上。
在訓練場上,兩百斤重的沙包能被方週一拳打出去,更何況是人了,大黑熊應聲撲倒在地上,象倒下了一面牆,再也爬不起來了,只有嘴裏發出呻吟聲。
旁邊牀上坐着的幾個人見此情景,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看樣子他們平時一定沒少受到這個傢伙的欺負。
方周走到大黑熊的身邊,一隻腳踩到他的胸膛上,輕蔑地説:“起來,起來教教我規矩,請問這裏有什麼規矩?”
大黑熊從嘴裏吐出了三四顆帶着血的牙齒,鮮血從嘴角處不停地流淌出來,嘴裏只能發出哼哼聲,他費勁地搖搖頭,一句話也説不出來了。
方周又把眼睛盯着瘦猴,“那你告訴我有什麼規矩?”
象瘦猴這樣的人本來就是牆頭草,一見大黑熊被方週一拳就制服了,早就嚇的魂飛魄散了,那裏還記得什麼規矩,他馬上擠出一臉比哭還難看的媚笑,忙不迭地説:“沒有,沒有,沒有什麼規矩,您就是規矩,您就是這裏的規矩,我們都聽您的。”
方周向周圍的幾個人看了一眼,慢慢地説:“我們能在一個號子裏是緣分,以後大家都平等相處,誰要是敢再騎在別人頭頂撒尿,我一拳就能把他送上西天。”
也許是受黑熊壓迫太久,其他幾個獄友見方周制服了這個傢伙,馬上高興的拍手叫好,大聲呼喊起來。其中一個人從牀上跳下來,走到方周身邊,很神秘地問:“大哥,你真的是特種兵嗎?”
“你説呢?”方周微笑着反問他。
“那你是怎麼進來的?”又有個犯人好奇地問。
“哎,在酒店裏吃飯,遇到了幾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沒留神拍死了一個,就這麼進來了。”方周故作輕鬆地説。
“活該,是什麼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招惹您,我看他是活到頭了。”幾個犯人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方周知道這些話都是説給地上這個傢伙聽的。
那個瘦猴趕緊殷勤地把方周的牀收拾一下,低聲下氣地説:“您現在就是我們的大哥了,有什麼事大哥儘管吩咐,兄弟們一定效犬馬之勞。”
方周最看不慣這種趨炎附勢的小人,但是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他把心中的不快又壓了下去,一句話也沒有説,坐到牀上思考下一步的行動。
監獄裏的犯人每天有兩個小時的放鬆活動的時間,活動的場所在監獄大樓的頂部。整個大樓的頂部這裏被一個堅固的鐵籠子罩起來,有一大半的區域供犯人們在裏面活動。
曬太陽是犯人們一種奢侈的享受,在監號待時間長了,能到樓頂活動一下,是犯人們每天最期待的事情。
不知道是因為活動空間有限,還是安全起見,每個樓層的犯人都是分開活動,每層一個小時,一個樓層的犯人回去後另外一層的再上來。
方周所在的樓層有三十幾名犯人,犯人們吵嚷着走進放風的大鐵籠裏,這些犯人見到方周都恭恭敬敬,不到兩天犯人們都聽説了他的厲害,知道監號的老大黑熊被方周打下去了。
方周發現他要接近的哪個神秘人物雖然與他在同一樓層,但是每次活動的時候卻並不與其他犯人在一起。這個神秘的人物被單獨關押在一個監號裏,而在活動的時候也是與他們隔離的。
在樓頂大鐵籠的一端還有一個十幾平方米的區域,與這邊隔離開來,這個神秘人物被單獨押在裏面,他就象動物園裏被關在鐵籠子的狼,在裏面來回走動,兩眼閃爍着兇光,不時地掃視着這邊的犯人。
方周有意走到靠近關押神秘人物的鐵籠邊,隨意地問跟在他身後的瘦猴,“這個人是幹什麼的?怎麼被單獨關在裏面。”
每次活動的時候,瘦猴都屁顛屁顛地跟在方周後面,向其他犯人顯示他與老大的關係,忽然聽到方周問他話,立刻湊上來,點頭哈腰地説:“大哥是説這裏的這個人,他跟我們不一樣,我們是都已經被宣判了的,據説這傢伙還沒有被宣判。”
“為什麼?”方周故意好奇地問。
“因為這個傢伙那邊的大毒販,公安肯定是等抓住其他人的時候一起判,其實這傢伙早晚是死罪”瘦猴極力在方周面前顯示自己知道的多,“媽的,這些該死毒販,早就該槍斃了”
“噢?你好象挺恨毒販!”方周笑着説。
“沒有這些毒販老子哪能吸上毒,不吸毒怎麼會去搶劫,又怎麼會進到這裏!都是這些毒販害得,弄的老子人不人鬼不鬼的”瘦猴咬牙切齒地説。
鐵籠子裏的神秘人也用眼睛盯着方周他們倆人,方周在與他的眼光交匯的一剎那,感覺到了這個傢伙的眼神真的跟狼一樣閃爍着狡詐和兇惡。
這時,一個獄警走過來,用電棍指着方周和瘦猴大聲呵道,“你們倆離開那裏,不準靠近鐵籠。”
方周就是為了讓這個毒販注意到自己,見已經達到目的,也就轉身離開。
在方周被關押到這裏第五天的時候,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出現了。他正在監號裏想着下一步的行動,忽然聽到門外獄警在大聲喊自己,“2157號,有人探監。”
方周走出獄室,兩名獄警押着他走向探望室,方周邊走邊想,會有誰來探望自己?因為極少有人知道自己被關押在這裏,另外監獄有固定的探望時間,現在也不是探監的時間。
他滿心疑慮地跟隨獄警來到探望室,還沒進門方周就看到了一個自己熟悉的身影,他感覺自己的大腦轟的一下,頭也隨之變大了,原來是自己的媽媽正焦急地等在裏面。
方周硬着頭皮,邁着沉重的腳步走進了探望室,兩名獄警閃身站在一邊監視着他們。
來探望方周的是他的父母和結婚不到一年的妻子小柔,方周心想自己應該猜到來探望自己是爸爸媽媽。爸爸是省裏某廳的副廳長,媽媽也是一個正處級幹部,雖然與這裏相隔好幾個省,距離幾千里路,這件事要傳到他們耳朵裏真是太容易了,有的人肯定會主動地告訴他們。
媽媽和妻子見方周走進來,眼淚嘩的流了下來,小柔攙扶着媽媽慢慢從座位上站起來。
方周低下頭不敢看媽媽的眼睛,他不知道如何對媽媽解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爸爸用顫抖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方周抬頭看了爸爸一眼,只見爸爸鐵青着臉,他到現在還不相信兒子能作出這樣的事情來。
“我我”方周張口結舌説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小山告訴媽媽這是怎麼回事”媽媽喊着方周的小名,泣不成聲地説。
“方周,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小柔焦急問,她更不相信自己的愛人會犯下殺人的事情。
“媽媽,你們聽我説,事情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
“你都被宣判關押在監獄裏還會是什麼樣?”沒等方周把話説完,爸爸就憤怒地説,兒子做出這樣的事情讓他感覺無地自容。
“爸爸,媽媽,你們應該相信自己的兒子,請你們馬上回去,以後你們會明白一切的”
“這麼説你是被冤枉的?小山,你把實情告訴我們,讓你爸爸趕快找人,就是在這裏你爸爸也有很多熟悉的朋友。”媽媽聽了方周的話,感覺事情有轉機,她從心裏懷疑這件事,因為母親是最瞭解自己的兒子。
爸爸也緊接着説:“我馬上給你找律師,另外我還幾個同學也在這邊幾個重要部門擔任領導工作,我相信很快會讓這件事水落石出。”
方周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説話,這件事不僅是關係到自己的安慰的問題,任何一個環節出現漏洞,後果都不堪設想。他更知道父母的能量,他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找到這裏,如果他們為了自己的事情四處奔波,這件真的很難收場。
“爸媽,請你們相信我,你們千萬不要為了我的事情到處活動,時間會證明一切”
“傻孩子,你被判的可是無期,時間會證明一切那要等到什麼時候,要等到你白了頭的時候,還是我們去世以後”媽媽的話如同刀子割在方周的心上,方周感覺自己的心在流血,他現在才開始品嚐到被親人誤解是什麼樣的滋味。
這時,站在旁邊的獄警提醒他們,“請長話短説,時間快到了。”
方週一隻手握住媽媽的雙手,另一隻手被小柔緊緊抓住,方周用堅定的語氣對父母説:“爸媽,你們一定要相信自己的兒子,千萬千萬不要為我擔心,更不能為我活動,我會證明給你們看,你們一定要記住兒子的話。”説到這裏,方周又深情地看着妻子,“小柔,替我照顧好爸爸媽媽,我不會讓你失望。”
方周説完,奮力從媽媽和小柔手裏抽出自己的手,毅然決然轉身快步離開了探監室,他不能讓媽媽看見自己眼裏含着的淚花。
“小山”身後傳來媽媽撕心裂肺的喊叫,方周頓時感覺自己的心如同刀割一般,但是他絲毫不敢停留,快步離開這裏。
陶鈞宇大校很快得到了方周的父母到監獄探訪的事情,他也驚歎方周父母的神通廣大。為防止節外生枝,他決定把行動提起進行,同時去拜訪一下方周的父母。
方周的父母已經連夜趕到N省的省會,準備動用所有關係替兒子解脱,他們對兒子的入獄持有很多疑點,讓他們驚訝的是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部隊竟然沒有告知他們。
陶副局長隨後乘直升機趕到省會,立即去賓館拜訪方周的父母和他的愛人。
我跟隨陶副局長一起去的賓館,我在前面按了一下客房的門鈴。
開門的是方周的愛人,一位很漂亮的職業女性,見門外站着兩個陌生的軍人,她好象就猜測到了什麼事情,急忙把我們讓進房間。
這是一間套房,外邊是會客室,三個人也是剛到酒店不久,方周的爸爸正在打電話,看樣子在聯繫朋友。
我趕緊把陶副局長向方周的父母做了介紹,倆人一聽陶副局長是總部來的,心裏猜測到可能是為方周的事情,急忙招呼陶副局長坐下。
陶副局長坐下後對方周的父母説:“你們一定是為方周的事情而來,可以看得出你們很相信自己的孩子,你們要堅信自己。”
聽到這話,方周的爸爸長舒了一口氣,他馬上從陶副局長的話裏聽出了話外之音,如釋重負地説:“既然如此,這我們就放心了。”
“打死我也不相信這孩子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這兩天可把我們急壞了,擔心的吃不下睡不着覺,立即趕了過來。”方周的媽媽也感覺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請你們原諒,我不能告訴你們什麼,只是希望你們儘快回去”
“好,好,我們明白了,只要孩子不是真正犯了罪,我們就放心了,明天我們就離開這裏。”方周的爸爸爽快地説。
陶局長也不便於多説什麼,他知道憑着方周父母都是領導幹部,一定明白裏面的事情,所以很快就告辭了。
解決了這邊的問題後,陶副局長隨即趕回基地,他要親自指揮下一步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