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德華繼續説:“地區紀檢委專門派了調查組,省紀檢書記專門做了批示,要求嚴厲查處。東郊區公安機關很快將犯罪嫌疑人捉拿歸案,通過對犯罪嫌疑人的物證鑑定,認定犯罪嫌疑人有重大犯罪嫌疑。刑事拘留後,又在犯罪嫌疑人家中搜出雷管、炸藥、導火索和沒有登記過的五連發獵槍一支。為此區公安機關以私藏炸藥和槍支提請逮捕,區檢察機關卻以證據不足,犯罪情節輕微不予批准。十天後,便有人以東關村村委會的名義將犯罪嫌疑人取保回家。事後人們才知道,東關鎮的這一土地買賣案,已經涉及到東關村龔躍進的問題,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現在調查的情況怎麼樣?”
“從現在的情況看,基本上可以肯定這起爆炸案就是龔躍進在幕後指使的。東關村這幾年幾乎成了藏垢納污的地方,有些刑滿釋放分子,從監獄裏一出來哪兒也不去,直接就到東關村報到。尤其是那些二進宮,三進宮的累犯慣犯,有的還沒出來,就已經被內定為東關村的村民。這幫人出來不是當了他們鄉鎮企業的保安人員,採購人員,就是成了村裏的治保聯防隊員,或者乾脆就當了他的私人保鏢。他們村裏的治保聯防隊員,差不多有一半都是這樣的人。那些真正老實巴交的村民,對他們的胡作非為稍有不滿,立刻就會大禍臨頭。”
這已經具有黑社會性質了。”史元傑憤然説道:“這樣的東西怎麼就能成了人大代表!”
“讓我説,純粹就是黑社會。”魏德華惡狠狠地説道。史元傑像是總結似地説道,如果真是這樣,我看這個龔躍進的死期不遠了。”
“史局長,我看你想的可是太樂觀了。”魏德華顧慮重重地説:“人家現在可是如日中天,既是省人大代表,又是地區優秀農民企業家。財大氣粗,有權有勢。鄉里支持,區裏支持,市裏也一樣支持。人家一個電話一個紙條上去,就能讓市裏地區的幹部下來為他説話。要不影響那麼惡劣的爆炸案,連省紀委書記都批了,嫌疑犯還不照樣大搖大擺被保釋了出去?聽説東郊區的人大主任對爆炸的情況從來也沒過問過,等我們公安機關抓了人後,卻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的讓放人!全都讓這個龔躍進給買通了!”
“嘿!”史元傑哼一聲,“等找到了證據,誰也別想逃掉!什麼人大代表,優秀企業家,違法亂紀,胡作非為,我照樣收拾!別讓他犯在我手裏!”
“我們現在最主要的問題就是找不到證據!”魏德華再次顯得有些無奈地説道,“村民們中要有一分奈何,誰會出頭跟他論是非?以前也不是沒人告過他,到頭來,哪個不是讓人家拾得服服帖帖,進退無門,死不得活不得?末了還得逆來順受,再返回頭來給人家磕頭求情説好話。眼見的被打得頭破血流,死去活來,等到你取證時,卻什麼也問不出來。寧可被打死,也不敢説人家一個不字。你説説龔躍進這個村委會主任有多可怕?其實我們市裏這幾年的大案要案,有不少都跟他手下的那些人有關係。什麼南霸天,西霸天,北霸天,老霸王,幾乎都是從他那兒出來的。整個一羣土匪惡霸,衣冠禽獸!尤其是這幾個挑頭的,其中有幾個都是判了死刑、死緩的罪犯,天知道是怎麼回事,在監獄裏呆上個三年五年的就被放了出來。人們私下裏説了,古城監獄就是給龔躍進培養保鏢的地方。”
魏德華繼續説:“龔躍進也為那在些押犯付出了血本,為了給那些死緩、無期、二十年、十幾年罪犯減免刑期,上上下下誰也不知道打點了多少。等到這些罪犯提前獲釋被‘營救’出來後,龔躍進親自設宴‘接風’,每個人先給1元的安家費,而且只要你願意,龔躍進立刻就會把你的户口辦到東關村來,如果有家小父母也一併搬來,名正言順地成了東關村的村民。你想想有這樣的‘待遇’,對這些人來説,那還不感激涕零,把龔躍進奉若神明,當作再生父母?一個個自然而然地不就都成了龔躍進死心塌地的敢死隊和死頑固?事實上也正是如此,這些人為了龔躍進的利益不惜賣命,甚至把龔躍進當成了當代宋江,即使是粉身碎骨也絕不會交代龔躍進的任何問題。你想想,如果龔躍進的手下都是這樣的一些社會渣滓,再加上社會上的那些敗類甚至公開為他撐腰,給他封一個頭銜又一個頭銜,你説對龔躍進我們究竟還有多少對付的辦法?”
“德華呀,這樣的事要是放在5年前、3年前,就是打死我也不敢相信會是真的。”聽到這裏,史元傑竟也止不住地發起牢騷來,“你説説,對這樣的人連我們公安機關也覺得無能為力的話,那這個社會豈不是太成問題太危險了?我們的老百姓又會怎樣看待我們這些戴大檐帽的?”
“史局長,讓我説,像龔躍進這樣的人一日不除,我們市裏的治安就一日別想有保證。實話對你説,對龔躍進的犯罪證據,我已經收集了有好長一段時間了。至少目前已經可以肯定,他根本就是一個黑社會頭子!只要我能找到一個立刻逮捕他的證據,一旦把他關起來,樹倒猢猻散,兵敗如山倒,用不了一個月,我就能找到判他死罪的證據。”
“好小子,你敢瞞着我幹這樣的事情?你就不怕我找個藉口把你處置了?告訴你,我一個電話給龔躍進打過去,少説他也得給我送來10萬20萬的。”
“史局長,我這麼個搞刑偵的,跟你這麼多年了,還不知道我們的頭兒是個什麼樣的人?其實聽你的話音,這些事你大概早就知道了。”
“我也給你説實話,你要是真能把這件事做到底,到時候我親自到公安部給你申報一級英模。”
“那太感謝了,”魏德華毫不掩飾地説,“要真能撈個一級英模,這輩子就算沒白來世上一趟。”
“德華,”史元傑扭轉話題説,“目前你瞭解了多少,這個龔躍進到底有多大背景?”
“具體的還沒鬧清楚。”魏德華頓時也嚴肅起來“有一個情況我剛剛瞭解到,其實史局長,我今天帶你到這裏來,也有讓你加深瞭解這一情況的意思。自從王國炎的案子出來後,我就一直在懷疑,龔躍進跟監獄裏的那麼多犯人有聯繫,跟這個王國炎就會沒關係?剛才我回到刑警隊時,有人給我説了一個情況,龔躍進要賣掉這1800畝土地搞房地產開發,幕後的投資人是省裏的一個叫仇曉津的房地產開發商。據説這個姓仇的很有來頭,是省人大主任仇一干的乾兒子,仇一干為這件事好像還暗中來過幾次。”
“……仇曉津?仇一干的乾兒子?”史元傑像是在努力地回憶着什麼。
“這個仇曉津據説跟王國炎不是一般關係,在王國炎入獄前,他們之間的來往相當頻繁……”
“龜孫子!在這兒繞到一起了。”史元傑一反常態地像是自言自語似地罵了一句,“真是他媽的活見鬼!”
此時車已經開到了東關村村口,魏德華猛然叫了一聲:
“壞了!好像是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