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劉石貝接到汪思繼的電話時,已經快十點了。“吳澠雲的父親安排妥了嗎?”劉石貝輕輕地問。
汪思繼趕緊回答道,“已經住在市人民醫院幹部病房了,條件是最好的。劉書記,這次要不是你這樣做,這一關很可能就闖不過去了。吳澠雲那個採訪報道,您看了吧,如果報道出去,真的是太危險了……”
“思繼,你錯了。”劉石貝打斷了汪思繼的話,“情況絕沒有這麼簡單。吳澠雲呢,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汪思繼回答道,“他也在醫院,剛才他的父親和姐姐……也都給他跪下了……”
“那上面呢?也都做工作了?”劉石貝追問道。
“做了,都做了,連分社社長都答應了,他說稿子可以緩發。我們給昊州方面也做工作了。華中崇市長聽了後非常生氣,他說這樣的稿子絕對不能讓發出來……”
“魏瑜呢?”劉石貝又一次打斷了汪思繼的話,“他初來乍到,說不定會拿這件事做文章。”
“……是這樣,劉書記。”汪思繼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們問過華中崇市長了,他說魏瑜書記剛來,還不太熟悉情況,這樣的事情暫時不要驚動魏書記。”
“即使是這樣,也絕不能掉以輕心。特別是吳澠雲,要繼續去感化他,阻止他。”劉石貝繼續用嚴厲的口氣說道,“萬一這次沒有擋住,你知道會是什麼後果嗎?那倒下的是上上下下一大片!”
“……劉書記,我太大意了。”汪思繼的嗓音分明在打顫。
“你該想到的!官場如戰場,大意失荊州呀!”說到這裡,劉石貝的口氣漸漸地緩和了下來,“思繼呀,你想過沒有,為什麼在這種時候,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吳澠雲寫出來的那些事情,如果沒有知情人告訴他,如果沒有內線,他怎麼能知道得那麼清楚?”
“劉書記,這個我清楚,吳澠雲前天晚上,曾專門跟夏中民見過面!劉書記,真是太大意了,沒想到他會在這兒捅了我們一刀。”
“我看還是不像你說的這麼簡單,嶝江這幾天發生了這麼多事,僅僅一個夏中民就能翻起這樣的大浪?”劉石貝慢慢開導似的說,“夏中民是需要防範,但夏中民對咱們最主要的威脅,不是現在,而是在黨代會、人代會之後。”
“劉書記,這個已經沒威脅了,據可靠消息,夏中民將會被調到貢城區當書記……”
“我看不會!”劉石貝再次猛地打斷了汪思繼的話,“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不瞭解夏中民。你知道夏中民在電視上都說了些什麼?他公開表態絕不離開嶝江。”
“但書記辦公會都已經通過了?”汪思繼覺得不可思議。
“書記辦公會你沒開過?”劉石貝很耐心地解釋說,“何況夏中民拒絕的是被提拔的事。他的拒絕不僅不會有副作用,說不定還會產生更大的好感!你想想,直接任命貢城區委書記都被他拒絕了,那在領導們眼裡,夏中民會是一個多麼閃亮的形象?所以如果這一次要是夏中民決定不走,對你來說將是一個更大的打擊。思繼,我想提醒你的是,你現在最大的危險其實是陳正祥,你懂嗎?”劉石貝輕輕說道。
對汪思繼來說,這句話不啻是一聲驚雷。“你說在這個時候,他會支持夏中民?”
“不只是支持,以我的感覺,他們已經聯手了。”劉石貝繼續輕輕地說道,“咱們現在是腹背受敵,你懂嗎?”
“劉書記,這有可能嗎?陳正祥得了咱們那麼多好處,他就不怕讓人掀了他的老底?”汪思繼似乎無法相信,“再說他也就那麼一兩年了,何以要冒這種風險?”
“原來我也這麼想,但從這兩天的情況看,咱們可能都想錯了。”劉石貝嘆了口氣說道,“說實話,我們也許都輕看了這個陳正祥。別看陳正祥平時木木訥訥的,其實只是貌似憨厚!小事不計較,大事不糊塗,正是他的可怕之處。當他一旦覺得自己犯錯了時,他會毫不猶豫地及時抽身,絕不再越雷池一步。”
“劉書記,我聽出來了。”汪思繼有些發狠地說,“我大概就只有一條出路了,那就是不能讓他們聯手,如果他們真的聯了手,那就一塊兒把他們全都趕出嶝江!有他沒我,有我沒他,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只有拼了!”
劉石貝猛地抬高了嗓門,“說得好!思繼!你一定要有信心,即使陳正祥依靠不上,你也絕不是孤軍奮戰!在我們嶝江目前的幹部隊伍裡,特別是在人代會和黨代會的代表裡,我已經替你細細計算過了,肯定支持我們的,至少佔五分之二。現在還有將近十天的時間,如果我們能再做一些調整,再做一些爭取人心的工作,再拉過來五分之一,還是有把握的。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一定要把夏中民和陳正祥區別開來,要分裂他們,瓦解他們,千萬不要有意無意地把他們砸到一塊兒去。”
“劉書記,我聽你的。”汪思繼認真而虔誠地說,“你看我下一步應該怎麼做。”
“我已經做了一些佈置。有一點你一定要切記在心,任何一點點失誤都不能再有了,就像今天晚上在電視直播欄目上給夏中民遞的那些條子,肯定是我們的人乾的,簡直愚蠢透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