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看盡佳風月;不負湖山不負身。”
亥初時分,太華山山頂傳出這兩句詩,寓意頗為滿足。
詩聲未歇,立即傳出嗲甜的聲音道:“二爺好大的興致。”
“水腰娘,又是你,你何苦呢?唉!”
“二爺,別嘆氣嘛!人家讓您開開眼界嘛!”
“住手,別妄想以色誘吾。”
“二爺,別緊張嘛!您已經瞧盡天下的各種佳妙風光月色,人家怎敢以蒲柳之姿礙您尊目呢?”
“既然如此,為何還不住手。”
“您瞧瞧嘛!”
“啊!啊!啊!”
哇操!他幹嘛連啊三聲呢?
這位二爺姓東方,單名仁,他原本該是川方世家的主人,他卻因為樂山樂水而放棄名利漫遊天下。
所以,大家尊稱他為“二爺”。
由他方才之詩意,可見他已經欣賞過全中國名川大嶽及名勝風光,所以,他自認對得起自己及那些名川大嶽、名勝風光啦!
他可以稱得上“見廣淵博”啦!
可是,他如今連啊三聲,好似瞧見什麼奇景哩!
哇操!機會難得,咱們快去瞧瞧吧!
只見一位身材中等,相貌普通的中年人好似一支箭般自一株古松枝椏間疾射向蹲於地上的一位婦人。
他就是東方二爺。
不過,他那對炯炯生光之眼睛卻使他似乎又年青十歲。
地上有一位婦人單膝着地而蹲,她的雙手輕拉衣角,雪白的酥背完全裸露而出,赫見酥背上畫着一付青色山水圖。
她正是以“妖姬臉旦,魔鬼身材”著名的水腰娘。
她一見東方二爺失常的疾掠而下,她的嘴角立即現出一絲冷笑,不過,那絲冷笑迅即被她“封殺消失”。
東方二爺一停在水腰娘身後尺餘丈,他立即目光炯炯的瞧着水腰娘酥背上面的那付山水圖。
“格格!二爺,難怪你不接任東方世家的主人…”
“你…胡説什麼?”
“格格!人家在胡説嗎?好!”
酥肩一聳,她便欲拉衫遮住酥背。
東方二爺急喝道:“慢着!”不由按上酥背。
他的指尖頓時一麻。
看官們,東方二爺的指尖發麻,並非少年家的“來電”,他是因為沾上水腰娘酥背上之青色紋路啦!
他的指尖方麻,立即收掌疾退。
水腰娘右手向後一抓,立即抓上他的右腳踝。
他急於後退,反被她這一抓,立即砰然仰倒。
他急忙踢出左腳。
她一旋身,左掌立即扣住他的左腳踝。
他急忙挺腰欲劈出雙掌。
功力一催,他倏覺右臂全麻。
他不由暗暗叫糟。
她卻伸掌疾扣向他的右腰眼。
他那右腰眼若被她扣住,他的右半身立即會“報銷”,所以,他顧不得制止毒素蔓延,他立即揚起右腳。
只見他的右膝朝她的臂彎一頂,右腳尖便踢向她的右胸,當場逼得她向外翻去。
她這一翻身,左掌只好也鬆開。
東方二爺疾拍一掌,立即駢指朝右肩肩窩及右臂彎各戮一下,迅即向側疾翻而去。
這是東方二爺積三十年拚鬥經驗所養成之緊急應變措施,既可阻止毒素蔓延,又可緊急逃生。
水腰娘剛翻出去,右腹便被拍中一掌,她悶哼一聲,立即順勢向外疾滾而去。
卻見東方二爺向外滾去。
她知道自己中計了!
她急喝道:“三煞,速截住他。”
“呃!”一聲,她已經噴出一道血箭。
她知道她負傷不輕,可是,她仍然掙扎起來,因為,東方二爺已經挺躍起身,正在以單腿疾躍向山下。
東方二爺果然名不虛傳,他雖然只是以左腿縱躍,卻甚為迅速,剎那間,他便已經消失不見。
水腰娘一起身,便覺右腹一陣劇疼,她果真不愧為“母老虎”,只見她一吸氣,立即喊道:“三煞,你們聽見沒有?”
立聽半山腰傳來宏亮的聲音道:“三煞聽令!”
“生擒東方仁。”
“是!”
所謂三煞,便是黃河三煞,他們早已是水腰孃的“入幕之賓”,今夜特地前來擔任“護花使者”。
他們一見東方二爺以單腿縱躍而來,他們心中一安,立即一字排開的雙掌提勁,準備聯手將東方二爺震退。
東方二爺處變不驚的繼續縱躍而下。
就在他躍到三煞身前二十餘丈之際,他倏地一掌劈向一株大樹,那株大樹迅即連根拔起。
“轟!”一聲,那株大樹撞斷另外一株大樹,二樹便“相親相愛”的疾墜向三煞所站立之處。
三煞齊聲厲吼,立即劈向二樹。
“轟隆!”聲中,二樹已被劈成無數的殘枝斷葉,不過,東方二爺已經趁隙疾速躍空而過。
三煞急怒交加,便轉身掠去。
東方二爺卻踏枝疾躍而下。
“叭…”聲中,他所踏過之樹枝已由搖晃而轉成斷裂,立聽大煞喝道:“他的毒素已經發作,追。”
“叭!”一聲,東方二爺已經躍落山下,他踉蹌二下,方始穩身,不過,他立即覺得胸口一窒及眼冒金光。
他知道毒素已經突破封鎖線,他即使沒被三煞活捉,他亦會在短期間內因為毒發而昏去。
屆時,他懷中之物,必會落入水腰娘之手。
水腰娘既然知道利用山水圖下毒,可見她已經知道東方二爺身懷異寶,他豈會讓她得到此寶。
所以,他一穩身,便繼續縱躍而去。
太華山位於潼關之西,東方二爺心知此時已是深夜,城內外必然罕有人跡,他打算入城匿身。
他曾經數次來過潼關這個兵家必爭之地,他一入城,便沿着荒僻的街巷不停的縱躍而去。
不久,他已經遙見一株枯槐,他的主意一萌,他立即自懷中掏出一個長型檀木盒拋入枯槐之洞中。
他回頭一瞧三煞尚未追出街角,他便繼續縱躍而去。
暈眩之感越來越濃。
暈眩之頻率越來越密。
他回頭一瞧,大熬已經追到二十丈內,他的頭兒一陣暈眩,慌忙吸口長氣,咬牙再度縱去。
不久,他已經遙見黃河之滾滾河流,他咬牙再度疾躍而去,便“噗通!”一聲,躍入河流之中。
眼前一黑,暈眩更濃。
他的左掌朝心口附近疾扣,便隨之昏去。
三煞沿河疾掠盞茶時間,便瞧見東方二爺已經在河流中載浮載沉,立聽大煞道:“老三,把他弄上來。”
三煞便躍入河中抓起東方二爺。
大煞沉喝句:“走!”三人便疾掠向太華山。
不出盞茶時間,三熬已經掠回太華山山頂,水腰娘原本正在運功療傷,乍見他們回來,立即收功道:“辛苦啦!”
“理該效勞。”
“把他交給我吧!”
大煞立即將東方二爺放在她身前。
她立即搜向他的懷中。
不久,她搜出一瓶藥,三張銀票,二張面具以及數塊碎銀,她怔了一下,立即又由頭搜到腳。
“你們搜過他啦?”
大煞忙道:“沒有!”
“怪啦?這…”
她思忖片刻,道:“你們在追捕途中,可瞧過他失落物品?”
三煞立即搖頭。
“這…難道是被河水衝失啦?”
她又思忖一陣子,道:“偏勞你們至他入河之處尋找…尋找一個盒子,盒中應該有兩隻小蠶。”
大煞皺眉道:“河流甚急,恐怕不易尋找哩!”
“幫幫小妹的忙嘛!三位大哥。”
三煞骨頭一酥,只好離去啦!
水腰娘即不死心的繼續搜索東方二爺。
***
且説,東方二爺正欲躍入黃河之際,東大街那株枯槐旁,突然有一位少年邊張望邊沿牆行來。
這位少年年約十五六歲,他打着赤膊,只穿着一條內褲,光看腳丫子,卻機靈的快步行到枯槐旁。
立見他一撩褲管,立即“掏槍射擊”。
一泡尿便開始“點放”。
他朝樹邊尿邊低聲罵道:“臭槐樹,你當年不該替曹操擋住馬超那一槍,媽的!薰死你。”
他故意舉槍遙射入樹洞,同時低聲罵道:“死槐樹,你昔年救了曹操的龜子孫曹書及曹法為害鄉里,薰死你。”
他經呸一聲,就欲收槍。
卻聽一聲沉喝道:“小子,原來是你!”
少年回頭一瞧,立即神色大變。
他立即拔腿就跑。
那知,他剛跑出三步,那人已經站在他身前。
他急忙緊急剎車及向後轉。
條覺後頸一緊,他不由張嘴。
那人朝少年的雙肩各按一下,立即倒抓起少年的右腳。
那人一走到樹旁,便將少年的嘴巴貼住地上之濕處,繞樹緩行,少年的嘴中立即捲入不少的尿液及土屑。
那人邊走邊沉聲道:“小子,你連尿八晚,今晚總算被吾逮個正着,吾就罰你在樹中悔過八個時辰,明午再放你出來。”
説着,他已將少年塞入樹洞,再塞向樹下。
不久,少年已經被塞得不見人影。
那人冷哼一聲,立即掠向遠處之高牆。
剎那間,那人已經消失不見。
且説那少年被硬塞入枯樹中,他不但無法動彈,而且因為頭下腳上,氣血向下運轉,他立即頭兒發脹。
加上他滿嘴的尿液及濕土屑,頓覺一陣嘔意。
樹洞中充滿新尿及舊尿之騷臭味道,他薰了不久,便“哇!”一聲,接着便是大吐特吐不已。
要命的是他吐出來之物因為樹洞狹窄,大部份皆噴流到他的臉上,他又吐了不久,便被薰昏過去。
良久之後,倏見他的臉前穢物一陣漾動,居然有兩條半支香煙長之蟲從穢物之中爬了出來。
這兩條小蟲一隻通體雪白,另外一隻通體火紅,它們一爬出穢物,正好爬上少年之臉上。
而且正好爬到他的鼻孔旁。
它們立即各爬入一個鼻孔。
沒多久,它們由少年的鼻腔爬向頸部。
少年立即“哈啾!”一聲及“呃!”了一聲。
二蟲立即被少年吐出來之腹中之物衝到上顎。
少年卻因為氣血倒流太久,又立即昏去。
二蟲立即又向內爬去。
當它們爬入少年的頸部,少年便又開始嘔吐。
二蟲立即又被衝入口中。
它們卻又向內爬去。
不久,少年又嘔吐。
它們一被衝出,便又爬入。
它們週而復始的出入着。
少年亦週而復始的吐着。
不久,他連胃水及膽汁也吐出來啦!
他的鼻孔及雙耳已經汨血啦!
二蟲終於爬過少年的頸項,而且分道揚鏢的各自爬去。
一個時辰之後,它們在胃右會面,只見它們擦肩而過,便沿着對方剛才爬過之路線繼續爬去。
又過了一個時辰,它們又在胃下方會合,不過,白蟲爬得較快些,所以,它們這回是在少年的胃下方會合。
這回,紅蟲加快腳步爬行。
所以,一個時辰之後,二蟲在少年的胃左會面啦!
白蟲怔了一下,便加速爬去。
紅蟲當然也加速爬去。
不到一個時辰,二蟲便在少年的胃下方會合啦!
二蟲不甘心的繼續加速爬去。
少年的腹中被當作“運動場”,他只有昏迷不醒的不時吐出體中之物,天亮之後,他已經張嘴溢血啦!
他氣若游絲,沒力嘔吐啦!
二蟲卻仍然不停的比賽着。
天亮了,街道上再度熱鬧了!
不過,因為,尿騷味及少年吐出穢物之異臭味由樹洞中飄出,路經枯槐附近之人皆掩鼻匆匆離開。
這株枯槐在三國時代,曾經替曹操擋住馬超刺來之一槍,所以,曹操便龍心大悦的封它為樹王。
所以,這株槐樹便有專人在侍候它。
它長得更茂盛啦!
樹幹那個槍孔因而日益寬大。
後來,槐樹壽終正寢啦!
它只留下那個已經寬闊成洞之樹身供後人憑弔。
想不到,它如今卻如此的不受人歡迎。
那二隻蟲正是水腰娘千方百計欲得到之寶貝,它們亦是“山海經”裏提及之“冰蠶”及“火蠶”。
冰蠶通體雪白,一向匿跡於潮濕之處,由於它生下來之時,比毛毛蟲還小,經常被蛇蟻吞咬,根本難以生存。
似眼前這隻冰蠶之長相,它至少已有千年之齡。
火蠶則只生存於弋壁大沙漠之中,它不怕熱,卻怕冷,所以,它在幼年時期罕能熬過弋壁大沙漠子夜之冰冷。
似眼前這隻火蠶之長相,它亦已有千年以上之齡。
這對寶貝在二百餘年前,被一位異人先後捕到,那位異人便打算按照“山海經”之記載讓它們成親。
聽説,它們一成親,便會化成水,任何人只要喝下此水,必可脱胎換骨,延年益壽,連“彭祖”也不夠看啦!
練武之人若喝下此水,不但可以立即貫穿坐死玄關,若是童身,甚有練成金剛不壞之身哩!
所以,那位異人便將它們擺在一個盒中。
可是,它們一碰面,便互咬不已!
那異人在百般調停失敗之後,只好在盒中擺二支竹管供它們居住,它們才會相安無事哩!
那異人經過二十年的苦思及尋找資料,終於另外修裁一個檀木盒及兩支檀木管企圖薰陶它們。
異人臨終之際,將它們緊握在掌中,徐徐的輸出功力。
異人之功力激發檀香之靈氣,終於使二蟲化幹弋為玉帛,不過,欲讓它們成親,不知要等到“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異人死後三十年,一名樵夫進入他的洞府中,這樵夫複姓東方,單名財,他便是東方世家的鼻祖。
他識字不多,又沒練過武,不過,他由異人之留書取得那個檀木盒以及異人之武功秘笈。
東方財為了練武,便去請教鎮中諳武之人,於是,一名武夫便將愛女嫁給他,另外附上豐厚的嫁妝。
十年後,東方財夫婦試探性的到外面去比較一番。
不出三年,東方財夫婦大大的有名啦!
東方財夫婦大大約有名啦!
東方財夫婦卻謹慎的只收至親為徒。
因為,他們期待能喝二蠶成親之水呀!
那知,東方世家傳了四代,二蠶仍然“相敬如冰”,東方二爺便讓出莊主之寶座,遍履天下準備撮合二蠶成親。
那知,東方二爺卻有此一劫。
那知,二蠶卻爬入少年的體中。
這位少年姓夏,名叫史仁,外號“嚇死人”。
夏家與曹家原本是潼關之兩大世家,而且分據關東及關西。
潼關因為黃河流入城,便分成關西及關東。
夏史仁之父夏天煌原本是位有為青年,又是夏家之長子,所以,他是眾人公認的夏家未來掌門人。
可惜,夏天煌天生心軟,經過曹家的刻意安排,他敬了一位老人及美貌女子,終於將那女子收為侍妾。
夏史仁之母懷夏史仁之時,正是夏天煌迷戀那女子之時,甚至,夏史仁生下之後,夏天煌仍然沒回家。
所以,夏史仁之母便替他命名為“史仁”,意在責罵,夏天煌這個“死人”居然尚不知回頭。
要命的是,夏史仁二歲那年,夏天煌被誘染上賭癮,不出一年,夏家的產業完全被詐賭詐光啦!
那女子因為利用價值已失,便被曹家殺死,而且布成她是被酒後神智不清,因爭吵而被夏天煌殺死。
這宗命案當然有不少的疑點,卻被曹家打通大大小小的關節,夏天煌因而被處斬斃命了。
夏史仁之母羞憤之下,因而投環自盡。
年方三歲的夏史仁便孤零零的跟着一位老僕生活。
那老僕識字,所以,他親自教夏史仁學字,更不時的提起夏家敗落之事,所以,夏史仁恨透了曹家。
所以,他用功的讀書。
所以,他時常去偷窺武館之人練武。
夏史仁八歲那年,,那位老僕駕鶴西歸啦!
夏仁便跑到那家武館毛遂自薦要當“童工”,可是,由於曹家之“干涉”,夏史仁難以如願。
曹家之人不便公然迫害夏史仁,不過,他們有力量阻止夏史仁“找頭路”,所以,夏史人找了一個月,沒有一家肯收留他。
最後,他在“喜相逢”找到“頭路”啦!
喜相逢乃是一家窯子,裏面有十二位姑娘,夏史仁必須從早忙到晚,擔任各項雜役,一個月才能領到一串錢。
別人一天吃三餐,他一天經常只吃一餐。
而且大多是在三更半夜撿吃剩菜飯。
不過,他忍了下來。
他牢記着老僕的一句話:“忍是心上一把刀”。
為了復仇,他非忍不可。
他似啞巴般忍着。
九天前,曹家一位長工曹福來喜相逢玩姑娘,他一見到夏史仁,便藉着蠻力踏倒夏史仁及在夏史仁的臉上撒一泡尿。
夏史仁忍了下來。
不過,當天晚上,他跑到這株槐旁來大尿一場。
而且是每晚皆來大尿一次,俾出出氣。
想不到,他卻在昨晚尿出這個漏子來。
潼關之城民根本不注意此事,因為、因為,他們大多跑到河邊去看熱鬧。
原來,三煞入河撈了大半夜,根本撈不出什麼盒子來。
水腰娘弄醒東方二爺之後,無論如何軟硬兼施,亦問不出答案,所以,她吩咐三煞懸賞找人入河搜盒。
三煞畫了一個盒子,便直接找上撿關武館。
他們一亮出身份,立即懾住館主。
不出半個時辰,便有三百人入河搜盒。
河邊大石上更放着五十錠金元寶及一個木盒樣品,另有兩名武師在旁鼓勵城民入河去搜盒。
任何人只要搜到盒子,便可以立即領走那五十錠金元寶,此訊一傳出半個時辰,便震動整個潼關。
於是,一批批“泳士”入河啦!
河邊更是擠滿圍觀之人潮。
“天公伯仔”似乎不願瞧見這幕鬧劇,它躲入烏雲後啦!
已中時分,下雨啦!
可是,“泳士”們卻仍然努力的搜盒。
上萬人在河中搜索,可謂奇觀矣。
雨勢越來越大,而且持續下着,那株枯槐因為雨水由樹洞不停的淋入,樹身已經貯蓄不少的雨水。
夏史仁的全身已經泡在水中,可是,他因為被硬塞而入,一時尚無法浮出,眼看着他便要被溺斃。
那人似乎存心要溺斃夏史仁,所以,一直未見他前來。
雨水終於由樹洞倒溢而出。
夏史仁卻仍然昏迷不醒及動彈不得。
二蟲不但尚在“賽跑”,而且越跑越快,它們已經不需要盞茶時間便會在夏史仁的胃下方會面啦!
它們更加速的賽跑啦!
雨水雖然泡住夏史仁的全身,因為有二蟲在加速“賽跑”,夏史仁不但沒被溺斃,心跳反而更加強勁哩!
黃昏時分,雨勢漸歇,突然有人敲鑼喊道:“獎金提高一倍啦!大家快來發財呀!一百錠金元寶等看你啦!”
哇操!城民再度出動啦!
連“老泳士”也出動啦!
河水水位雖然更高,水勢雖然更洶湧,入河搜盒之人卻奮不顧身,前仆後繼,慷慨激昂,熱烈極了!
火把閃爍。
眾人皆瞪大雙口。
此時,曹家那人出現啦!
他望着空曠的街道陰陰一笑之後,他立即走到枯槐旁,伸手抓住夏史仁的雙腳,便將他拉出來。
他望着夏史仁那黑腫的臉及昏迷不醒,他嘿嘿一笑,便將夏史仁裝入麻袋之中,再挾着麻袋匆匆行去。
沒多久,他已經將夏史仁拋入黃河下游。
他望着麻袋迅速的流去,他愉快的回去啦!
夏史仁卻仍然昏迷不醒。
不過,二蟲卻一起爬向夏史仁的背部,因為,夏史仁的背部方才撞到河面,肌肉及血液一陣震盪,已經勾起二蟲的興趣。
它們一陣爬動之後,夏史仁挨撞淤聚之氣血迅即化散。
亦即夏史仁的體中已經有兩位“清道夫”啦!
不久,夏史仁的腹部撞上河面之大石,布袋立即微裂,二蟲便又忙着到夏史仁挨撞處清理着。
所以,夏史仁雖然一直在濁黃激流中邊撞邊疾流而去,卻仍然安然無事,可謂是人間一大奇事也。
醜初時分,河流拐過太華山山角,立即產生一道迴流。
夏史仁被迴流一卷,居然流入一個洞中,倏聽一陣歡噓,麻袋便似鐵釘吸上磁鐵般疾流入洞中深處。
此時,正有一條通體斑紋之大蛇卷盤在洞中深處,它乍聞到人味,便欣喜萬分的歡嘶及張口欲吞。
麻袋便迅速的被吞入蛇腹。
大蛇便合口收頭,準備好好加菜一番。
這條大蛇乃是已有七、八百年道行的毒蛇,它一直在此地坐享其成,每逢河水高漲,便大大的加菜。
若逢乾旱,它便在洞中苦撐,由於它未曾外出興風作浪及吞食人畜,所以,它一直活着。
此時,它一吞入麻袋,便收頭閉目慢慢享用着。
一般的幾歲蛇兒一吞下物品,便一直收縮身子或撞擊外界硬物,以便迅速的分解物品及消化物品。
似目前這條七八百年“老太爺級”毒蛇,它就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它體中之分沁物自然會分解,消化物品。
所以,它悠悠哉哉的縮蜷身子。
不久,麻袋被溶化了!
夏史仁的內褲及毛髮亦逐漸溶化着。
眼看着夏史仁便要被溶化,倏見二蟲分別自他的鼻孔爬出來,便不約而同的爬向毒蛇之內丹。
毒蛇覺得不對勁啦!
它的腹中忽冷忽熱啦!
它尚未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二蟲已經爬上它的內丹,而且如獲至寶,貪婪的吸咬着了。
它知道完啦!
它不甘心的疾衝出去。
它一衝入河流中,立即翻浪,掙扎不已。
夏史仁便正式接受“震撼教育”。
不久,二蟲已吸咬光毒蛇的內丹,只見它們似一陣風般弓身爬飛出去,迅即爬上夏史仁的臉部。
“刷刷!”二聲,二蟲已由夏史仁的鼻孔爬入他的體中,而且不約而同的一起爬到夏史仁的胃部下方。
小久,它們全身吸附在夏史仁的胃部下方。
毒蛇卻更劇烈的作垂死掙扎。
濁黃河水便不停的淹上兩岸。
房舍紛倒。
樹倒石滾。
黃河決堤啦!
酣睡中的人羣哭爹喊娘不已。
人畜紛紛慘遭淹斃而隨波滾流而去。
二蟲隨着毒蛇及夏史仁之翻騰而逐漸的貼在一起,加上毒蛇內丹之溶化,它們的尾部終於勾住啦!
哇操!“來電啦!”
它們輕輕顫抖着。
毒蛇又掙扎半個多時辰,終於一命嗚呼哀哉啦!
夏史仁卻仍然昏迷的泡在蛇血中。
他體中之二蟲卻顫抖更劇。
破曉時分,天上突然又下起雨,地面之人們慘上加慘啦!
二蟲卻在一陣劇抖之後,身子一起爆炸。
剎那間,二蟲已變成無數的碎屑。
不久,它們已經完全溶化啦!
夏史仁的肝、脾、胃、腎等內臟原本因為大量嘔吐及失血而變成又幹又扁,此時之液,立即不停的吸收。
二蟲之液頓似遇上幹海綿般迅速的被吸光。
沒多久,夏史仁呻吟一聲,口渴的張嘴吞嚥着蛇血。
也不知過了多久,毒蛇之屍體已被河流衝掃翻來滾去,蛇腹便被濁黃的河水灌得圓似一座小山。
夏史仁亦已喝得肚子脹成小鼓。
不久,毒蛇已撞上山壁。
“砰!”一聲,毒蛇立即炸散。
夏史仁亦隨之噴出。
“噗通!”一聲,他已沉入河流。
不久,他立即又浮出。
他的圓腹已經客串“救生圈”啦!?
他便似皮球般流滾而去。
不久,他已經滾上一株大樹的枝椏上及迅速的流去。
黃昏時分,他已經被衝入岔流。
兩個時辰之後,他已經和大樹被卡在灘旁。
他卻渾然不知的昏睡着。
***
天亮了,華陰縣城城民即仍然趴在屋頂或樹上,他們望着緩緩下降之水位,個個心有餘悸的互詢災情。
午後時分,水位已經下降到門檻下方,立即有不少人涉水入屋,開始清理屋內之物品或尋找親人。
啊喊之聲,此起彼落。
哀嚎之聲亦到處響着。
唉!天災呀!
黃昏時分,河水已經退盡,城民便立即沖洗屋內之泥漿。
戌初時分,兩位少年抬着一張方桌緩緩的行向河邊,突聽右側之人叫道:“飯桶,走慢些啦!”
“媽的!再慢下去,就似王八在爬啦!”
“拜託你走慢些,我快挺不住啦!”
“媽的!挺不住?愛説笑,堂堂鹿大爺寬大哥會挺不住嗎?緊啦!天色不早啦!我還想睡一覺哩!”
説着,左側之人便故意大步前行。
右側之人邊碎步前行邊叫道:“拜託啦!飯桶,幫幫忙啦!”
左側之人緩下步伐道:“媽的!阿寬,你今晚怎麼沒勁啦?你平常不是生龍活虎,嘎嘎叫嘛?”
“飯桶,你瞧瞧我的雙肩各掛一個包袱,背上尚揹着一個大包袱,還要抬這張八仙桌,桌上還擺着這麼多的傢俱哩!”
“媽的!誰叫你愛現呢?”
説着,他故意尖聲道:“莫要緊啦!心肝,不重啦!”
説着,他立即又“媽的!”一聲。
右側之人咳了一聲,立即滿臉通紅。
“媽的!阿寬,你下回若再利用這種手段討取心肝的歡心,我一定會和你翻臉,甚至不惜來一場‘黃昏決鬥’。”
“是!是?改進!改進!”
不久,他們已經走到河邊,兩人一放下八仙桌,右側之人立即迫不及待的卸下那三個大包袱,道:“喔!酸死啦!”
“酸個屁,又不是在玩姑娘。”
“你玩過呀?”
“媽的!別破壞名譽,我還是‘在室男’哩?”
“你若沒玩過,怎知道玩女人會酸死呢?”
“媽的!幹活啦!”
説着,他便從八仙桌上搬下一張木椅步向河中。
沒多久,兩人已經手持抹布,站在河水中擦洗椅上之泥漿。
這兩人年約十九、二十,長得又胖又高,此時各打着赤膊及穿着短褲,更顯出一身的贅肉及痴胖。
那身贅肉更隨着他們在幹活而抖動不已!
右側之人姓鹿,單名寬。
左側之人姓範,單名銅。
這兩人皆是有錢人家之獨子,偏偏同時愛上一位小家碧玉,兩人便甚有默契的展開“愛情攻勢”。
華陰此次鬧水災,家家户户皆愁眉苦臉,只有他們兩人高興的要命,因為,他們終於有機會表現啦!
所以,他們巴結的接下這份粗活兒。
他們乃是公子哥兒,根本未曾洗碗或掃地,如今一搬來傢俱,他們不由雙手泛酸,為之氣喘如牛。
不過,他們卻不以為苦的賣力抹洗椅子。
忙碌之中,倏聽遠處傳來“啊!”一聲低響,鹿寬抬頭一瞧,只見四周黑漆漆,心中不由暗暗發毛。
“飯桶,你有沒有聽見啊聲呀?”
“啊個屁,快乾活啦!”
立聽一聲:“啊!”
“飯…飯…飯桶。”
“怎麼啦?”
“你…你聽見了吧?”
“聽見什麼?”
“啊…啊聲呀!”
“啊個屁!”
倏聽一聲更清晰的“啊!”聲。
鹿寬立即跑上岸。
“阿…阿寬…等…等一下!”
倏然又是一聲“啊!”
鹿寬秋足一軟,便摔入河中。
範銅一個踉蹌,立即也摔入河中。
“飯…飯桶…”
“阿…阿寬…”
“噗通!”連響之中,兩人猛遊亂爬上岸之後,立即跌跌撞撞,鼻青臉腫的慌亂奔去哩!
“啊…”聲音卻更加的密集及清晰。
範銅二人嚇得早已不見人影。
不久,一人自大樹枝椏間坐起,此人正是夏史仁,他果然名不虛傳,他光憑啊聲,便險些嚇死範銅二人。
夏史仁一坐起身,便一怔!
他略一張望,便見自己坐在樹上,大樹卻擱在岸上,前方則是滾滾濁黃河水,這些完全是陌生的呀!
他還記得自己在枯槐前撒尿,結果被人倒塞入樹洞中,他只知道洞中騷臭得要命,後來便搞不清楚啦!
那知,他此一醒來,竟是這幕陌生、荒涼的情形。
夜風一吹,他頓覺一涼。
他低頭一瞧,頓見自己的光溜溜下身,他急忙伸手一遮。
他匆匆向四周一瞥,便瞥見四周沒人,不過,卻有一大堆桌椅以及三個大包袱,他不由一陣猶豫。
哇操!不告而取,謂之偷,他雖窮,卻未曾偷過。
不過,此地既然有這些傢俱,必然遲早會有人來此地,他光着屁股,豈能見人呢?所以,他想取褲遮身。
他不由矛盾啦!
沒多久,他突然聽見遠處傳來步聲,他只好趴蹲在樹後。
他明明聽見步聲不斷的傳來,可是,卻久久沒有瞧見人,他不由怔道:“哇操!這兩人在原地踏步呀?”
他並不知自己因為吸收二蟲及毒蛇之內丹,因而聽力超強。
他並未發現自己居然能在黑夜中瞧清楚遠處之傢俱。
不久,一位六旬老者和一位少女出現啦!夏史仁乍瞧見那位少女,不由暗暗喝采道:
“哇操!正點,好馬仔!”
他在喜相逢“服務”八年,已經瞧遍燕瘦環肥各式各樣的馬仔,所以,他已有豐富的監賞能力。
他瞧少女走了五步,便知道她不但尚是“原封貨”,而且必然是一位正經姑娘,所以,他躲得更緊啦!
“咦?範公子和鹿公子呢?”
“小欣,爺爺不是早已經提過了嗎?這種公子哥兒只會吃吃喝喝,那能幹粗活呢?咱們自己動手吧!”
“好呀!”
兩人一脱靴,少女立即撩裙涉水。
夏史仁乍見那雙雪白、勻稱的小腿,立即暗暗喝采。
“爺爺!似這種五月天,怎會鬧水災呢?”
“是呀!壞兆頭喔!”
“壞兆頭?會嗎?”
“爺爺六歲那年之端陽節亦鬧水災,隔年便不停的發生兇殺案,一直鬧了十二年才平靜下來哩!”
“好可怕喔!一定死了很多人吧?”
“聽説死了十餘萬人,而且大部份是江湖人士哩!”
少女匆匆向四周一瞥,低聲道:“是不是‘鬼劍事件’呀?”
“不錯!那把鬼劍最後消失於雪山,這四五十年來,仍然有不少江湖人物不死心的在雪山尋找鬼劍哩!?”
“這是雪山派派毀人亡之主因嗎?”
“是的!他們死得太冤啦!唉!”
“爺爺,爹孃究竟是如何死的?”
“先練妥劍法吧!”
“是!”
兩人便默默的抹洗桌椅。
夏史仁一聽這兩人在談江湖典故,他立即明白此兩人是江湖人物,所以,他更加的小心藏躲着。
他在喜相逢“服務”時最不喜歡遇上江湖人物,因為,他們一向大吃大喝,一直對他使喚來使喚去。
萬一遇上他們幹起架來,事後之善後整理,更是讓夏史仁忙得連眯眼的時間也沒有了哩!
不錯!江湖人物一向“阿沙力”,賞錢特別多,可是,夏史仁只能乾瞪眼,一個子兒也落不進他的口袋。
所以,他對江湖人物十分的“感冒”。
他趴蹲不久,突覺一陣口渴,他急忙咽口水。
那知,口水一嚥下,頓似引燃導火線般一發不可收拾,他只覺口辣辣的乾渴,立即直覺的爬向河邊。
原來,他的內臟因為在近乎枯乾的狀況下,吸收二蟲及內膽,所以,他“三不五時(偶爾)”説渴就渴。
他一爬動,便驚動老者。
老者乍見一位全身赤裸的和尚爬行,不由一怔!
“國…”聲中,夏史仁一頭裁入河中猛灌水,此情此景立即令見多識廣的老者也為之目瞪口呆。
少女也瞧見此景,她羞赧的立即低下頭。
當她瞧見腳下之濁黃河水,她不由忖道:“好髒的水呀!此人如此灌喝,待會鐵定會嘔吐或腹疼。”
她頓覺一陣翻胃,似欲作嘔。
倏聽“呸!胚”一聲,她一抬頭,正好瞧見夏史仁將一隻死雞呸開,她受不了啦!
“哇!”一聲,她一張口,便開始嘔吐。
她“哇!”“呃!”大吐特吐啦!
夏史仁乍聞聲,他側首一瞧,不由一怔!
老者正欲協助少女止吐,乍見夏史仁的臉孔,他不由暗怔道:“好靈秀的臉蛋兒,他究竟是誰呢?”
他立即沉聲道:“小欣,吸氣。”
“爺爺…我…呃…哇…哇…”
她扶住座椅繼續猛吐啦!
老者只好上前替她拍背順氣。
夏史仁一見到濁黃的河水,他立即發現自己方才居然不知喝了這種髒水,他的嘔意一湧,立即開始嘔吐。
少女剛暫止嘔吐,乍見他吐,她便又跟着吐啦!
老者替她拍背道:“吸氣!吸氣呀!”
莫路用,她們二人好似在“賽吐”哩!
良久之後,夏史仁停止嘔吐啦!
那少女卻餘波盪漾的仍在吐着。
夏史仁一停止嘔吐,他立即開始傷腦筋,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口渴,而且居然亂喝水,因為,他以前那有時間喝水呢?
某次,他的行蹤已泄,又光着屁股,該怎麼辦呢?
他受環境之影響,自幼便養成冷靜及思考習慣,此時一想起這兩個問題,他立即又爬回去躲在樹後。
立聽老者道:“小師父,你是否被洪水所困?”
“哇操!小師父?我…”
他朝腦瓜子一摸,立即一怔!
他左右開弓的摸遍整個腦瓜子,立即確定自己已經變成光頭,難怪別人會稱呼他為“小師父”。
他無暇思考原因,他必須答話。
他立即道:“是的!”
“小師父若不嫌棄,老夫有一套被水淹過之衫褲,小師父不妨稍在水中沖洗衫褲,便可以勉強遮身。”
“這…好吧!先謝謝您!”
“耶!天災嘛!何必客套呢?”
他匆匆自包袱中挑出一套衫褲,便在水中迅速的搓洗着。
不久,他已經將衫褲拋去。
他們爺孫立即“向後轉”,非禮勿視也。
夏史仁接住衫褲,便匆匆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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