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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大家都喜歡議論的罪過:私通

    分房委員會的人找到我,問我給於奎的那套房子在哪兒。我説我去上面想辦法,請他們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

    他們都沒説話,我想,這是對我的支持。他們走了之後,我又想,也許他們對我到上面去想辦法的辦法http://zhangyiyi.zuopinj.com/2259/

    不抱任何希望。那我也得試試,沒人會不理解,一個走投無路的人把最後的希望寄託給上一級組織。

    我經歷過的所有星期,都不能跟這個星期比,它消失的速度是我從沒經歷過的,我覺得它還沒開始呢,它已經消失了。

    我當然沒從上面要到房子,有些事我肯定想錯了,或許把自己當成另外一個人了。最後,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辦法,就向上面提出了這樣的方案:把我現在住的三室房子調成兩份,這樣我可以把其中的一份(當然是小的那份)借給於奎,直到那兩位活潑的老太太中的一位離開我們。

    上面答應考慮我提出的這個最後的辦法。上面的考慮結果下來之前,我還得和老婆談談。

    那是一個雨後的晚上,下了一整天雨,一切看上去都清清爽爽,彷彿雨把樹葉和人心都洗了一遍。如果你這時湊近樹葉,任何的一片,都能看見它們的潔淨。可我無法湊近人心,它們也能被洗滌嗎?不管怎樣,在這個雨後的晚上,我即使懷疑自己內心的一切,還是感到了清爽的心情。

    我作為一個有心計的丈夫,和老婆談房子之前,先跟我的魚坐了一會兒,得把該説的先想一遍。可我那些可愛的魚在這個晚上十分躁動,它們在我面前發瘋地游泳,好像在進行奧運游泳馬拉松比賽。我讓魚給鬧得也慌了起來,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我最先想到的是地震。http://chili.zuopinj.com/915/

    所以電話剛響一下,我就抓了起來,彷彿是地震局通知我http://chili.zuopinj.com/919/

    立即疏散。

    你能馬上出來一下嗎?是黑麗。

    我遲疑了一下。因為滿腦子想的是怎麼跟老婆談我的最後方案,而且得讓她同意。

    明白了,你不用出來了。其實http://mobosang.zuopinj.com/5966/

    我們的心情一樣,我也不想見你,但有件事必須得跟你説。

    這又是一個我不知道該怎麼彌補的誤會,我恨自己老犯類似的錯誤。

    你必須給我一套房子,因為我不能再在家裏呆下去了。

    黑麗,你聽我説,這

    我不聽你説,絕不!

    為什麼?

    因為我懷孕了。

    真的地震了?我感到了搖晃。

    而且肇事的是你!

    她説完扣了電話。

    她沒有告訴我,她要不要跟我結婚,把孩子生下來,願不願意讓我做這孩子的父親。

    她一定不知道。這對我是個不同尋常的奇蹟,我是一個不育的男人。

    我看着魚,這會兒,它們都安靜下來了,好像奧林匹克的比賽永遠地結束了。

    她也沒告訴我,她要不要把孩子做掉,有無數的女人都是這麼幹的。

    黑麗想幹什麼?讓她永遠恨死我,讓歉疚像息肉一樣長在我的某一個器官上,不時地用癌變威脅我?

    我又把電話打過去,一口氣問了上面的所有問題。可是她説:我不知道,你別煩我!

    黑麗的電話換了我的心情,它不再是雨後的,不再是煩亂的,看着我安靜下來的魚們,想着於奎差不多用命換來的房子還沒有着落,還有黑麗懷孕的事實突然間,這一切的一切,都他孃的無所謂了。

    恍惚中我走出了自己的房間,來到老婆的牀前,她依然在看《時尚》雜誌,要是有一天這本雜誌不辦了,她接下來的生活就毫無寄託了。

    你終於想談談了?她説,要是我再年輕二十歲,你就等不到今天了。她説的話我聽明白了,但就像沒聽見一樣,我還沒想好跟她先説什麼,可是我的嘴自作主張了:我懷孕了。

    你説什麼?她説着用一隻手來摸我的頭。她的手真涼,我打了一個激靈。

    對不起,我説錯了,我想説的是,我讓一個女人懷孕了。我説這句話的時候基本上恢復過來了,這提醒了我老婆。

    你説什麼?你再説一遍?

    我當然沒有再説一遍。

    我明白了。她一般説明白的時候,常常是什麼都沒明白。

    她是誰?

    我沒回答,這重要嗎?

    我明白了,她越來越喜歡説這句話,你要保護她。當然了,都懷孕了,當然了。

    隨你理解吧。説這話時,我腦子裏閃過滿身汽油的於奎,心情依舊平靜。

    這個跟我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女人,扔下了手裏的那本温文爾雅的雜誌,頂着一腦袋大大的捲髮器,像一頭年輕的豹子一樣,躍起,撲向我,並且一下子就按倒了我。

    一個沉浸在自我驕傲和無所謂心情中的男人,尤其那驕傲來自對生育能http://huanzhulouzhu.zuopinj.com/584/

    力的肯定,不可能瞬間再恢復抵抗能力。面對她兇猛的進攻,我感到的只是虛弱。她打我的http://songbenqingzhang.zuopinj.com/5488/

    臉,也可能是在撓我的臉,我招架時區分不了這些,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下一個招式。

    胡東,你這個狗雜種,你為什麼這麼恨我?為什麼?她一邊打一邊罵,我恨你,你為什麼不死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傷害我?你知道我那麼想要一個孩子,你是一個魔鬼,我恨你,我要殺了你!

    她用她獨特的邏輯能力,組織對我的謾罵,終於讓我清醒了,好像從夢中醒來一樣。那是怎樣的沮喪啊,跟女人沒關係了,我瞧不起的僅僅是自己。我放棄丁抵抗,她又打了我幾下,也停止了。她大聲哭起來,我閉着眼睛躺在地板上,一句話也説不出來。

    她哭了一小會兒,突然又撲向我,搖晃我:你為什麼不説話?這麼多年你就是用不説話對付我的,我恨你。她恨我,忍不住又得打我。她揪着我的那縷長髮打我,就像我前面描寫的那個夢境中發生的一樣。已經忘記的讀者不如重讀一下,所不同的是我沒有反過來打她。一方面是想佔我老婆的上風並不容易,另一方面我突然就覺得一切都很沒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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