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丫家,車展和丁欣羊認識之後,互相通了幾次電話,因為車展非常動心,誠意打動了丁欣羊。她開始幻想,自己這次真的碰到了一個健康認真的男人。
車展覺得,丁欣羊是他一直在找的那個女人。
他們第一次約會不是吃飯喝咖啡,而是一次郊遊。
那是一個天氣晴好的日子,車展開車來接丁欣羊。當他坐在車裏,看着她從家門口走過來,寬鬆的白毛衣配緊身牛仔褲,淺藍色的絲巾輕繞胸前,像懸念,好像預示這天的美好情景。她藍色的風衣像鏡框一樣把她的女性美襯托出來。一切的一切都吻合車展對一個女性的期望。
“這好像不是你的那輛車?”丁欣羊坐進車裏,帶着淡淡的香水味。令人舒服的女人,車展發動車子的時候也發動了這樣的心情。
“公司的車。離開城市車好點兒安全係數高。再有,這車的音響效果也好,坐着也舒服。”車展微笑着。
“奇怪,我居然帶了幾盤CD,奇怪。”丁欣羊一邊找CD一邊説。
“不奇怪,也許我們彼此之間有感應。”
“我們去哪兒?”
“保留驚喜。”車展放上丁欣羊拿出的挪威歌手演唱的民歌,悠揚的歌聲伴隨他們輕快地離開了城市,開上了郊外的林蔭路。春天的乍露的新綠喚起心底已經休眠的希望,田園般的歌聲把周邊開闊的視野和兩個人的心情連了起來。他們默默地開車聽歌欣賞眼前的景色。
車展的周全和能力給丁欣羊帶來的舒適,是她在從前生活中很少體會的。她因此看見自己的另一面:做個乖巧的女人,像貓蜷在窩裏,讓什麼人為自己安排,心甘情願地為自己着想。
丁欣羊忽然想起惟一一次跟朱大者在郊外散步的情形,心裏剛有的安寧被攪擾了。現在我不該想朱大者;現在想他對車展不公平……丁欣羊無法擺脱這些念頭的糾纏,都是因為郊外的原因,她想,我很少出城,所以關於出城的記憶就會彼此發生聯繫。接着,她笑了。
“你笑什麼?”車展高興地問。
“我想起一首詩。”
“讓我聽聽。”車展説。
“愛
不愛了
再愛
愛不在了”
“誰寫的?”車展感興趣地問。
丁欣羊説是一個朋友寫的,隱去了朱大者的名字。然後她問車展是否喜歡這首打油詩。他説,寫得很巧,但太悲觀了。
“那你怎麼看愛情?”
“愛情不值得太珍視,太短暫。但通過愛情發現的那個人值得珍視。一般説來,誰都能活幾十年。”他説完兩個人都笑了。
“認可,對我來説,比愛情更重要。我很少認可什麼人,認可了,我就會認真,不輕易改變。”他接下來説的話打動了她。她小聲問他第一次婚姻的情形。
“沒什麼情形,那時,我經常不在,她跟別人好了。”
“你認可過她嗎?”
“不能這麼説,結婚時我還年輕。認可這種感覺,我也是這幾年悟到的。”
丁欣羊不再説話。她心裏一直堆放的東西,突然被掀動了。此時此刻裏,她覺得自己可以給那堆東西定義了——那是些打擾她正常生活的心理垃圾。她似乎看見車展朝她伸過一隻手,幫助她掙脱出去,從此開始新的生活。
“怎麼不説話了?”車展問。
“現在你找到認可的人了?”
車展想説找到了,是你。但他擔心自己現在做這樣的表白太早,會讓對方覺得他是個輕率的人。他想了想才説,他不知道。
他的話把丁欣羊的感動挪開了。她想,她把對方用來調情的話當真了,然後立刻調整自己的狀態。她換了一盤風格奔放的CD——黑人演唱的宗教歌曲,淋漓盡致的忘我投入,似乎能把所有人對上帝的懷疑唱沒。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是老牧的電話,她沒有馬上接。手機又響了,車展勸她接電話,他猜測打電話的人有急事。
丁欣羊專注地聽了半天電話,表情變得很嚴肅。打完電話丁欣羊看着前方,過了一會兒,她問車展能不能在前面停下。他立刻靠邊兒停了車。
“老牧是我大學同學,多年的朋友了。你不是很反對同性戀吧?”車展搖頭之後,她接着説,“他就是。他男朋友大姜的妻子自殺了。今天他老婆家親戚都來了,老牧擔心他們會傷害他,希望我過去看看。”
“明白了。”車展説,“他們都知道了老牧的事?”
丁欣羊點頭,車展掉頭朝城裏開回去。她關了CD,兩個人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