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謀殺一個人的時候,你會犯25個錯誤。如果你能想得出10個,那你就是一位天才。至少我看過的一部電影是這麼説的。克利夫的死,其實並非謀殺,而是行使自衞權利的結果,但我們當時犯下的錯誤,現在卻開始顯得越來越多。
我在辦公室裏繞着寫字枱踱步,桌子上整整齊齊擺滿了一摞摞標準的黃紙。我已把我記得的一切全部用圖繪出:那座公寓、屍體、衣服、手槍、棒球棍、空啤酒罐,等等等等。我還畫出了停車場上我的汽車、她的汽車和他的卡車停放的位置。我猜想我在公寓裏只待了不到15分鐘,可是把這一切寫在紙上卻像一部薄薄的長篇小説。在房子外面能聽到多少聲尖叫和狂吼?我想不會超過4聲。有幾位鄰居看見過一個陌生人在尖叫後立即走出公寓?天知道。
這就是天字第一號錯誤,我想。我不應該那麼快就走出公寓。我應該在裏面等上10分鐘左右,看看鄰居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然後再悄悄地隱沒在黑暗之中。
也許我當時應該報警,向警方説明真相。凱莉和我完全有權進入那幢公寓。在我們以為他在球場上參加比賽的那個時刻,他顯然是埋伏在公寓附近的一個地方。我有這個權利對他進行反擊,解除他的武裝,用他自己的武器打擊他。陪審員們考慮到他那殘暴的個性和他以往的記錄,是決不會裁定我有罪的。更何況在場的那唯一證人,又會百分之百地站在我的一邊呢。
所以,我幹嗎不呆在那裏呢?一個原因是,她在催我趕快跑走;而這在當時不啻是最佳的行動方案。在短短的15秒時間之內,你從一個被人野蠻襲擊的受害者,變成了一個殺人者,在這樣的關頭,你怎麼可能進行理性的思考呢?
第二個錯誤是與她的那輛車有關的謊言。我離開警察署之後,曾驅車經過停車場。我看到了她那輛大眾牌小車和他那輛四輪輕型貨車。假如有誰告訴警方她的車已經幾天沒有動過,那麼她説的那個謊就會露餡。
而且,萬一克利夫和他的某個球友,乘她待在庇護所的當兒,故意弄壞了她的那輛車,而這個朋友現在跑出來向警察報告,那將會多麼糟糕?其後果將是不堪設想。
在過去幾個小時當中,我想起的最大錯誤莫過於凱莉打電話的那個謊;她在打過911報警電話之後,跟我通過話。我就是以此為藉口,那麼快就出現在警察署的。但這個謊説得愚蠢至極,令人難以相信。因為我們手上並無通話的錄音,警察若是核查一下電話記錄,我就會遇到嚴重的麻煩。
隨着時間的過去,我又發現了其他一些錯誤。幸好大多是驚慌失措造成的結果,在拍紙簿上塗塗畫畫,進行了仔細分析以後,大多還能自圓其説。
我讓戴克睡到清晨5點,才把他喚醒。1小時後,他帶着熱氣騰騰的咖啡,趕到了辦公室。我從我的角度把事情的經過説了一遍,他聽後最初的反應使我非常高興。“管他什麼樣的陪審團,都不會判她有罪的。”他毫不懷疑地説。
“判決是一回事,”我説。“把她從監獄裏搞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我們擬定了一個計劃。我需要一些文件:拘捕報告,法庭檔案,醫療記錄和他們第一次離婚起訴的訴狀。戴克滿口答應,保證立即去搞到手。7點鐘,他出去又買了一杯咖啡和一份報紙。
消息登在市內新聞欄的第三版上,只有短短的3段文字,沒有配發死者的照片。這件事出在昨天深夜,記者來不及大書特書。標題是:《夫亡妻捕》。這樣的事在孟菲斯每月平均有3起,如果我不是有心尋找,這一消息決不會引起我的注意。
我撥通了布齊的電話,把他從沉睡中喚醒。他是個夜遊神,離了3次婚的單身漢,酒吧不關門決不歸家。我告訴他説他那個朋友克利夫-賴考已經突然歸天,這消息似乎使他立刻來了勁。剛過8點他就趕到了我的事務所,我請他去那幢公寓附近進行偵察,看看是否有人看到或聽到什麼情況。同時看看警察是否也在現場執行和他相同的任務。布齊打斷了我的話。他是調查員,他明白該幹些什麼。
我在辦公室給布克打了電話。我對他説,我的一位辦理離婚案件的委託人昨夜殺死了她的丈夫,但她確實是位善良可愛的女孩子,我想把她從監牢裏搞出來。我需要他的幫助。馬爾文-香克爾的弟弟是刑庭的法官,我想請他讓她具結釋放,或者交納一筆微不足道的保證金出獄。
“你剛剛打贏了一場價值5000萬美元的官司。怎麼一下子撿起這種不值錢的離婚案子啦?”布克開玩笑問道。
我勉強笑了笑。他要知道事實真相就好了!
馬爾文-香克爾此刻不在孟菲斯。但布克保證立即開始給有關人員打電話。我在8點鐘離開事務所,驅車向市區駛去。整個夜晚,我一直有意不去想念關在牢中的凱莉。
我踏進謝爾比縣司法大樓後,徑直朝隆尼-香克爾法官的辦公室走去。迎接我的消息是,和他的哥哥一樣,香克爾法官也不在城裏,要到傍晚才能返回。我打了幾個電話,想找到關於凱莉的文件。可是,她僅僅是昨夜拘捕的十幾個人中的一個,我想她的案卷肯定還在警察署。
9點半,我在法院大廳裏和戴克碰頭。他已經拿到了拘捕記錄,我叫他去警察署設法查找她的檔案。
謝爾比縣地區檢察署位於司法大樓三層,下設5個部門,共有70多位檢察官。家庭虐待科僅有兩名檢察官,摩根-威爾遜和另一位女士。幸而摩根-威爾遜恰好在辦公室,只要能走進去找她就成。我和接待員調情調了半小時,令我又驚又喜的是,我的這一招居然還算靈。
摩根-威爾遜是個絕色的美人,年紀大約40歲。她握手十分有力,臉上掛着那種彷彿在説“我忙得要命,有事快講”的微笑。辦公室裏堆放的案卷已多得無法再多,但仍井井有條。僅僅望着這些待辦的文書,我也會覺得厭倦。我們各自坐定後,她突然認出了我。
“你就是打贏那場5000萬美元官司的小夥子吧?”她説,臉上的微笑與剛才截然不同了。
“是我。”我聳了聳肩。那隻不過是另一天干的活,沒啥了不起。
“祝賀你。”可以看出她對那個案子的印象有多麼深刻。啊,名譽有着多大的價值呀!我猜,此刻她正像所有其他律師一樣,在心裏計算着5000萬的三分之一是多少美元呢。
她的年薪最多4萬美元而已,所以她很樂意談談我交上的好運氣。我簡單地談了談開庭的情況和我聽到裁決時的感受,然後立即剎車,告訴她我來此的目的。
她聽得非常認真,而且做了很多筆記。我把這一次和前一次的離婚訴狀,以及克利夫毆打妻子3次被捕的記錄統統交給了她,並且保證天黑以前一定把凱莉的醫療記錄送到她手上。同時,我還描繪了她在幾次最最兇殘的毒打中所受的傷害。
其實,我周圍的這些卷宗全都和毆打老婆、兒女和女友的男人有關,摩根會站在誰的一邊,顯然不難預言。“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她説。她指的當然不是克利夫。
“她身材高大嗎?”她問。
“5英尺5英寸左右。淨重110磅。”
“她怎麼居然能把他打死了呢?”她用近乎敬畏的聲調問,一點兒也沒有責怪的意思。
“她非常害怕。而他又已經喝醉。她在不知不覺之中抓住了棒球棍。”
“幹得好,”她説。我的大腿上頓時佈滿了雞皮疙瘩。這是檢察官説的話!
“我希望能把她從牢裏放出來。”我説。
“我需要在材料到齊後研究一下。我會給辦理保釋的辦事員打電話,通知他我們不反對讓她交納為數不多的保釋金。她住在哪裏呢?”
“暫時住在庇護所裏。你知道,那種沒有名稱的非公開的庇護所,這裏有許多家。”
“我對它們很瞭解。它們也確實很有用處。”
“她住在那裏很安全,可是這個可憐的孩子此刻還關在監牢裏呢。而且上次捱打留下的傷痕,現在還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她用手向周圍的案卷一揮。“這就是我生活的目的。”
我們同意次日上午9時再碰頭。
我、戴克和布齊三人在辦公室一邊吃着三明治,一邊籌劃着下面的行動步驟。布齊敲開過賴考住處附近每一家的門,只發現有一個人似乎聽到過有什麼東西砸碎的聲音。她就住在他們樓上,我懷疑她可能看見我走出那套公寓。她聽到的可能是克利夫第一次揮棍向我打來,失手打在點心櫃上發出的聲音。警察尚未和她談過話。布齊在那個公寓小區轉悠了3個小時,並沒有發現警方活動的跡象。那套房鎖着門,貼了封條,吸引着不少人前來圍觀。有次來了兩個魁梧的年輕人,看來認識克利夫。他們和一羣剛剛下班的小夥子站在警察佈置的隔離線之外,望着套房的門,罵罵咧咧地嚷着要報仇。那夥人樣子可兇呢,布齊對我説。
布齊還找着了一個提供保釋金的保證人。此人是他的一位朋友,願意為我們提供優惠,只收取5%的好處費,而不是通常的10%。這可以為我省下一點錢。
戴克上午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警察署,設法獲取逮捕記錄,追蹤有關凱莉的文件。他和斯莫瑟頓打得火熱,這主要是因為他發誓對律師深惡痛絕。他此刻僅僅是個調查員,離律師幫辦的位置還遠着呢。有趣的是,斯莫瑟頓説,早晨的時間剛剛過去一半,他們已經開始接到要殺死凱莉的威脅了。
我決定去監獄探望凱莉。戴克將去找一名法官,確定保釋金的數目。布齊將去找那個保證人時刻做好準備。我們剛要離開辦公室的當兒,電話鈴聲突然急劇地響了起來。戴克一把抓起話筒交給我。
電話是彼得-科沙從克利夫蘭打來的,他是傑基-萊曼西支克的律師。我上一次和他通話是在傑基作證之後,我對他説了數不盡的感謝話。他當時告訴我説,過不了幾天,他自己也要提出訴訟,狀告大利公司了。
科沙就陪審團的裁決向我表示祝賀,説是在克利夫蘭星期日的報紙上這是一條引起轟動的大新聞。我現在已經是名聞遐邇了。他接着説,大利公司發生了一些令人費解的事。聯邦調查局今晨和俄亥俄州總檢察署以及州保險署聯手,搜查了公司的所有辦公室,並且開始搬走種種文件和記錄。除了會計部的計算機分析員,所有僱員都已被打發回家,並且奉命在兩天之內不得回公司。而且據最近報紙上一條消息報導,大利公司的母公司平孔,對到期的某些債券拒不予以支付,同時一直在大量裁員。
我沒多少話可説。18個小時以前,我剛打死一名男子,現在很難考慮與此無關的事。我們聊了幾句。我向他表示感謝。他答應有新的消息立刻告訴我。
化了一個半小時,他們才在監獄的迷宮裏一個什麼地方找着了凱莉,把她帶進探視室。我們中間隔着一道玻璃牆,通過電話交談。她説我的樣子很疲倦,我説她的樣子很棒。她住的是個單人囚室,很是安全,但周圍太吵,無法入睡。她實在是一刻也不想待。我對她説,我在全力以赴,我講了會見摩根-威爾遜的情形,我也講了交付保釋金的操作程序,但對於要殺死她的那些威脅,卻隻字未提。
我們有很多很多事情要談,但不能在這兒談。
在我們相互道了再見,我正準備走出探視室的當兒,一名穿着制服的獄卒叫住了我,問我是不是凱莉的律師,並且交給我一份打印件。“這是我們的電話記錄。過去兩小時,我們已接到四個跟那個姑娘有關的電話啦。”
我看不清那該死的打印件。“什麼性質的電話?”
“死亡威脅。一些瘋子打來的。”
隆尼-香克爾法官於3點半回到辦公室,我和戴克正在恭候。他忙得不可開交,但布克已經打來過電話,和他的秘書打過招呼,所以事情很順利。我交給法官一沓文件,用5分鐘扼要介紹了案情,最後請他照顧照顧,批准交納一筆數額較小的保釋金,因為這筆錢將由本律師交付。香克爾決定保釋金為1美元。我們表示感謝,隨即轉身告辭。
30分鐘以後,我們全都來到了監獄。我知道布齊在腋下槍套裏隨時都插着一支手槍,而且我猜那位保證人雷克也不是赤手空拳。我們有備無患,不怕出現任何意外。
我給雷克開了一張500美元的支票作為保證金,然後在所有的文件上籤上字。假如對她的指控不撤消,假如她在任何一個開庭的日子不出庭受審,那麼雷克可以有兩種選擇:或者支付剩餘的9500美元保釋金,或者抓着她把她押回監獄。我已經説服了他,指控一定會撤消。
對她的一道道審查似乎沒完沒了。過了不知多久,我們終於看見她迎着我們走來,手銬已經除去,臉上只有微笑。我們迅速護送她上我的汽車。我已經吩咐布齊和戴克跟在我的車後走幾個街區,以確保萬無一失。
我把那些死亡威脅告訴了凱莉。我們估計發出這些威脅的大概是他那些瘋狂的親屬和一起工作的鄉巴佬。我們飛速駛離市區向庇護所開去,兩人都很少開口。我不想談昨夜發生的事,她也還沒有為進行這樣的討論做好心理準備。
星期二下午5時,大利公司的律師們在克利夫蘭聯邦法院提出申訴,要求根據破產法案對公司進行保護。彼得-科沙給我的事務所打來電話時,我正在幫助凱莉躲藏,戴克接了那個電話。等我在幾分鐘後回到辦公室,戴克一臉死白。
我們坐在我的辦公室裏,腳擱在寫字枱上,半天沒有開腔。一片寂靜。沒有人聲。沒有電話。甚至樓下外面街道上也沒有來往車輛。我們一直還沒有商量這筆律師費戴克該分多少,因而他此刻也不知道他的損失究竟有多大。但我們倆心裏都十分清楚,一瞬間我們已經從紙面上的百萬富翁,變成了近乎破產的窮光蛋。我們的夢想昨天還是那樣耀眼,如今卻顯得如此愚蠢。
不過,還有一線希望。僅僅在一週以前,大利公司的資產負債表上還顯示出公司有雄厚的實力,足以使陪審團相信它能夠負擔5000萬美元的罰款。M.威爾福-基利也估計公司擁有一個億的現金。這決不可能全是無根無據的謊言。但我又想起了馬克斯-勒伯格的警告:絕對不要相信保險公司自己的數據,他們有自己的一套會計規則。
我們無論如何肯定可以在什麼地方找到百把萬美金的吧。
但我對此並非真的堅信不疑,戴克也是如此。
科沙給過我他家的電話號碼。我最後終於鼓起勇氣,給他掛了電話。他為帶給我這個壞消息表示遺憾,並且説克利夫蘭的法律界和金融界現在亂成了一鍋粥。目前要弄清全部真相為時還過早,但看來平孔公司從事外匯交易不久前受到了慘重損失,因而開始從其包括大利在內的子公司中抽取大量的現金。由於情況越來越糟,所有現金全被平孔颳走,送往歐洲。平孔是一家由一批在新加坡運作的美國不法分子控股的公司。這番話聽起來好像全世界都在耍弄陰謀詭計,聯手和我作對。
這一切迅速引發了一場巨大的混亂,要把頭緒理清徹底解決,恐怕需要好幾個月。但當地的檢察官今天下午在電視上已經做出保證,要對該公司提出起訴。這對我們會大有好處!
科沙明天上午將再和我們通話。
我對戴克複述了一遍,我倆都明白事情已毫無希望。錢已被騙子們捲走,他們極其狡猾,根本不可能被人逮住。那些受過一次欺騙,並已提出訴訟的成千上萬的投保人,如今將再受到他們的詐騙。我和戴克將要遭殃,多特和巴迪同樣要遭殃。唐尼-雷遭了一輩子殃。德拉蒙德也要遭殃,他那筆鉅額的律師費如今只好泡湯。我把這一想法告訴了戴克,可是此時此刻,誰都笑不出聲。
大利公司的僱員和經紀人將會遭殃。傑基-萊曼西支克這樣的人將會受到沉重的打擊。
倒黴的雖然不是我一個,可由於某種原因,我卻覺得我的損失比其他大多數人都要慘重。別人也在遭難,這對我毫無安慰。
我又想起了唐尼-雷。我看見他強打精神坐在樹下作證。他為大利公司的扒竊行為付出了最大的代價。
我把過去6個月的大部分時間全都化在這件案子上,我的努力已成白費。我的事務所開業以來,每月的純收入平均只有區區1000美元,但我們並未泄氣,因為我們夢想着布萊克一案有朝一日會帶來滾滾財源。而如今,我們從手上承辦的案子收取的手續費,還不夠兩個月的開銷,我又不想出去勾引委託人。戴克手頭倒是有一樁車禍案,但委託人出院之前不可能獲得解決,而他出院大概還得等6個月。即使解決,賠償的金額充其量也不過2萬美元。
電話響了。戴克接了電話,聽了一會,迅速掛上。“有個傢伙説他要殺了你。”戴克乾巴巴地説。
“這算不上是今天最糟的電話。”
“我倒巴不得現在被人一槍打死。”他説。
看到凱莉,我精神為之一振。我們在她的房間裏又吃了一頓中國飯菜。房門鎖着,我的手槍用上衣蓋住放在一把椅子上。
此時此刻,各種各樣的感情交織在一起,爭相惹人注意,談話很難。我把大利公司的事告訴了她,她聽了很失望,但這僅僅是因為我很灰心喪氣。那筆錢對她並無意義。
我們時而放聲大笑,時而又想大哭一場。她為明天和後天擔心,不知道警察會有什麼發現,會採取何種行動。她也害怕賴考家人。那些人5歲就開始打獵,舞刀弄槍是他們的一種生活方式。重新被押回牢房的前景使她恐懼,儘管我一再保證這決不會發生。若是警察和檢察官定要刨根問底,我一定挺身而出,説明真相。
我提出了昨夜發生的事,她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開始大聲哭泣。我們很久沒有開口談話。
我打開門,輕輕地跨進幽暗的走廊,摸索着找到了貝蒂-諾維爾的房間,她獨自一人在看電視。她對昨夜發生的事知之甚少。我向她解釋説,凱莉此刻非常脆弱,不能一人獨處,我必須留下陪伴她。假如必要的話,我可以睡在地板上。這家庇護所嚴格禁止男人留宿,但我的情況特殊,她破例恩准。
我們躺在那張狹窄的小牀上,躺在牀單和毛毯的上面,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昨夜通宵未眠,今天下午又只打了一會兒盹,我覺得在過去的這整整一週中,睡了還不足10小時。我怕弄痛了她的傷口,不敢和她做愛。我昏昏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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