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聞天得知自己得了結腸癌的消息,心裏很難過,他把自己關在辦公室悶了大半天,誰也不見,林大可勸他趕緊去北京做手術的話語一直在腦海裏縈繞。
夏聞天何嘗不想趕緊去北京做手術啊,早做當然還有活下去的希望,但是他心理很不平衡,自己到東州後真是想大展宏圖,然而由於自己與洪文山意見總是相左,為了維護班子的團結,自己雖然在經濟發展大政方針上做了一些讓步,但是房地產立市絕不是自己的本意,如今東州到處是工地,開發商資質良莠不齊,急需規範整頓,瓊水湖畔的房地產開發雖然叫停了,但是已經建成的項目正在威脅着東州人民的飲用水安全,人大代表楊澤仁提出將瓊水湖畔所有樓盤全部炸掉清除的議案是正確的,卻遭到了洪文山的反對,自己到東州工作得太壓抑了,真想對洪文山拍桌子罵娘,沒見過這麼固執的搭檔,全然不把我這個市長放在眼裏,眼下洪文山去中央黨校學習去了,如果自己這個時候離開東州進京做手術,東州羣龍無首會不會出亂子?
夏聞天不敢深想,但是他也不甘心自己就這樣死掉,總不能壯志未酬身先死呀,他痛苦地抽了一包煙,抄起了紅色保密電話,直接打給了省委書記林白。
省裏開完兩會後,林白就一直想找夏聞天談談,因為在兩會上,人大代表對東州這台啓動清江經濟騰飛的發動機議論紛紛,有些意見很激烈,矛頭直指房地產開發,特別是瓊水湖畔由於搞了一個花博園,賓館、別墅、培訓中心如雨後春筍般增加,瓊水湖畔的生態環境令人擔憂。
夏聞天撥通林白辦公桌上的紅色保密電話時,林白已經知道了夏聞天的病情,他是昨天夜裏知道的,消息是在中央黨校學習的洪文山透露的。
林大可從丁能通那兒得知夏聞天的病情後,思慮再三,用電話向洪文山做了彙報。洪文山聽後非常吃驚,他連夜就把這個消息向省委書記林白做了彙報。
林白很清楚,夏聞天是累病的,決不能讓一個好乾部就這麼倒下去,必須讓夏聞天馬上住院治療,可是東州黨政一把手都離崗了,羣龍無首也不行,他覺得應該跟趙長征通個氣,他剛拿起電話,趙長征卻推門進來了。
“長征,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看來咱哥兒倆還是心有靈犀呀!”
趙長征哈哈大笑着説:“老夥計,是不是為東州這台發動機上火了?”
“是呀,年前文山同志接受《清江日報》記者採訪時説,東州市在土地、勞動力等方面資源豐富,優勢明顯,特別適合房地產等產業的大發展,我覺得文山同志的思路不對頭啊,東州作為老工業基地經過這些年的改革振興,裝備製造業始終是東州最大的產業優勢,靠賣土地資源謀發展,這不是發展,是在賣家底呀。”林白一邊給趙長征泡茶一邊説。
“老林啊,你終於看出端倪了,東州經濟發展的根本還是工業,具體來説就是裝備製造業,聞天同志的思路是對的,可是老洪太固執了,搞了一言堂,覺得賣地搞房地產抓錢快,就不惜一切代價搞房地產,房地產投資的過度膨脹正在造成兩個不良後果:刺激了產能過剩行業的發展和抑制了亟待升級的裝備製造業的發展,房地產投資過熱及房價居高不下導致資源在產業之間配置極不合理,老林,我有一個不祥的預感,國家很有可能對房地產實施強有力的宏觀調控。”趙長征一語破的地説。
“我也有這個擔心啊,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價格在資源配置中處於核心地位,在一定程度上,價格形成機制直接決定着利潤分配的格局。這不,省財政廳給了我一份報告,我省房地產企業隱瞞利潤情況非常嚴重,39家企業會計報表反映的平均銷售利潤率為12.22%,實際卻達到了26.79%,實際利潤比賬面利潤多了一倍,個別企業的利潤率甚至高達57%。東州的情況尤為嚴重。與之形成明顯對比的是,儘管裝備製造業的強弱直接關係到我省核心產業競爭力的大小和自主創新能力的高低,但是行業平均利潤率目前不足3%。”林白感慨地説。
“這正是洪文山棄裝備製造業大搞‘房地產立市’的原因,一方面是關係到國家產業安全的裝備製造業平均利潤率極低,正面臨被外資‘斬首式’收購的危險,另一方面房地產行業坐擁30%以上的超高額利潤不斷吸引着大量的資金流入房地產業,在主要金融機構新增長期貸款中,對製造業貸款的比重僅佔10.6%,而房地產貸款比重則佔為20.2%。房地產持續過熱特別是其高利潤機制,使過量的社會資金和資源向房地產集中,對亟待升級的裝備製造業產生的抑制作用,將促使國家下決心對房地產業採取更強有力的宏觀調控措施,為了避免過大的損失,我們有必要給過熱的房地產降降温,東州可是全省經濟發展的發動機,一旦遭到國家宏觀調控的重創,我這個省長也擔待不起呀!”
“長征啊,你有這份清醒就好,你是省長,經濟工作由你主管,你又是從東州上來的,對東州有一份特殊的責任和感情,我看你抽空跟文山同志通個話,不能不顧宏觀調控的大背景蠻幹啊!我們不能播下金種子卻收穫災難啊!”林白的話語重心長。
“老林,我建議你也給聞天同志打打氣,工作上老怕擦槍走火不行啊,太遷就文山了,不能眼看着文山往火坑裏走啊,班子團結當然重要,但是東州經濟發展方向更重要,這是個原則問題。”
“長征啊,我找你就是想和你談談聞天同志的事。”林白沉重地説。
“怎麼了?聽你的口氣好像聞天出什麼事了?”趙長征擔心地問。
“昨天晚上,文山同志從中央黨校給我打了電話,説了一個我意想不到的情況,夏聞天病了,而且病得不輕!”林白憂心忡忡地説。
“病了,什麼病?”趙長征的心緊了起來。
“癌症,是結腸癌!”
“在哪兒查的,會不會搞錯?”趙長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年前去北京開了個團拜會,順便檢查出來的。”
“那還不趕緊住院治療,還等什麼?”趙長征心急火燎地説。
“還不是因為工作脱不開,文山去中央黨校學習去了,聞天遲遲沒有向我們彙報自己的病情,看來是擔心自己一住院,東州黨政一把手都不在,工作局面會不會出現問題,特別是房地產會不會失控,你知道聞天對過度投資房地產一直持不同意見。”
“老林啊,我看聞天的擔心是多餘的,市委有副書記周永年,市政府有常務副市長林大可,這兩位同志都具有一把手的素質和潛力,獨當一面沒問題。另外,在文山同志學習和聞天同志住院期間,省委省政府的工作重點也可以向東州傾斜一下,你我也多操操心,我的意見是趕緊讓夏聞天同志住院,而且要進京治療。”
“我同意你的意見,回頭我和光大同志再溝通一下。”
剛説到這兒,林白辦公桌上的紅色保密電話響了,林白拿起電話一接才知道,電話是夏聞天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