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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總警督戴維耐心地等梅爾福茲太太講完,這次談話格外沒有收穫。米爾德里德表姐語無倫次,對什麼都不相信,而且還有點愚鈍。要麼這是“老爹”的私下看法。她對埃爾韋拉楚楚動人的舉止、良好的本性、牙齒上的麻煩以及電話裏講的奇怪藉口的敍述使人對埃爾韋拉的朋友布里奇特是不是一個真正適合於她的朋友產生重大懷疑。所有這些情況就像匆忙之中攪拌的布丁一樣呈現在總警督的面前。梅爾福茲太大什麼都不知道,她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有看到,而且明顯沒做什麼推斷。

    對埃爾韋拉的監護人勒斯拉姆上校的簡短的電話拜訪更是沒有成果,但幸運的是不那麼羅咦。“都是些中國的和尚。”他放下電話喃喃地對他的警督説,“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論。”

    “麻煩之處在於任何與這姑娘有關係的人都太好了——要是你能體會我的意思的話。太多的好人,他們對邪惡一無所知。不像我那老夫人。”

    “伯特倫旅館的那位?”

    “對,就是那個。她有很長時間這樣的經歷——注意邪惡,幻想邪惡,懷疑邪惡,並勇於同邪惡作鬥爭。我們看看能不能從女友布里奇特那兒得到點什麼吧。”

    布里奇特的媽媽在開始、最後,及其間大部分時間都給這次談話帶來不便。為了和布里奇特談話而不用她媽媽的幫助,總警督戴維使盡了渾身的解數。布里奇特,必須承認,巧妙地幫助了他。經過一段時間固定模式的問答以及布里奇特的母親聽到埃爾韋拉死裏逃生的經歷所表達的恐懼之後,布里奇特説:“要知道,您該去參加那個委員會的會議了,媽媽。您説過那非常重要。”

    “哎呀。”布里奇特的媽媽説。

    “要知道,沒有您他們都會不知所措而亂糟糟的,媽媽。”

    “哦,他們會的,他們當然會。但是,我也許應該——”

    “那沒關係,夫人,”總警督戴維説,臉上掛起慈父般的神情,“您用不着擔心,儘管走好了。我已經完成了所有重要的事情。事實上您已經告訴了我想知道的一切。我只有一兩個與在意大利的人有關的例行調查,這點我想您的女兒布里奇特小姐也許能幫助我。”

    “那麼,要是你覺得你能辦到的話,布里奇特……”

    “哦,我能辦到的,媽媽。”布里奇特説。

    最終,非常匆忙地,布里奇特的母親動身去她的委員會了。

    “唉,天哪,”布里奇特把大門關上,回來的時候嘆口氣説道,“真的!我真的覺得媽媽們很難相處。”

    “她們也是這麼跟我説的,”總警督戴維説,“我碰到的許多小姑娘跟她們的媽媽相處都不大好。”

    “我還以為您會説另外一番話呢。”布里奇特説。

    “哦,是的,是的,”戴維説,“但小姑娘可不是這麼看的。現在你可以跟我多説一點了。”

    “在媽媽面前我真的不能坦白地説話,”布里奇特解釋説,“但我確實感覺,當然了,您對這件事的瞭解應該是越詳盡越好,這點非常重要。我的確知道埃爾韋拉為什麼事而極為擔心害怕。她不願完全承認她處於危險之中,但她是的。”

    “我想可能是這樣。當然,我不喜歡在你媽媽面前問你太多。”

    “哦,不,”布里奇特説,“我們不想讓媽媽聽到這些。她會感到非常恐懼而去告訴每一個人。我的意思是,如果埃爾韋拉不想讓這樣的事情被人知道的話……”

    “首先,”總警督戴維説,“我想了解一下在意大利時關於一盒巧克力的情況。我想她好像是收到了一盒可能被下了毒的巧克力。”

    布里奇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下了毒?”她説,“哦不,我並不這樣認為。至少……”

    “出了什麼事嗎?”

    “哦,是的。來了一盒巧克力,埃爾韋拉吃了很多,那天晚上她就很不舒服,病得很厲害。”

    “可是她沒有懷疑是中毒?”

    “沒有,至少——哦,對了,她的確説過有人企圖毒死我們中的一個,於是我們就檢查巧克力,要知道,看是不是有什麼東西給注射到裏面。”

    “有嗎?”

    “沒有,”布里奇特説,“至少,就我們能看出來的,沒有。”

    “也許你的朋友,埃爾韋拉小姐,可能還是這麼認為的?”

    “嗯,可能——但她再沒説過。”

    “你認為她害怕某個人?”

    “當時我並沒這樣認為,也沒注意到任何事情。是在這裏,後來。”

    “是這個人嗎,吉多?”

    布里奇特咯咯地笑了。

    “他對埃爾韋拉非常迷戀。”她説。

    “你和你的朋友經常與他見面嗎?”

    “嗯,我並不介意告訴您,”布里奇特説,“畢竟您是警察。這種事情對您並不重要,希望您能理解。孔泰薩馬蒂內利極為嚴厲——要麼我們覺得她太嚴厲了。當然,我們有各種各樣的對策。要知道,我們倆互相掩護。”

    “説些恰到好處的謊言,我猜測?”

    “嗯,我想是這樣的,”布里奇特説,“可是,大家都這樣疑神疑鬼的,你還能怎麼辦?”

    “這麼説你真的與吉多見過面,利用他來嚇唬埃爾韋拉?”

    “哦,並不是認真的,我並不這樣認為。”

    “那麼,也許她還經常與另外某個人接觸。”

    “哦……那個……嗯,我不知道。”

    “請告訴我,布里奇特小姐。要知道,這可能是——至關重要的。”

    “對,我能看得出來。是有那麼一個人。我不知道是誰,但肯定有另外一個人——她對此非常在意。她極為認真。我的意思是,那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經常和他見面嗎?”

    “我想是的。我的意思是,她説去見吉多但那不是吉多,是另外的那個人。”

    “能猜測是誰嗎?”

    “不能。”聽起來布里奇特有點遲疑不定。

    “會不會是個叫做拉迪斯拉斯·馬利諾斯基的賽車手?”

    布里奇特張着嘴呆呆地看着他。

    “這麼説您知道?”

    “我説得對嗎?”

    “對——我想是這樣的。她有一張他的照片,從報紙上剪下來的。她把它藏在長襪裏面。”

    “那可能只是個偶像英雄,對嗎?”

    “當然可能,可我覺得它並不是。”

    “她在這兒,在這個國家和他見過面嗎?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要知道,實際上我不知道從意大利回來之後她都在幹些什麼?”

    “她去倫敦看牙醫,”戴維提示她,“要麼她是這樣説的。但她卻到你這兒來了。她給梅爾福茲太太打電話,説起一位老家庭教師的事。”

    布里奇特輕輕地咯咯笑了起來。

    “那不是真的,對嗎?”總警督微笑着説,“她實際去了哪兒?”

    布里奇特猶豫了一下然後説:“她去了愛爾蘭。”

    “她去了愛爾蘭,是嗎?為什麼?”

    “她不願告訴我。她説她必須查出某件事情的真相。”

    “你知道她去了愛爾蘭的什麼地方嗎?”

    “不太確切。她提到過一個地方,巴利什麼的,巴利高蘭,我想是這個地方。”

    “我明白了。你肯定她去了愛爾蘭?”

    “我在肯辛頓機場為她送行。她乘坐的是林格斯航空公司的班機。”

    “她什麼時候回來的?”

    “第二天。”

    “也是坐飛機?”

    “是的。”

    “你能肯定嗎?她是坐飛機回來的?”

    “呃,我想她是的!”

    “她拿着返程機票嗎?”

    “沒有,她沒拿。我記得。”

    “她有沒有可能是通過另外一種方式返回的?”

    “對,我想是可能的。”

    “她可能是,比方説,坐愛爾蘭郵車回來的?”

    “她沒説。”

    “但她也沒説她是坐飛機回來的,對嗎?”

    “對,”布里奇特同意道,“可是她為什麼要坐船又坐火車而不坐飛機回來呢?”

    “嗯,要是她已經查明瞭她想知道的事情的真相而又沒有地方可呆,她可能覺得坐晚上的郵車回來更容易些。”

    “對呀,我想她是有可能這樣做的。”

    戴維微微笑了笑。

    “我想,你們現在的這些小姑娘,”他説,“一説旅行想到的只是坐飛機,是這樣子的嗎?”

    “我想我們真是這樣的。”布里奇特同意道。

    “不管怎樣,她回到英格蘭。然後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她有沒有來過你這兒或者給你打電話?”

    “她打過電話。”

    “在那天的什麼時候?”

    “哦,在上午的某個時候。對了,我想肯定是十一點或十二點的時候。”

    “她説了些什麼?”

    “嗯,她只是問是否一切正常。”

    “一切都正常嗎?”

    “不,不正常,因為,要知道,梅爾福茲太太打來的電話讓媽媽接了,於是情況變得非常不妙,我那時不知説什麼好。於是埃爾韋拉説她就不來昂斯洛廣場,但她會給她的米爾德里德表姐打電話儘量編造些藉口。”

    “你能記得的就這些?”

    “就這些,”布里奇特説,還保留了一些情況。她想到了博拉德先生和那手鐲。那當然是件她不想告訴總警督戴維的事情。“老爹”清楚地知道還有些事情沒告訴他,他只能希望那些事情和他的調查沒有關係。他又問道:

    “你認為你的朋友真的害怕某個人或某件事?”

    “是的。”

    “她跟你提起過或者你跟她提起過這件事嗎?”

    “哦,我直截了當地問過她。開始她説沒有,然後又承認她的確是害怕。我知道她是的,”布里奇特情緒激動地繼續説道,“她處境危險,她對這深信不疑。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這是怎麼產生的,對此我一無所知。”

    “你對這點如此肯定,和那個上午有關,是不是,她從愛爾蘭返回的那個上午?”

    “是的,是的。我就是那時覺得非常肯定。”

    “那天早上,她可能是坐愛爾蘭郵車回來的嗎?”

    “我覺得她不可能那麼做。你為什麼不問問她呢?”

    “我最終很可能會問她的。但我不想讓人注意到這點,暫時還不想。這可能只會使她的處境更加危險。”

    布里奇特瞪圓了眼睛。

    “您是什麼意思?”

    “你可能不記得,布里奇特小姐,愛爾蘭郵車搶劫案就是在那個晚上——其實是凌晨——發生的。”

    “您是説埃爾韋拉經歷了那件事卻跟我只字沒提?”

    “我也希望這不大可能,”“老爹”説,“但我想到她可能看到了與愛爾蘭郵車有關的什麼東西或什麼人或什麼事件。比方説,她可能看到了她認識的人,這使她身處危險之中。”

    “哦!”布里奇特説,她仔細想了想。“您的意思是——她認識的某個人同這起搶劫案有牽連。”

    總警督戴維站起身。

    “我想我要問的就這些,”他説,“肯定你再沒什麼要告訴我的嗎?你的朋友那天沒去別的什麼地方嗎?或那前一天?”

    博拉德先生和邦德大街上的商店再次浮現在布里奇特眼前。

    “沒有。”她説道。

    “我覺得你還有什麼沒告訴我。”總警督戴維説。

    布里奇特感激地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哦,我忘了,”她説,“是的。我是説她確實去找了幾個律師——這些律師都是受託人——想查出點什麼。”

    “哦,她去找了幾個律師,這些律師都是受託人。我想你並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他們叫埃格頓——福布斯,埃格頓什麼的,”布里奇特説,“很多名字。我想差不多就這樣。”

    “我知道了。她想查出點什麼,是嗎?”

    “她想知道她有多少錢。”布里奇特説。

    總警督戴維揚了揚眉毛。

    “真的!”他説,“有意思。她自己怎麼不知道呢?”

    “哦,因為人們從不跟她談錢的事,”布里奇特説,“他們好像覺得你知道自己實際有多少錢對你並不好。”

    “她非常想知道,對嗎?”

    “對,”布里奇特説,“我覺得她認為這問題很重要。”

    “嗯,謝謝你,”總警督戴維説,“你幫了我很大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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