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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偵訊結束,我和矢崎警部一起步出辦公室。警部說他的胃不舒服,而我則六神無主,聽到警部剛才的話之後,我的思緒開始紊亂,無法思考。殺害由香的不是直之。

    昨晚他的房門完全沒開過,證據確鑿。

    這麼一來,一切都得回到原點,直之和殉情案沒有任何關連。

    不,殉情案的兇手還是直之,而殺由香的另有其人?

    不可能,我又否定自己的看法。這次的兇手,一定是為了搶奪桐生枝梨子的遺書而殺了由香。非奪遺書不可的人,一定就是自殺案的兇手。

    那個人也就是我要復仇的對象。

    但卻不是直之。

    這樣一來便無法說明由香為何要偷遺書了。難道她想保護的另有其人?

    回想健彥的話,由香說為了制止她什麼都願意,所以從這一連串發生的事情來看,由香可能認為直之是自殺案的兇手。

    然而事實上並非如此。那為什麼她會認為直之是兇手呢?

    回到大廳,高野刑警面色凝重地站在大夥面前,當場只有健彥和紀代美不在。

    “警部,關於毛髮鑑定……”

    “如何?”

    “證據顯示,其中兩種毛髮屬於藤森加奈江和小林真穗,血型和毛髮長度都相符,但為謹慎起見還必須再做一次鑑定。”

    “嗯,那還有一種呢?”

    “另一種……找不出相符的對象。”

    高野取出紙條,念道:“性別為女性,血型AB型,年齡在二十多歲到三十多歲之間,短髮,跡象顯示最近剛剪過發——沒有人與此相符。為慎重起見,我們還特別問過了健彥和紀代美,兩個人的血型都不符。”

    “什麼……”矢崎警部一時語塞,從高野手裡奪過紙條,然後對大家說:“有誰是AB型?”

    “我,”蒼介說:“而且我最近理過發。”

    可是他並非女性,也不少二十多歲或三十多歲。

    “再做一次鑑定,確認一下性別和年齡是否正確。”

    高野刑警飛奔出大廳。我儘量壓抑自己的表情,不可以有任何驚動。那有問題的頭髮,是我真正的頭髮。

    “你也用不著擺張臭臉吧?”直之對警部說:“毛髮相符的人不在這裡面,就表示有外人入侵由香的房間。”

    “如果這裡真的沒有人符合,就的確是外來的人了。”

    警部點頭,勉強附和。他大概覺得兇案是內部人士所謂的可能性很高吧!

    “女人啊!”曜子骨碌碌地轉著黑眼珠說:“可沒那麼單純。”

    “就是啊!又沒人能保證世界上不會有女人做強盜。新聞不是也偶爾看得到有美女搶劫嗎?先色誘男人,騙他喝下安眠藥,然後洗劫金錢。”蒼介輕佻地說。

    由於目前證據指向兇手可能來自於外部,一原家之間沉重的氣氛終於得以舒緩,只有警部仍滿臉的苦澀。

    “那個毛髮不見得就是兇手的。”警部在緩和的空氣裡潑了一盆冷水:“可能是以前的客人留下來的。”

    “不,不可能。”小林真穗難得開口了。“我們一直打掃得很乾淨,絕不可能有這種事。”

    “可是……”警部住口了。他知道真穗這麼說是有職責在身,於是趕緊打圓場說:“嗯,鑑定結果不一定每次都正確。”

    高野刑警回來了,他一臉為難地對警部說:“那多餘的毛髮,他們說性別和年齡的判斷正確率都很高。”

    矢崎警部很明顯面有難色,其他人則是一副既勝利又高興的表情。

    “先失陪一下。”警部帶高野走了出去,或許是去交代其他部屬展開旅館周邊的偵訊。這樣一來,偵查應該不會再鎖定兇手是內部人員了吧?

    “兇手是女人,”蒼介和曜子口徑一致,“所以由香才沒有被強暴,因為兇手的目標是錢。想不到這裡也有搶匪出沒,看來這一帶的環境也沒那麼好。”

    “要是健彥聽到聲音的時候,早點出去看看就好了。”

    加奈江說完,大概以為我不知道,便對我說明:“半夜三點左右,他聽到由香姊的房間有聲音,特地出去從窗戶看看,他的指紋就是那時印上去的。”我想著大概也是蒼介聽完兒子的說明,將兒子的話簡略後向大家解釋的版本。至於由香的心思,還有健彥如何監視直之,應該都隻字未提。

    “今晚要特別留神啊!門窗要關好。”曜子說。

    “我不認為搶匪還會來,不用太緊張。”蒼介對妹妹的言論稍微緩頰,轉身對小林真穗說:“我有點口渴,有咖啡嗎?”

    “有的。”

    “不用忙,我來就好。”加奈江起身說道:“女主人從今早就忙個不停,請休息一下。”

    “這怎麼行?”

    “沒關係,我來就好。”

    看著加奈江迅速走向廚房,真穗從後面追趕。

    “怎麼回事?加奈江好像突然變乖了。”曜子故意誇獎著讓女兒聽到。

    “大概由香不在了,突然有了責任感吧!”

    對直之的話,大家頗表贊同地點頭。

    不久,加奈江端著放有咖啡杯的托盤進來,真穗則拿著點心。

    “大家都誇你呢!說你真乖巧。”蒼介調侃著加奈江。

    這時,她反而自吹自捧說:“這種事我本來就會做的,好歹我也是女人嘛!”

    “不錯啊!那你還在學茶道和插花嗎?”

    “她早就不學茶道了。”曜子皺著眉回答。

    “才不是不學呢!只是休息一下罷了。”

    將咖啡端給每個人後,加奈江嘟著嘴。

    “講到茶道,本間夫人好像一直都在教學。”直之突然多話起來。

    我曖昧地應了一聲,希望這個話題別拖得太長。

    “裡派的嗎?”曜子問。

    是哪一派呢?沒人知道的話,隨便答一個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表千家吧!一定是。”這時,直之幫我回答了,他繼續說:“我聽大哥說過,本間先生的夫人曾經教授過表千家茶道。”

    多管閒事的男人!

    還好我剛才裝傻沒回答,我點點頭說:“對,沒錯,是表派。”

    “表派和裡派,泡茶的方式不一樣嗎?”沒看出我的心情,加奈江繼續提問。

    還好曜子替我解套道:“唉呀!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那媽媽,你知道囉?”

    “當然,”曜子啜了口咖啡說:“裡千家強調茶泡要打得漂亮,表千家是完全不起茶泡的,是吧?”

    霎時,我差點腦充血。這我真的不知道。我突然想到中午時和矢崎警部聊起茶道的事,我好像跟他說,要打出漂亮的茶泡很難。

    “錯了嗎?”看我不吭聲,曜子不安地問。

    “沒錯,你說得對。”

    我全身冒汗,一陣寒意襲向我的背脊。

    “啊呀!矢崎先生,怎麼樣了?”

    我被蒼介的聲音嚇得抬起頭來。矢崎剛好走了進來。他什麼時候到門口的?他聽到我們剛才的談話了嗎?

    我和他一度四目相接。他看我的眼神,很明顯地與以往大不相同,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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