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啊!”葛利比也發現了那兩個空洞的座位。“我們好像是把我們的主人弄丟了!”他極其憤怒地環顧四周。“我想我最好來盡主人之誼了。如果各位想要喝些睡前酒,請到後甲板的酒吧取用。否則你如果對皮耶魯客客氣氣地提出要求,我相信他也一定會幫你們弄些可樂的。”他站起來拿起裝着金吉斯的籃子。“明天會是忙碌的一天!”
班奈往安娜的艙房走去。他敲了敲她的房間,裏面靜悄悄的沒有聲音。他推門而人,鬱郁不歡地坐在她的牀上,一股酸溜溜的滋味油然而生,是揉和着失望和妒嫉的心情吧?
看來,他將有個不眠的夜晚。憤怒而不安的他,回到空無一人的主甲板上。
船上已完全沉寂。下了錨的船隻,除了令人感受到海水輕微的波動之外,算是相當平穩。游泳池水面的流光幾乎沒有動靜。柔柔的夜空中,傳來海水的鹹味,温暖而靜温。
天際的星辰透露出陰森的寒光。班奈眼望着海岸線,惱怒在心。他看見遠處一個小小的港口,在燈光的圍繞下,其幽深黑暗更遠甚於漆黑如墨的夜空。啊!這美麗而悽迷的夜啊!
贛章的低語聲讓他轉回頭去,船頭燈光烘托出的陰影裏有些什麼東西。是葛利比帶着他的狗在做睡前散步吧?好奇的班奈向陰影走去。然而當一個人影倒退到燈光之中時,他心頭為之一震。
那是安娜。她除了臀部上掛了一條小小的白色比基尼褲以外,渾身什麼也沒穿。而那鋁製的公事包被她緊抱在胸前。她兩眼閃亮,好像鬆了一口氣,猛一轉頭向船尾的方向走去,帶着驚詫不已的班奈,沿着甲板悄悄地跑向通往海水的跳板那兒。她俯靠班奈的耳邊説:“你先下去。用仰泳的方式拉動我,我要把公事包舉出水面。”
“怎麼了,你還好嗎?”
“老天爺!班奈,走吧!”
他輕輕地下了水,從安娜的腋下託着她。在將公事包完全舉出水面的狀況下,他們以腳踢水,遠離了船隻,往海岸的方向倒退而去。
他們很辛苦地遊了十分鐘以後,沒有看見“拿坡里女郎”號上面有活動的跡象,更沒聽見警鐘的聲音。
“怎麼搞的?吐茲呢?”
“他不省人事了。不過我不知道能夠持續多久。來,我們走吧!”
他們嘗試繼續以一致的動作踢水,緩慢而笨拙。班奈的衣服吸飽了水,越來越沉重了,而安娜的雙臂費力地高舉着公事包。他們的視線持續地注意着“拿坡里女郎”號,就這樣度過了漫長而令人精疲力竭的一個鐘頭。
最後,班奈的肩膀撞到一艘下了錨的船隻的船頭。他一回頭,看見碼頭上的燈光近在颶尺,歡迎着他們。又過了五分鐘,他們已站在深及胸部、飄浮着油漬的髒兮兮的海水中。再經過五十碼的距離,他們來到通往碼頭的石階上。燈光從安娜的肩頭投射而下,一併照見她因游泳之後而不斷起伏的胸部。
“班奈,夠了。”
“什麼?”
“你在偷看。把你的襯衫給我。”
班奈脱下襯衫交給安娜,並竭力剋制自己不去看那濕透的、掛在她身上的絲縷。由於疲累之故,他開始覺得輕微的頭疼。不過,他們做到了,他們逃脱了。裘裏安的手下想必在某個地方監視着他們,只要我找到了他們,把公事包交給他們,就可以啓程回到居所洗個熱水澡了。他輕輕碰了碰安娜的面頰。“幹得好,軍士。我們去找裘裏安的手下,甩掉這該死的公事包。”
安娜搖搖頭説:“我們得先談一談,不過不是在此地,也不是此刻。這裏是吐茲首先會來搜尋的地方,我們必須先脱身。”她用嚴肅的表情,視線越過班奈的肩頭,看着那艘船。“拜託你,班奈。”
“但是,從這個地方要走到任何一個地方去,實在太遠了。”
“我們得先偷一部車子。”
“好極了,當然。要不要指定哪一種顏色?”
“你只管發動引擎就好,我知道該怎麼做。”她笑着,緊張的神情解除了。“相信我。”
聽她這麼説,班奈嘆了一口氣。碼頭的盡頭,有一家小旅館,還有一排破爛的小商店。他們附近是一連三家餐廳。餐廳、商店、一間間的房子,還有通往村莊的道路。但是,車子在哪裏呢?為什麼看不見車子?班奈心裏突然一陣恐慌,然而接着他在一連三家餐廳之中發現了一些似曾相識的什麼。多年前,他曾是其中的一員。這兒是卡昔斯。
在卡昔斯這地方,車子是不準進入碼頭的。他記得曾經在村子的外面停過車子。
“我沒看見任何人,”班來説:“但我們最好不要在街上露面,挨着圍牆走。”
他們逐漸走到碼頭盡處沒有燈光的地方。不見任何動靜。同時,除了一些下錨的船隻偶而發出的吱哈聲之外,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只有他們腳下踩着的鵝卵石與之應和。
班奈一躍翻上了牆頭,接着把安娜也拉了上去。他們沿着通往村外的小路走去。
在碼頭盡頭一家旅館狹窄而炎熱的房間裏,吉拉德操了操眼睛,看看手錶。謝天謝地,他輪班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他從窗邊的椅子上站起身來,搖醒他的夥伴。“從現在開始直到黎明都是你的了,祝你愉快。”吉拉德穿着一套頗不合身的警察制服,粘乎乎地頗不舒服。他四腳一攤,倒在牀鋪上。他的夥伴點了根香煙,以驅趕蚊蟲,非常負責盡職地遙望遠處“拿坡里女郎”號上的燈光。他雙手環抱胸前,要清醒地度過四小時令人厭煩的值班時段。這仍是一筆可觀的錢。這主顧出手算挺大方的。
安娜和班奈慢慢地行經停車的區域,尋找未裝配警報系統的車子。他們試着拉動車門手把、尋找本上鎖的行李箱,希望不必破壞車窗。班東在一部蒙塵的標緻二O五旁邊停下腳步,發現它並沒有裝防盜器。他輕聲呼喚安娜。“你能發動這部車嗎?”
安娜走了過來。“沒問題。你弄開車門,我讓它上路。”
班奈走回入口的地方,那兒有兩個大型的垃圾桶。他在垃圾筒裏搜了半天,找出一個空啤酒瓶。往牆壁敲擊過去,很快就把瓶子弄破了。他帶着一片邊緣鋭利的玻璃刀走回原地,用它在帆布車頂劃了一道裂縫。從裂縫處伸手進入車內,打開了車鎖。“成功了!”
安娜跪下來,開始在儀表板下方摸索。她的襯衫往上縮,腰部暴露出來。心旌搖盪的班奈告訴自己:要專心於工作。
小車子發出了咳嗽似的聲音。班奈打亮燈光,檢查油表,只有約莫一半的汽油。
“我們是沒問題了,”他説,“這些汽油也足夠載我們到摩納哥。”
“班奈,你用腦筋想一想,返回摩納哥並不是個好主意。他們可能在監視公寓,否則就是待在公寓裏面。我們必須談一談。”
“我們可以在路上談。他們不會監視公寓的,他們以為我們還在船上呢!”
“不,選個別的地方,不要回摩納哥。”
“安娜,你看看我們的德性:我們多麼狼狽,渾身濕透,而你只穿了一件襯衫和一雙涼鞋。我們開的是偷來的車子,現在的時間必定是凌晨的兩點了。你還想怎麼樣?住進海角大飯店嗎?我們看來像是高貴的觀光客嗎?”
“一定還有我們能去的地方。”
“啊,天哪,好吧,”班奈發動車子,開上公路。“我們回聖馬丁去好了。”
“班奈。”
“又有什麼事?”
“氣都氣死了。現在事情已經成功了,我們拿到了公事包,你會得到你的報酬。為什麼要把事情弄得這麼複雜?你還想要什麼?”
“到了那裏以後我再告訴你。”安娜把頭部靠在座位背部,公事包在她兩膝之間。
“要不要我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事?”
“不必,”他的視線投往空曠的道路,重重地跌下油門。“好吧,不過把那些齷齪的情節省略掉。”
“其實也沒什麼。我們看了幾分鐘的電影之後,他就説要帶我看樣東西。”
“我猜猜看。”
“是看月……”
“什麼月亮?根本就沒有月亮。”
“好吧,那就是看星星了。反正,我們離開放映室,到甲板上數星星。然後他就問我要不要到一個比較舒服的地方去喝一杯香檳。”
“我簡直不敢想象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我曾聽説過一些飛短流長……”
你以為我沒有嗎?一個大驚奇,他把我帶進了他的艙房……冰鎮的香擯,黯淡的燈光,音樂……、一應俱全,只是我找不到公事包。我問他説公事包在哪裏?我想看看這些掌握大權的生意人為什麼對它保持高度的興趣。啊,他説,公事包存在他私人的保險箱裏,待會兒再看。後來他又説:“喝點兒可樂怎麼樣?”
“真是設想周到的主人。我希望你拒絕了。”
“我一點兒沒碰。不過他突然發起狂來,竟要來抓我。我們繞着牀鋪追逐了好幾分鐘,然後他停下來,臉上出現一種狡猾的表情,説道:‘好吧,我們來談個條件,我把保險箱打開,你脱下裙子;我打開公事包,你再脱掉上衣。”’
班奈聽到這裏,嘆了一口氣。“據説羅曼史已經死了!接下來的事不用再告訴我了。
他一定是想帶你回家去見他媽。”
“他打開保險箱,他又打開公事包——我希望能夠確定裏面是要的東西而且安然無恙——然後,我給了他一個過肩摔。”她停頓了一會兒,説:“我踢了他,再用牀頭燈打昏了他,接着,我用東西塞住他的嘴巴,拿電燈的電線把他綁在牀邊。後來,我簡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就出來找尋你。”
班親在收費站前減緩了車速,從口袋裏摸出些濕淋淋的硬幣。他什麼話也沒説,內心想象着吐茲艙房內的鏡頭。他不能不承認:未以牀戲作為劇情的終結,倒使得他比較寬心了。但整個事件並沒有結束。當那意大利佬一旦甦醒,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前來緝捕他們。“這樣吧,”等車子重新啓動後,他説:“我們不會再被邀請回去做客了。你到底把他打得多嚴重呢?”
“啊,你知道,很嚴重的。”
“好極了!”他們的車子轉向北方。再過兩個鐘頭,他們就回到聖馬丁了。
安娜藉着儀表板閃光份瞄他的臉孔。他不再説笑話了。嗅,他醋勁大發了。她心想:
太好了。然後,她閲起雙眸。
吐茲從頭到腳渾身都痛。不過,最痛的,是他大受打擊的自尊心。待他完全恢復了清醒,又在痛苦中掙扎了半個小時,才把一隻手從綁縛中抽出來。他舉手按下警鈴,下令搜查全部。如今,他頭上扎着繃帶,兩腿間夾着逐漸融化的冰袋,和穿着睡衣的葛利比爵士坐在一起。在班奈房間裏找到的那個公事包攤在他們面前。
葛利比皺着眉頭搖了搖頭,説:“早該知道他是個冒牌貨。一般生意人是不會在名字前面加上‘尊貴的’這種字眼的。”
吐茲神情恍惚地説:“這不是個頭銜嗎?”
“差不多。基本上,它意味着一個人在等着他老頭從山頭掉下來。”
“呃?”
“就是死掉的意思。然後他就可以繼承他老頭的名位了。”葛利比又搖搖頭,研究着那個公事包。“這是個假貨,不過做得倒是很好。”
“一定是裘裏安的傑作。”吐茲交叉雙腿,一副不勝疼痛的表情,於是再度改變了他的動作。“那個混蛋,只有他才知道。我要把他挖心剖肝,讓他希望他沒離開他媽的‘子房’”。
“是‘子宮’,不是‘子房’。”葛利比抓了抓頭。“當然了,其他人不會知道這是假的,對嗎?”
吐茲瞪視他,頭纏繃帶的吐茲看來像個負傷的海盜。“也許不知道吧?除了文件不同之外。”
“你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你看過真的文件的緣故。”
“是的。”
“那麼,”葛利比説:“我的觀點是:拍賣照常舉行。當然了,買主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就會知道他買的是隻小狗。他會回來找我們的。那時,我們就適時做出震驚、憤怒的表情,把過錯加諸裘裏安之身,並協力追索裘裏安。在這同時,我們調遣人馬,尋找班奈和那女孩。而在拍賣會中所得到的現金可以先投入資金市場,在我們歸還之前,賺取利息,不無小補。你説怎樣?”
抿着嘴唇的吐茲緩緩地前後搖晃着,然後他微笑地點點頭,用食指輕輕地點着眼睛下方的面頰部分。“朋友,你的思考模式非常像一個西西里人了。”
“真的嗎?”葛利比説:“啊,親愛的,我離開美國一定太久了。”
班奈用手沿着門框上方的石板摸索着,直到他發現了喬格緹的鑰匙。打開前門之後,接着打開電燈,這時他聞到了熟悉的薰衣草的香氣和亞麻子油的味道,那是喬格緹用來擦亮傢俱的亮光油的味道。小客廳一如既往一塵不染。
安娜環顧四周,輕輕吹了聲口哨。“你真的沒結過婚?”
“啊,我只是擁有一個了不起的管家婦而已,”班奈走進廚房找咖啡。“她的名字叫做喬格緹,人人祝她如瑰寶。樓上有淋浴設備,我看看能不能翻些什麼出來可以給你穿。”
趁着煮咖啡的時間,班奈遍翻口袋。他將濕淋淋的鈔票很小心地貼在一口平底鍋上,再把鋼置於壁爐上,等着鈔票乾燥。他想起了他的護照還在船上,安娜的也是一樣。如果他們有了任何離開歐洲的打算,最好三思。
鈔票開始冒蒸氣了,他關閉了瓦斯後,去看看喬格提是否為他保留了一些她認為值得保留的衣物。當他走過浴室門口時,高聲對安娜説要她別客氣。
有她在家裏的感覺真好。一剎那間,他想到一個主意,就是打電話給裘裏安,要他來把公事包拿走。這以後,生活就會歸於正常了。他可以帶着安娜到處走走,坐坐咖啡館,在不受監視的情況下到餐廳吃飯,重温在安特比共度的温馨時光。但是,當然啦,吐茲一定會來找他們算賬的。
他脱下身上所穿的休閒上衣,掛在壁爐前的一張椅背上。儘管夜裏十分温暖,他還是凍得直打哆噴,極需洗個温水澡。為什麼女人都要在浴室裏待那麼久?她們在裏面做什麼?他兩手捧着咖啡杯,眼望着平底鍋內如今顯得有些幹而脆的鈔票。
“這是什麼?早餐嗎?”安娜站在廚房門口。她身穿T恤和短褲,打赤腳。頭髮濕淋淋的。一個令人心旌搖盪的小可憐。班奈心房微微震顫。
“你喜歡怎麼樣的?”他説:“我去淋浴的時候,你好好地看着它。我們只有這些可以吃的了。”
“來,上士,”十分鐘以後,他説:“現在是談些悄悄話的時間了。”他帶她進入客廳,請她坐下。“我們現在擁有一輛偷來的車子,兩三千法郎的現金,我的幾張信用卡,還有一些對我們深惡痛絕、隨時會來追蹤我們的意大利人。而且,護照不在我們的手上。再説,一旦裘裏安發現公事包在我們手上的話,也會對我們窮追不捨的——這個後果在幾小時之內就要實現的,也就是説‘拿坡里女郎’號到了馬賽港,而我們不在船上的時候。我説的沒錯吧?”
安娜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沒錯。”
班奈開始在室內踱步。“不過,公事包在我們這兒,它保障了你五萬元現金的收益,數目雖小,卻令人欣慰的報酬。”他停下腳步,看着她。“我説的沒錯吧?”
“沒錯。”
“那好。一旦天亮了,我們就發動我們偷來的小車子,開到裘裏安的住所去,把公事包交給他,拿了錢以後就溜之大吉。我説的沒錯吧?”
安娜搖搖頭,説:“錯了。”
班奈嘆了一口氣。“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知道你會這樣説。”他拿了瓶果汁,倒在空了的咖啡杯裏。“自從我們離開了那條天殺的大船以後,你一直在逃避這問題。現在,我寧可自以為是個理智的人。”果汁入喉,刺痛了他。“不過,由於這件事牽扯到我的安全和安寧,我認為我有權利知道你那迂迴曲折的小腦袋裏想的是些什麼事情。”
“讓我喝一點,”安娜舉杯吞了好大的一口,身體打了個顫。“老天爺!好了,班奈,我告訴你我所思考的事情,”她放下杯子,深深吸了口氣。“裘裏安是個混球,對吧?一個有錢的混球。同時,他也是個下賤的雜種,糟蹋了我好幾年的生命。將來有一天,我會把詳情告訴你。相信我,那真糟糕。他是個低級無恥的人。”
“所以你想報復。這並不是——”
“有一部分是報復沒錯,我也是人啊!但主要的是我需要錢給媽治病。在美國,你一旦生了病,五萬塊錢沒有多大的用處。我需要更多的錢,而他有的是錢。”
“你要的是多少?”
她伸出一根食指。“一百萬。在拍賣會場,那個公事包至少值個一百萬。”
“一百萬?為什麼不説兩百萬?又為什麼不説五百萬?”班奈讓自己陷入沙發中,一邊搖着頭。“太荒唐了!你這分明是在要求一個正牌大騙子帶着他手下的哆哆兵團進駐此地,交出一百萬元后,把我們放走。他們何必這樣做呢?”
“因為他們希望把公事包拿回去。”
“他們愛什麼時候把公事包拿回去都可以的。”
“他們總得先找到公事包的下落吧?”安娜的嘴唇呈現出堅毅的線條。“班奈,你聽我説:一百萬對於裘裏安而言根本是九牛一毛,不過是他和他在伊拉克或非洲的朋友們進行一樁齷齪交易的所得而已。他會付錢的。”
班奈凝視她沒有笑意的堅決表情。這天殺的女人是來真格的了。這是個荒謬的計謀,要他捲入其中無異是瘋狂。他們在吐茲那方面所惹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不過至少吐茲不知道他們在哪裏。裘裏安會知道該到什麼地方找尋他們,同時裘裏安不會高興的。不成,這種瘋狂的構想行不通。要是安娜打算豁出去,和一個危險人物交手、玩一場危險的遊戲,她自己去吧!別想把我扯進去,門兒都沒有。
宛如響應一個會議結束的訊號,他倆一塊兒站起身來。安娜來到班奈眼前,用掌心捧着他的臉孔。在股肽的天光照映下,他見到了她深造的明眸裏服波流轉。
“班奈,幫助我。”
他沒辦法挪開視線,好像要陷溺下去了。不過,他覺得自己有一部分已經脱離出來,置身事外,用饒富趣味的眼光旁觀自己的決心趨於動搖、衰落,以至於完全崩潰。他發現呼吸艱難了,肩頭益發地僵硬。“嗅,狗屎!”他説。然後,他又説了一聲:“狗屎!”而安娜的面色為之鮮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