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眉個頭確實和我基本匹配,但心理遠未成熟。若是不怕她不愛聽,我可以説她的感情摻了其他成分,我是指她在“愛”中摻了許多的“崇拜”。五年前的感受、經驗,仍過多地影響着我們的關係。她把我看成完人,這不免給我帶來了許多不方便,因為我不是完人;她把我認作強者,這更糟糕,會苛求我。她能做的事,我不能做;她能説的話,我不能説;鬧了彆扭,責任統統規我。還有,不管她怎麼惹我,我不能揍她。
我得承認,開頭的那幾個月我做得太好了,好的過了頭。簡直可以説慣壞了她。我天天泡在首都機場凡是她們局的飛機落地,我總是急熬熬地堵着就餐的服務員問:
“阿眉來了嗎?”
知道我們關係的劉為為、張欣等十分感動。不知底細的人回去就要問:
“阿眉,你欠了北京那個人多少錢?”
如果運氣好,碰上了阿眉,我們就跑到三樓冷飲處,坐着聊個夠。阿眉心甘情願放棄她的空勤伙食,和我一起吃七角錢的份飯。她還説這種肉丸子澆着蕃茄的份飯,是她吃過的最香的飯。
這期間,有個和我同在海軍幹過的傢伙,找我和他一起去外輪幹活。他説遠洋貨輪公司很需要我們這樣的老水手。我真動心了,可我還是對他説:
“我年齡大了,讓那些單身小夥子去吧。”
“你靠上個什麼樣的軟碼頭了?”他蔑視地乜着眼問我。
我説:“反正比那些海鮮要有味得多。我現在十分惜命。”
“你再小心,就是一天一盒‘龜齡集’,也是個死在老婆懷裏的沒出息的傢伙。”
“滾你媽的,你這個早晚喂王八的小子。”我臉紅脖子粗地回罵。
現在,對我來講,最幸福莫過於飛機出故障,不是在天上,而是落到北京以後停飛。而且機組裏還得有個叫王眉的姑娘。每逢此種喜事臨門,我便挎個筐去古城的自選食品商場買一大堆東西,肩挑手提,領着阿眉回家大吃一頓。我做菜很有一套,即:一概油炸,肉、魚、土豆、白薯、饅頭,統統炸成金黃,然後澆汁蘸糖,決不難吃。就是土坷垃油炸一下,我想也會變得鬆脆可口。阿眉也深信這一點。有一次,關義來我家,看到我從櫥房出來,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戴頂小白帽,穿件去掉披肩和肩章的水兵服、繫着花圍裙,才好看吶。
“別象個傻子似地看我。”我拍他肩膀樂呵呵地説,“呆會兒嚐嚐咱的手藝。”
我爸爸媽媽對阿眉不反感。現在老人要求不高,帶一個姑娘就可以,總比一個沒有或是帶一大串回家要強。
我和阿眉是分開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