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青臉腫、衣衫檻樓的保安隊員們吵吵嚷嚷、互相罵着磕磕絆絆地在街上走。孫國仁、劉順明、主持人也夾在這個行列中悲壯地走,鞋子都被後邊緊跟的人踩掉了,趿拉着,不時用手拭去鼻血、牙血、傷口滲出的淋巴什麼的。
罈子衚衕的居們押着他們,手執木棍前後逡巡着,象電影裏押解國民黨俘虜的解放軍戰士又象趕着駱駝進城的牧民也象暴動起義的亂民驅趕着被他們逮着舊政府官員和貴族。
“拍電影呢。”過路的行人紛紛站住,自動地圍成人牆保護他們順利通過。
不少人還紛紛蹺首往後張望,找隱藏的攝影機。“拍的什麼片子?”有好事者大聲問送的罈子衚衕的居民。
罈子衚衕的居民不吭聲,只是催促着俘虜快走。
這幫路人就自個琢磨、揣測。
“準是游擊戰的,您瞧逮的這串偽軍,您再瞧這幫押送的,沒一個老八路。”“老八路都打鬼子去了,剩下這幫偽軍就歸民兵收拾了。”
喂!“有人衝領頭的元豹媽喊,”別吃鐵絲尿笊籬——瞎逼編嘞!就你們這揍性打得過誰呀!“
“還抗日吶!寫點四化改革不好!”
“操你媽操你媽操你們文藝界全侏的媽!”有個不知憋的什麼邪火兒的小子在人圈中跳着腳地罵,“怎麼不他媽再搞文化大革命!”前面出現一座輝煌仿雅典仿俄仿古代宮殿的巨型樓房,仿監獄仿博物館仿陵墓的大門旁邊站着兩個仿筆桿仿蠟像仿創辦獅子的衞兵,手裏拿着仿銅戟仿權杖仿燒火棍兒的槍。
元豹媽牽着這一長串糖葫蘆集肉串上仿梯仿搓板仿山坡的台階。一個穿着身仿中山裝仿西裝仿軍服衣裳的仿太監仿衙役仿門神的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你們要幹什麼?”“給你們送人來了。”“什麼人?”這文兒打量那一串玩藝兒,“走錯門了,廢品收購站在隔壁。”“你們的人。國家一類保護動物,有行沒市,嚴禁捕殺,廢品收購站一概不收。”“我們的人?不對吧?我怎麼不認得他們?”
“這不奇怪,乍看上去,每隻羊和每隻羊沒什麼區別。”
“可同一羣裏都有戳記,你檢查他們的臀部了麼?”
“檢查了,都有一塊火筷子燙的紅疤。”
“怪了,讓我聞聞他們的味兒。”門神到那串炸蚱蜢上挨個嗅,抽搐着鼻子,“味兒不對呀?我們這窩的都是煙袋油子的味兒。他們身上怎麼冒出羊羶味了?”
“你們受騙了。”在樓內的一間巨大的仿碉堡仿餐廳仿練功房的辦公室裏,一個坐在仿枱球桌仿牀板仿肉案子的巨大辦公桌後面的仿元帥仿塑像仿聖誕老人的巨大的胖子和氣地説。
“盲目、輕信的人們呵,為什麼不學會用自己的腦子想問題呢?這些騙子輕而易舉地就蒙哄了你們,利用了你們的信賴和忠誠,利用了包的威信和聲望。其實你們只要仔細觀察一下,稍微比較一下,就會發現他們和我們是多麼的不同。
不要因為他們和我們怎樣的肥胖同樣的背頭鋥亮同樣的衣冠楚楚同樣的説話帶有嗯嗯呃呃的口音就把他們誤認為我們。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往往越是假的就越説自己是真的越是精神病就不承認是精神病越是偉大的人就越愛喊人民萬歲。“胖子站起來,費力地繞進辦公桌走到前面來,為了使他能站得開,屋裏一半人都貼在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