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部,天下一先生説請大家聚集。”
那年輕警員的叫喚使我回過神來。在村中唯一的派出所內,我一邊拿着破邊的茶杯、一邊正回憶着直到現在為止所發生的事件。
“什麼?那個偵探要幹什麼?”
“那個,據聞好像是要解開今次事件的謎團。”所説今次的事件,便是被稱為“蛇首村搖籃曲事件”這東西。
“解謎?胡説吧。算了,聽一下外行人的話也挺有趣。場所在哪兒?”
“在卍家的客廳。”
不用説也知道,所謂的卍家便是這村最古舊的大富豪家族。雖然沒有寡婦,但卻有個漂亮的女孩。然而,今次的兇手並非這個女孩,這個女孩只是為了誤導讀者而出現的材料。
到了卍家,與事件有關的人等都已經聚集起來,在數十疊的廣闊客廳中,大家圍成C字形的坐着,而站在中央的男人,便是天下一大五郎。
儘管一直以來都感到不滿,但這個舞台設計卻一點也沒有改變。兇手便是其中的一人,只要讓這個人認罪便可以了,因此其他人等其實是不必要的。話雖如此説,但認為不這樣做便有所欠缺的讀者,也許有不少吧。
“大河原警部,請到這邊來。”
天下一望向我,在自己的旁邊拍了一下以作示意。縱使功勞經常都是讓給了我,但這個男人對我卻仍然很客氣。
“你又來進行荒謬的推理了,不要擾亂我們啊!”我盤坐着並説道。
儘管説什麼“又來”,但天下一偵探説出胡説八道的推理而令搜查變得混亂的情況,一次也沒有發生過。這句台詞也是在我們之間針鋒相對的慣例罵言之一。
“嗯,沒問題的。”
“喔,那就好了。”
我照常的以鼻子哼了一聲,然後雙手抱臂。但若然是觀察力強的讀者,便應該注意到這與以往存在一些微妙不同的地方。
“那麼、各位,”天下一像過往一樣開始了。他望着各人,面上呈現緊張的神色,凝望好一會之後,他繼續説道,“事實上,今次的事件是個大難題,讓我那麼煩惱的事件,過去從沒出現過。鬼王寺的和尚死時為什麼抱着木魚、餅店的女孩哽咽致死是否單純意外,還有的是,一連串不可解釋的事件是按照搖籃曲的內容出現,那隻不過是巧合麼?”
“應該不是偶然吧。”名叫彌助的男人站起身來説道,“是鬼王的詛咒,必定是。”
“對啊、對啊!”眾人都異口同聲的説。
“不、不是這樣。那些看來雖然像是詛咒,但其實是巧妙的殺人。我越調查便越發現兇手的冷靜和頭腦的精明。首先,是和尚被殺的事件……”接下來便是天下一偵探的表演,詭計的佈置給逐一解開,然而,這個時候的解謎要點,便是仍然把真兇的名字隱藏,而儘可能讓讀者感到焦急。
全部的説明結束了,可是兇手的名字卻仍然沒有出現。
“那麼説來……兇手究竟是誰呢?”卍家的主人市之介環顧眾人後説道,“根據剛才所説的話,想來在我們各人之中並沒有符合的人存在。”
“不,是有的,只有一個人。”天下一偵探説道,“我也感到煩惱,然後便注意到疏忽了最初的大前提。事件的兇手便是……”他望向我,然後繼續説道,“你,大河原警部!”
各人先嚷叫起來,然後出現極度的沉默。
我望着天下一的眼睛,像惋惜地皺了一下眉,然後垂下了頭。沒有抱怨、也沒有反駁。作為比誰都知道天下一的推理是毫無漏洞的人,只得徹底認栽。
在我發呆期間,他的解謎終於到了尾聲。殺人動機是為了維護我痛愛的女兒的性命,就連這事也被名偵探看穿。
“厲害,不愧是天下一兄。果然是勝不了你。”我抬起頭來對他説。
“真不願相信。原本希望和你一起查案的。”
我們互相對望,然後緊緊的握着手。
“那麼,請帶我走吧。”我對旁邊的警員説。
那個年輕的警員戰戰兢兢的打開了客廳的門。當正要離開之際,我回過頭來説道:“可惜的是,天下一系列到了這裏也要完結了。”
“系列還會繼續下去啊!”
“呀?那怎麼做啊?”我竊笑着,縱使可能繼續少許,但絕不可能持久。無論如何,以系列角色作為令人意外的兇手便已經完了。而且,雖然不能大聲説出來,使用那麼簡陋的方法來產生意外感的作家,或遲或早都會窮途末路。”
“必定還會繼續下去的!”
天下一獨自叫喊起來。
現在,就連繫列角色(大河原警部)都已成為了兇手,將來還剩下什麼樣的意外性呢?
(原文初發表於“小説新潮”1990年10月號)
雜談感想
這篇《尾聲》,雖然在小説版中是給放於十二篇故事的後面,但實際上它的創作時間是在各短篇之前(與《序言》出自同一篇叫《配角的憂鬱》的作品)。另外,它也並非整部小説的結局,因為在它之後,還存在着真正的最後一章:《最後的選擇》。
——香港路人甲
連載來到這裏,已到了這部《名偵探的規條》的終點。故事可以結束了嗎?本格推理可以得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