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在喝着罐裝啤酒、一邊在讀着《鬼平犯科帳》。睡意一來,便倒了在牀上,但正當昏昏沉沉之際,不知是哪個在敲房門,打開牀頭燈一看,是午夜一時過後。我搔着頭走到了房門前。
誰?
真對不起,深夜來打擾你,我是町田啊。
我除下鎖,然後把門打開,町田清二一臉不好意思的站着。
町田,這個時間有什麼事?
事實上,是發生了大事。也不知怎樣才説好説起來,是我妻子建議對大河原先生商談的。那個、喔、聞説大河原先生是東京著名的警部。
不、並沒有那麼了不起。所謂的大事是什麼?
那個町田清二吞了一啖口水後説道,我哥哥死了。
我不禁彈起身來,便這樣的姿勢向上飛高了兩公分。
説什麼?在哪兒?
在庭院中,要到那邊去看嗎?
當然了。不、在那之前先要替換衣服。
我回到牀邊,換上了馬球衫和便褲。唉,來到這裏也被捲進了事件之中,真不夠運。
替換過衣服後,便跟隨町田清二走下階梯。
我唯一的嗜好便是旅行,因此當搜查告一段落時,通常便會申請連續休假,悠悠閒的乘坐夜行列車出發。
今次我來到了一處叫異文岬的地方,四周羣山環繞,雖然無論哪座山都不算很高,但卻總稱得上是險峻,因此食物等日常用品都是每星期一次用貨車運送到來,正因為這樣,這兒一般是沒有什麼觀光遊客前來,而也只得一所旅館是有常客入住,大概他們也是喜愛這種從世俗隔離的環境吧。
怎也好,我也算是這所口字之館的常客,一天到晚都被犯罪搜查迫得透不過氣,自然也希望在這種地方把生命清洗一下。
這所旅館原本是一位名叫町田清一郎的人物、作為別莊而建造的,但由於交通不便利,也沒有太多機會使用,就那樣空置了也實在可惜,因此由弟弟兩夫婦擔任管理員而作為旅館來經營,所説的那個弟弟,便是町田清二。
聽到口字之館這個名字,覺得奇怪的讀者應該有不少吧。那並非是故作詼諧而創造出來的名字,其實這座建築物若從天上望下來的話,看見的便是個口字的樣子。庭院位於正中央,各個房間則圍繞着它而建,一樓除了管理員夫婦的房間以外,還有食堂和休息室,二樓則有八個供客人入住的房間,再上一層雖然還有房間,但那是屋主偶爾回來時所使用的。
在一樓、面對庭院的部份裝上了落地玻璃窗,可以一邊眺望着人工修飾的庭園、一邊進餐喝酒。庭院上面是天井,從二樓和三樓的欄杆可以直望下面。天井上面也嵌入了玻璃,在某些季節和時份,能夠透入充足的陽光,此外也能夠眺望星空。
與町田清二一起走到一樓,在微暗的休息室中,有不知誰人坐在椅子上。雖然我想那也許便是屍體,但卻原來不是。那身影回過頭來望向這邊。
泰子,之後有什麼變化嗎?町田清二詢問道。
沒有。他妻子泰子搖頭後望着我説道,糟透了。
清一郎的屍體在哪裏?
在那邊。那樣説的町田清二打開拿着的手電筒,把光照向遠處。
我望向光的盡頭,那是對着庭院的方向,透過玻璃可以看見觀葉植物,在那旁邊則有一個男人倒了下來。禿頭和看來像是相撲手般肥胖的身形,的確是町田清一郎。穿着藍色長袍,但到處都染滿了黑色,大概是濺上了血,仔細望去,也有血飛散到玻璃上。原此這樣,大概只看一眼便已能知道是死掉了。
發現屍體的是誰?我問他兩夫婦。
是我。町田清二回答道,是在四周巡視時看見的。
是在什麼時間?
那個他把手電筒照向腕錶並説道,想來大概是一時正。
有聽見什麼聲音嗎?
沒有,什麼也沒有聽到。
在那之前走過這裏是在什麼時候?
在十二時。當時什麼也沒有,在看過了一遍、再檢查完爐火之後正要返回去時,便大概是想説便看到了屍體吧。
我想前去再仔細看看,可以進入庭院裏面嗎?
是的,當然可以。
町田清二拿出纏在腰間的一束鑰匙,走近位於這樓層中央部份的庭院,雖然四周圍着玻璃,其中一面卻裝設了一道鋁框的門。他把那門鎖打開。
你不要走近。那樣説的我借了手電筒走進裏面去。
町田清一郎像背泳的姿勢般倒下,長袍敞開,並露出圓圓的腹部。
明顯的外傷有三處地方,胸部、右邊屁股和左手手掌,看來全部是由尖鋭的利器所刺傷,特別的是,左手的手掌被貫穿。
唉,真殘忍!從頭上傳來的聲音。
我嚇了一跳,然後望向上面,看見天下一從二樓的欄杆窺伺着。
啊,你是在什麼時候
由於那麼的擾攘,所以想到也許發生了什麼事情。
返回入房間去吧。
説什麼?那樣不行啊。我現在便下來了。天下一的臉消失了。
我露出不高興的表情,像是説外行偵探又來插手這事件。
天下一大五郎在這裏出現,也不能説是件不可思議的事。他不知從哪兒知道了我入住這所旅館,大概也想來試一試,所以便跟着來。
是被刺殺。他一邊那樣説着,一邊走入庭院中,有兇器遺下來嗎?
好像並沒有遺下。以手電筒照着的我説道。
殺害現場在哪兒?
還未醒過來嗎?是在這裏啊!看看這些飛濺出來的血跡,那不是偽造出來的。
嗯,或許對吧。天下一雙手抱臂望向天井,然後對滿面憂色、望着這邊的町田清二問道,現在各門户的情況怎樣?有鎖被打開了嗎?
不,沒有。在剛才巡視的時候,看見後門和大門都仍然上了鎖。
那些鑰匙都放在哪處?
放在我們的房間內。
但町田清一郎也應該有吧,因為怎麼説他也是屋主。
不,由於哥哥説怕麻煩,所以他也沒有其他鑰匙,只有自己房間的鑰匙。
嗯,天下一微笑着道,有趣。
那個,接下來怎樣才好?町田清二擔心的問道。
要儘快通知這區的警察。我説道。
是的,是的。町田跌跌撞撞的走出了休息室。
接着,町田的妻子泰子走了出來。
要通知其他的客人嗎?
我望向天下一,然後他在我耳邊聽聲説道:兇手肯定在這所旅館裏面。
我對泰子説:去喚醒全部的人到休息室中集合。
這天晚上,除了我和天下一以外,共有五名客人住在這所旅館內,包括上班族的宮本治及他未婚妻佐藤裏香,隨筆作家A,正在環遊日本的學生B,畫家C等共五人。
當中可能與事件有關聯的便只得宮本治,因為他受僱的公司便是由已死的町田清一郎所經營的藥品製造商。清一郎也把這所旅館作為公司的康樂設施,所以偶爾也會有職員使用,而佐藤裏香是宮本的戀人,間接地與清一郎也扯上關連,因此也可以被納入為主要的登場人物。剩下來的ABC,則顯然是作者為了誤導大家而出現,是與主線毫無關係的人物。這時可以説就連讀者都已能明顯看到,沒有名字的雖然都是多餘的登場人物,但肯定是由於客人太少會顯得不自然,所以作者才把他們創造出來,在這個情況下,特意加上名字稱呼也沒有必要,所以用英文字母代替便算了。
只能使用英文字母的還有數人,是廚子E、服務員F和G,但由於他們居住在另一座屋子內,在物理上來説,行兇是不可能的。
除了一般的客人以外,還有一個住宿者,她便是清一郎的戀人、年輕的桃川好美清一郎於十年前喪妻。
好美當晚住在三樓的屋主專用房間,與清一郎在一起。
當然,最為可疑的便是這個桃川好美,因此我和天下一隻請她一人到另一個房間作詳細問話。
來到這裏之後,清一郎的樣子有沒有奇怪的地方?
什麼也沒有,親熱過後也顯得非常精神。好美毫無顧慮的回答道。
睡前有説些什麼話麼?天下一問道。
嗯,説了喜歡吃的東西,和下次想要買的指環等等的話。説完後,好美把頭側起來然後説道,對了!那個人死了,指環怎麼樣?
清一郎很快便睡着了嗎?天下一繼續質問道。
那個由於我先睡着了,所以不太清楚。可是,總像是很在意時間似的,因為經常在看時鐘。
看時鐘天下一望向我這邊、側着頭道。
當好美離開房間之後,我嘆了一口氣然後説道:從性格來説,她不是兇手。雖然資助人死了沒出現半點悲傷,但只不過那是商業交往的緣故吧。
不,或許這是假裝出來的。天下一反駁道,顯露過份誇張的悲傷反而可疑這個可能性也已充分的計算在內。
嗯,但我不認為她有這麼好的頭腦。我咳了一聲,然後輕聲地説道,然而,今次的事件又屬於什麼範疇呢?
這個嘛天下一竊笑了。他從小説主人公的面貌,一變而成為旁觀者的神情説道,那個、怎麼好呢。天下一系列已經接連推出,感覺就快到詭計用盡的時候了。
不要裝模作樣了,你已經知道吧,依然還是在封閉的空間內找出兇手?
雖然也有這個元素,但重點詭計卻是別的東西,因為即使誰是兇手都不會令人感到太意外。
重點詭計?啊!屍體在上了鎖的庭院中被發現,果然便是那個什麼的你討厭的我住口不説了。
不是密室。天下一露出不高興的表情説道,的確,庭院在一樓是被玻璃圍着,但不要忘記,對於二樓和三樓來説是完全開放的。
那也是。那樣説來,屍體的發現場所雖然奇特,卻也不能算是不可能犯罪。那麼,重點詭計究竟是什麼呢?
恐怕,天下一豎起了食指説道,是兇器。
兇器?
大河原君,你想為什麼在行兇現場沒有發現兇器?
我想大概是從兇器可以暴露出兇手的真正身份。
兇器原本便是一項最重要的線索,反過來説,如果兇器沒被發現,搜查便變得困難,因為如果不能夠説明是怎樣殺人的,即使是看來怎麼可疑的人,也不能夠進行逮捕。
説起來,在今次的事件中,很難找得到兇器麼。
我想就是了,推理出這個,便是這次的主題。
嗯。我呢喃道。
今次是刺殺,手、腳和胸部三處地方,全都由尖鋭的利器所刺成。
大概是細小的刀,但我卻不認為真是這種兇器。
你説那是兇手的偽裝?
就是了。
正當我們説到這裏的時候,町田清二出現了。
喔,本區警方的人員到達了。
來得真快。我站起身來。
指揮十多名搜查員的,是一個穿着過時西裝、名叫谷山的窮酸署長。這個谷山帶着一臉奉誠的笑容向我走近。
啊,聽見有來自東京的警部,我便放心了,因為這鄉村地方沒發生過什麼大事,這宗殺人事件是警署自開設以來的第一宗,坦白説,我趕到來也是做不了什麼的。
那麼,我以支援的形式來參與搜查,可以嗎?
嗯,那當然最好。不僅是作為支援,即使全盤指揮也可以。無論如何,這樣的事件我還是首次遇上。
雖然現在沒有被拒絕,但在實際上這種事情卻絕不會發生。因為縱使本職是警察,但假如到了其他地區的話,便會變成與一般人沒有分別,而且警部也只不過是地方公務員,若然對於事件的搜查作出請求,結果必定是被地區警官罵句沒你的事!。
然而若是那樣,這篇小説便無法進展下去了,因此我也順應谷山的話,發出了指示。
那麼,請徹底搜查屋內各處地方,兇手在行兇之後,應該還沒有離開這所旅館,兇器大概還遺留在什麼地方。
兇器?明白了。
谷山立即命令部下們,從住客們的房間開始搜查。
經過了兩小時後,正如天下一預料一樣,哪兒都沒找到兇器。
若論最著名的兇器詭計,莫過於冰短劍吧。在管理員室內,喝着咖啡的天下一説道,又或是乾冰短劍,具有過了一段時間便會溶掉消失的好處。在今次的事件上,首先要考慮的便是這個詭計。
不是乾冰。雖然可以在來這裏之前先預備好,但要保存至行兇時便很困難。反而房間有冷藏櫃,所以可以製造出普通的冰來。
可是,冰溶掉後變成了水,會弄濕屍體的衣服。
清一郎的長袍沒有濕,我説道,也不是冰嘛。
這是個難題。兇器究竟消失到哪裏去呢?儘管那樣説,天下一卻像是挺高興的樣子。
還有其他把兇器隱藏起來的詭計嗎?
有玻璃短刀這東西,假如投入水中,即使仔細看也未必能夠看得到。也有附上金屬線的短劍,像射箭那樣飛出刺殺,然後拉着金屬線把短劍回收,是遠隔殺人的詭計。然後還有利用岩鹽製成子彈射擊敵人的詭計,當射進體內之後,岩鹽會溶掉並與血液混和,驟眼看來也像是刺殺,可是,實際上是否能夠實行卻是個疑問,在007的《雷霆殺機》中,雖然也出現過詹姆士龐德以岩鹽代替子彈開槍射擊的場面,但當時岩鹽只飛散開來而不能給對手造成很大的傷害,事實上也應是這樣的吧。
本格推理的偵探説出了間諜小説角色的名字,讓我感到有點兒不高興。
假如並不限於刀刃,那麼所謂的兇器詭計有相當多吧。
多得很哩,機械式的詭計大致都包括這個在內。狄克遜卡爾便有很多。
雖然已忘記了標題,但我知道也有以吃掉的方式來消滅兇器的詭計,是利用食物作為兇器來使用。我説道。
嗯,是有啊。外國和日本各有一部代表作,全都是由被稱為大師的作家所寫的短篇,就連結局都一樣。然而,對於使用什麼樣的食物,就由於飲食文化不同,很有趣哩。
這種詭計,可以説是還有將來的。
我説完後,天下一臉色一沉,然後側着頭説道:怎麼呢?的確會出現新的小道具東西麼。但若然使用高科技機械來造成複雜詭計的話,驚訝感豈非反而會變少了嗎?
嗯,或許是吧,假如出現什麼遙控刀子的話便會很沒趣。
從反方向的構思產生出來的詭計,對我們偵探這邊來説也更有挑戰的價值。
唉,在文明發達的同時,我們這些本格推理的人物也很難生存下去了。
正當我重重嘆了一口氣的時候,傳來了敲門聲。説句請進後,谷山署長走了進來。
各人已經集合在休息室內。
啊,是麼。我站起身來,望着天下一説道,那麼,走吧。
要走了麼。他也站起來,然後説道,由名偵探解謎的場面,日後會逐漸減少吧,所以要努力去幹得精采一點了。
各位,凝望着各人的天下一開口説道,首先不能不考慮的是,兇手怎樣殺死清一郎。假如弄清楚這一點,或許自然便可以判斷出兇手來。
不要讓人着急了,快點説吧。桃川好美提高了嗓子説道。
不用焦急,天下一稍微擺動着食指並説道,據你所説,清一郎當時好像對時間很在意吧。
是的,他曾多次看時鐘。
那就意味着他與誰人相約好會面,在確認了好美小姐睡着之後,清一郎便前往那人的房間。
究竟是誰的房間?宮本問道。
天下一作出了不提也罷的敷衍手勢並繼續説道:不知道在那裏發生了什麼事,也許對方原本便打算殺死清一郎,窺準機會便拿出兇器,一下子刺向他的胸部。從屍體看來,多半是即時斃命,可是兇手卻不知道,使用第二和第三件兇器再度刺向手和腳。
第二和第三件?我插口道,那麼兇手預備了三件兇器?
就是了。
為什麼要那樣?
假如只得一件的話,在一擊不中的情況下,便必須把兇器拔出來,那麼血便會濺出來,現場也會沾滿血跡,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於是預備兩件額外的兇器。
不把刀拔出來便不會濺血這事情,我都有聽説過。町田拍了一下手説道,那麼説來,三件兇器都就這樣的全部刺進入屍體內?
對。在這個狀態下,兇手原封不動的把屍體從房間搬運出來,然後從天井的欄杆掉落到庭院中。
啊!各人一起發出了叫聲。
也許是想像到那血腥的場面,町田泰子等人都變得面無人色。
那麼,兇器究竟是什麼?我問道,怎樣回收兇器?不、不僅是回收,怎樣把兇器處理掉呢?還有,你忘記了最重要的事情麼?那飛濺四處的血跡。如果兇器仍然刺在屍體上,想來應該不會變成那個樣子吧。對於這些質問,天下一竊笑着。那是臨近結束時,發揮本領的樣貌。
回答其中的兩個質問。首先,兇器並沒有被回收,兇手就那樣的放着兇器不管。
應該不會是那樣吧,在現場什麼也沒有啊。
只是看來如此,事實上,兇器是在的,但變了形。
形?變成了什麼樣子?
溶掉了。兇手預備的,是冰短劍。
冰?你瘋了麼?那是不可能的,從最初便已説過了吧,屍體的長袍和四周的泥土全都沒有弄濕的痕跡。
抱歉了,説是冰其實並不正確。雖然是把某種液體凝固而成的東西,但那卻不是水。
如果不是水,那又是什麼?
天下一呵呵呵呵的笑了起來,然後説道:剛才大河原君不是也説過了麼?在現場血液飛濺。
什麼?
那便是兇器的真面目了。那樣説的他再度望向各人,然後説道,兇手把血液凝固製成短劍,然後使用它殺死清一郎。短劍在兇手把屍體掉落庭院內的時候,由於撞擊而變成粉碎,再飛散到各處。後來溶掉了,看起來便簡直像是從屍體中噴出來一樣。天下一的聲音響徹了休息室,客人們全部都呆住了。
過不多久,町田清二説道:嗯,是那樣麼。原來如此,那也説得通。接下來便像連鎖反應般,全部人都開口説話。
不愧是名偵探啊!
真厲害!
令人詫異!
不這個那樣天下一的臉有點兒變紅。
嗯,即使是我,這時我苦着臉説道,也能推理出這麼簡單的事情來,只是今次讓你領功罷了。
那樣地説句不服輸的話,也是我在這個系列中所擔當的任務。內心中其實是放下心頭大石,總之這次我們的主角也平安無事的把事件解決了。來到這裏,剩下來的便只是把揭發出兇手,那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在這個時候,地區警署的警員走近過來,把一張看來是便條的紙交給了我,而那警員則是一臉煩惱的表情。
我望向那便條,上面寫着以下的字句:
根據詳細的屍體調查結果,判斷三處傷口都是由右大腿骨的骨折端所造成。
我感覺到一陣暈眩。
所謂的骨折端,是骨折末端的意思,特別的是,在骨頭折裂的場合,這個末端會變得如利器般尖鋭,而便條上寫着三處刺傷都是由於這個。
是怎麼的一回事!我望向天井上面。就在這一瞬間,全部的謎都解開了。
町田清一郎是從欄杆處跌下致死的,那個時候,腳骨折斷了,而骨折端則刺破了右邊大腿肉,再貫穿左手掌,最後刺向胸部。
由於骨頭附帶着筋和肉,大概在倒下去時又返回到原來的位置。當然找不到兇器吧,因為那正是在清一郎的身體內。
這個現象,是在法醫學的世界中懂得的,能夠注意到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那麼説來,清一郎是被誰人推了下去?
不!
這並非殺人也不是什麼,可能只是清一郎一時大意跌了下來。據町田清二説,天井上面是為了望星而裝上玻璃,也許是清一郎有什麼喜歡的星星,為了看它而把身體伸越欄杆,卻就這樣的跌了下去。桃川好美説他留意着時間,那恐怕就是看星的最佳時刻。
唉,事情糟透了。怎也好,天下一的血短劍假設,大概已成為了無稽的妄想吧。
現在,要説出兇手是誰。
與我的想法背道而馳,名偵探天下一大五郎高聲説道:兇手便是你。他指着宮本治説道,你殺死了清一郎先生。
呀?宮本向後倒仰。
你在前妻患病時,曾經向清一郎申請休假,但卻因一宗大買賣而被拒絕了,你前妻卻於那天日間、當你還在公司的時候病逝。你認為若然自己在她身旁便可能救得了她,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你便痛恨清一郎。天下一説出了於不知何時調查出來的事情。
不對、不對!不是我!宮本大叫道,雖然確實曾經為了那件事而痛恨董事長,但卻並沒有殺人。請相信我!
裝傻也沒用,可瞞不過我的眼睛。你身為藥品製造商的技師,要獲得與清一郎血型相同的血液是有可能的。
那是胡説八道!我不是兇手,什麼也沒做過、沒做過!終於哭了出來。
我想他應該不是兇手。不,從來便根本沒有什麼兇手存在。
但事到如今,沒法了,由他充當兇手的角色吧,因為這是由天下一擔任主角的故事,既然他説是使用了血短劍,就是那樣了。既然他説兇手是宮本,就變成那樣好了。
嗯,是那樣麼。哼,僅只今次讓你勝出好了。我説出那句必然的台詞,並偷偷的把手中的便條撕碎。
(原文初發表於INPOCKET1995年7月號)
雜談感想
對於以殺人事件為主題的推理作品來説,用作殺人的兇器絕對是故事中不可或缺的一環,當中大部份都是大家在日常生活中接觸得到的一般簡單武器如刀子、繩索、甚或是手槍等,但也偶爾會出現一些匪而所思的特殊物品,而在本格推理的世界裏,縱然兇手使用的是像刀子那樣平凡的兇器,只要作者花多一點心思,也不難設計出與兇器有直接關聯的複雜詭計,其中消失的兇器大概是最為常見的吧。
嚴格來説,兇器消失詭計應該算是密室詭計的其中一種變化,因為只有在封閉的空間之內,物品消失才會具備特殊的意義、才會構成一個不可思議的謎團。當然,這裏所謂的密閉空間是廣義性的,也就是它並不僅侷限於一個被上了鎖的狹窄房間,而是好像在這篇小説中所出現的情況那樣,兇手理應無法把兇器送離這個特定的空間。
當然,兇器與兇手在本質上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東西,由於消失掉的兇器的體積和形態,都未必能夠從現場狀況即時確定,因此詭計的構思也能夠有別於一般的密室推理。例如內文中提到的乾冰短劍,兇器在物理上是真的能夠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兇手便沒這個可能了(科幻作品則除外)。另外,也有些作品把重點放在兇器的偽裝上面,所以與其説是無故消失,倒不如説是從表面看來,根本不知道兇器的真面目,在這種情況下,兇手(其實可以説是作者)通常都是使用了一些雖然近在眼前、但卻無法想像能夠成為兇器的物件,作為殺人的工具。
談及冰短劍,很自然的便再聯想到另一個與兇器有關的話題,那便是出現在推理小説中那些殺人方法的現實可行性。儘管作者會為了其獨特的詭計而創作出別出心裁的兇器,但究竟這些憑空想像的兇器是否真的能夠有效地殺人,我想大概就連作者本人也不清楚,因為作者大概也不會真的去嘗試把自己構思出來的兇器用來殺人吧。在具備醫學背景的推理作家由良三郎的《把推理小説科學化》一書中,就指出了一些在過往推理小説中曾經出現的兇器使用及殺人描述,其實只不過是出自作者的個人想像,與現實情況是存在着不少差異的。
香港路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