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泰麗娜坐在瓦伊尼小姐的卧室裏,遙望着窗外的遠方。天下着雨,雖然不大,但可以説是典型的英國天氣。
瓦伊尼小姐躺在一個老式的木牀上。她剛吃完早點。正在翻閲着早晨的報紙。
卡泰麗娜拆開手中的一封信。信是從巴黎的裏茨飯店寄來的,內容如下:
“親愛的卡泰麗娜小姐!我希望,英國的冬天不會使您意志消沉下去。我
還在辦我們那樁案子。您相信嗎?我將休假。我不久將去英國,並希望能夠拜
訪您,那將是我的享受。您不會忘記吧?我們是同事。始終是您忠實的、可信
賴的朋友赫庫勒-波洛。”
信中某種使她不安的東西,但究竟是什麼,她自已也説不清楚。她又拆開了第二封信,臉上立刻泛起了紅暈。瓦伊尼小姐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象是從外面傳進來的。
“親愛的卡泰麗娜。”這位老女士説,“您見了大世面,卻沒有墮落下去,這對我來説是再高興也沒有的了,我剛剛把我的剪報又看了一遍。我有一大堆關於坦普林女士和她的戰時醫院的剪報,還有別的,應有盡在。您一會兒翻出來看看,我的眼睛不管事了。它們都放在我的寫字枱的抽屜裏。”
卡泰麗娜到寫字枱那邊找剪報去了。老女友的堅韌不拔的勇氣使她感到驚異。卡泰麗娜為她做了不少事,但按她的生活經驗,有些小事卻能給老年人帶來樂趣。
“我看到一份剪報。”卡泰麗娜説,“坦普林女士把她的別墅變成了戰地醫院,併成了小偷手中的犧牲品。她收藏的寶石被盜竊了,其中還有坦普林家族的家傳寶石。”
“那一定是複製品。”瓦伊尼小姐説道。“現今的女士不管什麼玩意兒都往身上戴!”
“又有一份!”卡泰麗娜説。“上面有一張很引人注目的照片:坦普林女士同她的女兒雷諾斯。”
“拿過來給我瞧瞧。”瓦伊尼小姐説道。“如果攝影師給孩子們拍照,就只照他們的後腦殼。他們自己也知道這是為什麼。”
卡泰麗娜大笑起來。
“在今年的利維埃拉旅遊季節裏,坦普林女士是其中最標緻的主人之一,她在馬丁角有一棟別墅,她的堂妹,格蕾小姐,以最浪漫的方式成為一大筆財產的佔有者,今年曾在她那裏坐過客。”
卡泰麗娜不再往下翻了。她猶豫了一會兒,從信封裏抽出那第二封信。
“瓦伊尼小姐!請您聽着,我在利維埃拉認識的一位熟人問我,是不是可以到這裏來做客。”
“他是誰?”
“他是馮-阿丁的私人秘書,也就是那個美國百萬富翁的秘書。”
“他叫什麼?”
“奈頓少校。”
“這一着兒我還沒想到。他到底怎樣?長得很漂亮的年輕人?喜歡過奢侈的生活!他一定是看上您的錢了!我這並不是説不許您去愛男人。可是您到底不是那種年輕姑娘了,也不算很漂亮。若是您找那麼一個小夥子,那將來一定得同您分家。我就是想同您談談這些。您還有什麼要説的嗎?”
“沒有。”卡泰麗娜説。“可是,到底讓不讓他來啊?”
“我不管您的事。我已經盡了職,今後發生那種事可別怪罪我。是不是想讓我請他吃飯?”
“我想,請他吃午飯最好。”卡泰麗娜説。“要是那樣,您可就太偉大和可愛了。瓦伊尼小姐。如果您允許的話,那麼我就打電話告訴他,説很高興請他來吃午飯。他開小汽車來,從倫敦到我們這裏。”
中午,當奈頓來到鄉下這座土房時,雨停了。冬天的太陽耀眼地照着卡泰麗娜,她在房前的花園裏迎接了奈頓。他急忙跑到卡泰麗娜的面前。“我想,您不會生我的氣吧,我就是來看看您的。希望不會打擾您的主人。”
“請您進屋同她認識一下。她個性很強,但心地比任何人都好。”
瓦伊尼小姐坐在老式的沙發上,象個女皇。周圍擺着各種擺設各裝飾品。她冷冰冰地接待了他,而奈頓卻以自己特有的方式表現出他的可愛和忠誠,使老小姐在十分鐘之後一直很不舒服。午飯很令人興奮,埃倫正有機會來顯示一下他的烹調技術。飯後不久,老小姐就去休息了,卡泰麗娜同奈頓散了很長時間的步。
傍晚時分,當汽車開走的之後,卡泰麗娜悄悄地走進了瓦伊尼的卧室。
“您的男朋友走了嗎?”
“是的,再次衷心感謝您。”
“不用謝了。您是不是把我看成一個母老虎了,孩子?”
過了一會兒,當卡泰麗娜要離開女主人時,老小姐又把她叫住了。
“卡泰麗娜。”
“嗯?”
“我錯怪了這位年輕人。一個男人如果是那樣殷勤、那樣的細心和有那麼多的客氣話,那很可能是裝腔作勢和故弄玄虛。可是如果一個男人真的是在熱戀之中,那他看起來就象一隻綿羊。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今天,每當這位年輕人看您的時候,他真象一隻小綿羊。我收回我今天早晨所説的一切。他似乎很真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