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德爾仍等着跟美因茨的喬治-惠勒通話,他想這個出版商解決這個問題該是毫無疑問的。一旦解決了這個問題,包括博加德斯可以立即被解僱掉。“第二次復活”最終會免於淪為弗魯米的手中物。
德國總機服務人員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已經通知喬治-惠勒了,他一會兒就來接。”
一會兒之後,惠勒有如打雷般的聲音震響在蘭德爾的耳膜邊。
“你好!是誰?史蒂夫-蘭德爾嗎?”
“是的,喬治,我不得不……”
“他們把我從一個極其重要的會議上扯出來,説有一個緊急電話。什麼他媽的這麼重要?不能等到我回去?”
蘭德爾不理會惠勒的惱火,固執地堅持着,“是的,不能等。喬治,很重要,我們這兒出問題了。”
“如果這事有關出版……”
“它涉及整項過程,還有《國際新約》本身。我來儘快告訴你。昨天晚上我見到了弗魯米。”
“你説什麼?見了弗魯米?”
“對,他叫我去的。我很好奇,就去了。”
“危險的交易,他想要什麼?”
“見了你再説吧,主要問題是——”
“史蒂夫,你看,我們明天再談吧。”惠勒聽起來很苦惱,“我得回亨寧和其他出版商那兒去,有緊急情況。我們回頭再談吧。”
“我想我知道你那所有的緊急情況,”蘭德爾打斷他,“你剛發現普盧默和弗魯米試圖敲詐亨寧,他們搞到證據説,1933年亨寧曾是個納粹分子並參加燒書活動。”
美因茨那端傳來一聲驚呼,“你怎麼知道的?”惠勒問。
“從弗魯米那兒。”
“那個雜種。”
“你想要怎麼辦?”蘭德爾想知道。
“我們現在仍不能肯定。弗魯米有底片和部分印刷品,但是圖片是可以騙人的,照片可以歪曲事實,不能説明真實情況。卡爾-亨寧那時還是個孩子,剛剛上學前班,他們不過在大街上玩耍,他參加進去只是因為好玩而已。哪個孩子不想把自己的課本扔到火裏燒掉?他也不是納粹分子,不屬於希特勒青年軍隊或別的什麼類似組織。但是如果這一旦張揚出來,被歪曲或者被渲染得聳人聽聞,你是幹宣傳的,你應該知道。”
“這看起來很糟糕,我知道,這對銷售將大有影響。”
“不過,還不會張揚出來的。”惠勒直率地説,“我們訂了幾個計劃來封住他們的嘴。有一點是肯定的,無論如何不能把秘密泄露給弗魯米。”
“喬治,我打電話與你説的也是與之相類似的事。我就在克拉斯納波斯基,也碰到一樁敲詐事件,我想知道……”
“什麼敲詐事件?那兒發生了什麼?”
蘭德爾簡單地告訴他如何通過與弗魯米會面得知他們工程裏的叛徒。
“是誰?”惠勒插問道。
“我們的圖書管理員。漢斯-博加德斯。一小時前我見過他了。他承認了,他一直在傳遞我們的……”
“炒了他!”惠勒吼道,“告訴他了嗎?嗯?”
“不,等一等,喬治。”
“你去,馬上告訴他,你就説戴克哈德博士和喬治-惠勒授權你這樣做,叫赫爾德林和他的警衞上樓去把那個狗狼養的扔出去。”
“喬治,可不那麼簡單,這也正是我為什麼打電話給你的原因。”
“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也在敲詐。他聲稱自己掌握了詹姆斯福音書的一處漏洞。他説他要把這漏洞移交給他的男朋友——那個記者普盧默——是的,就是這麼回事。如果我們要解僱他,他就會把我們整個毀掉。”
“史蒂夫,你到底在説什麼?什麼證據?”
蘭德爾拿起筆記,給惠勒唸了一段詹姆斯福音上的文字,又唸了關於富西納斯湖的研究調查。
“荒唐!”惠勒發火道。“我們有世界上最好的專家——碳素鑑定專家、文章分析批評專家、阿拉米語專家、古猶太專家、以及羅馬史專家,經過了他們多少年的研究,詹姆斯福音的每個單詞、短語、句子都是在放大鏡下被世界上最鋭利的眼睛和大腦細心檢查過的。他們都一致、毫無例外地通過並證實了它的真實性。怎麼,誰會聽什麼搞同性戀的圖書管理員的胡説八道。”
“喬治,他們可以不聽一個同性戀的圖書管理員,一個無名小卒的話,但是整個世界會聽弗魯米的,如果他提出來的話。”
“不,他不會提出來,因為沒有什麼可提的,沒有任何錯誤。蒙蒂的發現是真的,我們的《國際新約》是不會出錯的。”
“那麼我們怎麼解釋我們的《國際新約》上説耶穌涉足穿過羅馬一個乾涸的湖泊,而這個湖3年後才被抽乾的事呢?”
“我肯定不是博加德斯就是你弄錯了,搞得一團糟。這是毫無疑問的。”他停了一下,“好吧,好吧,為了讓你放心,再給我念遍材料——慢點,等一下,讓我取一下我的筆和紙。好,把那些胡言亂語念給我聽吧。”
蘭德爾慢慢地念給他聽,唸完了,他説,“喬治,就這些。”
“多謝,我會給別人看的。可這事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忘掉它吧,照常進行,我們還要解決這兒的問題。”
“好吧,”蘭德爾有些釋然,“那麼,我就幹了,炒掉漢斯-博加德斯,我還要讓赫爾德林隊長送他出旅館。”
那端有一小片刻沉默,“關於博加德斯,是的,當然我們要炒掉他。可是史蒂夫,再想一想,也許我們應該自己去處理。我的意思是,像解僱博加德斯這樣的僱員,這不是你的職責範圍,聘用與解僱是我們的責任。戴克哈德博士一向喜歡在那種事情上處理得不出一點毛病。你知道那些德國人,就這樣。今天先忘了博加德斯,幹你的工作。明天,我們回辦公室後,我們會履行我們的職責的,我想這樣最好。現在,我最好回亨寧那兒我們現在的問題上-,史蒂夫,順便還要謝謝你的警覺。你堵住了阿姆斯特丹的漏洞,值得發獎金。至於那個——那個湖,不管它叫什麼湖——富西納斯?忘了它吧。”惠勒走了。
蘭德爾掛上電話。
可是,5分鐘後,蘭德爾仍坐在桌後的轉椅裏,他忘不了,他的思緒又回到了剛才的對話上。
喬治-惠勒的語氣及他關於解僱漢斯-博加德斯的態度的變化使他很納悶。他起初想立即把博加德斯扔出克拉斯納波斯基,但聽到那個圖書管理員的發現及威脅後,惠勒突然變得不那麼固執地要立即炒掉他了。
奇怪。
但是對蘭德爾來説還有更讓他困惑的東西,即惠勒把博加德斯發現的年代錯誤輕輕放到一邊的不在乎的態度。惠勒並沒有新的事實來否認它,他只是把它單單踢到毯子下。當然,惠勒不是神學家,不是學者,所以不能奢望他找到真正的答案。但蘭德爾決定要很快找到個人,最好給一個解釋。
他在椅子裏直了直身子,他自己是信仰堅持者之一,既是作為一個出版人又是作為一個信仰者,他不能將有問題而這個問題還沒有解決的東西賣給世界和自己。
這兒,就在他的桌子上,有一個博加德斯發現的錯誤,如果問題不能找到答案,這個工程的可信度就會被毀掉。
確實,事情不大,但是……
有一句老得掉牙的諺語,他記不得是赫伯特、喬治-赫伯特説的,或者也許是本傑明-富蘭克林説的了,這話閃現在他的大腦裏,“因為少了一個釘子丟了馬蹄鐵,因為少了一個馬蹄鐵而丟失了一匹馬,因為丟失了一匹馬,那位騎士便迷失了。”
哦,這位騎士千萬不能迷失。
他要把這個釘子給它釘牢。
蘭德爾拿過電話,按下蜂音器。“安傑拉,替我將內奧米叫來,告訴她,兩小時後我要飛往巴黎,讓她給我安排一個今天下午晚些時候在亨利-奧伯特教授的實驗室跟他的約會。”
“又要旅行?史蒂夫,有什麼事嗎?”
“只是調查一下,”他説,“一點小小的調查。”
蘭德爾又一次來到了巴黎,來到了奧伯特教授的辦公室和實驗室的所在地。
現在,蘭德爾已經坐在沙發的一頭,面對着正打開卷宗夾的奧伯特,他拿着蘭德爾給他的材料。
奧伯特接了按起了皺紋的眉頭,才開始看這些內容,五官露出些迷惑。“我還是不明白,蘭德爾先生,你為什麼讓我把紙草紙的實驗結果再看一遍,我只能告訴你説與上次沒有什麼不同。”
“我只是想再次確認有沒有漏掉什麼。”
奧伯特教授對這種説法很不滿意,“不會有什麼漏掉的東西,尤其是在這個紙草紙的實驗裏。”他認真地看着蘭德爾,“什麼特別的原因困擾着你嗎?”
“説實話,”蘭德爾承認説,“一頁叫做紙草紙九號的翻譯上有些讓人困擾的地方。”蘭德爾伸手從沙發旁邊拿起公文包,拿出埃德隆照的紙草紙九號的照片,“就是這個。”説着,遞給了法國教授。
“一張漂亮的照片!”奧伯特聳了聳肩,“很好,我來再看一遍紙草紙的測試。”
蘭德爾把照片放回公文包,裝上煙袋,一邊吸着煙,一邊看奧伯特教授翻閲他的測試報告。奧伯特抽出兩頁黃紙,開始認真讀起來。
停了一下,奧伯特開始抬起頭來,“我們的第十四號測試結果和你知道的結果是完全相同的,紙草紙絕對是從一世紀傳下來的,可推到公元62年,也就是詹姆斯在這個壓過的纖維上寫的時問。”
為了取得加倍的可靠性,來巴黎前,蘭德爾為這次會面早做了一些準備工作。“教授,”他説,“曾有過幾個權威人士批評過放射性碳試驗。懷特曾拿過同一塊古代遺留下來的木頭做了三次不同的試驗,而每次得出不同的日期。最遠竟到公元前746年,而最遲是公元前289年。利比博士1951年‘死海軸畫’試驗的報告之後,有人在《美國人》雜誌上撰文説‘放射性碳日期檢驗有許多迷惑、矛盾和缺點’,你的檢驗報告是否也會有些誤差呢?”
奧伯特教授抿着嘴笑了。“當然我也會有誤差。你提到的那些批評家當然有道理。不過你説的誤差是早在50年代的事。那時我們的實驗誤差可能為50年。後來,隨着技術的進步,我們有了改進。誤差縮小到25年。”他把夾子扔到一邊。“如果你對紙草紙九號的可靠性仍存着疑慮的話,你可以甩掉這個念頭了。我這兒有試驗報告,而且我有解釋這些報告的經驗,這就夠了。事實上,我的話早該夠讓你心安了,蘭德爾先生,你可以相信我。”
“我能嗎?”蘭德爾説。他本來不打算迸出來的,但此事至關重要,要掩蓋真實是不可能的。“你保證我能完全相信你?”
本來已經站起來準備結束會面的奧伯特教授又坐了下去,表情此刻更為肅穆,“先生,您指什麼?”
蘭德爾意識到自己已經騎虎難下了,乾脆直説了,“我是説你對我説得都不是真話,上次我們在一塊時你是怎麼對我説你自己的?”
奧伯特瞪了蘭德爾好一會兒,張開口問,這次是小心翼翼的,“你説的是什麼?”
“你説了你未來的信仰,你告訴我你終於給了你妻子她一直想要的孩子、後來,我從某個渠道得知你早做了結紮術,幾年前你自願要求不再生育的,所以你——你是——不能讓女人懷孕的。”
奧伯特顯而易見的一震。“先生,你從哪兒聽來的?誰告訴你的?”
“弗魯米牧師,他似乎把所有與這項工程有關的人員都認真調查了一遍,他免費提供給我這條關於你的信息。”
“你就相信了他?可是你看見我妻子了吧,先生,你自己親眼看見了她已經在妊娠後期了。”
對蘭德爾來説,談話再進行下去越來越難。可是,他橫下心來一定要調查到底。“奧伯特教授,我並沒有説你的妻子也不能生孩子。我是説,據弗魯米説你不能給她孩子,儘管你告訴過我你給了。”他遲疑了一下,又接着講,“我這樣提只是因為我們討論信任的問題。”
奧伯特教授點點頭,好像是在自語,語氣似乎緩和了一點,“很好,你是對的。如果你要相信我的話,你必須信任我所説的一切話,無一例外的。很好,它是真的,提供給你消息的人告訴你的是真的,我是做了手術,結紮手術,很愚蠢,很久以前,我不能生育了,我不能讓女人懷孕。通常,這種事是不願啓齒的,所以你也不能從那個話來判斷我及我的正直。重要的是我告訴你的波得羅納斯羊皮紙及詹姆斯紙草紙對我們的影響以及我又恢復的信仰。在這兩件事上,我説的都是實話。這有一個事實,就是我告訴我妻子我和她一樣想要個孩子,或者比她更想,所以——我讓她想辦法懷了孕。”
蘭德爾此刻尷尬之極,自己竟把這一大檔子事都端了出來,他現在恨死了弗魯米。這個老東西讓他把自己的同事也列人了懷疑的對象。“我很抱歉,教授。我為自己對你所説的,我實在不該有什麼懷疑的。”
這個法國科學家想擠出一個微笑來,最終還是沒能笑一下。“在這種情況下,你這樣做也是可以理解的,不過你現在滿意了嗎?”
“我極其滿意。”蘭德爾説,準備離開。“我想再讓自己肯定一下,你已經保證了紙草紙的年代,而你能保證紙草紙上的字是耶穌那時的嗎?”
奧伯特教授一下子又變得警覺起來,也許是種職業的敏感。“對不起,再説一遍,我想你誤解了我的意思。我並沒有保證紙草紙上的字是耶穌那個年代的,而只是説紙草紙是那個年代的。我們的放射性碳鑑定只能證明紙草紙九號用的紙。至於紙草紙上寫的東西——儘管我肯定這可是可靠和真實的,可是,它不屬於我的領域,不是我研究的範圍。”
蘭德爾從來沒考慮到這點區別,他停了一下,“那麼,誰的領域?誰能鑑定字跡書寫的年代?”
“那個過程需要許多專家,至少需兩名科學家,一個在紫外線燈燈光下檢查紙草紙,看是否有原來書寫過的痕跡,來了解是否有人在古代的紙草紙上書寫。另外一個化學家,要對墨水裏的顏料做化學分析。分析一下這種墨水便能知道是否大致屬於公元62年時的東西。”
“但是誰來測定文字本身?”
“有經驗的學者、神學家、經文批評家。經文批評家們會把這個阿拉米語片斷與別的現存的已確認可靠的阿拉米語文字作個比較,這樣就會發現文字是寫在紙草紙的右側,不是在左面或背面。但是最重要的標準是文體和風格——或者古代語言的用法——這種古代語言的用法,用它來判定阿拉米語本身。”奧伯特教授擠出一個微笑,“但是所有這一切都已經做過了,在核實詹姆斯福音書時就都做過了。他們曾僱傭了大批的專家來做這些事情,我看不出你有什麼理由來懷疑他們。”
“當然,你是對的,”蘭德爾説,“可是,不過就算我不可理喻,頑固不化,假定説我仍然存在一點小小的懷疑的地方,我該怎麼來消除這一疑點?”
“非常簡單,去找世界上最好的阿拉米語專家,除此別無它法。”
“誰是最好的阿拉米語專家?”
“有一個阿拉米語學者最為傑出,”奧伯特教授説,“當然,有很多很不錯的,像‘第二次復活’計劃中的傑弗里斯博士,或者弗魯米牧師。但是另有一個遠勝這些人一籌,這人就是聖山西莫皮特拉修道院的米特羅斯-彼得羅波羅斯院長。”
“彼得羅波羅斯院長,”蘭德爾説,皺起眉頭,“這個名字我不熟,聖山也不熟,在哪兒呢?”
“世界上所剩不多的幾個真正奇怪的地方之一,”教授興致勃勃地説,“聖山是一個修道院區,在希臘一個自成一體的遙遠的半島上,與雅典正隔愛琴海相望,相距150公里。這是個自治修道區,共有20個希臘東正教修道院,由每個修道院裏選出一個代表組成的宗教會議組織來統治,這個組織建立於1000多年前,大約是由聖山人彼得建的,是唯一的一個逃過伊斯蘭或土耳其人統治的集團。在本世紀,幾乎有8000多修士住在聖山山頂上。現在,大約3000左右吧。”
蘭德爾對這些聞所未聞,覺得古怪得很。“那些修士——他們在那兒幹什麼?”
“他們在那兒幹什麼?禱告啊。他們追求一種與上帝合一的出神入化的忘我境界,他們追求上帝的啓示。實際上,聖山上有兩派,一派是正統、保守、簡樸、嚴謹、遵守安貧樂道、容忍、貞潔的教義;另一派更注重個性發展、追求放鬆、要求更多的民主,允許追求金錢、財產、享受,當然,彼得羅波羅斯院長是正統的那一派的。他以在阿拉米語方面的巨大成就聞名於世。他在祈禱同時也搞研究,就像有人不禱告時也教書、畫畫、或做些園藝工作一樣。”
“你見過院長嗎?”蘭德爾問。
“沒有,沒有親眼見過。但我曾有一次跟他在電話裏通過話,聽來不合情理?實際上有幾個修道院都有電話機,我曾和他通了信。你知道,聖山就是一個古籍書倉庫,他們的圖書館至少有一萬本古書。有一次,彼得羅波羅斯院長將發現的幾張中世紀的羊皮紙派人拿來請我鑑定。我聽説他是第一世紀阿拉米語的最高權威。”
他説最後一句時,蘭德爾從公文包裏拿出那個人員姓名地址錄——幾個在阿姆斯特丹的克拉斯納波斯基酒店工作過和正工作着的人員名單。他很快掃了一眼工程的國際語言專家及翻譯人員名單,沒有發現米特羅斯-彼得羅波羅斯院長的名字。
蘭德爾抬起頭,“這太蹊蹺了,至少可以這樣説,院長的名字沒有列入‘第二次復活’的過去或現在的語言顧問之中。我們這兒有歷史上最重要的考古及宗教發現,是用阿拉米語寫的,我們在這兒聽你説着世界上阿拉米語最權威的專家,可是這個專家根本就沒列入這項工程之中。你能不能想一想為什麼他沒有被聘用?”
“我敢肯定他們曾經造訪過他一兩次,”教授説,“如果有像詹姆斯紙草紙上的發現會錯過他的眼睛的話,那是不可思議的。這其中必定有原因。”
“什麼原因,我倒想知道。”
“去問你的戴克哈德博士和惠勒先生,他們僱的翻譯,他們會知道的。或者去見蒙蒂教授,他一定明白。”
“會的。”蘭德爾説,同時他又意識到找到惠勒或是其他出版商中的任何一個都是不可能的,退休在羅馬的蒙蒂教授也一樣難找到。蘭德爾突然想起來,“奧伯特教授,我剛想起一個主意,我可能要弄明白關於彼得羅波羅斯的事情,你手頭有沒有電話?”
奧伯特教授離開沙發,指了指桌子上的電話,“你可以用我的電話談點私事,我要把我們測試的這些卷宗放起來,看看實驗室裏發生了什麼沒有。我10分鐘後回來,需要我的秘書給你掛好電話嗎?”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讓她給我們阿姆斯特丹的工程總部掛一個對方付費電話。我要和安傑拉-蒙蒂小姐説話。”
他和安傑拉在電話裏談了幾分鐘,他假裝問辦公室裏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問題。
然後像是隨意想到的一樣拐到了那個問題上,“安傑拉,我另外順便還有一件事要問你,你父親發現那個詹姆斯紙草紙後,有沒有給阿拉米語的專家看,或者只是他給了出版商後由他們找人看的?”
“我父親當然給阿拉米語專家看了。我父親的阿拉米語很好,他知道他發現的東西的價值。但是為了慎重起見,他還是找了一些優秀的阿拉米語專家們審閲。”
“只是在羅馬?或者也詢問了別處的學者?”
“哪兒都去了,這是必要的,你已經知道了結果。”停了一會兒後又説,“史蒂夫,你為什麼要問這個?”
“只是好奇。”
“只是好奇嗎?史蒂夫,我知道你遠不只是好奇的,你為什麼這麼關心阿拉米語?”
跟她保密沒有什麼必要,他想。今天上午她已經證明了自己是絕對真實可靠的。“好吧,我沒時間細談,我找到我們這個工程的告密者了。不是奈特博士,是別人,通過那個人,我得知一點消息,在那些紙草紙文件中可能有翻譯不妥的地方,因而造成了一種矛盾。”
“唉,不可能!那麼多阿拉米語專家,當今最好的專家研究過紙草紙上的字。”
“是啊,正是這個困擾着我。”蘭德爾説,“並非所有的最好的專家都諮詢到了,我剛在這兒,聽巴黎的奧伯特教授説,世界上最好的阿拉米語學者是米特羅斯-彼得羅波羅斯院長,希臘聖山上一個修道院的頭兒。我發現‘第二次復活’工作人員的名單上沒有這個名字,安傑拉,這個名字,你知道嗎?”
“米特羅斯-彼得羅波羅斯?當然,我親眼見過他。我父親知道他是阿拉米語方面傑出的學者,5年以前我和父親去聖山拜見過這個修道院院長,他對我們非常熱情。”
“你父親給彼得羅波羅斯院長看紙草紙了?”
“沒錯。讓院長檢查核實了阿拉米文。那真是一次難忘的經歷,修道院——我忘了是哪一個——真是美麗如畫。院長花了好長時間來檢查分析那些文字,父親和我不得不在那兒住了一夜,吃的是那種可怕的食物——我想是烹的章魚,直到第二天院長才檢查完。院長對這個發現很激動,他説世界上沒有什麼能比得上這個發現,他保證了它的絕對可靠性。”
“很好,知道這個很好,相信我,”蘭德爾釋然地説。“唯一使我迷惑的是為什麼戴克哈德博士沒有僱傭彼得羅波羅斯院長而僱傭傑弗里斯博士來監督最後的譯文。我想那個院長該是他們應該僱傭的第一個學者。”
“可是,史蒂夫,他們試過了。我父親推薦了院長,出版商們也要他,障礙是米特羅斯-彼得羅波羅斯自己。他那時已進入齋戒延長期,除此之外,加上他在修道院裏有限的飲食、衞生條件、骯髒水質,他病倒了,很厲害。我父親和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很虛弱了。不管怎麼樣,翻譯工作開始時,院長已經病得不能離開聖山來阿姆斯特丹了。出版商們自然不能等他。不過他們對院長已審核過紙草紙的內容非常滿意了。至於翻譯,他們覺得用別的學者照樣能進行,反正能力差不多。”
“這就沒問題了。”蘭德爾説。
“現在你該停止那些不必要的擔心回到我身邊來了吧?”
“我一定會回去看你的,親愛的,晚上見。”
掛上電話,蘭德爾感覺好多了。如果彼得羅波羅斯院長曾經證實了紙草紙上的字,正如奧伯特教授證實了紙草紙材料本身,那就用不着再去別處,也沒有什麼問題了。假定漢斯-博加德斯發現文章有什麼錯誤,那隻能是因翻譯時不小心而引起的,蘭德爾會讓出版商及神學家們再去檢查。至於他自己,他盡最大努力了。想到《國際新約》——他自己的新信仰——將置於不敗之地,他便感到一絲慰藉。
5分鐘後,蘭德爾夾着公文包來到奧伯特教授辦公室的外邊等着向他道謝,謝謝他如此慷慨地騰出時間來同他合作。
奧伯特教授回來後,蘭德爾向他道了謝,“我要回阿姆斯特丹了,現在都清楚了。”
“啊,好極了,我很高興。”他説,“我來送你到門口。”奧伯特教授邊走邊説,“就是説你從蒙蒂小姐那兒得到彼得羅波羅斯院長為工程的出版商做了工作。”
“準確地説不是為這項工程,”蘭德爾説,“但是,5年前,院長確實看過並檢查了詹姆斯福音書的紙草紙,他全部給予了肯定。事實上,蒙蒂教授和他女兒,安傑拉-蒙蒂夫希臘並和院長在修道院裏呆了兩天,院長花了兩天時間來看阿拉米文福音書。”
教授直直盯着蘭德爾。“我是不是聽你説,蘭德爾先生,蒙蒂小姐和她父親去見院長了?”
“是啊!”
“他們一塊兒去了聖山?”
“是啊,蒙蒂小姐和她父親去過那兒。”
“蒙蒂小姐告訴你的?”奧伯特教授言語中頗不以為然。
“是的,她告訴我的。”
奧伯特教授仰過頭去,放聲大笑。“不可能。”
蘭德爾正走着,一下站住了,“這有什麼好笑的?”
奧伯特教授試圖按捺住自己,他用一隻胳膊攬住蘭德爾的肩。“因為她在跟你開玩笑,蘭德爾先生,她——怎麼説來着——逗你了。”
蘭德爾可沒樂,“我不明白。”
“你會明白的,你知道,任何瞭解聖山的人都會知道,蒙蒂小姐永遠不可能到過聖山。5年前、今天、以後她也不會踏上半島一步。我以前沒跟你提過嗎?這就是為什麼聖山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地方所在。沒有一個女人被允許踏進這個修道院區邊界一步,1000年了,沒有一個女人被允許去過那兒。”
“什麼?”
“是真的,蘭德爾先生。從九世紀起,因為貞潔這一條誓言,為了減少性誘惑,禁止女人到聖山。事實上,除了不能控制的昆蟲、蝴蝶以及野鳥,任何一種雌性的都是被禁止的。聖山上只有公雞而沒有母雞,只有公牛而沒有母牛,只有公羊而沒有母羊,有貓有狗,但沒一個母的,人口清一色男性,沒有生過一個孩子,聖山是個沒有女人的世界。所以我保證,安傑拉-蒙蒂小姐説她去過那兒,她只是逗你罷了。”
“她是極其嚴肅的。”蘭德爾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教授看着蘭德爾的臉色,嚴肅起來,“也許她是説蒙蒂教授自己見過彼得羅波羅斯院長。”
“兩個人誰也沒見過院長。”蘭德爾狠狠地説,“院長從來沒見過什麼紙草紙上的阿拉米語。”蘭德爾頓了一下,“可是,他會見到的。因為我要給他看,奧伯特教授,我怎麼去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