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雷豪俠”前前後後寫了三年多,這期間,我的寫作情況一直是隨性而不隨便。所謂隨性,想到就寫,寫不下去就先擱著。所謂不隨便,在寫作之前,蒐集資料、擬定大綱、設計角色、安排伏筆,前置作業已是大費周章。例如書中談到一些奇門之術,九星週而復始確有真實理論基礎。不過“風雷豪俠”畢竟只是小説,不要問我真的可以布成這樣驚人的陣勢嗎?
武俠小説是中國文壇的異數,廣受喜愛卻又飽受惡評。許多人批評武俠小説虛幻不實,我倒覺得這正是它迷人之處,想像空間寬廣,有無限的可能性,在爾虞我詐風雲詭譎的江湖裏直見人性。而有別於一般文藝小説對愛情或親情的描述,武俠更適於鋪陳友情之可歌可泣。
或者可以這麼説,武俠小説以中國特有的文體,描繪中國特有的江湖,歌頌中國特有的俠義世界。西方國家中即便是諾貝爾文學獎大師也無法寫出這樣的作品。武俠小説是最中國式的文學。
於是,我寫下“風雷豪俠”。
風、雷分別代表書中兩位男主角,我想寫的正是歐陽七與雷小龍肝膽相照的情誼。僅管江湖險惡,那怕人心難測,但得一知心好友,夫復何求!正如温瑞安先生在“四大名捕會京師”卷末所言:“只要知交都健在,天大的失敗,都承擔得起!”
在寫作的過程中,除了不自覺地受到一些前輩作家的影響之外,有兩首流行歌曲幾乎主導全書主線的進行,寫作過程中,我身邊的錄放音機不斷的播放這兩首歌。一是多年前頗受歡迎的校園歌曲“俠客”。一生飄零,一世俠名,一身是膽,正是歐陽七的寫照,也因著「俠客”的歌詞,發展出歐陽七與雷小龍的恩怨情仇,和剪不斷理還亂的兒女情長。滿樓紅袖招對古龍筆下的大俠而言,是可以斜倚楊柳樹下的風流韻事,對木訥靦腆的歐陽七而言,就成了左右為難的惱人情絲。另一首歌知道的人可能不太多,是一位港星所唱的“情深到來生”。曲子頗有古風,MTV中不但有古裝,更有刀光劍影,亂世兒女無奈的情感,成為我處理書中愛情故事絕佳的素材。
為了慎重,每寫完一回,就拿給幾個朋友看,他們會從情節、人物、技巧、邏輯等各個方面提出各種意見。被討論最多的是書中兩位男主角。
雷小龍有一點像西洋童話中的小飛俠潘彼得。潘彼得是長不大的,雷小龍在心境上也一樣長不大,非常好玩,只做那些能吸引他的事情。一但認定你是他的朋友,就會毫不保留付出他的友誼。這種角色絕不能讓他談戀愛,一談戀愛必定走樣。所以書中對他的感情事件,只有一筆輕輕帶過。
朋友們都説在雷小龍身上看到作者的影子,這原本是我極力想避免的。其實一開始塑造雷小龍這個角色時並沒有明確的藍本,倒是書成之後,出版之前,意外發現幸福職籃控球后衞陳志忠頗有雷小龍機靈俏皮的影子。他在接受記者訪問時流露的機智幽默,每每讓我拍案叫絕。不知道陳志忠的球迷以為然否?
在小説、戲劇裏,古靈精怪的雷小龍會比歐陽七討喜,不過説真的,我個人其實比較偏愛歐陽七,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歐陽七善良得令人心疼!
説歐陽七笨是很不公平的,他只是太善良、太忠厚,太容易相信別人。歐陽七身世坎坷,卻能奮發向上;出身魔教,但潔身自愛;武功高強,又謙沖為懷;身負血海深仇,僅憑一份善念一笑泯恩仇。對他而言,殺死仇人遠不如朋友間肝膽相照來得重要。“俠客”歌詞中所説的“英雄俠膽”、“天下第一俠少”,歐陽七當之無愧。
如果把雷小龍比成閃電奔雷,歐陽七無疑是徐徐清風。每次寫到歐陽七,我就會想起“情深到來生”的文案:“深情且執著,把所有的温暖都寫在兩眸之中,雙臂張開,便成為最安定的依靠。”“略帶生澀卻無限沉穩的微笑,將感情付予他最是安心。”雷小龍可以帶領你我遨翔天地間,而歐陽七提供的則是温暖的避風港。如果你看過港劇“男兒本色”,你一定會同意,歐陽七簡直就是武俠版的徐湘。不知道真實生活裏的林俊賢是不是和螢光幕上一樣善良可愛呢?
“風雷豪俠”主線要談的都交待清楚了,還有一些枝節問題,像是茅山派的鎮幫之寶“乾坤秘冊”究竟失落何處?丐幫與八仙劍宿怨未了,後續如何?歐陽七倒底娶了水竹還是荷花仙子,甚或大享齊人之福?︵以他的個性,倒未必是福!︶要再進一步談,就該另起爐灶,寫出來是另外一本書了。出版社也問過我,是不是還有續集?
我也不知道欸!真的!
我曾經想過要把“風雷豪俠”寫成三部曲,第二部重點在茅山派,同時了結歐陽七的感情債,以及雷小龍、雷平、柳媚娘之間的問題。第三部的故事則發展到下一代,以丐幫為重心,歐陽七的兒子、雷小龍的女兒、郭秋麟的女兒、風震天的孫女,以及因為權力鬥爭而淪落江湖的將門之後,會是第三部的主要人物。故事大綱已經擬好,可是遲遲未能動筆,主要原因是第二部曲既然以茅山派恩怨為主,難免大量牽扯到奇門遁甲術,一不小心很容易變成神怪小説。我並不排斥神怪小説,但是如此一來,就與“風雷豪俠”的風格不統一。
正如前面所説的,我寫作是很隨性的,也許“風雷豪俠”第三部會比第二部先完成也未可知。如果您喜歡我的作品,就請耐心期待。也歡迎大家提供意見給我,更重要的,請多給我鼓勵。
在此,還要向温瑞安先生致歉並致敬。本書中有一段描述歐陽七和帝釋天在少林寺比武,實脱胎於“劍試天下”方振眉與長笑幫主的決戰,因為太喜歡這個武打場面的設計,簡直比徐克的電影還精彩,忍不住就借用了。雖然我以自己的筆法做了些更動,終究是抄來的,為了表示對温先生的歉意,也為了向讀者負責,不能不做個交代。
最後,我要很誠心的説一聲:感謝所有應該感謝的人。
揚塵風於台北觀山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