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一陣可怕、令人膽寒的沉默。夕陽緩緩地消逝,原來停在屋裏那個穿白色皮毛的黑髮女人身上的最後一道光芒,也已經不見了。愛莎-狄提善動動身子,説:“帶他們走,麥瑞迪。讓我和白羅先生單獨留下來。”
她一動不動地坐着,直到門在他們身後關上,才開口説:“你非常非常聰明。不是嗎?”
白羅沒有回答。她説:“你要我怎麼做?認罪?”他搖搖頭。
愛莎説:“我絕對不會做那種事,也絕對不會承認什麼。不過我們現在所談的話並不算數,因為只是你和我兩個人的談話。”
“一點都不錯。”
“我想知道你有什麼打算?”赫邱裏-白羅説:“我會盡一切力量請求當局給予凱若琳-柯雷爾死後特赦,”愛莎笑了笑,説:“真可笑!要求別人赦免一件自己沒做的錯事。”又説:“那我呢?”
“我會對必要的人提出我的結論,要是他們覺得需要控告你,也許會採取行動,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在我看來並沒有足夠的證據一一隻是一些推論,而不是事實。而且他們也不會急着對像你這種身分的人採取行動,除非證據非常充分。”愛莎説:“我不在乎,如果讓我站在法庭上,為我自己的生命而奮鬥,也許會很刺激、很有意思,我也許會──很喜歡。”
“你先生可不會喜歡。”
她看看他。“你以為我會在乎外子的想法嗎?”
“不,我沒那麼想,我相信你這一輩子從來不在乎別人的感覺,否則你也許會過得快樂些,”她嚴厲地説:“你何必替我難過?”
“孩子,因為你要學的東西太多了。”
“我要學什麼?”
“所有成人的感覺——同情、憐憫、諒解。你所知道的事只有兩件──愛和恨。”愛莎説:“我看到凱若琳拿毒芹礆,以為她想自殺,那樣就簡單多了,可是第二天早上,我聽到他告訴她,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他確實喜歡過我,可是那已經過去了,只要那幅畫一畫完,他就會要我收拾行李離開,他説她沒什麼好擔心的。”而她一一她卻替我感到難過……你知道那對我有什麼影響嗎?我找出那東西,讓他吃下去,同時坐在旁邊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死神。那一刻,我感到從未有過的活力、喜悦和精力。我看着他死掉……“她攤攤雙手。”但是我卻不知道我殺死的其實是我自己──不是他。後來我看到她中了圈套──可是那也沒用,我傷害不了她,因為她並不在乎,幾乎有一半以上的時間都心不在焉。她和安雅都逃開了──逃到一個我沒辦法傷害他們的地方,可是他們並沒有死,死的是我。“愛莎-狄提善站起來,走到門口時又説:“死的是我……”
在大廳裏,她走過兩個剛剛展開生命的年輕人身邊。
司機打開車門,狄提善夫人緩緩坐進車裏,司機把毛毯替她圍在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