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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此外,來自不同方面、形形色色的影響力近期對這件事情的過度關注甚至裸的干預也讓他不勝其擾,昨天晚上他就沒休息好,今天上班眼睛有些紅腫,精神有些萎靡。昨天晚上已經十點多鐘了,姚開放的岳父趙銀印打電話追到了他家,説要跟他面談銀州市的高新技術開發區問題。他一向對老同志非常尊敬,從來不敢怠慢來自老同志的意見和建議,因為,這些老同志用他們創造的歷史獲得了批評和影響後來者的權力,如果誰忽視或者否認這種權力,那他很可能成為政治舞台上的謝幕者。吳修治從政這麼多年,當然深諳老同志那不在舞台上的表演藝術,絕對不敢忽視他們,尤其是不敢忽視趙老爺子這種不甘寂寞的老同志,因為誰也説不清這種老人家背後到底隱藏着什麼。聽到趙老爺子要當面指教高新技術開發區的問題,連忙親自趕到銀龍賓館當面聆聽教誨。他知道,不管對方説的有沒有價值,哪怕是放屁,該聞也得聞,不管他的屁臭不臭,你只要連連點頭説好屁好屁就萬事大吉,關鍵是要有個謙虛謹慎的態度。

    吳修治半夜三更來到銀龍賓館安慰趙老爺子那顆老不死的心,趙老爺子需要的卻不是虛張聲勢的尊敬和假模假式的關懷,他需要的是實實在在的承諾,對他女婿擔任公安局局長職務的承諾。趙老爺子沒有在高新技術開發區的問題上過多地繞彎子,簡單地聊了幾句,説了一些如果高新技術開發區搞成了,光是農田補償金就夠每户農民豐衣足食過半輩子,如果再能進廠當工人,生活一下子就能從温飽跨越到小康啊,現在人多地少,推進城鎮化建設,引導農村富餘勞動力開闢新的就業途徑,高新技術開發區是最好的途徑等等之類的話,總之對

    銀州市搞高新技術開發區的宏偉規劃給予了充分的肯定。俗話説,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吳修治聽了趙老爺子這些話高興愉快之餘,不由暗暗佩服,心裏讚歎這個老爺子觀念新,思路新,退下來這麼多年了,居然還能與時俱進。他卻不知道,其實這些話都是趙老爺子從市長瞎白話那裏現買現賣的。趙老爺子就着高新技術開發區的題目,在吳修治的臀部恰到好處地拍了又拍之後,便表面上漫不經心實則頗有心計地告訴吳修治,市長夏伯虎剛剛從他房間離開。

    吳修治隨口説了一句:“噢,夏市長來看看您老人家也是應該的,他是您的老下級嘛。”

    趙老爺子呵呵一笑説:“小夏這人啊真不錯,他是來跟我談姚開放的事兒,聽他的意思,這一次想要把姚開放提成正職?”

    吳修治一聽這話心裏就由不得來氣,這才明白趙老爺子深更半夜把他勾引來,就是要説這件事兒,這才是他要説的正事,前面那些高新技術開發區的話都只不過是個引子。更讓他生氣的是,市長夏伯虎居然喪失組織原則,隨隨便便的就承諾提拔姚開放當公安局局長。吳修治心裏生氣,面上卻仍然笑呵呵的,這是每一個身居高位的人起碼的功夫,他不置可否,哈哈一笑企圖掉轉話頭:“我看老領導的身體還很好嘛,今後多來銀州看看,我們這裏的工作需要老領導的關懷支持啊。”

    趙老爺子卻不隨着他轉換話題,以拿根狗屎橛給根麻花都不換的固執精神執著地跟他談論姚開放的提拔問題:“開放這孩子確實不錯,人品好,工作積極肯幹,思想活躍,能夠與時俱進,對公安工作還真有一套他的想法哩。”

    吳修治內心十分無奈,可是又不能不應付,便哼哼哈哈地説:“噢,是嗎?等我有時間找他聽聽他的想法,時間不早了,老領導也該休息了。”

    趙老爺子卻説:“休息不着急,我反正現在退下來了,天天休息。我聽小夏的意思,吳書記也很屬意開放,這我就放心了。開放在你跟夏市長的培養下,一定會把銀州市的公安工作搞得更好。”

    吳修治暗説,你老爺子這是逼宮啊,你的言外之意不就是説,夏市長已經答應提拔姚開放了,如果姚開放這次提不起來,就是我吳修治的問題嗎?他並不瞭解夏伯虎和趙老爺子談話的情況,但是他了解夏伯虎和趙老爺子的關係,也瞭解夏伯虎有那麼個愛忽悠、瞎白話的毛病,所以對趙老爺子的説法不能不信。吳修治非常氣惱,也非常為難,因為他沒辦法當面否認趙老岳父的説法,更不可能當面否決對姚開放的提拔要求。當面反駁一個人自認為合理的要求,尤其是像趙老爺子這種遠遠沒有徹底冷卻的老同志,是為官的大忌。

    吳修治只好尷尬地應付着:“好好好,我一定認真考慮老領導和夏市長的意見。今天太晚了,明天我讓秘書長陪您老四處走走看看,對銀州市的工作老領導要多多批評幫助啊。”説着抬腕看看手錶,“哎呀,不知不覺已經快十二點了,我不能再影響老領導休息了,今天您坐了一天車,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中午我陪您吃飯。”説完連忙起身,逃跑似的離開了趙老爺子的房間。

    坐到車上,吳修治既生氣又窩囊,讓人半夜三更調出來進行這種極其無聊又無奈的談話,沒有人會高興。吳修治在心裏暗暗罵夏伯虎,真他媽是個大忽悠,瞎白話,喪失原則,亂封官許願,這一回我倒要看看你這個願怎麼還。欲速則不達,如果趙老岳父知道吳修治此時此刻內心的感受和想法,他肯定要為自己的迫不及待後悔。

    汽車剛剛駛出銀龍賓館大門,路旁猛然躥出來一個人,手裏掄着一根棍子擋在了汽車前面。司機嚇壞了,本能地緊急剎車,車緊貼着那人停了下來,汽車前臉頂在了那人的褲襠上。吳修治也嚇了一跳,慌忙問司機:“怎麼回事?”

    司機矇頭轉向,第一個反應就是搖下車窗探出頭去怒罵:“你找死……”罵了半句話就卡在了嗓子眼裏,攔車的人大名鼎鼎,司機認識,是老紅軍、原來的老副市長跟黨走。

    跟黨走反過來罵司機:“你小崽子,把老爺爺的雞雞撞廢了你賠得起嗎?混蛋玩意兒。”

    吳修治也認出了跟老頭,連忙從車上下來:“老領導,深更半夜你躲在這兒幹嗎?嚇死人了。”

    跟黨走二話不説,身手利落地鑽進車裏:“搭個便車。”上車的時候手裏的棍子磕碰到了車門框子,司機心疼得直咧嘴卻不敢吭聲。吳修治好奇地問:“老領導什麼時候拄上枴杖了?身體還行吧?”

    跟黨走説:“什麼枴杖,這是打狗棍,從小吃飯用的傢伙,現在不都講究懷舊嗎?我最懷舊的就是打狗棍,從我記事的時候起,手裏就沒離開過打狗棍。”

    吳修治説:“您老爺子也真是,每個月那麼多錢,捨不得打的就問幹休所要車嘛,怎麼,他們服務不到位嗎?等了多久了?”

    跟黨走呵呵笑着説:“今天晚上沒等多久,其實我本來想打車來着,出門的時候看到你的車,我還打什麼車?浪費錢。幹休所的車不能要,一要別人都知道我深更半夜出來相親,丟人得很。”

    吳修治哈哈大笑:“您相親?跑到銀龍賓館相親?女方是誰啊?”

    跟黨走説:“上當了,上當了,哪裏是相親,是介紹搞破鞋的。我兒子、媳婦説在網上看見一家介紹婚配的,非要給我預約一個,定在銀龍賓館咖啡廳見面,我眼巴巴等了半晚上,對方帶來一個女人,説來説去是搞什麼一夜情,,我都這麼老了還搞什麼一夜情?讓我罵跑了。”

    吳修治哈哈大笑,對跟黨走説:“跟老啊,您要找老伴也沒這個找法啊,這樣吧,您的事情我列入議事日程,我負責給您介紹一個老伴怎麼樣?”

    跟黨走馬上答應:“書記落伍了,這個找法現在最流行。好啊,書記親自介紹的質量肯定差不了,記住我的條件,年齡一定要比我小二十歲,小得太多了也不行,長得也要漂亮,不漂亮的我不要。”

    吳修治聽了他的條件忍不住又笑了起來,暗道這個老頭兒一輩子就招人喜歡,老了照樣招人喜歡。跟黨走是銀州市唯一一個還健在的紅軍級的老幹部,今年已經七十多歲了。年僅十歲的跟黨走在陝北沿街討飯的時候,碰到了紅軍,紅軍看他可憐,就給了他一袋子炒小米,他看這些當兵的和善,又有吃的,就賴上了,人家走到哪兒就跟到哪兒,弄來弄去不知不覺就成了紅軍隊伍中的一員。正式參加紅軍的時候,人家問他叫什麼,他説自己叫小叫花子,因為從記事起就流浪討飯,別人都這麼稱呼他,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麼。連長説,既然你沒名字,今後就叫跟黨走,永遠跟黨走,吃穿都不愁。他當時一字不識,連長也是個半文盲,根本不知道中國還有一本百家姓,更不知道百家姓里根本就沒有“跟”這個姓,他就稀裏糊塗地姓起了“跟”。剛剛當了一個多月紅軍,紅軍就改成了八路軍,早了這一個月,他就屬於紅軍時期的老幹部,離休待遇也就更高一些。五十年代他到銀州市當了副市長,分管市場供應和工業生產。文化程度低,再加上性格倔強,一直到退休還是副市長。吳修治曾經給他當過一段時間秘書,寫了稿子讓他念,他常常要念錯,吳修治就躲在他旁邊提示他。好在這老頭心胸開闊,提示了就當眾改,有一次他把狠狠打擊念成了狼狼打擊,吳修治急得跺腳,提示他狠字上面沒有那一點,跟黨走回過頭來對吳修治説:“這個狠字上面怎麼有那一點啊?”惹得會場鬨堂大笑,等大家笑夠了,老爺子才正式解釋:“我再沒文化,還能不知道應該念狠狠打擊嗎?你們大家看看,這狠字上頭多出一點是什麼意思?”現場把稿子反過來讓到會的人看,果然是吳修治在狠字上多寫了一個點,鬧得吳修治非常狼狽。還有一次他把挑釁念成挑畔,吳修治提示他:“是釁不是畔。”老爺子自言自語地説:“我看着長得一樣嘛。”結果又是鬨堂大笑。

    跟黨走老爺子經常在這方面鬧笑話,市府秘書們就編了順口溜來取笑跟黨走:挑畔不挑釁,尷尬是監介,上下不忐忑,坐車(駒)不坐車。跟黨走知道了之後,罵道:“屁事不懂的娃娃,覺得自己認幾個字就了不起了,老子該識字的時候正在為你們扛槍打仗呢,不就是多識了幾個字嗎?覺得很了不起是不是?老子比你們認得更多。”從那以後,跟黨走隨身攜帶的物件裏頭就多了一本《新華字典》,見縫插針地背字典,僅僅用了一年,居然把《新華字典》背了個滾瓜爛熟,不但講話不再念錯字,動不動還拿出一些生僻字考秘書們,人家回答不出來,他就彈人家腦門子,還要罵一聲:“笨蛋,連我都不如。”秘書們徹底服了,見了他就躲着走,怕他考試。跟黨走六十歲那一年主動寫了離休報告,申請回家養老。他是吳修治認識的唯一一個自己主動申請回家養老的老幹部,他也是吳修治內心裏最為敬佩的一個老幹部。

    跟黨走突然想起來,問吳修治:“唉,你一個大書記,深更半夜跑到銀龍賓館幹嗎?是不是也聯繫了一夜情什麼的?”

    吳修治大窘,連忙撇清自己:“好我的老領導啊,我哪有那份閒情逸致,我是到這兒看望趙老的,就是原來的副省長趙銀印。”

    跟黨走不屑地哼了一聲:“那個老賊跑來幹嗎來了?沒皮沒臉的又來要房子要地還是要東西?”

    趙銀印在銀州市工作過一段時間,升任副省長以後便把自己當成了銀州市的太上皇,退休前後時不時地跑回來向銀州市要福利,他除了在省城有房子,在銀州市還硬賴了一套幹休所的好房子,現在姚開放夫妻倆住着,姚開放自己的房子租出去掙錢,這件事情銀州市的老幹部非常有意見,也弄得市委市政府非常被動。

    吳修治正處於對趙老爺子極度的不滿之中,對跟黨走這樣知心的老領導,忍不住就犯了一次組織原則:“人家這一回來既不是要地要房子,也不是要東西,人家是要官來了。”

    跟黨走驚愕:“他要官?快到火葬場當燃料了,還要什麼官?你瘋了還是他瘋了?”

    吳修治:“他當然不是給自己要官,他是給他女婿要官,就是那個在公安局當副局長的姚開放。”

    跟黨走:“就那個連爹媽起的名字都扔了的小子?那小子我最看不上,文化革命中叫什麼姚破舊,現在又叫什麼姚開放,這種人臭狗屎一攤,還想當局長?媽媽的,老子現在沒權了,老子要是有權,把他的副局長都抹了,讓他回家開放去。”

    吳修治嘆息了一聲:“唉,老領導啊,你當了那麼多年領導,覺得最為難的是什麼事情?”

    跟黨走想都不想就説:“最為難的就是在大會上念你給我寫的破稿子,你那一手字,真難認。要是現在就好了,有打字機,我也不會念那麼多白字,我在銀州市的名聲都是你給搞壞了。”

    吳修治自己也不能不承認,他的字確實太潦草了,而且潦草得不規範,這是銀州市當時的秘書們公認的。吳修治嘿嘿哂笑:“老領導啊,説到這兒,我真感謝您,您老人家心胸寬廣,與人為善,也就是您,如果換個領導,早就把我這個秘書趕走了。”

    跟黨走呵呵冷笑:“你以為我沒趕你走啊?提拔你到市委宣傳部當科長,就是為了讓你離我遠遠的,省得再念你的破稿子。”

    吳修治感動地説:“那還是您老人家寬容,即便是趕我走,也要用提拔這種方式。説到提拔,我擔任領導職務以來啊,覺得最為難的事情就是選拔幹部。現在用人問題真是越來越複雜,提拔幹部花樣越來越多了,公安局範局長一死,在局長的任命問題上,真是一言難盡啊。”

    跟黨走説:“不就是跑官買官要官嗎?現在這一套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怎麼,你收的錢太多沒辦法答對了是嗎?給我分啊,人越老越愛錢,我要找對象,結婚,再成個家,費錢着呢。”

    吳修治知道跟黨走這是在跟他逗樂子,就沒答茬,順着自己思路繼續往下説:“跑官、買官現象確實有,但那僅僅是個別現象,更多的並不是錢的問題,而是人情風、關係網給我們造成的壓力啊。”

    跟黨走説:“什麼人情風,關係網,你不認就什麼風什麼網也沒有了,還是你愛認。馬克思説,無私才能無畏;列寧説,心底無私天地寬;毛主席説,員要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吳修治給他糾正錯誤的老習慣又犯了,忍不住提醒他:“老領導,這些話倒都是名言,你千萬別往革命導師身上套,實在不行你就説是你説的……”

    跟黨走打斷了他:“不管是誰説的,對的就要按照辦,你患得患失説明你有私心,怪不得別人。看你愁眉苦臉的,是不是趙老賊欺負你,給你施加壓力了?”

    吳修治:“那倒不是,趙書記現在怎麼説也不在位了,人家也就是説説情,關鍵是我們領導班子內部,當着你的面我也不怕,老夏那個人真讓人生氣,他居然答應了趙書記,市長答應了,你讓我這個書記怎麼辦?”

    跟黨走哈哈笑了:“就那個瞎白話?可能是忽悠趙老賊呢吧?你是不是聽趙老賊自己説的?”

    吳修治:“是啊,我剛剛從他那兒出來。”

    跟黨走:“你讓趙老賊忽悠了,八成是他自己拿瞎白話擠對你,反過來他可能又找瞎白話説你吳書記已經答應他提拔姚開放那個小混蛋了。不管怎麼説,趙老賊太不像話了,這個老東西,臉皮真厚。我可把醜話説到頭裏,別的事情我不管,這一回我管到底了,如果你們真的提拔了姚開放那個小混蛋,我就把你們告到中組部去。”

    吳修治知道,跟黨走是個一不做二不休、説到就做到的主兒。他離休已經十多年了,從來沒有找組織上提過任何要求,整天不是打門球就是蹲到大街上跟別的退休老頭下象棋,老伴去世了,市領導到他家裏慰問,他一概不接見,他有他的道理,他説他現在就是老百姓,銀州市老百姓千千萬,老婆死了市領導都去家裏慰問嗎?今天説出這麼重的話,看樣子老人家真的生氣了。吳修治反過來勸他:“老領導啊,看樣子您還是不相信我們啊,難道您認為憑趙老爺子那麼幾句話,市委市政府就真能提拔姚開放當公安局局長嗎?”

    跟黨走氣呼呼地説:“我就是看你們不成器,一個個稀屎軟蛋的,要是我,知道趙老賊來幹嗎,我連理都不理他。你們倒好,高級房間讓他住着,好吃好喝供着讓他給女婿要官,難怪人家半夜三更敢把你市委書記招去,還是你們自己稀屎一攤,撐不起房梁。我睜大眼睛看着,看看你們到底提拔誰,用人不公我這一回告你們告定了。”

    吳修治讓跟黨走訓得非常舒服,忍不住拍了拍跟黨走瘦骨嶙峋的肩膀頭説:“老領導啊,有您這樣的老領導監督,是我們的福氣啊。”

    跟黨走説:“你不會説我退而不休干預你們的工作吧?”

    吳修治連忙説:“不會,不會,您監督我們的工作是行使公民的正當權利,起碼您還是公民嘛。”

    這時候車子行駛到了十字路口,往左走是吳修治家,往右走是幹休所,司機問道:“吳書記,先送你還是先送老首長?”

    吳修治説:“這還用問,當然是先送老首長了。”

    跟黨走説:“不對,先送你們吳書記,然後把車借我用用,我還有點事呢。”

    吳修治不知道這麼晚了他還用車幹嗎,又不好追問,追問怕跟黨走誤解他不願意借車,連忙説:“好好好,就聽老領導的,”然後對司機吩咐,“今天晚上你就陪老領導吧,明天早上你不用接我了,我叫車隊另派車來接我。”

    司機就把車直接開到了吳修治家,吳修治下車之後,跟黨走吩咐司機:“回銀龍賓館。”

    司機疑惑不解地問:“我們不是剛剛從那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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