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下午4點鐘,德拉-斯特里特走進梅森的私人辦公室,帶來了一封專遞函件。
梅森從那份《受害人對霍勒斯-萊格-亞當斯》的副本抬起他疲憊的眼睛,“這是什麼,德拉?”
“專遞函件,看上去令人起疑。地址是用印刷體寫的,可能是有人用左手寫的。”
梅森沉思地研究着信封,把它拿到燈下,然後笑着説:“只是從報紙上剪下來的。”他拿起一把用做裁紙刀的薄刃匕首劃開信封,把剪報晃了出來。
德拉-斯特里特説:“很抱歉打擾你。我原以為是些重要的東西;在沒打開之前,你願先看看信封。”
“等等,”梅森説,“你那時真的有預感。”
她過來站在他的椅子旁邊。他把剪報拿起使兩人都能同時看到。它印在一種比普通新聞紙要好些的紙上,很明顯不是來自正規報紙,而是從無聊的醜聞專欄剪下的。內容如下。
為什麼一個以自己祖先為驕傲的、傑出的沙漠名流為他即將要繼承根本不是他所選擇的家醜而憂慮厥?答案當然與一個任性的女兒有關,這個女兒已決定搬進一個新家,而不先看看它所有的秘密之處。這個醜聞有可能會招致大規模的震驚。我們給爸爸的忠告是看看他未來的女婿是否對動物殘忍,如果是的話,爸爸最好趁現在還不算太晚趕快採取行動,他可以調查讓鴨子淹水的事,畢竟,喜歡用讓鴨子淹水來當眾炫耀的青年男子不可能成為好的女婿。不要説我們沒有告訴你,爸爸。
梅森沉思地看着這張剪報,對德拉説:“穿過走廊到德雷克偵探事務所,看看保羅-德雷克是否知道這東西是從哪兒剪來的。”
德拉-斯特里特接過剪報,站了一會兒,在手裏把它翻過來,説:“這是明顯的勒索,不是嗎?”
“我不知道。”梅森説。
她突然説:“等等,我知道這是什麼小報。”
“什麼小報?”
“這是好萊塢醜聞小報,我見過幾份,登一些有關電影明星的秘聞。”
“它是什麼,報紙?”
“不,不確切地説,它是作為問答測驗發行的,這些是指誰的,你能對上號嗎?瞧這背面,你就能看出它的發行方式。”
德拉-斯特里特指出一段話,上面説:
我們的訂報人中有約240人辨認出了我們上週專欄中所指的人,一位認為舉辦大麻聚會是個了不起的主意的電影明星。由此可看出這些東西是如何傳開的。
梅森猛地把頭扭向電話:“給保羅的辦公室打個電話,如果他在,讓他到這兒來一會兒。我想和他談談這件事以及調X小姐的事。”
德拉打完電話説:“他馬上就過來。”然後掛上電話問,“你認為X小姐是整個案件中缺少的一個環節?”
梅森把他的手深深地插進褲兜裏,“當然,德拉,我總是懷疑地方檢察官們。”
“他們也總是懷疑你,呃?”她説。
梅森笑笑表示承認,“那麼,在這樁案件中,”他説,“根據報紙,地方檢察官同被告律師達成了一項協議,規定在整個案件中作為被告曾經使用過其名字的、本該同被害人私奔的那個女人的名字可以被稱為X小姐,這是處理這樁案件的律師所犯得最大的一個錯誤。”
“為什麼?”
梅森説:“因為在律師這一方,他對自己的委託人不信任是同公眾的認可相同的,記住,亞當斯告訴警察拉特威爾曾經對他説他要跟這個X小姐私奔。但是當他們發現拉特威爾的屍體被埋在工廠的地下室地板下時,他們採取的態度是認為亞當斯的話是撒謊。亞當斯的律師所締結的協議規定表明了他也這麼認為。至少在陪審團看起來是這樣。”
德拉-斯特里特慢慢地點了點頭。
梅森説:“這是案件中我所不明白的一點。對地方檢察官來説,合乎邏輯的行為應該是引用那些最初的證據陳述,然後召來陳述中所提及的女人,讓她否認她和拉特威爾有過這樣的談話。”“那麼,”德拉-斯特里特問道,“他為什麼不呢?”
“為一件事,協議規定使這變得沒有必要,”梅森説,“當亞當斯的律師規定這個女人可以被排除在案件之外,並且只能被稱為X小姐時,就會使陪審團認為地方檢察官和亞當斯的律師都都知道他一直在撒謊。假設他不是在撒謊,假設拉特威爾實際上是打算同這個姑娘私奔,這不是會打開一幅有趣的畫面嗎?”
“但是她不一定非要向地方檢察官承認……”
“沒有東西表明她和地方檢察官談過,或者他和她談過,”梅森説,“她……”
梅森私人辦公室的門上響起了指關節敲出的暗號。
“這是德雷克,”梅森説,“讓他進來。”
保羅-德雷克拿着幾份電報進了辦公室,“好了,我們逐漸有進展了,梅森。”
梅森説:“先告訴我你的情況,然後我再告訴你我的。”
“米爾特不在威爾特米爾公寓。他在哪裏,我讓你猜一次。”
梅森揚起了眉毛,“埃爾坦普羅?”
“對。”
“他去那兒多久了?”
“四五天。”
“在哪兒?”
“在辛德比尤特大街1162號的一所公寓房裏。這是一座被改成公寓的木板結構的二層樓——一類似於備有傢俱的公寓。整座樓有4套公寓,你知道哪種的。樓上兩套,樓下兩套,4個專用人口。”
“有趣。”梅森説。
“不是嗎?好,我再告訴你一些別的。一個叫艾伯塔-克倫威爾的女人聲稱是他的妻子。她跟他跟到埃爾坦普羅,發現他旁邊的公寓是空的就租了下來。”
“他知不知道她在那兒?”梅森問。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不知道。她的名字就在信箱上,艾伯塔-克倫威爾。”
“為什麼他不歡迎她?”
“這我絕對不知道。”
梅森將信封和剪報遞給德雷克説:“這是幾分鐘前通過專遞送來的。”
德雷克開始看剪報,然後放下來説:“我還沒有給你講完。奧爾古德辦公室的那個金髮女郎鬼鬼祟祟地到一家雜貨店,在電話亭打了個電話,我的偵探進了她旁邊的電話亭,剛好可以聽到她的談話,猜猜説些什麼?”
“別賣關子了,説些什麼?”
“她給太平洋大巴公司打電話訂了一張5點半到埃爾坦普羅的汽車票。”
梅森的眼亮了起來:“我要人盯住她,保羅。”
“別擔心,我的偵探也在同一輛車上訂了一個座位,這是什麼?”
“看上去像用來敲詐的剪報,看一看。”
德雷克看了看,然後撅起嘴吹了聲口哨,“這是米爾特,沒錯。”
“我不明白。”梅森説。
“你什麼意思,你不明白?”
“我就是不明白,就這。”
德雷克説:“哎呀,梅森,這就象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奧爾古德事務所不過如此。不管什麼樣的人,只要在行而且願意幹,它就僱用,米爾特就是這樣應聘的。當威瑟斯龐要他每天打電話報告情況時,無意中暴露了他的企圖,米爾特就決定進行敲詐騙錢。”
“敲詐他什麼?”梅森問。
“不讓案件的情況公佈於世。”
梅森搖了搖頭,“威瑟斯龐不會為此而付錢的。”
“他會的,如果他的女兒要跟那個小夥子結婚的話。”
梅森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他不會為掩蓋此事而付錢的——至少在他們結婚前不會。”
“那麼這就是米爾特所等待的,”德雷克説,“等着結婚的進行,他到那裏等待時機。”
梅森説:“這還比較合乎邏輯,但如果情況是那樣的話,他為什麼要把這消息給這家醜聞小報呢?”
保羅説:“米爾特肯定為此得了報酬。”
“多少?”梅森問。
“我不知道,”德雷克説,“這是好萊塢在過去的四五個月裏才出現的一個專業組織,發佈可靠的醜聞消息,經營這份小報的傢伙消息非常靈通,但他不是要去敲詐某個人,但是要敲詐那些行業,這就是為什麼無法對付他。”
“你是説他想讓他們買下他的全部股份?”梅森問。
“對,他就這樣公開好萊塢大明星的事情,從不給他們警告或試圖勒索。那樣,他們就拿他沒辦法。他已經讓人們知道了他的小報及其信譽是準備出售的。價格,當然了,要比它的價值高出1000倍,除非禁止它的出版。”
梅森掃了一眼他的手錶説:“德拉,給埃爾坦普羅的威瑟斯龐打電話,告訴他今晚他會有客人。”
“我也去嗎?”德雷克問。
梅森搖了搖頭:“你留下繼續你的工作,儘量找出有關X小姐的情況,該死,我得不出對米爾特的看法。”
“你不認為他就坐在那兒等着婚禮的進行,然後再向威瑟斯龐施加壓力嗎?”
梅森彈了一下剪報説:“這肯定是來源於奧爾古德辦公室的消息泄露,而這消息泄露看上去一定可以追查到米爾特那兒。米爾特在埃爾坦普羅,如果他打算在那兒等婚禮之後再敲詐威瑟斯龐的話,為什麼會為這一點兒小錢把這東西賣給好萊塢的勒索小報而使自己陷入困境呢?這樣做會被看成是為了阻止婚禮。”
德雷克思考了一下説:“如果你要那麼理解,就只有一種合乎邏輯的答案。”
“什麼答案?”
“米爾特在那兒等待時機,等着婚禮的進行,以致他能向威瑟斯龐施加壓力,這才能説明米爾特,這份醜聞小報是另一回事,它完全是另一個角度。”
梅森説:“那就是一個同這一家非常近的人,保羅。他知道威瑟斯龐聘請了我;他知道讓鴨子淹水的事,而這事連威瑟斯龐都不知道。”
“我自己也不知道,”德雷克説,“是什麼,一個笑話?”
“不,一個科學實驗。馬文-亞當斯在幾個晚上之前當着威瑟斯龐客人的面做的,威瑟斯龐當時不在場。”
“他怎麼讓鴨子淹水的?”保羅問,“把它按在水裏?”
“不,他碰都沒碰它。”
“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
“不,這是實話。”
德雷克突然説:“你今晚要去埃爾坦普羅,是準備對米爾特採取行動嗎?”
梅森沉思地考慮了一下這個問題説:“我想我會。”
“他可能是個不好對付的傢伙。”德雷克警告説。
梅森説:“我自己可能也不好對付,如果關於X小姐的事你有任何發現的話,給我打個電話。我會在威瑟斯龐家。”
“你想讓我何時給你打電話?”
“只要你得到消息,”梅森説,“就給我打,不管多晚。告訴你那個跟蹤從奧爾古德辦公室出來的金髮女郎的盯梢,直接往威瑟斯龐家給我打個電話,告訴我她到那兒以後又到哪兒去了,這樣會節省時間,要不然,他就得往辦公室掛電話,向你彙報,然後你還得再給我打電話。”
“也不過就是幾分鐘的事。”德雷克説。
“幾分鐘可能會非常寶貴,讓你的偵探直接向我彙報。”
德雷克笑着説:“那是威瑟斯龐所犯的錯誤。”
梅森拿起一些文件,把它們塞進箱子裏,用帶子把箱子扣好。
“但結果可能會是米爾特的錯,”他説,“保羅,看看你能不能打聽到一些有關這份好萊塢醜聞小報的情況。找出消息是不是通過米爾特傳出去的是很重要的。”
“好的,我看看我能做些什麼,然後告訴你。我想我知道有人能向我提供事情的真相。”
梅森説:“我可以向你保證一件事,如果米爾特把消息賣給了醜聞小報,那麼整件事就是完整的,當然這還不能幫助我們得出正確的答案。”
德雷克站在那裏,皺緊眉頭盯着那個專遞函件的信封,“哎呀,”他承認道,“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