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黃江北對局勢的分析,卻沒有田衞東那麼樂觀。他現在又來找夏志遠,找到老城區古文物市場,夏志遠正在一家專營古瓷器的小店裏,百無聊賴地把玩着一個小口廣肚的青花瓶。黃江北不分青紅皂白,便把他"綁架"上了車。夏志遠在車上大發雷霆:"我現在歇病假,你什麼也甭跟我説,我什麼也不想聽。"黃江北笑道:"我説過我要跟你説什麼嗎?""那你這是幹什麼?""請你坐車溜達溜達,不行?"説話間,車已經到了夏志遠家門前。上了樓,進了房間,夏志遠撒開了叫道:"黃江北,我倆的緣份到頭了。聽到了沒有?你別再跟我説什麼。"黃江北笑道:"吼,吼得好,我今天就是來聽你吼叫的。"夏志遠卻往牀上一躺閉上眼睛,不出聲了。
黃江北説:"好,你不説了,現在我説。"
夏志遠從牀上跳起來:"我不想聽。"
黃江北也從沙發上跳起來:"聽着,昨天田衞東親口告訴我,這兩年,他那位兄長田衞明,從萬方拿走了一千四百萬……"
夏志遠一震,但沒作任何表示,只是直瞠瞠地看着江北,等着他繼續往下説。
"同志哥,應該可以這麼認定,徹底解決章台市問題的關鍵時刻到來了。"
夏志遠還是沒反應。
"你為什麼不問一問為什麼徹底解決章台市問題的關鍵時刻到來了?問呀!"
夏志遠依然不作聲。只是把眼睛瞪得更大了。
"章台市的人民是出色的,章台的幹部也是能幹的。只是有那一小部分手中握有或大或小的權力的人,搞得大家夥兒沒心在這塊土地上好好幹,現在是揪出這些蟑螂臭蟲的時候了……"
"你説田衞明是妨礙章台發展的關鍵?"
"你總算開口了,好好好。我怎能把田衞明當關鍵?我的智商有那麼低嗎?"
"我想也不至於啊。"
"一千四百萬不是一百四十萬,更不是十四萬,小小一個田衞明,怎麼從萬方把這一千四百萬搞走的?必定是通過一個龐大的關係網。應該説,其中可能包括了董秀娟和於也豐。"
"你是説通過這,就能澄清董於二案?"
"不僅僅如此。董於為什麼會跟着田衞明轉,怎麼會膽大包天把一千四百萬公款給一個什麼也不是的田衞明?"
"他是田副省長的大公子!"
"好。你開始涉及問題的要害了……"
"你是説一千四百萬和田副省長有關?"
"我可沒這麼説……"
"滑頭!"
"我想鄭彥章已經找到了這裏的關鍵證據。也就是説,他掌握了這一千四百萬是怎麼出溜到田大公子手裏去的證據……"
"因此,田衞明才那麼迫不及待不顧一切地要對付鄭彥章和蘇羣,為了保住他那個身居重位的父親?"
"我可沒這麼説。"
"別繞圈子了。你今天找我來,到底要幹什麼?"
"替我再去找找蘇羣……"
"又來了!"
"蘇羣交出的那個本子,是個空白本,真正的證據還在他手裏。請他相信我們,把證據交給組織上。鄭彥章昏迷了,如果真是很嚴重的腦溢血,即使搶救過來,也可能會失去記憶,開不了口,甚至成為植物人。他留下的這點證據是解決問題的關鍵,千鈞繫於一髮。保留在他個人手裏,是很危險的,也是非法的……"
"他現在不可能再信任我們,特別是你居然下令讓我把他交給我們的東西交給了田家人!"
"當時我們沒任何證據,不能和他們完全搞僵……"
"所以你就採取了明哲保身的做法,寧可屈從田家人,而不願冒任何風險去保護這個小本子?"
"沒有拿到確鑿證據前,我們不能採取公開和田家人對抗的做法。這樣做同樣是不明智的!"
"但是,你的這種’明智’,使真正掌握證據的人,不敢把證據交給你!"
"志遠,我已經説過了,事情並不像我們早先想的那麼簡單!"
"是的,我不懂,我也不想懂。"
幾乎在這同時,田衞東突然闖進水上大酒家後院的田曼芳房間。半裸的田曼芳正在換去剛才沖洗汽車時穿的那套衣服,見田衞東闖進,忙拿起一件外衣遮住身子,喝斥道:"你怎麼連門都不敲一下!"田衞東樂呵呵地説:"快穿上衣服,跟我去見個人,一個你特別想見的人。"田曼芳怒目相視:"你快給我出去,我沒興趣跟你去見什麼人。"田衞東説:"別謙虛了,您會有興趣的。"一邊説,便拉開大衣櫃的門,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扔給田曼芳。田曼芳叫道:"強盜!"田衞東嬉笑道:"對對對,我就是個強盜,快穿,你要再不穿,我可就頂不住了,我可要真正強盜你一回了!我一直想強盜你一回,這一點你應該是十分清楚的!"
在田衞東的"強制"下,田曼芳跟他來到友誼賓館老樓。自助餐廳裏,由於還不到用餐時間,幾乎沒什麼客人。田曼芳問:"人呢?"田衞東微笑道:"他一會兒就到。"田曼芳仍不肯坐下:"誰,説清楚。"田衞東慢慢説道:"黃江北。滿意了吧?"田曼芳向外走去:"無聊。"田衞東攔住她,並低聲威脅道:"曼姐,我的確約了黃江北,我要讓你看看真實的黃江北。一個讓你為之大失所望的黃江北,一個並不值得你暗自鍾情的黃江北。"
田曼芳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