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章義家鄉的路上才想起青青也是北縣的,薛戰説青青你這樣子哪像北縣的,簡直就像北平的,北縣又出英雄,又出美女,真是個好地方。青青笑得花枝亂顫説謝謝戰哥,戰哥就是有閲歷有見識。我後悔自己沒做出夠快的反應,讓他搶了先機。
章義的家很窮,站在他家房前時薛戰還問到沒有,有人説到了,薛戰説我還以為這是豬圈,章義的老婆抱着一歲大的兒子出來站在門口低頭不説話,兩個妹妹穿的明顯是章義生前留下的衣服,正在一個竹筐前削蘿蔔,這是做泡菜用的。
薛戰走過去把竹筐裏的蘿蔔倒掉,拎着筐,帶着三十多個兄弟們黑衣黑褲一字排開站在曬壩上,衣衫獵獵,很像是土匪進村,不過話説得倒很實在,我把我的人全帶來了,喏,看到前面這個蘿蔔筐沒有,今天我要把錢裝滿,不讓他們家再做泡菜了,我要為他家募捐10萬元,為他們家修房子,供他的兒子和妹妹上學。
兄弟們紛紛捐,五筒掏400,幺雞掏600,九筒掏了800,想了想又走回來再補夠1000,鄉親們什麼時候見過這麼多錢,發出驚呼,有位老鄉甚至用手指去摸了摸,拿起來對着太陽照了照,真錢真的是真錢,毛主席還在眨眼睛。然後是薛戰帶來的幾個生意上的朋友,有人捐3000的,有人捐5000,雖然那個竹筐不算太大,但捐款進入到尾聲才剛剛裝了一半,該薛戰了,他先把一匝嶄新的一萬元放進去,發現離裝滿差很遠,用手量了一下,又跑到他那輛黑奧迪車的後備箱裏拎出一個包,裏面亮出一大堆5元、10元、20元的零鈔。
我悄悄對青青説,黑社會也耍心眼,這麼多零鈔肯定是來時從菜市場小販那兒換來的,好佔空間。
薛戰説,這是昨天我茶樓一天的營業額,老子還沒有入賬,看看能不能裝滿,嘩地倒下去,正好裝滿。嘩地一聲,鄉親們也鼓起掌來,青青邊鼓掌邊拿白眼瞪我。我掛不住臉,趕緊掏腰包,粗算了一下大概有三千多,全部都倒在竹筐裏了,想了想又從裏面拿出一張百元鈔的裝回兜裏。不好意思,回去要交過路費。
鄉親們在鄉長的帶領下,向活雷鋒獻以極其熱烈的鼓掌,章義的老婆和妹妹流着眼淚勸我們留下來吃了晚飯才走,薛戰説我們幾十個人怕把你吃窮了,妹子,以後有人欺負你,老子就砍他,哦不,老子以後不砍人了,就請他到我茶樓裏去喝茶,只准喝茶不準回家吃飯,哈,哈哈。
章義老家是義鄉,青青的老家是青鎮,薛戰説要先行回去,約好了請甄美美和她的肌肉男吃飯,大方地留下一輛黑色奧迪讓我送青青回老家。一路上青青都不怎麼理我,她很生氣我居然從竹筐裏拿回一百元,太沒有男人的氣質,你看看人家戰哥,那才叫爺們,戰鬥的爺們。我咕嚕了一句,他有那麼多兄弟夥,他是一羣人在戰鬥,我是一個人在糞鬥。
兩隻狗又在後座打起架來,一隻是襪子,一隻是特蕾莎,由於無人照顧,我把兩隻狗都帶來了。
雖貴為Lady,特蕾莎打起架來一點都不含糊,她齜着牙對襪子又抓又咬,有跆拳道黑帶級別的氣勢,也有點馮巴杜的遺風。而襪子,其實説打架都污辱了這個兇狠的詞,且戰且嚷,且嚷且退,要不是車窗擋住退路,它這時已抱頭鼠竄到綠化帶中,唯剩屁股在外面任人宰割。看來襪子還不明白屁股決定腦袋這麼偉大的道理,比如有一次因它咬爛了沙發我發狠抽腫了它的屁股,可一轉眼它又跑來用腦袋蹭我,一副諂媚的樣子。
朱亞當去雲南前再三叮囑我一定把特蕾莎照顧好,特別聲明這是純種法國貴賓,要予以足夠檔次的禮遇。他教會我幾句必要的法語,因為特蕾莎聽不懂中文,你用中國話哪怕是喚食,它寧肯餓死也不過來動一口。他甚至建議我不能以“一隻”的數量詞,要説“一位”,因為它不是狗,而是尊貴的Lady。
特蕾莎的名字取自於米蘭·昆德拉《生命不能承受之輕》裏女主人公,事到如今我必須坦白一個秘密:
其實我一直不覺被小資們奉為經典的這本小説有什麼好看,我懷疑那些小資們原本也沒覺得它有什麼好看,但為了不被開除出小資的行列,就爭先恐後説好看,併發明出“生命中不能承受之……”及“……不能承受之輕”這樣套話,彷彿誰先套上這套子,誰就率先在品位上安全了,説實話,要是誰寫一本現實的《錢包不能承受之輕》,或者色情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輕佻》,會更對我胃口,等我老了,也許就會寫本自傳體的《摳門李可樂不能承受之桑青青狂買包包》,當然這是後話。
這段時間我同時養着特蕾莎和襪子,有種分裂的感覺:
特蕾莎每天洗澡,襪子每天鑽草;特蕾莎只吃專業狗糧,襪子唯愛剩菜剩湯;特蕾莎早睡早起,襪子半夜還和野貓戲嬉;特蕾莎聽着法語呼喚,才輕皺眉頭,以不知心絞痛還是偏頭痛的嬌態踱過來,襪子一用四川土話叫喊,就伸長舌頭飛奔,剎車不及哐地撞翻某件傢俱。
最恐怖的是,襪子最近吃屎的習慣又發作了,特蕾莎惡之,深以與其同行為恥,我不得不把每天的遛狗改為兩次,首先是特蕾莎拉屎,然後是襪子吃屎,襪子吃屎還孜孜不倦地專挑特蕾莎的芳蹤,害得敏感而潔癖的特蕾莎竟出現便秘,後來竟至憋得翻白眼也不讓襪子吃它的屎。這又讓我忽然明白過去之於經濟危機時的一個謎團:第一世界寧肯把牛奶倒進大海,也不讓第三世界喝點豆奶。
我一會兒帶着特蕾莎拉屎,一會兒帶着襪子吃屎;一會兒變成優雅的洋管家,一會兒變成粗俗的牲口販子;一會兒阿魯阿魯説着法語,一會兒龜兒子的喲喊着四川土話;一會兒拿着吹風在給特蕾莎美容,一會兒拎着木棒追打襪子給它整容。我忽進忽出,忽靜忽動,忽慢忽快,表情瘋狂,情緒失控,鄰居們也被我搞得受不了。終於有天,物管經理來找我,客氣地提醒我一定不要虐待動物,現在網上很講究人道主義的。
其實是狗道主義,人這動物,總是用人的眼光看待這個世界,並不管狗們怎麼去想,自以為是,就像莊子講過的故事:一個人看到魚兒在池子裏游來游去,就説魚啊你真可憐。莊子就曰,子非魚焉知魚之樂,然後莊子又曰,子非我焉知我之不知魚之樂。前一句的意思是你又不是魚怎麼知道魚不快樂呢,後一句是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知道魚的快樂呢。
莊子真的很裝子,其實翻譯成大白話就是:特蕾莎這樣過,它很哈皮;襪子這樣混,也很哈皮;甚至這倆狗一起這麼打打鬧鬧地過,同樣哈皮。後來的事情證明了這一點,這才是狗們的世界,跟人類説不清。
兩隻狗,不對,是一隻狗和一位狗終因勝負已判不打架了,青青的老家青鎮也到了。
青青家比章義家好,一樓一底磚混結構,因為她家是鎮上的,青青媽是鎮政府的會計,爸爸是鎮小學的老師,因為一次特大暴雨沖垮了教舍,青青爸為組織學生逃離現場,直到把最後一個學生娃推出教室,他沒來得及撤出,一堵牆倒下來被砸成了半身不遂,但他並沒有卧牀休養,三年來堅持上課,坐着輪椅上課。全家的收入除了青爸800塊錢青媽600塊錢外,主要靠青青固定寄來的3000塊錢,這錢在鄉鎮也算很好了,只是為了給爸爸治病以及還修房的錢,所以經濟還是拮据。
青青的腳尖剛沾家門,她媽就在跟她抱怨上個月的錢為什麼晚到了一個星期,害得爸爸去醫院複查都是借的錢,青青惱了,説我每個月寄錢回來你就沒有存款嗦,逼得和賣女兒一樣,難道我就不用錢買化妝品買包包打車,你以為我在公司上班容易,每天起早貪黑的要看乘務長臉色,還要受乘客的刁難。説完,還是從包包裏拿出幾千塊錢,説這是春節補發的獎金,我包包都捨不得買就交回來了哈。
看到錢,青青的會計媽媽臉色一下明亮起來,這才側臉從下往上打量起我,先是點點頭,然後看到臉時,目光暗了一下。
這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定律:丈母孃看女婿,一般從腳看到頭。老女人細心而勢利,腳穿什麼鞋最能證明他目前有沒有實力,然後才往上看將來,看長相會不會影響到遺傳工程。這樣的例子在《西廂記》在《紅樓夢》在閻婆惜她媽看宋江那些段落裏比比皆是——從形而下到形而上,從實力到形象。幸好,這天我穿了一雙嶄新的CLACKS皮鞋,其樂,但是臉,只好自得其樂了。
青青爸輕輕咳嗽推着輪椅出來了,他注視着我的眼睛,然後不經意地往下觀察,看到我腳上時,好像皺了皺眉頭,因為我那雙鞋有點花哨。
這又印證另一法則:老丈人看女婿,一般是從頭到腳。作為同類,老男人明白眼神最能挫敗對手的心理,然後往下看行動,會不會是表裏不如一。這樣的例子在武俠中説狹路相逢時諸多描寫,比如西門吹雪與葉孤城決戰前夕先看到葉孤城目光如電,才往下發現下盤虛浮,暗知對手必定身負有傷——從上而上,從思想到行動,由形而上到形而下。
丈母孃看女婿,從下而上;老丈人看女婿,由上而上。自古以來,顛撲不破。
我正胡思亂想,青青媽招呼吃飯,我趕緊收回思想的天線。吃飯的時候,青青爸一直沒説話,青青媽問了幾個很賊的問題,比如説一個月物業費貴不貴,這是一個會計在計算我房子的面積,我胡亂乘以三編了個數,她點點頭;還比如説公司裏有幾個副總,這是在推斷我公司的實力,我回答她有四個副總,她又點點頭。當然,我並沒有詳細説明本公司雖然擁有四大副總,可就算加上我這個CEO,全部的員工也就是五個,人人都有官銜。
青青沒有特別説明我的身份,只含混地説這就是李可樂。我仍然滿意,因為貴在“這就是”這三個字,證明之前她曾經提起過本CEO。
青青媽又問了我奧迪車費不費油,我本來想説比奔馳省油,但心裏不太痛快,也不好當着青青就撒謊,就説這是朋友借給我的,我開的是奔奔。青青媽哦了一聲,沒説話。
忽然明白為什麼青青會是這樣,她的家庭太缺乏安全感,所以對金錢有種異乎尋常的敏感,薛戰誇她像北平的,她也很開心,她想擺脱現在這個環境,她常常跟我提起北京有個表姐陸伊典,做演員的,很希望她能去首都北京發展,以她這樣的長相,隨隨便便傍個導演也能出演個女一女二的。
下午青青爸搖着輪椅説要去學校開會時,我説開車送你下雨路不好走,把青青爸架進車裏,青青媽也説這天要討論分房的事情,她最好還是去旁聽一下免得青青爸嘴笨又吃虧了,青青也開心地説她也要去看看母校,有好多年都沒去了。
分房會變成了分歧會是自然的,我在一邊很快聽懂:縣裏撥了30萬下來用於教育基建,可是沒説這錢到底該怎麼花,所以分成了兩撥。一撥説鎮小學教室年久失修,再不花點錢弄一下恐怕要壓死人了;一撥主張30萬該用在幫老師補貼修住房,因為教師住房條件太差了。青青爸屬於前一撥。爭論很久後,校長説,我們鎮小學有五個班153名學生,16名教師,學生的事情很重要,教師的事情也很重要,30萬一邊分一半行不行?
下邊又開始爭論,説各打五十大板,最後兩邊屁股的實際問題都沒有解決到位,除非縣上再撥30萬。
於是又開始爭論,最後,青青爸老淚縱橫,説他這輩子半截入土了最大夢想就是把教室重新修一遍,不要有學生受到傷亡,他拍打着輪椅非常激動,説這可是孩子啊,現在教室的牆都在晃,學生關門重點都會把牆震得直晃,對了,我們北縣又處在地震帶,每年都要晃幾晃,雖然倒莫得大地震,可每回小晃一下也心頭髮慌啊,那幾天我都不敢讓娃兒們在教室裏,讓他們站在過道上聽講隨時好往外面跑,娃兒們正在發育期老是站着對他們背脊健康不利啊,一堂課下來腳都腫得發亮,如果哪天因為教室塌了傷着孩子,那我們這些老師就是在造孽啊,我們哪一個都沒有臉向家長交代,沒有臉向自己的良心交代,這張老臉往哪放啊。他説到激動處,啪啪打着自己的臉。
青青媽和青青趕緊過去勸老頭不要激動,我也跟過去,討好地説辦法慢慢想,用不着跟這些人着急,中國的教育光靠你一個人有崇高理想是不行的……一個戴着酒瓶底眼鏡的中年人指着我説,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不跟我們這些人着急,你高尚,你算什麼人,你知道我們老師多辛苦,現在16個老師有6個都在擠單身宿舍,下雨天我們打着傘睡覺,鞋子裏都長出蘑菇來。
全場人才突然意識到一個陌生人的存在,眼神唰唰像唐門飛鏢直撲我渾身要害,我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可是背頂到硬硬的輪椅,退無可退,青青媽顯然沒有考慮把我算成自己人,沒説話,青青嫌我多嘴也別過頭去,倒是青青爸,説了一句年輕人這裏的事情你不要攪進來……當時我感到自己很孤獨,而張楚説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酒瓶底眼鏡嘴角有一些白沫,我最煩誰説話説激動了嘴角就有白沫,因為這從口腔想得到食道,從食道又想象得出他的內臟,所以我把頭別過去不説話了。可他又逼進一步,指着我説,你做啥子的……青青媽解圍地説,算了算了,這是青青的同事,説句話也莫得啥子嘛。
我是青青的同事。我不是青青的男朋友,我甚至也不算青青的朋友。我不由有些心酸,求救地看了眼青青,可青青似乎沒聽到她媽説的話,幫她爸整理着輪椅上的帶子。那酒瓶子底哦了一聲説青青的同事是管飛機的,那是天上的事情,哪裏知道我們地下的辛苦,有本事就拿出點實際行動來,城裏人了不起嗦,不曉得深淺,竹筐裏裝菜頭,裝一手是一手……大家覺得酒瓶底説的很風趣,或者為了緩和氣氛,哈哈笑了起來,青青媽也笑了起來。
竹筐,又是竹筐,今天我最煩誰跟我提竹筐了,這時我退無可退,血往上湧,突然轉頭盯着酒瓶底。他嚇了一跳説你要做啥子,我盯着他,笑笑説,你問我是來做啥子的?然後一字一句地告訴他:我是來贊助修學校教室的,我出30萬夠不夠?
全場寂靜,像在回憶剛才是不是幻聽,又像渴望我再説一遍。青青猛地轉頭看我,青青媽嘴巴張開,青青爸抓住我的手,抖了半天才説,年輕人不要衝動,這事也不是你能管得了的。我退無可退,背後頂着硬硬的輪椅,所以只得挺直腰身向前一步,大聲向全場説:
前兩天,有個北縣義鄉的農民叫章義,為了救城裏一百多個困在火裏的學生,被嗆死了,脊樑骨都斷了但還是挺着身子,昨天我去參加了他的追悼會,聽到他在日記裏説,別人快樂,我才快樂。剛才我也去了章義家,他婆娘連奶粉錢都買不起,他還有兩個妹妹,最大的都14歲了,還在家裏削蘿蔔做泡菜,削一竹筐才能賣五毛錢,手上全是凍瘡了。你們聽好了,我也曾是一個農村娃兒,但我也是一個爺們,是爺們就得做點什麼實事。所以,我這次來就是來看能不能幫上忙的,不過就是30萬,現在可以跟你們籤合同,明年的今天,一定要把五個班153個學生的教室修好,而且經得起風雨,就像章義的脊樑骨,再大的風雨也絕對不會垮,我以人格擔保,它可以用50年,就算我李可樂死了的那一天,這教室也不會垮,裏面還可以傳出讀書聲。
我一口氣説完這些,彷彿聽得到自己的迴響,我從小到大就喜歡説話,可大部分説的都是假話,我甚至還在大學得過講演比賽二等獎,可那是背的老師寫好的講稿,自己基本是扮肉喇叭,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一次像今天説得這麼爽氣,幾乎感動了自己。
酒瓶底突然貼在我眼前,一字一句説,你説話可要算數,我們這兒來了好幾撥人了,都説贊助,可最後連個籃球架都沒贊助。
我對着他也説,你記住,我叫李可樂,可以的可,讓別人快樂的樂。
離開青鎮時,我把腰身挺得和標槍一樣直,其實腿腳已開始發軟,我?速地用大腦小腦以及電腦計算着剛剛得知的數據:
按國家規定,捐助正規希望小學應該出20萬,但青鎮小校現在有5個班153名學生、還有23名教職員工,如果按需要修一座擁有10間教室和5間辦公室的教學樓,將花費30萬。而我現在所有的存款加起來只有8萬元,雖然尋找小培根得市政府獎勵10萬及培根獎勵1萬美金,但我還必須幫莊亦歸找到那隻手鐲的線索,否則得倒賠他40萬。也就是説,如果我找不到手鐲,我不僅無力援建這所學校,而且將迅速破產,名譽掃地,更重要的是,我必會失去心愛的青青。
好容易因為找到小培根掙了點錢,卻迅速因衝動陷入破產邊緣,我差點被冒上來的苦膽漾到,卻哈哈大笑起來。青青吃驚地問我,可樂你是不是瘋了喲,你最近打麻將贏了還是手鐲有線索了?30萬不是個小數。
我再次哈哈大笑,邊按着喇叭邊説,這是商業機密,不能告訴你們女人的,反正,你知道你老公李可樂有錢修學校就是,而且,每年都能給你買一個LV包包,我有的是錢,哈哈,哈哈哈。
我發現,勇氣是笑出來的,運氣也是笑出來的,很多年來老子都是這麼幹的,比如説我第一桶金,從那家可樂公司騙到10萬塊錢,就是因為對方質疑我能否幫他們完成世界盃街頭策劃方案,我在心裏完全沒底的情況下,哈哈,哈哈哈,大笑之下得到靈感。
當時我對他説,懂了嗎,他説沒懂,我就説,哈哈哈,就這個方案——你知道球迷在收看世界盃時最痛苦的是什麼,是沒辦法盡情地在家裏邊喝邊吼叫,我要在這座城市最繁華的街道上擺上一個超大的電視屏幕現場直播世界盃每一場足球賽,再擺上一排分貝儀,每次進球后,就讓現場看球的人對着分貝儀大聲地吼叫,看誰吼聲最狂熱、分貝最大,誰就可以贏得當晚大獎,這可比起喝啤酒、扮足球寶貝時尚多了,你知道,全世界分貝最大的球場是哪兒——德國沙爾克04的主場,分貝超過一架波音777起飛的聲音兩倍。本次活動的意義在於,中國足球比不過外國足球,但中國球迷的狂熱一點都不比外國球迷差。本次活動廣告語就是——GOAL,有了進球你就喊。
哈,哈哈,哈哈哈,我一路大笑過去,青青也跟着笑起來,她嬌柔的身體緊緊貼着我,可樂,好可樂,我曉得你是愛我,所以愛我的家人,為了我所以為了我爸爸搶着去修那所學校的,你是男人,你是爺們,等學校修好我就嫁給你。
明知青青只是感動之下對我説的勵志之語,但我大受鼓舞,我邊緊踩油門邊大聲説——你當然要嫁給我,我當然是爺們,是比薛戰一點都不差的爺們,他算個球,不過是黑社會的株式會社會長,而老子是紅社會的小學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