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明天九點準時去面試,千萬別因為自卑而退縮,我知道-一定可以,-一定辦得到。」
臨走前,陸新陽猶不放心地一再叮嚀,欣愛雖是再三地點頭,但事實上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剛剛他為她做的事。
她也知道他剛剛對林家母女的行為很殘忍,但坦白説,她覺得好爽,而他之所以扮演壞人,是為了她、為了她耶--
一想到這裏,欣愛就快樂得想飛起來。
「-在笑什麼?」瞧她眉眼彎彎的,到底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明天不準遲到,聽到沒有?」
「聽到了、聽到了。」
「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等等啦--」欣愛連忙拉住他,慌亂地想拔掉指上的鑽戒。「這個得還你。我很感激你剛剛為我做的事,但是這個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你拿回去。」
她雖不知道他為什麼可以面不改色地買下這枚鑽戒,但無功不受祿,這麼貴重的禮,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收。
「-要我退回去?!要是讓林家母女知道了,她們會怎麼説-?又會怎麼看待這件事?她們會説我沒錢,打腫臉充胖子;會説-交了一個虛有其表的男朋友,事實上,-的行情遠遠比不上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林雅俐。」
説起那林家兩母女,陸新陽難得地多話了起來。
欣愛雖然也覺得他説得有理,但只是為了不讓她們説閒話,就要他平白無故地花這麼一大筆錢,那也説不過去。
「如果你怕店家説話,讓事情傳到她們耳中,你可以不退貨,但至少你也得把這戒指拿回去。」
「我一個大男人拿個女孩子戴的戒指做什麼?」
「你、你可以送人啊。」
「我的確是送了人了。」
「你要把這戒指送我?!」
「戒指都已經戴在-手上了,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她幹麼那麼大驚小怪?
「可是……這很貴耶。」欣愛摸着上頭閃閃發亮的鑽石。光是這顆鑽石就夠甜甜繳好幾個月的學費了吧,這麼貴重的禮物,她憑什麼收?欣愛再怎麼想,都覺得不妥,最後她還是狠下心來,把戒指脱下。「你還是拿回去吧,送……送給你女朋友也很好不是嗎?」犯不着送給她這個舊情人。
「我沒有女朋友。」
「你沒有女朋友?!」她吃驚地看着他,心裏翻騰着興奮的血液,隨即自問:元欣愛,-究竟在高興什麼?
他説他沒有女朋友,並不代表他心裏還有-,OK?
如此一想,喜悦的心情馬上被澆熄。「你沒有女朋友,也犯不着拿它來送我,這太不值得了。」
她不值得他對她這麼好。
她的心裏始終覺得當年是她傻、是她對不起他,現在她憑什麼要求他繼續對她好?
「值不值得由我決定,至於---」他將戒指重新套回她的指間。
欣愛心怦通怦通狂跳着。
他這樣像不像是在對她求婚?
「這戒指既然是我心甘情願要送-的,-就收下來,不必有任何的愧疚或是覺得不好意思。記住,明天九點,準時去面試。」他想看她活得開心,不想有任何事惹她不開心。
疼她、寵她,這是他心甘情願的,她不必覺得心虛或內疚。「就這樣子了,-明天一定要去面試,我走了。」他再次交代完後,便轉身離開。
他……不想多留一會兒?
不想再跟她多説説話嗎?
欣愛傻楞楞的杵在原地看着他離開,心裏那一絲絲的期待全被打碎了。
是她傻、是她自作多情,他只是基於人情道義幫助她,她便以為他還像當年一樣愛着她,事實上,她現在沒錢又沒社會地位,陸新陽為什麼要像當年那樣為她付出?
將事情想通的同時,也把她難得的好心情粉碎殆盡。她像無主遊魂似地飄蕩着,而她人還沒到家門口,元媽媽一看到她立即衝了出來,拉着她的手直尖叫。
沒想到那對三八母女真沒騙她,欣愛手上真戴了顆價值不菲的鑽石戒指!
「這真的是陸新陽送-的?這麼美的鑽石!天哪!」元媽媽手捧着胸口,一副快受不了的樣子,「這要花多少錢啊?」
欣愛看着母親一直摸着鑽戒,一副見錢眼開的模樣,知道她鐵定是把陸新陽當成肥羊,而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事實上,不管陸新陽有沒有錢,她對他的感情不變,尤其是如果母親知道陸新陽並沒有她想象中的有錢,八成又是另一張嘴臉。她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沒問。」
「沒問!這麼重要的事,怎麼會沒問?!」元媽媽心急地罵了女兒兩句,「不過你們這麼久沒見了,一開口就問他錢的事,的確不太好,所以-沒問也對,要是問了,讓他以為-是愛慕虛榮的女人就不好了,倒是欣愛啊,陸新陽為什麼要送-這麼貴的鑽戒?他是不是還愛着-,想跟-重修舊好?」
母親一開口就是一連串的問題,而這些事偏偏又是她連想都不敢想的。
當年因為她的愚蠢,相信了算命仙的話,才會傷了陸新陽,現在她怎麼有臉希望他再來愛她!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對我好。」欣愛搖着頭,只覺得腦子一團亂,很多事她自己都想不通,所以母親的問題她也無解。
「我不清楚他心裏在想什麼。」
「不清楚他心裏在想什麼無所謂,總之在還沒摸清楚他的底細前,他若是對-好,-也別拒絕。」畢竟陸新陽要真是隻大肥羊,大金主,得罪了可就不好了,「-要是有機會,也探探他口風。」
「探他什麼口風?」
「-這傻孩子,當然是探他是在做什麼的?身價有多少?-可別傻傻的以為他送-一顆鑽石,就當他是有錢人,事實上男人要追女人,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反正-要點頭答應當他女朋友之前,得先查清楚他究竟是什麼來頭。」
「媽,-別説了,陸新陽沒有要跟我重修舊好。」
「那他幹麼送-鑽戒?」
「他只是想替我解圍。」
欣愛將稍早所發生的事大概地説了一遍,而元媽媽聽了,更是篤定陸新陽對女兒餘情未了,要不然,誰會為了替前女友解圍,花那麼大的手筆買鑽戒送人?而且陸新陽的身價肯定也不像她原先所想的那般不堪,畢竟他隨便一通電話,精品店便派人送貨過來讓他挑,其勢力由此便可窺得一二。
欣愛真是傻,竟然從這些顯而易見的事還無法察覺陸新陽的身價,足以見得她這個當媽的果真是老江湖,從一些蛛絲馬跡就可以看出端倪來。
「欣愛,-不是説陸家很想要看甜甜嗎?明天甜甜下課,-就送她過去陸家。」
「送甜甜去陸家!為什麼?-不是叫我別跟陸家的人往來,説要是讓別人知道甜甜的父親找上門來,會壞了我的行情,沒人敢娶我?」怎麼現在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那是以前,現在情況不一樣了,總之我讓-把孩子帶去給陸家,讓甜甜跟他們培養感情。」
如此一來,就算是陸新陽真對欣愛不留戀了,至少還可以靠着甜甜,多多少少分到一點好處。「還有,-可別那麼傻,把戒指拿去還給陸新陽,人家送都送-了,不要白不要。」女兒是她生的,她是什麼性子,她這個當媽的還會不曉得嗎?
「陸家那麼有錢,陸新陽送-一顆鑽戒根本不算什麼。來,讓媽再看看-手上的鑽戒!」拉着女兒的手,她眼中露出欣慰的眸光。「-為陸新陽苦了這麼多年,也算是有代價了。」
「媽,-似乎對陸新陽的印象完全改觀了?」欣愛小心翼翼地採探母親的口風。
「看在錢的份上,是。」
「那……如果陸新陽約我出去,-同意嗎?」她不敢説陸新陽替她安排了工作,只敢趁着母親對他印象不錯的時候,假借他的名義出門。
「他約-出去?」
「嗯。」她心虛地點了點頭。
「那-剛剛還説不知道他的心意!要是他不喜歡-,幹麼還約-出去?-這個笨女兒,怎麼這麼直、這麼單純。」元媽媽又唸了幾句,這才回歸正題,「他要約-出去,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跟他約幾點鐘見面?」
「明天早上九點。」
「這麼早?!他要來接-啊?」
「沒,我……我們約在外頭見面。」
「不來接-!嘖,這麼不體貼,他到底想不想追-啊?」對於陸新陽不夠周到的行為,元媽媽又頗有微詞。
欣愛怕母親誤會陸新陽,連忙解釋,「不是這樣子的啦,是我要他別來我們家,我怕……怕……」一時找不到好藉口,她支支吾吾的,眼神閃爍。
「-怕什麼?」
「怕、怕林媽媽跟雅俐看了,又像以前那樣,不擇手段破壞我的姻緣,破壞我跟……陸新陽的好事。」
「説的也是,林家那兩隻狐狸精,的確是見不得-比她們好,-的顧慮也是對的。」
元媽媽這才諒解陸新陽不來家裏接女兒,讓她無法好好的炫耀一番。不過沒關係,等欣愛飛上枝頭當鳳凰的那一天,她再上門去「搖擺」也是可以的。
「-明天就要跟陸新陽出去約會了,也不去燙個頭髮、買件新衣服。」元媽媽拿出她的老本,塞給欣愛。她要把女兒裝扮得美美的,讓人眼睛一亮。
到那時候,她倒要看看還有誰會瞧不起她們母女倆。「快去呀,-還杵在這做什麼?」
元媽媽硬是把女兒推出家門,而拿着那一迭千元大鈔,欣愛只覺得胸口壓着塊大石,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曉得母親有多渴望她能嫁進豪門當少奶奶,但她終究要讓母親失望的,她無法相像當那一天來臨時,母親會多麼傷心……
「-就是元欣愛小姐?請快進來,我們公司正值草創時期,什麼都還沒來得及準備好……對了,-想喝點什麼?咖啡、茶,還是鮮果汁?」終於等到好友交代要好好款待的人了,傑瑞立即展現出十二萬分的熱情,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得罪了好友的嬌客。
殊不知他的小心翼翼,卻嚇壞欣愛了。
他不是公司負責人嗎?幹麼對她這麼好、這麼熱情?她是來應徵的,又不是來當少奶奶的,他還殷勤地問她要喝咖啡還是茶?
這公司的老闆看起來很怪……
欣愛愈想愈坐立難安。
她從來沒有正式工作過,不曉得大公司是怎麼應徵人的,卻也看得出他的態度不尋常,而且,他看她的表情也很奇怪,陸新陽是想幫她還是想整她啊?為什麼介紹這麼奇怪的老闆給她?
欣愛手足無措,急得直流汗。
「-流汗了耶,是不是冷氣不夠強?」
他竟然連她流汗了都注意到了?!欣愛臉色鐵青,而傑瑞則是連忙抽了幾張面紙要給她擦汗。
他的舉動嚇得她連忙站起來,拉開兩人的距離,抖着聲音問:「你……你不看一下我的履歷表嗎?」
欣愛顫抖着手把履歷遞到他面前,傑瑞隨便地瞄了兩眼,便點頭説:「好,很不錯。」
很……不錯!
他是在説她嗎?
她讀的是貴族新娘學校,從小就被培養着如何當一名賢妻良母,舉凡插花,茶道、進退應對,她都能駕輕就熟,但速記、會計、電腦……等工作專長她樣樣不具備,不只如此,她已經二十八歲了,卻一點實務經驗都沒有,而這樣子的經歷叫不錯?!
他有沒有搞錯啊?
欣愛驚訝地看着傑瑞,而他還在那頻頻點頭説:「依我看,-就當我的秘書好了。」
「秘……秘書!」他的言下之意該不會是那種陪老闆上牀睡覺、交際應酬的秘書吧?
「金凱瑞先生……」
「我叫傑瑞。」
「哦,傑瑞先生,我想依我的能力,實在無法勝任你交代的工作,我想我還是回去算了,謝謝你對我的賞識,我們……有機會再聯絡。」她説得七零八落,話才説完,隨即拎着皮包奪門而出。
傑瑞滿頭霧水的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只有一個疑問--
現在是怎麼一回事?她……怎麼跑了?
「跑了?!那是什麼意思?」陸新陽不懂。
「什麼意思?跑了就跑了,哪還有什麼意思!」傑瑞抹了抹臉。別説新陽不懂了,就連他都覺得莫名其妙。
這還是他頭一次低聲下氣地討好一個人,沒想到那人不賞臉,還像撞鬼似的落荒而逃。
「你是不是對她做了什麼,她才跑掉的?!」
「我對她做了什麼!天地良心啊,她是你的心肝寶貝,我哪敢對她做什麼啊!」
「她不是我的心肝寶貝。」
「不是你的心肝寶貝,你會要她來我這裏工作,而且還特別交代我不準虐待她、不準給她太複雜的工作,她要是有什麼不懂的,我還得有耐心的教她……好啦,你不承認就算了。」
如果當事人死鴨子嘴硬,硬不承認,他也拿他沒轍。
「總之,她一來,我就陪笑臉、奉茶,還問她冷氣夠不夠強,連我老婆我都沒這麼伺候過,你還問我對她做了什麼?!我還想問她,我到底對她做了什麼,才讓她這麼怕我。」説起稍早的事,傑瑞可是滿肚子火。
陸新陽聞言,明白好友也是一頭霧水,決定還是去問欣愛,搞清楚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