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股銀行為三A級優質客户怒潮集團公司發放的四億元低息貸款,順利地撥付到怒潮集團公司的帳上。朱副總也如約為賈好運在帳上留下了兩個億,作為賈、侯在參股銀行的存款業績。
但是,朱副總也打了招呼:“賈行長,錢不可能趴時間太長。這一存一貸,利差相差將近兩個百分點,我一年要賠四百萬,每天可要賠一萬多呀!”
朱副總的損失自然就是參股銀行的利潤,自從放了怒潮集團的貸款,有了存款,賈好運在支行的地位豁然提升。
行長吳力熱情了許多,竟然幫助賈好運的辦公室換了一次純淨水。那麼一個大水桶抗進來,累得行長吳力氣喘吁吁、胖臉也紅僕僕的,可人家大行長依然説:“不累、不累,賈行長每天為我們賺來一萬多,我給好運同志服務一次,應該、應該。”
賈好運雖然依然是副行長,但是,彷彿找到了一點作行長的感覺。每當吳力下户或者以下户的名義在家裏睡懶覺的時候,他便度着方步,視察全行。
這天,他視察到了一樓營業室,櫃枱上的員工們全部起立歡迎他。賈好運學着革命領秀的神態,和藹地揮手説:“同志們好!”
漂亮女孩仇洋尖着小嗓子説:“行長好!”她白淨臉,大眼睛,身材很苗條,畢業於京都市聯大檔案專業,大專生,年芳二十一歲。她的吸存號是A002,吸存額是兩億元整,是目前箭樓支行除行長吳力之外,個人存款額最高的員工,當然這與她天然有一個當中國F集團財務部副總的好爸爸分不開。她便是賴主任給賈好運隆重推出過的招聘資源型人才的樣板。
賈好運説:“同志們辛苦了!!”
仇洋則依然尖着好聽的小嗓子説:“行長辛苦!”
賈好運派頭十足地走到仇洋身邊説:“我記得你,吸存號是A002,帳上總有存款兩個億!”
仇洋眨着大眼睛:“領導過獎。”
賈好運讓大家都坐下了,見仇洋還站着,便問:“你的座位呢?”
“在裏邊!”仇洋指一指營業廳裏面的一個小門。
“對,你是管財務和重要憑證的。走,到你那裏看看。”賈好運邊説,邊同仇洋進了又裝有一個防盜鐵門的財務室。
仇洋雖然在大廳裏,可她保管的存款單等重要憑證卻沒有鎖進保險櫃,按照銀行的規定,這是不准許的:應該是人在陣地在的嘛。
賈好運心説:我要是想做案,偷兩張單子走,這不是機會嗎?!可嘴上卻問:“這些憑證怎麼沒有鎖保險櫃裏?”
仇洋卻像沒事人兒似的:“我正登記呢。”
賈好運問:“是每月登記使用情況嗎?”
仇洋回答:“要求是,可我們憑證少,每月都抄錄登記表,半年清庫登記一次。”
賈好運心想:也就是説,如果我是壞人,我偷了空白存單,仇洋半年以後才能夠發現!!!這個吳力的管理,也太鬆懈了,早晚非出大事不可!可感覺自己也不好對仇洋批評什麼,便無言地出了財務室。
賈好運正準備同櫃枱上的同志們聊聊,以示領導的關心時,卻見保安員來到了櫃枱的窗口,説:“賈行長,門外有人找!”
保安員的話音未落,只見一個矮個,挺胖的年輕人來到了銀行大廳。
“郭安邦!你怎麼到這裏來了!”賈好運驚呼。
“賈處長,終於又見到您了!”郭安邦走上來,緊緊握住老領導的手,眼中含了淚水,“您一走就再沒有消息了!”
賈好運嘆了一口氣,拉着郭安邦的手上了樓:“一言難盡,我是無臉見江東父老呀!”
上了四樓,把進賈好運的小辦公室。
郭安邦頗感驚奇:“您的辦公室這麼小?比當處長時都小!與韓小飛的簡直沒法比!”
賈好運關上辦公室的門,給郭安邦沏上茶,端坐在辦公桌旁的椅子上,嘆着氣把自己的遭遇描繪了一遍。
郭安邦驚詫着:“怎麼會有這種事!”
“參股銀行哪裏是招人才呀,他們是在尋租、招存款吶!沒有存款,別説行長了,就是副行長也不會作長遠!”
郭安邦智力的火花四射了:“原來小銀行是認錢不認人!!跟國有大銀行正相反,國商銀行是認人不認錢!!”
賈好運頓了頓,問:“老弟,你也是總行領導,為什麼到我這裏來了!”
郭安邦低了頭,悻悻地岔開話題:“常太平摔死了!你聽説了嗎?”
“常太平?摔死了?”賈好運驚愕了,“上次在怒潮集團,他把我一通數落。可沒想到,過兩天又找我來了,説幫助我找了一户企業,有存款有貸款,但他自己要提成。事情還沒有談呢,又沒想到,他卻死了!!”
“自殺的。”
“他?自殺?”賈好運驚詫了,“不會吧?這小子活得皮實着呢!”
郭安邦補充道:“為情所惑,和女朋友一塊,光屁股跳樓自殺的!”
“這麼説,倒還能夠理解了。是凡有出妖蛾子的事情,找他沒有錯!”
郭安邦黯然道:“妖蛾子!我也可能出呀!我本來想投奔你找口飯吃,可現在看來,參股銀行我是根本就無法進來的,因為我一分錢存款也沒有!哎,博士也沒有用呀!”
現在,該輪到賈好運為郭安邦驚詫了:“你,找工作!!為什麼?”而後急忙勸阻道:“老弟,你可別瞎折騰!我的經歷,還不是教訓嗎?在京都市幹金融,如果在國商銀行不順心,到小銀行就更不會順心了!何況你堂堂一個大博士,到小銀行來拉存款?!這不是糟蹋自己嗎?!”
聽賈好運這麼説,郭安邦的胖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他何嘗不明白在大銀行比在小銀行更適合他呀!但是,被大銀行轟着走,為了面子,又怎麼能夠不走!但是,知識分子畢竟是知識分子,太好面子,郭安邦居然把那一肚子的苦水嚥了回去。説:“我感覺在國商銀行太務虛,與其説像您一樣奔四十了出來,不如現在就出來!!”
賈好運不知道郭安邦內心的苦衷,繼續勸着:“你和我不一樣,我是不懂得官場!現在明白了,也晚了。可你機會大大的!你首先要和領導保持一致;第二你要經常幫助領導出業績;第三你要經常到領導辦公室和家裏走走,進入領導的小圈子;第四,你千萬別自以為是,別像常太平一樣,出什麼妖蛾子;第五……”
郭安邦沒有想到剛直不阿的賈好運現在卻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而且每一句話都彷彿在批評和指責自己似的,便打斷了賈好運的話,説:“可是,老哥,我剛才不是説了,我已經出妖蛾子了!!我已經把孔行助給得罪了!”
賈好運睜大眼睛:“你?出妖蛾子?得罪孔行助?”
郭安邦倒平靜了,把他那篇稿子淡淡地一説。
賈好運才恍然大悟:“所以你感覺在國商銀行沒有前途了!”
郭安邦嘆口氣,算作回答。他終於沒有提他已經被國商銀行轟出來的這一段事。
賈好運嘆口氣,忽然眼睛又一亮:“如果老弟沒有其他去處,我把你介紹給怒潮集團的蘭總得了。以後,你管財務,把錢都存我這裏來!”
賈好運話音未落,門開了,侯山探頭進來,後面跟着一個長得像羅中旭一樣的英俊男人。侯山介紹道:“這位就是常太平介紹來的客户——京都亞太文化發展有限公司的秦總!”
秦鳴笑呵呵地開口道:“我和常太平是老朋友,也是合作伙伴,他説他跟您賈行長是哥們,貸款方便,我才來的。”
賈好運與秦鳴握了手,怎麼看怎麼覺得來人面熟,突然,想起了了那個叫孟亞男的漂亮女孩和自己在國際大廈掃樓的尷尬,便不卑不亢道:“你們不是永遠不跟參股銀行發展業務了嗎?賴崍籟還沒有下台呀!”
秦鳴也認出了賈好運,尷尬地笑着:“都是朋友,看常太平的面子,你們給我放兩千萬,你好我好,常太平得點獎金,他不是也好嘛!”
賈好運望一眼郭安邦,對秦鳴説:“可惜,那常太平死了!還是自殺的!”
秦鳴眼睛一亮:“死了!不會吧?前幾天他還給我一部書……”秦鳴自知失言,趕忙住了嘴。同時,心裏暗暗竊喜:常太平突然一死,自己不等於憑空撿了一個大元寶嗎!因為常太平的書稿在他的手裏呢!
郭安邦見賈好運要談業務了,便喝乾了賈好運沏的茶水,起身告辭。
賈好運見郭安邦走得堅決,便也不在挽留他吃飯,一直把郭安邦送到樓下:“我看還是到怒潮蘭總那裏好!把存款放我這兒,我還可以給你提成呢!”
郭安邦依然剛烈:“可我是學金融的,到怒潮去,業務量太小呀!就不相信,我一個堂堂的清華大學博士,在資產階級那裏都算作人才的人,在中國,還是共產黨的中國,就在銀行找不到一份適合自己的工作!!”而後揮手和賈好運道別:“老哥,我就不給你添麻煩了。我在報紙上看到發達銀行的一個招聘啓示,我到那裏應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