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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偷雞不着失把米

    在美女面前,最不爭氣的主兒要數作了癟子的阮大頭了。他既低估了美女龔梅的酒量,更像孩子一般地犯了一個孩子才能犯的錯誤。

    在酒桌上,提着大酒瓶子的阮大頭,吆三喝五一杯接一杯灌大家“至大巡洋艦”酒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早已經有如老貓按住了小老鼠一般,是勝券在握了。可喝來喝去不知道怎麼的,他的眼睛就感覺越來越花了!他用自己肥厚的大手把一對大眼珠子使勁兒揉過之後,眼睛不但沒有不花,甚至瞅見的東西都成了雙影!他再重新、更使勁兒地揉,直到眼珠子感覺有些痛的時候,才停下來,向前一瞅,這回更糟糕,眼前所有的東西競成了三個影子,完全是古人“對影成三人”的境界!他的腦子也感覺越來越糊塗了,本來在心裏策劃了許久的食色計劃的第三步,即揹着美女上牀行動,喝着喝着,在腦海裏不知怎麼的,越來越淡了!而且,不知不覺地競淪落成一個十足的酒鬼,一通地爭強鬥狠,先是隻與龔梅一個人喝,而後又莫名其妙地扯進了譚白虎,競一人對着兩人杯碰杯地幹起了酒仗。以至最後,是怎麼結束這場酒官司的,又是怎麼與龔梅分手的,甚至是怎樣單獨入牀休息的,他都全然不知!那個食色計劃像被什麼鬼偷走了一樣,早就被丟到了腦後,忘得乾乾淨淨了。

    等阮大頭重新睜開眼皮的時候,太陽光已經與野鴨湖的水面呈四十五度角,陽光撒在湖面上的温柔的金黃色,早已經變成了耀眼的眩光。

    “董事長!董事長!”文才子不但在耳邊叫着,而且還搖起了阮大頭的肥肩膀,“大家都起來了!是不是應該吃早飯了?”

    阮大頭一激靈,突然坐起身,驚問:“幾點了?”

    “早晨九點多!”

    “她們……都起來啦?”

    “都起來了!”

    阮大頭詫異着:“昨天,我……醉了?”

    “昨天,全醉了!”

    阮大頭疑惑不解地搖搖大腦袋:“不能夠呀!那麼一點酒,怎麼就能把我喝倒了!橫是有人放了毒吧!?”

    文才子笑了:“董事長,這是咱們自家的地兒,怎麼可能有人放毒呢!”

    “沒毒?可我……是怎麼進屋的?”

    文才子沒想到阮大頭對昨晚的行為竟然一無所知,便笑着解釋:“龔行引路,譚白虎把您背進來的!”

    阮大頭感覺大臉發燒,一下子下了牀:“這怎麼話兒説的!難道她們沒醉?”

    “都醉了!龔行吐了,連我都吐了,只是您醉得最厲害!”

    疑雲陰沉了阮大頭的大臉,他詫異地嘀咕道:“還是不對勁兒!這一丁點兒酒,我過去可能控制,老子不應該出這洋相呀!八成兒還是誰他媽的放了毒!”

    “毒!?”文才子聽阮大頭堅持這麼説,自己的心裏一哆嗦,也詫異了:“不應該呀!這兒除了幾個老廚子,就只有老馬頭兒和他那豁嘴兒子了,再沒有外人!”回想起昨天阮大頭的洋相,文才子更詫異了,“合着,昨兒您不是有意裝的?龔行和譚白虎私下議論,可説您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哪!”

    “我壓根兒就沒想醉!”阮大頭整個是偷雞不成失把米,懊惱地一拍大腦袋,問文才子:“怎麼?老馬頭兒的兒子還來了?”

    “今兒不星期六嗎?老馬頭兒在湖裏巡邏,他那豁嘴兒子也就一塊兒來這兒蹭吃蹭喝唄!”

    阮大頭還沒小氣到怕老馬頭兒一個窮兒子吃窮自己的地步,也更沒有擔心那個豁嘴大學生給自己下毒的警惕,就沒再支聲。望着窗外浩瀚的水面和一羣南飛的大雁,阮大頭又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兒:“可能是我真老了!幹不過我自己的‘至大巡洋艦’啦!合着那協議,昨兒個我沒簽?!”

    文才子趕緊點了點頭。

    “那龔行喝夠杯數沒有?兩億美元,應該喝個二十杯!”

    文才子讒笑道:“最後,誰也沒精力算啦!”

    阮大頭在心裏默唸了一句:“還成,雖然折了兵,倒還沒賠夫人進去!”見文才子畢恭畢敬地等待自己指示,阮大頭一連打了幾個哈哧。

    “飯桌上就差您啦!”文才子提醒道。

    “好!”阮大頭的一顆賊心依然沒有因為醉酒而死,“我收拾收拾,立馬兒下去。我保準兒要把革命,進行到底!”

    至大投資公司學着慈禧在頤和園建石坊的排場,在湖心島上建了一座不大的船型二層茶樓。茶樓一側傍岸,一側完全建在了綠色的湖水之中。龔梅帶着五一支行的一行三人,正臨窗而座,一邊品茶、嗑瓜子,一邊欣賞着湖光野色。

    龔梅實在沒想到有備而來、憋着一肚子壞屁的阮大頭競這樣不扛酒力。酒官司雖然勝利了,可她卻一直揪着心,因為,勝利還沒有果實,存款協議還沒有籤!如果阮大頭來個死皮賴臉地一推六二五,自己這一晚上的功夫,豈不白搭了嗎!?

    見阮大頭在文才子的陪同下走進茶樓,見這個男人不但沒有萎靡不振,反而又容光煥發起來了,龔梅只得強顏歡笑地起立,主動迎了上去:“呦,我的阮董,您身體沒事情吧?”

    阮大頭熱情地拉了龔美女的小手,充滿血絲的大眼珠子裏,洋溢着陽光一樣燦爛的光芒,嘴上一連説了幾個“對不起”,可龔美女的小手卻一直被他牽着,始終沒捨得放下來。直到把龔美女安排在自己的身邊就坐了,那隻撈了便宜的大手才不得不放棄對美色的攫取。

    “協議得趕緊籤哪!”阮大頭入座之後的第一句話,倒有一點兒讓龔梅喜出望外。

    “虧您還想着,我怕昨晚上那酒白喝了哪!”龔梅拿出美女得便宜賣乖的架勢,沒説半句感謝的話。

    阮大頭咧開大嘴笑了:“哪兒能呢!我的話怎麼能一點不靠譜嘛!?”

    譚白虎倒是沉不住氣了,把昨晚阮大頭扔在椅子上的協議重新拿出來,試探着提醒:“協議,我拿來了!”

    阮大頭大臉上立刻寫滿了“不高興”,甕着聲音搶白譚白虎道:“先撮飯!撮完了,你們哥兒幾個溜達着,龔行和我一起,到我這裏的辦公室簽字蓋章去!”

    龔梅沒多想,挺好奇地問:“怎麼?您阮董,在野鴨湖裏還有辦公室?”

    阮大頭的臉上立刻重現了燦爛的陽光:“感情!我雖然不會附庸風雅,但總曉得臨水辦公效率高嘛!”他學着龔梅説話的習慣,沒有用“知道”,而用了“曉得”。

    見左忠堂一直是一副一言不發、悶悶不樂的德行,阮大頭便打哈哈道:“怎麼着?左經理一會兒和我們一起去,參觀一下我的辦公室?”

    左忠堂本來下午和任博雅有約,正急得火上房似的,雖然明知道在這個野鴨湖的孤島中脱不了身,但也斷無參觀、閒聊的雅興,就支吾道:“豈敢!豈敢!等龔行一拿了協議,我們就得撤了!”

    但是,阮大頭的食色計劃卻不是按照左忠堂的需要安排的。吃罷早飯,阮大頭又叫來一條小型機帆船,對五一支行的同志們説:“來一趟不容易,我得給你們弄點水產野物呀!”

    龔梅推託起來:“我們怎麼敢連吃再拿?”

    阮大頭笑了,把對銀行多年的不滿變成了一句實在而刻薄的話:“改革開放以來,銀行同志不是一直這樣嘛?”

    龔梅也笑了:“您有沒有搞錯?現在中國早就入了關,早就是銀行巴結企業的時代啦!”

    阮大頭一語雙關道:“可我對銀行同志的感情依舊嘛!”

    龔梅只得玩笑着同意了:“行吧!看來,下次我請阮董的時候,不到五星級賓館是不成了!”

    見龔梅,尤其是左忠堂,面有焦急之色,阮大頭臉上的陽光更加燦爛了,他爽朗地大聲問:“是咱們一起去湖裏取,還是咱們兵分兩路,龔行和我籤協議,其他人隨船走?”

    左忠堂不假思索道:“兵分兩路吧,這樣快!我和譚白虎坐船去!”

    譚白虎想起昨天島上那個手握手槍的奇怪黑影,心裏有了幾許不祥的預感,想反對,但見左忠堂一個勁兒地對自己擺手,只得把要説的話咽回肚子裏。

    左忠堂的話當然正中阮大頭的下懷;而龔梅對三個燈泡被支走,也沒理由跳出來反對。

    望着文才子一行乘坐的小船在煙波浩渺中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一個米粒一般大小的點,終於,阮大頭會心地笑了。他瞥一眼就要成為自己食色計劃俘獲物的美女龔梅,得意得幾乎感覺出自己心跳“咚咚咚”地加快了。

    龔梅倒不曉得阮大頭葫蘆裏裝着什麼藥,絲毫沒有意識到一隻男人的魔手正在一點兒一點兒地探向自己的美體。她現在還以為阮大頭支走眾人只是為了就存款利息問題與自己私下裏討價還價呢。於是,她落落大方地對阮大頭説:“怎麼着?阮董?這回就剩咱倆了,幹什麼都方便了,有什麼您就直説吧?”

    阮大頭聽美女龔梅這樣落落大方地主動開口了,心裏倒不由得一驚:難道這個美女行長像歌舞廳三陪女一樣,也是水性楊花一般的角色嗎?他心裏的這一驚,倒讓他匪夷所思地亂了方寸,也沒有了勇往直前的瀟灑,他遲疑地支吾道:“行,我們到辦公室談!”

    機帆船上的左忠堂一行,在天水一色、鶴雁齊飛的世界裏,被自然之美陶醉得幾乎忘卻了現實社會。左忠堂幾乎把自己幾十年在銀行工作中壓抑出來的一切鬱悶,都化作了幾聲嘹亮的吶喊:“啊-哦-咦”。那吶喊帶着幾十年的鬱悶,隨着機帆船撩起的微風,飄向浩瀚的虛無世界去了。

    文才子是個學歷不高、悟性極強的主兒,他望着離開了龔梅的左、譚二人,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由於他始終是以董事長之憂而憂,以董事長之樂而樂的主兒,所以,他的心裏此時此刻也有了某種匪夷所思的快樂。左忠堂的吶喊也勾引起了他的吶喊欲,於是,他佇立船頭,迎着寒風,啞着難聽的嗓子,快樂地大唱起來:“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頭……”

    船上只有譚白虎是陰鬱的。他的瘦臉上,面無表情,一對細小的眼睛眺望着無邊無際的湖面。他默默地吸起了煙,一根接一根地吸着,彷彿他的煙癮突然之間成倍地放大了。

    文才子高唱一曲之後,還覺乎着不過癮,正在人生二十幾年的沉澱裏搜腸刮肚地踅摸歌詞的時候,譚白虎突然蹲了下去,沒有吸完的煙捲兒落在船上,立刻被濺進來的湖水打濕,煙頭的紅色火星也隨之消失了。他的一雙瘦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齜牙咧嘴地哼哧起來:“哎喲,哎呀,我的肚子疼呀!”

    左忠堂不耐煩了,皺着眉頭急赤白臉道:“要躥稀,也憋着點!可別躥在人家的船上啦!”

    文才子趕緊招呼船工:“掉頭!掉頭!放小譚下去!”

    上了岸的譚白虎,見機帆船遠去了,立刻,把按着肚子的瘦手放下來,挺直了腰板,像狸貓一樣敏捷而輕巧地跨進樓來。

    躡手躡腳的他,突然在一樓聽到了有人打電話的聲音:“康處長,快來捉你那美女行長的奸吧!”

    譚白虎心中一驚:莫非阮大頭真的與美女行長有了一腿!?而且不是施暴,是通姦?!他悄沒聲兒地走過去,發現電話聲是從一樓餐廳的廚房裏傳出來的。廚房的門緊閉着,在門的上方有一塊玻璃窗的玻璃破了,一個碗大的口子開裂着。

    “咋?你不在北京?反而跑那兒去了?”這聲音是一個男人的,彷彿是嘴裏跑氣,聲音總是攏不住一樣。但是,聽這聲音,依然可以斷定,打電話的人年齡不大。

    這會是誰呢?他為啥子會給所謂的“康處長”通風報信呢?而這所謂的“康處長”,又明擺着就是美女行長的老公:康迎曦!巨大的好奇心統治了譚白虎的身心。在好奇心的驅動下,譚白虎躡手躡腳地來到廚房門口。裏面的人又説:“連老婆都跑了,你還學什麼賣保險嘛!”

    譚白虎把自己的瘦腦袋悄沒聲兒地伸到門上的玻璃口子上,心卻像做賊一樣莫名其妙地狂跳起來。就在他要聚睛把廚房裏面的情況瞧個清楚的節骨眼兒上,他的腳卻碰到了門邊的一個啤酒瓶。“啪噠”一聲,裏面打電話的人立刻沒了聲音。譚白虎趕緊望裏探望,只見一個瘦小的黑影,“簌”地閃了一下,就從廚房的另一扇門裏,消失了。

    龔梅和阮大頭並肩進了賓館小樓之後,一步一款地上樓,龔梅心平氣和;一步一停地走動,阮大頭卻神色恍惚,以至氣喘吁吁。昂首闊步地來到辦公室門前,龔梅笑容可掬,輕鬆快活;委委瑣瑣地走着,阮大頭卻思前想後。他不知道自己現在進行的到底是食色計劃,還是落入了龔梅一宿索萬金的妓女一般的圈套。在辦公室門前停留片刻之後,阮大頭雖然心懷忐忑,但眼看着就要入口的美麗獵物,還是痛下決心,毅然決然地決定不惜一切代價地繼續實施他的食色計劃!

    “龔行,我真羨慕你老公呀!讓一個年紀輕輕的美人在外面跑,自個兒在家裏待著!可他怎麼……就還不珍惜呢!”他早就聽説了龔梅與其老公感情不睦的事兒,開始就此起膩了。

    龔梅當然能從阮大頭的話裏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便輕描淡寫地一笑:“男人嘛,都一個德行!女人再怎麼含辛茹苦他也看不見,得到的,不珍惜唄!”

    阮大頭嚥了幾口口水,“嘖嘖”幾聲之後,拿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架勢,發表了豪言壯語:“我要是你老公呀,哪怕就當幾天呢,我就‘君王從此不早朝’,也不讓你再這麼辛辛苦苦地拉存款啦!”

    龔梅趕緊以貶低自己、抬高對手來打消阮大頭的邪念:“女過三十豆腐渣!我也算是老女人了!況且我一個小地方來的女人,本就是整日裏跑跑顛顛、拉存款受累的命!阮董本是梧桐數,還怕招不來金鳳凰!?”

    阮大頭長長地嘆上一口氣,臉上彷彿掛滿了灰塵,沒有一點兒燦爛,他尷尬地“哼哼”兩聲,一句話沒説。

    人類在智力方面絕對存在着誤區,就是對於任何東西的估價,不管是不是適合自己,反正沒有得到的,就認為是好的;隨意到手的,再好的東西,也是毫無價值的。此時的阮大頭就進入了這一誤區。

    站在辦公室門口的阮大頭望着彷彿唾手可得的美女,竟然再一次忐忑不安起來了:“咱倆真的什麼都可以談?”。

    “當然可以談!”龔梅輕鬆而爽快。她在心裏盤算的不是阮大頭現在所想的。此時的她,正在心裏為阮大頭的存款設定着存款利息的底線,就是:人民銀行基準利率+可以上浮最高限+五一銀行存款提成+獎金!

    阮大頭打開辦公室的門。現在的他幾乎有一點兒畏縮不前了:他怕自己剛一提出性期待,龔梅立刻寬衣解帶,而後再獅子大開口,狠宰自己一刀,可怎麼辦?完全滿足龔梅的要求,那他阮大頭豈不成了冤大頭!龔梅再有文化、再有身份、再年輕漂亮,可她這身體,也不應該比賓館的高級妓女再貴幾百、幾千倍吧?

    走進辦公室,龔梅望着畏首畏尾、狐疑不決的阮大頭,不禁“咯咯”笑起來,詫異地問:“我的阮董。突然之間,您這是怎麼了?”

    龔美女的一句話,倒把人肉場上的老手阮大頭問了一個大紅臉,他心裏繼續打着小算盤,舌頭也像網格密佈的算盤一樣,多磕絆、不順暢了:“龔行,您……得先……開個價!”

    龔梅詫異地睜大了杏眼,不解地問:“咱倆的事情,您是主動的呀!您得先給個價嘛!”

    阮大頭一聽龔梅的話,心裏驚呼:完了,這回老子栽了!原來,這表面上道貌岸然的美女行長,其實不是一個良家婦女,而是一個老道的暗門子!這一刀宰下去,不知道訛掉自己多少錢哪!可如果眼下作了縮頭烏龜,自己在嫖場上的一世英明豈不毀於一旦,甚至就此了斷?!

    阮大頭咬了咬牙,一狠心一跺腳,為龔梅開出了從來沒有出過的最高嫖價:“十萬!”説着,他做從飲水機旁打開水狀,趁龔梅不備,偷偷按了一下門上的鎖鈕,鎖死了辦公室的門。他的大腦袋裏也在這一瞬間閃現出一個思想的火花:“接下來,只剩下寬衣解帶啦!”

    “十萬?什麼十萬?這十萬是怎麼算的?”龔梅只想着存款利息的支付問題,當然搞不懂阮大頭骨子裏冒出來的壞水。

    阮大頭沒想到美女行長對嫖費還這麼理論化,真不知道説什麼好了,只得把自己變成了處女的模樣,羞澀地含糊道:“你想怎麼算,都行!”

    龔梅以為阮大頭在利率上讓步了,滿眼裏淨是陽光燦爛,整個人也興高采烈起來:“那太好了!我也不會虧待您阮董!”

    出了血本的阮大頭此時如瘟雞一般耷拉了腦袋,只顧點頭,索性連話都懶得説。

    龔梅望着全線告退的阮大頭,更加朝氣蓬勃:“那就這麼談定:在人民銀行基準利率的基礎上,上浮到最高利率,而後,再一次性支付給至大投資公司十萬元業務費!怎麼樣?”

    龔梅話一出口,阮大頭立刻鼓起了大眼珠子。現在,他才如夢初醒了,原來龔梅敞開來讓他談的是存款的利率,而不是男女性事!

    他一屁股陷進沙發裏,大口地喘着氣,懊喪得幾乎就此死過去。

    龔梅把譚白虎留下的兩份協議推到阮大頭的手邊,遞過自己的簽字筆,誠懇而親暱地説:“阮董,您真是個大好人呢!説話算數,説辦就辦!您這個朋友呀,我算交定了!”

    阮大頭的精神幾乎崩潰了,如果這是戰場,他明擺着也會繳械投降的。他接過龔梅的簽字筆,在乙方法人代表的位置上,瀟灑地寫上了“阮大頭”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而後,他把協議推給龔梅,有氣無力地仰在了老闆椅上。

    龔梅不曉得阮大頭的內心在自己的言語之間經歷了幾近殘酷的劇烈震盪,詫異地望着突然之間疲憊不堪的阮大頭,問:“阮董,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呀?”説着,從飲水機裏倒出一杯熱水,遞到阮大頭手邊,安慰道:“您先歇一會兒,公章可以一會兒再蓋嘛!”

    耳朵聽着龔梅呢喃一般悦耳的聲音,眼睛瞅着龔梅白皙的小手,這聲音、這小手有如一針強心劑,阮大頭體內的荷爾蒙突然巨增,他的精神立刻恢復了,他的食色計劃在確認龔梅是個良家婦女之後又要實施了。

    他的大臉上又恢復了燦爛,突然用一隻大手拉住了龔梅遞杯子的小手,嬉皮笑臉地説:“龔行,你來!”

    龔梅面對阮大頭突然的變化不知所措了,她不好意思馬上抽回自己的小手,只得按照阮大頭的手勢,以被握着的手為圓心,繞到阮大頭的身邊來。

    阮大頭的大眼珠子把龔梅的一張秀臉盯了一遛兒夠,而後用空着的另一隻手,指一指老闆桌上的計算機,詭稱:“公章在計算機裏,早就套紅了,打在協議上就行!”

    龔梅不曉得阮大頭又憋什麼壞屁,只得半認真半玩笑地説:“行,不過您躲遠一點兒,別礙着我打開計算機呀!”

    阮大頭為了用計算機裏面的黃色內容誘惑龔梅下水,只得鬆開了握着龔梅小手的大手,讓龔梅坐在老闆椅上,自己則趕緊另外踅摸來一個摺疊椅,賴兮兮地坐在了龔梅身邊。

    龔梅打開了計算機,問:“公章存在那個文件夾裏嘛?”

    阮大頭趕緊把自己的大手覆蓋在龔梅握鼠標的小手上。龔梅推開了眼前那隻肥厚而無恥的大手,不屑地撇撇嘴,很不客氣地指責道:“我的阮董,咱們都不是青春少年,都是好幾十歲的人了,您還有心思佔這種小便宜嘛?”

    這次阮大頭一點兒沒臉紅,見沒有遭到美女行長的斷然拒絕,立刻感覺今兒的食色計劃有戲,趕緊厚着臉皮表白道:“我就待見你嘛!”

    龔梅一撇小嘴,命令似地説:“快説,公章在哪個文件夾裏?”

    阮大頭指了指一個他藏着黃色照片的文件夾,起膩地撒謊道:“打開這個!”

    龔梅不知是計,便把鼠標指針點中阮大頭指定的文件夾,雙擊了一次,立刻,無數張可視的圖片目錄展示在眼前。由於圖片呈瀏覽狀,較小,對內容的黃色,還分辨不清楚。

    阮大頭藉機攛弄道:“從第一張開始踅摸!”

    此時的龔梅還沒看清圖片的具體內容,便按照阮大頭的指點雙擊了第一張圖片。立刻,一張女人的陰部大特寫呈現在龔梅和阮大頭的眼前。

    龔梅此時已經曉得阮大頭是不懷好意了,她曉得自己説什麼也不能再陪這個色迷獨自在這四周無人的辦公室裏混了,否則,就無異於玩火自焚!如果男人犯混、犯壞,自己不是等於吃啞巴虧嗎?!

    “沒想到,阮董還有作婦科醫生的愛好!”龔梅故作玩笑地起身,準備俟機作鳥獸狀,奪門而去。

    “你老公連養家餬口的本事都沒有,你還留戀什麼?不如離了他,嫁給我得了!”阮大頭急赤白臉地説。他當然知道龔梅想借機溜走,此時的他色慾已經完全戰勝了尊嚴和理性,甚至讓他忘掉了其食色計劃的核心是誘騙而非強暴。於是,他當機立斷,來了個一不做、二不休,張開雙臂,像老鷹捉小雞一般死死地摟住了龔梅的細腰。龔梅實在沒想到身為董事長的男人膽敢冒天下之大不違,在這裏,在這種場合和自己動粗、玩了真的,她雖然作了三十幾年的美女,可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遇上男人動粗。雖然她的心跳得有如打鼓,但還是異常地冷靜。她用低沉而有力的語氣警告阮大頭:“放開!我與老康是和是散,與錢無關!更跟你無關!快鬆手,否則,我要喊無禮啦!”

    阮大頭幾十年人肉場上的鬥法幾乎都是千篇一律的文鬥,壓根兒就沒有一丁點兒武鬥的經驗,而且他的食色計劃也只是對龔梅的誘姦計劃,沒有設計暴力的步驟。對龔梅進行的這第一回不期而遇的逞強,本來就像昂頭高粱一樣虛着心、打着晃,聽美女用這樣的語氣説出了義正辭嚴、不留情面的話,男人競忍不住全身顫慄起來。

    “我出十萬!就買你一回!”阮大頭咬牙切齒一般地説出了讓自己為錢而痛的真心話。

    龔梅努力掙脱着阮大頭的大手,冷笑幾聲,低聲呵斥道:“甭以為自己有倆臭錢就可以胡作非為!你算看錯人了!”

    阮大頭見龔梅沒有大聲喊叫,便越發地不肯撒手,氣喘吁吁地討價還價:“你還和老康好着,我再把存款全給你,一分錢高息也不要,行了吧?”

    “放屁!那我直接當妓女去得了,還當什麼行長!”

    “那……”高大威猛的阮大頭理屈詞窮了。除了在這空無一人的水中賓館對龔梅用強,逼迫她就範,惱羞成怒的他幾乎踅摸不到一丁點兒轍了。

    “放開手!”龔梅厲聲呵斥。

    面對理性的龔梅,阮大頭藉着怒氣準備以身試法了。他索性抱起了龔梅,企圖把她放到老闆桌上,再繼而圖謀不軌。

    忍無可忍的龔梅終於怒不可遏了,她氣得秀臉緋紅,又蹦又跳地掙扎,明曉得這水中賓館有如賊窩一樣空無一人,卻依然對色膽包天的阮大頭厲聲吼叫道:“流氓!臭流氓!放開手!”

    龔梅的一聲大叫,立刻把阮大頭那一點兒惱羞而成的怒氣驚到野鴨湖對岸去了,他競被一個小女子的凜然正氣嚇得渾身發抖、四肢無力。騎虎難下的他忐忑不安、急速地盤算着,可怎麼也盤算不清現在的他應該對龔梅繼續施以暴力好,還是就此妥協好。

    這時,阮大頭身後的門無聲無息地開了。他的後腦殼上,突然“咚”地一聲,被一隻涼冰冰的手槍重重地頂住了!

    譚白虎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地站在了他們的身後!

    此時的譚白虎好想、好想摳動板機呀!他真想瞧見一顆鋼鐵製成的花生米,從阮大頭的左腦進入,再從阮大頭的右腦飛出!!

    阮大頭實在沒想到,自己明明已經偷偷鎖死的房門,怎麼竟然會溜進人來!?這是他媽的什麼人搞得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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