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料到正在生病的嶽大寶會突然出現在林坪,捨身撲向龍鳳斷魂飛刃的刀圈,被飛刀斬成兩截!
嶽大寶的人頭在空中飛舞,一雙瞪得大大的眼睛直盯著楊玉,張開的嘴還在蠕動,似乎有什麼話要告訴楊玉,但這話是永遠也說不出來了。
嶽大寶的身軀噴射著彩花似的鮮血,在空中旋轉兩圈後,重重地仆倒在地。
“當!”龍鳳斷魂飛刀應聲落入上蠶老魔君斜插在腰間的刀鞘中。
“咚!”嶽大寶的人頭擲地後尚在滾動。
上蠶老魔君、宋豔紅、楊玉、洪小八不約而同,同時撲向嶽大寶的屍體。
“呀——”上蠶老魔君猩臉通紅,兩眼發赤,發出一聲狂吼,雙掌瘋魔般擊向楊玉、宋豔紅、洪小八三人。
嘭嘭嘭嘭!一連九掌,快速無比,的熾的熱浪,撲鼻的腥風,狂颶般刮過林坪。
坪地的草叢立即枯萎,騰起煙火。坪旁的樹木,枝幹搖曳,落葉紛飛。
上蠶老魔君在痛子的狂暴之中,已突破生死攸關,九輪火魔掌已發出了十二分的功力!
楊玉還來不及向上蠶老魔君發動攻擊,已和宋豔紅、洪小八一起,被九輪火魔掌逼到了林坪之外。
“呀——呀——”上蠶老魔君連吼幾聲,撕開破碎的衣襟,露出猩紅的刺著飛龍的胸膛,雙手抓住了腰問的龍鳳斷魂飛刀。
龍鳳斷魂飛刀!楊玉不覺一怔,怎樣才能制服這可怕的殺人武器?
在楊玉一怔之際,宋豔紅已騰空而起,袖中乾坤劍和身子合而為一射向了上蠶老魔君!
“豔紅!”楊玉一聲驚呼。
“快走!”宋豔紅厲聲呼叫。
上蠶老魔君鬆開握刀的雙手,身影往後一幻,狂吼著:“宋豔紅!好大的膽!你敢殺你親爹麼?”
林坪宛似又騰起了一把飛刀,上蠶老魔君是宋豔紅的親爹?
嶽大寶、宋豔紅是兄妹?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不!不……”宋豔紅狂叫著,雙劍如暴鳳驟雨刺向上蠶老魔君。
“是!是!是的,我有證明……”上蠶老魔君一邊招架一邊對著狂叫。
“楊大俠,咱……們去找花……爺爺來……”洪小八拉拉楊玉衣襟,他臉色發白,口角烏黑,顯然已被九輪火魔掌擊傷。
看場上情景,上蠶老魔君一時還不會傷害宋豔紅,若能找到花布巾前來,事情就好辦了。楊玉略一思忖,立即作出決定,伸手挾起洪小八轉身飛奔下山。
宋豔紅一口氣刺出九九八十一劍,仍刺不著上蠶老魔君,扭頭一看,楊玉和洪小八已經走了,不覺長嘆一聲,垂下了手中雙劍。
她腦袋嗡嗡發響,兩頰太陽穴像炸裂似的疼痛,全身一陣又一陣地哆嗦。
這個可憐的女人,在承受了無數痛苦的折磨之後,命運又給了她再一次沉重的打擊。
她是上蠶老魔君的女兒,上蠶老魔君是她的親爹?
看著眼前這個醜陋不堪、窮兇極惡的老魔鬼,即使這是真的,她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上蠶老魔君直盯著她的臉,哺喃道:“豔紅,你真……像你娘……真像極了……”
“我真……是你女兒?”她顫聲問,傷心的淚水滾滾而出。
“是的!”上蠶老魔君道,“當年你娘遭人追殺,身中劇毒,逃至桃魔園。我救了你娘,將你娘藏到地窖裡,替她吸毒治傷。我原本也是個英俊的漢子,只因替你娘吸毒,後來因毒氣傷身,才變成了這麼一個紅臉紅髮的醜漢……”
宋豔紅全身一陣抽搐,想不到上蠶老魔君這副醜態,卻有這麼一個原委。他是為救娘才變得這麼醜的!
“當時你娘非常感激我。一天夜裡,我溜到地窖和你娘喝酒,那是一個很靜很靜的夜,我們談起了行宮,談起了武功,邊談邊喝酒,我倆都喝了很多的酒,最後我們都醉了……
唉!真是孽緣。”上蠶老魔君語言之間充滿著眷戀之情。
宋豔紅痛楚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對爹孃的這種私情,能有什麼可指責的呢?
“不久林三娘發現了藏在地窖裡的你的娘,盛怒之下險些殺了她,我竭力保護你娘,不惜和林三娘打了一仗,才把你娘送回樂天行宮。後來你娘託人捎來書信,說是她懷孕了。當時我正在後悔自己幹出的醜事,在林三娘面前每日跪二個時辰贖罪,自然沒給你娘回信,也沒去看她。不久你娘又託人捎來信,說是她生了一個女兒,為了表明是我的女兒,生下來後便在背部照我胸部花紋刺了一條飛龍。”
宋豔紅的手指甲螟深地摳人了肉內,鮮血從雪白的手臂上淌流出來。
上蠶老魔君的話沒錯,她的背部確實刺著一條和上蠶老魔君胸部花紋一模一樣的飛龍!
上蠶老魔君頓了頓,道:“我當時十分激動,本想立即去看你們母子,但卻又不敢去,一是林三娘管得緊,二是因毒氣迸發傷身我已變成一個紅臉醜漢。接著就發生了莊園血案,以花布巾為首的武林各派高手,對我開始了圍捕、追殺。”
“不,不……”宋豔紅囁嚅著,沒有下文。不,不什麼呢?不容否認的事實,她確是上蠶老魔君的女兒!
“你還不相信麼?”上蠶老魔君說著,手又開始解腰帶,“我一直保存著你孃的那兩封親筆信,我拿給你看,你就會相信了。”
“不用看了,不用了,我相信。”宋豔紅咬緊了嘴唇,淚水吧噠吧噠地往下掉。
“豔紅女兒,我原想……”上蠶老魔君還想說什麼。
宋豔紅打斷他的話,指著地上嶽大寶的屍體。“他就是林三孃的兒子?”
上蠶老魔君的眼光轉向地面,突然,他迸出一聲大喊:“狗兒!我的大狗兒啊!”撲向了嶽大寶的屍體。
上蠶老魔君抱住嶽大寶的人頭,放聲痛哭,哭聲驚天動地,四面山峰都發出了嗡嗡迴響。
良久,上蠶老魔君放下嶽大寶的人頭,跳了起來:“豔紅!豔紅!”
宋豔紅已經不見了。她站過的坪地上,劍尖畫出了五個大字:爹,女兒己死。
爹!她已承認了上蠶老魔君是她的爹。
死!她已決心拋去這人世間的一切煩惱,撒手而去。
上蠶老魔君仰面發出一聲長呼:“這是為什麼?”
他這次復出江湖是為了尋找兒子和女兒,創建霸業。
兒子已經死了,女兒撒手而去,這霸業又有何意義?
“老魔君,”樹林中胡翔雲、玉婉雙雙躍出,走至上蠶老魔君面前,“他們去了,還有咱們哩。”
這對男女一心想借上蠶老魔君飛刀的威力,重溫再建樂天行宮的美夢。
上蠶老魔君怪眼一瞪:“你們算什麼東西?”
胡翔雲見勢頭不對,暗向玉婉丟個眼色,兩人轉身就跑。
早知如此,他們就不該從林中跑出。
上蠶老魔君一聲怪吼,腰間龍鳳斷魂飛刀騰空飛出。
兩人拼命狂奔,一掠數丈!
空中兩道閃電交相輝映。
“啊——啊——”兩聲慘叫,兩顆人頭飛向空中,兩股血柱在暮靄中迸濺。
“當!當!”飛刀入鞘。
龍鳳斷魂飛刀能同時削取兩顆人頭!
“哈哈……”上蠶老魔君放聲狂笑,“我是武林盟主!武林盟主!”
吼聲在山峰間震響。然而,這句雄壯的豪言,卻是聲音淒厲,充滿了絕望和悲傷。
山下白雲庵。
這原是樂天行宮的洗心宮,現在已恢復了白雲庵的舊貌。
庵堂內油燈蠟燭高照,光華四射。
堂上一圈薄團上,坐著花布巾、洪一天、呂公良、尹澤鵬、蘆小珂、朱萬通、楊玉、洪小八、冷如灰等九人,還有三個蒲團座空著。
所有人的眼光都自覺或不自覺地瞧著庵堂的內室門。
當今最著名的神醫皇甫石英,下毒能手百毒大王朱聖手,解毒能手救世觀音何仙姑,正在內室替七大派掌門作藥物檢查。他們已經進行兩個多時辰了,但不知情況如何。
楊玉卻是眼盯著窗外夜空,心事重重。
他和洪小八在白雲庵找到花布巾、洪一天、呂公良等人返赴山腰林坪時,林坪上除了胡翔雲、玉婉身首兩異的屍體外,什麼都不見了。
“宋豔紅不見了。上蠶老魔君不見了,嶽大寶的屍體也不見了。
他們分頭搜遍了總宮營舊址的所有隱身之地,都沒有發現宋豔紅和上蠶老魔君的足跡。
宋豔紅會不會跟上蠶老魔君一起走?
她是上蠶老魔君的女兒,會不會又一次與武林為敵,成為自己的敵人?
他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她己是他的妻子了,怎麼會再與自己為敵?但他仍然十分擔心,為她的命運擔心,為她的安危擔心。
同時,他也為嶽大寶的死痛心,若不是嶽大寶捨身撲入刀圈救他,他早已成了飛刀之下的無頭鬼了。
嶽大寶交給他的小紙包是什麼東西呢?
洪小八因中九輪火魔掌傷,花布巾剛替他療傷入堂,所以許多事情還來不及詢問。
憂鬱,悲傷,焦慮,掛念,猜測,種種情緒糾結心頭,使他心情異樣沉重。
內室門珠簾挑起,朱聖手、何仙姑、皇甫石英依次而出。
他們三人臉色凝重,一看便知不妙。
“師兄,情況怎樣?”朱萬通問。
下毒大王朱聖手是百毒神王朱萬通的師兄。論下毒的手段,朱聖手不及朱萬通,論對藥物毒性的研究,朱聖手卻勝過朱萬通一籌,所以朱聖手特應花布巾之邀請參加了這出“三堂會診”。
朱聖手搖搖頭,沒有回話。
何仙姑對花布巾道:“七大派掌門表面看來經絡無礙,氣道暢通,吐納運氣均運用自如,並無中毒跡象,但細摸脈門卻覺得脈緩有礙,這有礙的部位經在下仔細檢查,竟全在頭部腦後的絡卻、通天、承光、五處、玉枕五個穴位處,真是奇怪得很。”
何仙姑說完之後,盤膝在蒲團上坐下,用眼光瞧了瞧朱聖手。
朱聖手正要說話,花布巾卻道:“請大家坐下說話,慢慢推敲。”
朱聖手聞言亦在蒲團上坐下。
皇甫石英不習慣坐地,早已有小叫花端來一張太師椅侍候他坐下。
何仙姑瞪了皇甫石英一眼,臉上掠過一絲鄙夷之色。她是江湖上的解毒能手,草藥名醫,素來看不起皇甫石英這種所謂的正宗名醫。她猜不透花布巾為什麼要請他來湊這個熱鬧。
三人坐定,小叫花沏上香茶後,退至一旁。
朱聖手這才開口道:“在下與何仙姑已用過多種藥測試,未在七大派掌門體內發現任何毒物,而且七大渡拿門神智清醒,目光有神,根本無中毒跡象,只是花老前輩說的現象卻是十分奇怪,同時他們對測試藥物的反映也不及正常人明顯。”
楊玉心中一動,但沒有說話,他不懂醫藥之道,不便插嘴,同時他也想聽聽他們三人的意見。
皇甫石英捧著茶盅,痴痴地在想著什麼,沒有發表見解。
何仙姑又道:“七大派掌門穴門有異,是不是遭人暗算,被‘神打’點中了哪路時辰穴?”
“沒有。”花布巾接口道:“我和乞丐王仔細替他們查過了,決沒有。”
花布巾和洪一天查過的穴道,當然不會有差錯。
皇甫石英仍痴坐在太師椅中,雙眼微閉,似在閉目養神。
何仙姑瞅了皇甫石英一眼道:“我給七大派掌門喝的迷魂湯只能保四個時辰,再過一個多時辰他們就要醒了,到那時候再要他們檢查、會診就麻煩了,光那個洪老頭就無法對付。
我們得儘快得出個結論。”
朱聖手道:“我著七大派掌門沒什麼問題。”
花布巾眉間一皺。這結論肯定不對。七大派掌門若正常的話,絕不會在花宮主事廳一致支持空然大師。
何仙姑道:“我看七大派掌們肯定是有些不對,但不會是什麼毒物所致,在下可以肯定本道姑的測試藥物決不會有差錯……”
“不見得吧。”皇甫石英突然說話了。
花布巾眼光一亮。立即道:“皇甫神醫有何高見?”
皇甫石英是花布巾的好友。花布巾深知他的醫術和人品,對他十分尊重。皇甫石英既然說出此話,說明他對此事已有了八、九成把握。
何仙姑氣乎乎他說:“你不相信在下的測試藥物?在下敢與閣下打賭!”
皇甫石英呵呵一笑:“我沒說不相信,只是說不見得。何謂不見得,就是沒有把握,說不定你對,說不定我對,說不定我們都對或都不對。”
何仙姑手一擺,“好吧,別賣關子了,說說看。”
皇甫石英呷了一口茶,放下茶盅,這才不急不忙地開口道:“老夫可以肯定七大派掌門有問題,是神經中毒。”
洪小八一雙小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皇甫石英,心中在想:“這才是神醫的派頭哩!”
這小子哭一陣後,早已把嶽大寶告訴他的話忘到了九霄雲天外了。
“中毒?你憑哪點說他們是中毒?”何仙姑高聲發問。她是個解毒高手又用過測試藥物,心中自然不服。
“憑眼神。”
“眼神?”朱聖手忍不住問。
“不錯,就是眼神。他們目光雖然有神,但神色有異,瞳仁中神光散而不聚,濁而不明,遊移不定,似在猶豫,在等待,這是一種神離之態。眼神乃是人精氣之所現,眼神異樣說明精氣有傷,精氣有傷而經脈無礙則是中毒象徵。有曰:眼以傳神授意。七大派掌門的眼神告訴老夫,他們是已中毒。”
何仙姑冷哼一聲問道:“你又怎能肯定他們是神經中毒?”
皇甫石英淡淡一笑道:“你怎麼就忘了?剛才是你告訴老夫,他們七位頭部腦後的五大穴位處,脈絡都有異樣啊。腦後五穴都在人體中樞神經區域,不是神經中毒還是什麼?”
何仙姑不覺微微一怔,繼而困惑地:“難道我的測試藥物會有差錯?”
“老夫十分佩服草藥秘方,仙姑的測試藥物料想不會有什麼差錯。”皇甫石英道。
“那會是什麼原因呢?”朱聖手問。
所有人的眼光都望著了皇甫石英,等候他的回答。
皇甫石英眯起雙眼,緩緩他說道:“這就是老夫一直在苦苦思索的問題。據花老叫花子說,七大派掌門在主事廳竟一致同意在一月之後召開武林大會,以當年比武的形式推選武林盟主,老夫一聽就覺得不對,七大派掌門決不會是這樣,尤其是洪九公、玄慧道長和萬聖義歷來是堅決反對比武選盟主的,另外上蠶老魔君在議會上神態異常,勾身蜷坐,閉目養神,似在暗發什麼功,七大派掌門又曾被上蠶老魔君關在洞穴,因此老夫可以斷定這一定是上蠶老魔君暗中耍了什麼名堂。”
“不錯!是上蠶老魔君在藥物中動了手腳……”洪小八想起了嶽大寶帶他闖進上蠶老魔君臥房密室,尋找什麼解藥的情景,便高聲插話。
“小傢伙,別多嘴!”花布巾厲聲一喝。
洪小八生性頑皮,喜歡搗蛋,花布巾唯恐他又要搗什麼鬼對皇甫石英不尊,故此喝住洪小八。
“是嘛!我們已經找到了解藥。”洪小八還想繼續說明情況,這次他可不是搗蛋。
“住口!你再敢多嘴,我就剪了你的舌頭!”洪一天唬起臉,跟著一喝。
“哼!不說就不說……”洪小八最怕的就是這位洪一天爺爺,雖是受了委屈,嘴裡咕嚕著,卻是再也不敢多嘴說話。
解藥?楊玉心中一動,捏住了嶽大寶扔給他的小紙包。但,他仍然沒有說話,他沒有把握,決定等皇甫石英他們作出了結論再說。
皇甫石英繼續說:“這位小兄弟說的不錯,如果上蠶老魔君在給七大派掌門服的行宮藥丸中做下手腳,然後利用解藥來做中和性的掩飾,那麼就很容易哄騙過我們。何仙姑的測試藥物測試到的只是解藥的反應,自然也就不會發覺。”
何仙姑從蒲團上彈起,神情有幾分激動他說:“如果上蠶老魔君使的是一種中性毒物,把它含在行宮藥物之中,那麼當解藥解開行宮藥物時,便會與那種中性毒物發生反應形成一種新毒。
朱聖手接口道:“而那種新毒是神經的毒物,又有解藥反應作掩護,所以咱們測試不出來。”
皇甫石英道:“上蠶老魔君這毒是慢性毒物,下毒亦是輕份量的分批投置,長期積累才產生毒性,因此更難覺察。”
花布巾插話道:“此話甚有道理。七大派掌門被囚在洞穴數月之久還在服藥,楊大俠見到他們時,他們還都被鐵鏈鎖著。”
“這就對了。”皇甫石英點頭道,“依老夫看……”
何仙姑急急地搶著道:“事不宜遲!咱們馬上重新檢查。我何仙姑就不信查不出過是哪門道子的毒!”
皇甫石英、何仙姑、朱聖手三人又重新進入內室門。
堂內,九人立即開始議論,話題當然是七大派掌門中毒的事。
楊玉取出嶽大寶扔給他的那個小紙包,遞呈給花布巾道:“這是嶽大寶在山腰林坪捨身救我時,扔給我的紙包,但不知他是什麼用意?”
洪一天想起了洪小八剛才插嘴的話,便問道:“小八,這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洪小八噘起嘴道。
“你和嶽大寶一直在一起,兩人又是同時趕到林坪,你怎會不知道?”洪一天瞪起眼問。
“怕有人說我多嘴,要剪舌頭。”洪小八斜眼瞅著洪一天。
“好啊!你這小王八蛋,還在生爺爺的氣?”洪一天叫道,“看我不……”
花布巾一旁道:“小八,你將事情說清楚,花爺爺教你一手易容大法。”
“好啊!”洪小八拍手大叫,隨後問洪一天,“爺爺,你呢?”
“臭小子!”洪一天嗔聲道,“整天就想揩爺爺的油!好,教你一手亂棒打鴛鴦。”
“不,我要學妙手偷雞。”
“好小子,還想偷爺爺的燒雞?”
“那我就不多嘴了。”
“好,就妙手偷雞!只是學了這一招之後,只能偷花爺爺的雞,不能偷你爺爺的雞啊。”
“哎,知道了。”
呂公良、尹澤鵬、蘆小珂、冷如灰等人聽了洪一天、洪小八爺孫倆的對話,不覺失聲而笑。花布巾坐在蒲團上也面帶微笑。
洪小八卻不笑,板起臉一本正經他說:“嶽大寶在小爺的指點下,突然記起了他在病中忘掉的上蠶老魔君的秘密,拉起我的手就闖進了上蠶老魔君的密室。我們在密室暗櫃的底層夾板裡找到了這個小紙包……”
洪小八的眼光徐徐掃過四周,大家都在聚精會神地聽。
他清了清嗓門,又繼續說:“嶽大寶找到這小紙包時,跳起來大聲嚷道:‘找到解藥啦!這就是那老傢伙動了手腳的解藥!’說著,他就拉我去花宮樓找楊大俠,花宮樓沒有,到大廳,大廳沒有;倒主事廳,主事廳沒有;到花坪,到涼亭,到假石洞,我們找了一個洞又一個洞,找了一個洞又一個洞……”
“渾小子!”洪一天喝道,“你還有完沒完?”
洪小八正色道:“當然沒完,要是一到了山腰林坪,大寶哥就沒命啦。”說著,眼中滾出了兩行淚水。
頓時,全場肅然。
呂公良等人面色冷峻,眼中稜芒閃爍,那是悲痛和復仇之光。
楊玉木然地望著窗外。
窗外,夜空寒星閃耀。
他又一次遇到一個難題。上蠶老魔君是嶽大寶和宋豔紅的親爹,他該如何對付這位老魔君呢?
花布巾捏著小紙包。這小紙包是不是解七大派掌門所中的新毒的解藥呢?
內室門簾再次挑起。
“皇甫神醫,醫道高深,料病如神,真是名不虛傳!”何仙姑從室內邁步而出。
“何仙姑,精通醫道,用藥如仙,一下就測出七大派掌門所中何毒,實在是令人佩服!”皇甫石英隨後走出。
朱聖手跟在兩人身後,滿臉敬佩之色:“有人說二位在醫道上是一神、一仙,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今日得見,果然!果然!”
皇甫石英道:“朱大王也不必過謙,剛才若無朱大王指點,何仙姑怎能這麼快就測出毒物的成份?”
朱聖手連連擺手道:“見笑,見笑了。”
此時,何仙姑已走到花布巾身前:“皇甫神醫所言果然不差,七大派掌門確是被一種神經毒物所制,這種毒物……還是讓皇甫神醫來說吧。”
何仙姑對皇甫石英的態度十分尊重。經過第二次測試藥物會診,印證了皇甫石英的話後,她對皇甫石英的看法己完全改變。
“老夫在解毒方面的經驗哪及何仙姑,還是你說吧。”皇甫石英十分謙遜。
“何仙姑你說吧。”花布巾道。他知道皇甫石英的脾氣,你高傲,他更高傲,你謙虛,他更謙虛。
“那我就不客氣了。”何仙姑一斂往日高傲之態,客氣地說:“這種毒物因只侵襲腦部神經,並不侵襲肌體,所以很難讓人察覺,表面上看去,中毒的人很正常,但只要使毒人發功,中毒人便會毒性發作,不自覺地聽從使毒人的意願……”
“好狠毒的陰謀!如果在武林大會上,七大派掌門聽從於上蠶老魔君的意願,那會選出個什麼樣的武林盟主呢?
滿堂的人不覺一陣心驚肉跳。
何仙姑又道:“在下已測出了這種毒的成份,這種毒由七種植物製成,是中性神經毒藥,若是解毒當然有法子,只是解藥也需七種天然植物製成,而這七種天然植物很難尋找,因此恐怕一時……”
花布巾把手中的小紙包遞過去:“你瞧瞧這是不是解藥?”
何仙姑驚異地瞧了花布巾一眼,接過小紙包。
皇甫石英、朱聖手立即走過去,三人就在神案桌上打開小紙包,當場檢驗。
是與不是,干係重大。眾人的心絃都系在那個小紙包上。
何仙姑面露喜色,當即宣佈:“沒錯!這就是那種毒物的解藥!”
花布巾長長地吁了口氣。
“這解藥哪來的?花老頭,你在戲弄咱們三人?”何仙姑問。
花布巾呵呵一笑:“誰敢戲弄何仙姑?要是戲弄了你,本叫花子下次中毒,誰來解救?”
“別耍嘴皮子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何仙姑緊緊逼問,三人中她性子最急躁。
“是這麼回事……”洪一天搶著把剛才洪小八說的事又重複了一遍。
“既是這樣,就沒錯了。我們先去替七大派掌門解了毒,其餘的事後議。”何仙姑道。
皇甫石英、何仙姑、朱聖手第三次進入內室。
楊玉站起身向眾人拱手道:“既然解藥是真,又有三位醫道神仙高手在此,楊某就告辭了。”
花布巾一雙的亮亮的眼睛盯著楊玉:“楊大俠,你要往哪裡去?”
“先去少林寺見母親,然後去找白石玉請教收服龍鳳斷魂飛刀之法。”楊玉曆來坦誠待人,仍是實話實說。
呂公良起身道:“在下和尹澤鵬、蘆小珂本欲各自回山回莊,只因武林大會之期已無法改變,故此我等決定暫去鵝風堡,九月九日再去少林寺參加武林大會。”
冷如灰亦起身道:“楊大俠,我們就在武林大會上見吧。收服龍鳳斷魂飛刀,誅殺上蠶老魔君就仰仗楊大俠了。”
楊玉心中一陣隱痛,急急拱手告辭。
“楊大俠!”花布巾喚住已走到庵堂門外的楊玉,閃身搶至他身旁,“老夫有一個請求,七大派掌門解毒之事請不要告訴空然大師。”
楊玉心猛然一沉,臉色變得異樣難看。
“怎麼樣?”花布巾沉聲問,臉色和楊玉一樣難看。
楊玉點點:“行,但在下也有一件事請問花老前輩。”
“請說,不必客氣。”
“花老前輩的那張迷宮圖從何而來?”
“當年老夫與白石玉聯手翦滅樂天行宮時,買通了樂天行宮的總管歐陽劍,從他手中所得。”
“此圖有幾張?”
“兩張。白石玉一張,我一張。”
“當時兩張圖交給誰了?”
“白石玉的圖交給了肖藍玉,我的圖交給了楊凌風。”
“圖怎麼還會有一張在你身上?”
“當年楊凌風在石門坎喪命後,楊凌風的那張圖就不見了。白石玉在隱退斷魂谷門時,把肖藍玉歸還給她的那張圖,又送給了我。”
“謝謝!”
楊玉身形一晃,人已越出庵外。
他走了,帶著痛苦,帶著悲傷,帶著幾分絕望的心情走了。
他要去見母親,要去真正瞭解這痛苦的一切。
他施展畢生所學的輕功絕技,拼命飛奔,恨不能一步便踏入少林寺!
然而,等待他的只是怎樣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