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就無聲無息地死在我旁邊的座椅上,一直看著我,直到最後都沒有閉眼。
我把它埋葬在樓後那片白楊林裡。兩年前一個大雪的夜晚,它出現在這裡,雪花輕靈地飄散在它幼小而多病的身體上;兩年後另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它又回來了,在人間渾身是傷。
還有三天就是春節,遠處有孩子在鳴放鞭炮,空氣中縈繞著節日的馨香,沒有人注意到有一條狗剛剛死去。
我買了很多很多巧克力包裹著它僵硬的身體,我在給它挖的那個坑裡埋了兩罐可樂,我還在最靠近的那棵白楊樹上刻了難以察覺的“寶寶之墓”,最後,我掏出身上所有的錢給那個看門的老頭,讓他時時幫我照看寶寶,最好能種點草在上面隱蔽它的歸宿,免得那些喪心病狂的人挖出來。
老頭的那條黃狗是被活活打死的,我相信他一定能做好這件事。
別了,我的好兒子;別了,我的好兄弟。對不起,從此我再也不能餵你吃巧克力了,上次你偷吃了太多巧克力我不該打你屁股;對不起,從此我再也不能幫你洗澡吹風了,那次我不該偷懶逃避給你洗澡還罵你折磨人;對不起,從此我也不能邊看電視邊和你說話了,那個週末我不該把你關在陽臺上免得你打擾我看球賽……
北京冬天最後一場大雪,我轉身上車,雪花恣肆地砸在車窗上,雨刮器磨擦著玻璃窗“吱吱”作響,突然變成幻聽,是它在呼喚我。
我並不回頭,飛快拐上公路,想把自己奮不顧身融化在北京晚七點的車流高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