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快地流逝,不知不覺日曆又翻過去了七頁,又一個週末來臨了。星期天的課,終於下了,與亨利約會的日子,也終於又來了。葉娜娜回到家,洗了個澡,又精心地把自己打扮了一番。最後,葉娜娜把一件紅色旗袍放進一個裝衣服的袋子裏,哼着《廣島之戀》出了門。
樓下,一隻流浪狗髒兮兮在樹陰下吐着舌頭。幾個不懂事的孩子拿着樹枝在抽打着地上的小蟲子,各個像小泥人似的。葉娜娜走到愛車旁。一輛漂亮的紅顏色的小跑車在太陽的照射下反映着刺目的光芒,她打開車門,輕巧地啓動了車子,向亨利的家飛馳而去。
還沒等葉娜娜走進那扇讓她心跳的門,在股市裏春風得意的亨利,便熱切地衝出來擁抱她,又在她的臉上狠狠地親了幾下。
…………
在黃海市的江岸大道旁,有一個幽靜的竹林茶館。茶館裏,人工的竹林與人工的流水交錯,顯得靜謐幽雅而富有生機。在竹林流水之間,一個單獨的雅間。裏面,一對曾經的老情人張秉京和田晴,正相對而坐。兩人面部表情也像這茶館的環境,是輕鬆而平和的。
男人帶着幾許興高采烈的神氣,望着顯得有些憔悴的女人説:“我沒琢磨到,支行審貸會能全票通過綠色農科集團的貸款。”
女人呵呵一笑:“這現實呀,許多時候都比想像還好!三十年前,我還是北京犄角旮旯的衚衕裏跳皮筋兒的小女孩,連買塊水果糖都得央求爹媽半天呢。咋敢尋思自己個兒擁有上億資產呢!”
男人露出一副不屑的德行,沒有接女人的話茬。
女人抬手摸一下男人的腦袋,一副打情罵俏的模樣:“我説啥你都不相信!我現如今的確是沒有上億的真實資產,可你張秉京當信用社主任那陣兒,兩千萬現金,我還是實實在在的有吧?”
張秉京彷彿已經從貸款過了支行審貸關的喜悦中清醒過來了,他無奈地嘆口氣,提醒道:“我是希望你也別太樂觀,這筆貸款美女行長還沒簽字呢!她不簽字,我主持的支行審貸會就是瞎折騰!而且,這麼大的金額,已經超過了支行權限,她同意了,也還要到總行批呢!總之,得錢到帳上,才能真的鬆口氣!”
田晴白了男人一眼:“你們男人呀,尋思事兒就是太灰。”
張秉京執意地告誡道:“我們必須行動起來,讓這個貸款一定、儘快要批下來!”
田晴也認真起來,問:“你説,我們還咋行動?”
“一,啓動總行的何主任,壓她美女行長就範!二,我再找找杜鵬程,對陳靜動之以情;另外,最近杜鵬程的資金挺寬裕,還可以拉他過來墊墊背!”
“好吧,就按你説的辦。我明天就找姓何的那個老玩藝兒!聽説,他還要提升了呢!”田晴喝了一口茶,點上一支煙,再白了男人一眼,“可那個崔大衞,你們都鬧騰着要辦了他,結果我攔着,沒辦他,咋樣,錢就幫我們把問題解決了!”
張秉京苦笑着搖搖頭:“現如今於欣也在找他。不知道這個小毛丫頭,是啥意思呢!”
“她除了書本還是書本,這可是你忽悠的。”
男人故做輕鬆起來:“咳,不管於欣是自己個兒有事,還是受人指示,崔大衞這個老小子一開口要錢,交出材料,我倒是塌實了!”
女人不屑地問一句:“你敢保證他就不會再敲詐勒索?”
張秉京深深地品了一口茶,頗為自信地説:“我估摸着,沒啥問題。因為,他要交出材料,他買房,向我們只要現金,不要支票,還怕吃我們的瓜絡兒呢!”
“可這老小子開口就是一百萬,不是個小數呢!”
“行了,現如今,這貸款也許真能批下來,在這樣的形勢下,他交出材料,我堅決主張用錢息事寧人,千萬別投鼠擊器。”
女人顯出一副為難的樣子:“可這一百萬……”
男人冷笑幾聲:“我的田總呀,你也有今天呀?一百萬難倒了英雄漢!?”
女人沒有了一開始時那種強勢的豪爽,帶了幾許尷尬和幾許無奈,聲音也很低地説:“我的家底,你最門兒清。”
“得,不就是一萬股黃海銀行的股票嗎?讓你的黃秘書先從我這裏拿吧!”男人苦笑幾聲,自嘲地,“原來我是貸款掙錢股票賠錢,現如今正反過來了,貸款貼錢,股票掙錢!唉,取之於民,救民於危難哦!”
田晴扔掉了嘴裏沒有抽完的煙,拉住了張秉京的手,帶這幾許尷尬、幾許真情地説:“朋友還是老的好!”
“得了,《老情歌》好像是這麼唱的。”男人為了擺脱鬱悶的情緒,故做輕鬆,扯開嗓子,五音不全地唱起來,“我只想唱,這一首老情歌,讓回憶再湧滿心頭,當時光飛逝,已不知秋冬,這是我唯一的線索。
田晴剛開始是糾正張秉京的五音不全的歌聲,而後索性打開了單間裏的音響,和着張秉京後的歌,情不自禁地唱起來:“人説情歌總是老的好,走遍天涯海角忘不了;我説情人卻是老的好,曾經滄海桑田分不了。”
他們的臉上有強做起來的興奮,也有對時勢的感慨。田晴在強顏歡笑的同時,眼睛裏不禁噙滿淚水。這淚水又忍不住滾落下來。
張秉京不想看到田晴的淚水,也不想落入男人安慰女人的俗套情景中去,他索性走上來,把音樂調得震耳欲聾,在幽靜的茶館裏,音樂聲顯得誇張地大。
男人摟住了女人的肩膀,發泄一般地唱起來:“我只想唱這一首老情歌,願歌聲飛到你左右。雖然你不能和我常相守,但求你永遠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