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金戈走進“翠雲軒”茶館時,文三兒已在此等待多時了,他破天荒地要了一壺“碧羅春”,還有幾碟瓜子、雲片糕之類的小吃,文三兒從來沒這樣奢侈過,以前他喝茶總是喝“高末兒”。
徐金戈顯得心事重重,落座後他有些不耐煩地問:“文三兒呀,你拿我當閒人了是不是?有什麼事快說,我可沒時間和你喝茶扯淡。”
文三兒放下茶碗四下看看,然後湊近徐金戈小聲說:“徐爺,幹您這行也得有幾個眼線吧?你看人家王巡長……”
“文三兒,你到底想說什麼?”
“得嘞,您瞧我這臭嘴,一說禿嚕了就收不住,咱說正事,您還記得吧?民國二十六年蘆溝橋開戰那會兒,北平出了個大案子,日本笠原商社的老闆佐藤一家七八口人被殺,家裡被人搶了個精光……”
徐金戈一下子直起身來:“我還記得,當時北平的很多報紙都報道過,是個特大搶劫殺人案,當時已經是戰爭前夜,北平危在旦夕,警察局也無心破案,這案子就成了懸案。”
文三兒得意地拍拍胸脯:“徐爺,您瞧,認我這個兄弟不吃虧吧?這個案子前前後後咱都知道,誰幹的?都搶了什麼東西?作案人現在在哪兒?你兄弟我都門兒清呀,徐爺,您別急,喝口茶,我慢慢跟您說。”……
早上起來,花貓兒的第一件事就是蹲在門口磨他那把斧子。花貓兒邊磨斧子邊琢磨事,腦子裡亂糟糟的。其實他也不喜歡這個職業,一個老爺們兒靠幾個老孃們兒賣身子過日子,這本身就是件栽面兒的事,但凡有點辦法誰幹這下三爛的事?要怨只能怨彪爺不仗義,當年跟彪爺鞍前馬後伺候,花貓兒可謂忠心耿耿,沒有半點兒對不起彪爺的地方。
民國二十六年“七七”事變時,花貓兒受彪爺的指派,帶幾個弟兄做了佐藤一家,當時洗劫的財物就裝了滿滿一大車。彪爺的嗅覺出奇的靈敏,29軍還沒撤退他倒先撤了,就像扎猛子,從北平一傢伙紮下去,等他露出頭來的時候人已經到重慶了。抗戰八年裡據說也沒閒著,戰時的重慶缺什麼彪爺倒騰什麼,錢恐怕是賺海了去了。問題是,像花貓兒這樣忠心耿耿為彪爺賣命的弟兄,彪爺是怎麼對待的呢?彪爺離開北平之前,僅用了二十塊大洋就把花貓兒打發了,這八年裡花貓兒過得容易嗎?
如今這世道只有彪爺這樣的人才如魚得水,無論世道怎麼變,不變的是彪爺。日本天皇宣佈投降是8月15日,人家彪爺8月底就和一群接收大員們出現在北平街頭,那天,他不顧一切地叫著大哥衝過去,彪爺見了他先是一怔,旋即又換了一副笑臉兒,從兜裡掏出兩塊大洋往花貓兒手裡一拍,只說了一句話:“兄弟,我還住在老地兒,有什麼話家裡談。”說罷他鑽進汽車,屁股一冒煙兒開走了。
花貓兒那天激動得一宿沒睡好覺,彪爺又出山了,怎麼著也該給自己謀個差事幹幹。
花貓兒想錯了,如今彪爺正春風得意,根本沒拿花貓兒當回事,當他找到彪爺當年住過的老宅子——菜市口丞相衚衕15號時,守門人一張嘴話就橫著出來:“找彪爺?你誰呀?告訴你,彪爺今天不會客。”大漢說完“咣噹”一聲把大門關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花貓兒真有心用斧子剁了那條看門狗,媽的,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呀,倒退十年誰敢這麼對待花貓兒?廢了他!
花貓兒還沒有磨完斧子,門口便停下一輛美製中吉普,一個佩戴中尉軍銜的國軍軍官帶著四個頭戴鋼盔,胸前挎衝鋒槍的士兵走近屋子。花貓兒慌忙站起身子迎過去,賠著笑臉問:“老總,您找誰?”
中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就是那個綽號‘花貓兒’的人?”
花貓兒點點頭:“老總有事嗎?”
“沒事兒我上這兒來幹嗎?比他媽豬圈還臭,你,跟我走一趟。”中尉一揮手,四個士兵一擁而上,前後左右將花貓兒夾在中間。
徐金戈通過審訊花貓兒等人獲得了不少肖建彪的秘密,他又通過保密局系統將肖建彪在重慶時的情況查個一清二楚,這個行蹤詭秘的“彪爺”終於浮出了水面……徐金戈一旦鎖定目標,一個借刀殺人的計劃也就漸漸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