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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強盜!強盜!

    回寓以後,我一時竟沒有機會和霍桑談話。他忙着吩咐蘇媽提早預備夜飯,又打了一個電話給汪銀林,汪銀林卻不在廳裏。接着他又忙着洗澡換衣,直到天快斷黑,他方才下樓。他又拿下了一件自由呢的長袍叫我更換。我問他換衣的目的,他笑着給我解釋。

    “時間很侷促,我不能細談。我們今天夜裏要嘗一回普通生活的滋味,去喝一碗老虎湯。你這樣子裝束,當然不相配。

    “老虎湯?

    “那就是到老虎灶上去喝茶,三個銅子一碗,頂便宜。快換衣裳吧。

    我才知道他還要到賣豆腐花的無錫老人那邊去,便依了他的話,趕緊換好衣服。蘇媽已預備好夜飯。霍桑在吃夜飯時又不肯開口,我仍沒有發問的機會。夜飯完了,霍桑又叫我打一個電話到龍大車行裏去僱一輛汽車。我的電話剛打罷,汪銀林的電話卻跟着來了。霍桑便從餐室中趕出來。

    他説道:“包朗,汪銀林嗎?讓我來接。我正要找他。

    我就把電話聽筒授給他,站在旁邊靜聽。

    霍桑應道:“是的……唉,檢驗醫官已宣佈是被殺嗎?這一點現在已沒有問題,宣佈了也不妨。……唉,唉……他説些什麼?……你就打算拘捕伊?……唉,這個——也好,聽你的便好啦。……我現在要從另一方面進行,最好你立刻給我弄一張搜索的公文來,我不能不借重些法律的力量。……倪金壽?好,我們在方浜橋十七號隔壁老虎灶上等他。”

    霍桑掛斷了電話,才回頭來給我解釋:“汪銀林已將那個廚子張阿三拘住了。他曾在阿三的卧室中搜查,查見他的桌子抽屜裏有兩盒金駝牌紙煙,煙絲粗而黑,和我們在汀蓀牀腳下找得的煙尾相同,故而就將阿三帶回廳去。但阿三隻承認今天早晨吃粥以後,麗雲曾叫他到樓上去過一次,別的卻不肯招認。現在汪銀林打算將麗雲一併逮捕,”特地來徵求我的同意。

    我問道:“阿三可曾説麗雲差他上樓去幹什麼?”

    “他還不肯説,只承認伊叫他上去瞧瞧汀蓀是否還在樓上。據他説那時他瞧見房裏沒有人,便下樓去回報。

    我道:“這明明是謊話。我看這阿三也許就是實行動手的工具。

    霍桑點點頭。“我也有同樣的見解。其實只要我們抓着了這案中的主角,主角一説真話,阿三的牙關自然也咬不緊。

    他又奔到樓上去拿了一支手槍,也同樣穿了一件黑布袍子,便急匆匆拉着我出門。不料我們剛要上汽車的當個,又來了一個意外的打岔,那楊春波忽乘着汽車趕來,我們不得不站住了和他招呼。

    楊春波鄭重其事地説:“霍先生,我告訴你。今天在甘家時,那位汪偵探長似乎懷疑着我,我倒反蒙着‘熱心腸招是非’的危險。我為了洗刷自己的嫌疑,今天我也奔走了一天,現在-一現在我報告你一個消息——”他忽又頓住了,呆瞧着霍桑和我發怔。

    霍桑婉聲問道:“説啊,什麼消息?”

    楊春波張開了嘴,卻又發不出聲。末後他勉強説:“那麗雲——,

    霍桑仍忍耐着説:“麗雲?麗雲什麼?快説啊!

    楊春波睜着眼睛,下了決心似地説道:“我相信汀蓀的死如果真有什麼疑問,那一定是麗雲弄的詭計!

    霍桑皺着雙眉,有些不耐的樣子,答道:“那麼,這不是消息,是你的理論啊。春波兄,我現在沒有工夫。你如果有什麼真實的消息,快説為妙,否則,你若要和我討論你的推論,那隻能請你改日光臨了。”

    楊春波忙道:“我真來告訴你一個消息。我知道麗雲的未婚夫格星六已在提議和麗雲退婚,但麗雲的父親還不肯贊同。因此,我們可以推想麗雲勢必會想到定是汀蓀宣佈了伊的醜史,才會有這一回丟臉的事;伊因為怨恨汀蓀,或許就——”

    霍桑又揮手阻止他的議論,接嘴道:“好啦,我明白了,現在我還有事。我可以告訴你,汀蓀果真是被謀殺的,但這是不是麗雲主謀,我們也還不知,不過不久就可以分曉。你現在不用着急,別的話改日再談。”

    我們跳上汽車,馬上向西門方面進行。我才捉住了一個談話的機會。

    我道:“我看各方面的情勢現在都已集中在甘麗雲和華濟民二人的身上。對不對?”

    霍桑點點頭,並不答話,我當然還不能就此滿意。

    我又道:“你想剛才伊寫給華濟民的那封信,可能就算是伊的犯罪的證據?

    霍桑想了一想,方始答道:“這封信很含混,尤其是第一句‘他死了’三個字。我委實捉摸不定。

    “這很像是報告他們的計劃已經成功。是嗎?”

    “是的,很像,但語氣還欠確定,不能算是直接謀殺的證據。還有,伊所找着的是什麼信,我也推想不出。

    “伊還有情勢嚴重的話。”

    “不錯,但這也可以算做檢察官宣告謀殺,和阿三被捕的報告。”他略一沉吟。“這封信的語氣實在非常含混。不過這悶葫蘆也許今夜裏就可以打破,你暫時耐一耐罷。

    他把背靠着車座,又恢復了靜默態度,他的眼光不時向車廂外探視,顯得他心中也和我一般地焦灼。

    我們到方浜橋日下車的時候,已經七點半鐘。霍桑向汽車伕吩咐了幾句,便領着我沿着朝北一排的屋子進行。我們走過了六七家門面,便瞧見那瘦長身材的副探長倪金壽,站在一爿只賣熟水不賣茶的老虎灶門前。霍桑和倪金壽打了一個招呼,便低低地告訴他我們今夜的計劃。

    他道:“我們現在要等一個人到十七號裏去拿一封信,然後再跟着那人同去。我本以為這老虎灶同時賣茶,我們可以歇一歇腳。現在卻不得不變計了.我們不能集中地站在一起,免得給人家注目。金壽兄,你已到了多少時候?可曾見一個穿西裝的人到十七號裏去?”

    “沒有。我到這裏不過兩三分鐘。”

    霍桑又道:“好,你們且站開,我進去問問。我想他不致於已經來過。”

    霍桑走進那十七號小屋裏去時,我和倪金壽就一東一西地向兩面散開。我走過了幾家門面,還沒有站住,迴轉頭去一瞧,忽見霍桑已急匆匆地退回出來,奔到了街上。他一邊揮手向倪金壽招呼,一邊向我停留的所在奔過來。

    他帶着驚駭的聲浪向我説:“我們給楊春波耽擱了!他已經來過,信已拿去,幸虧還只一刻鐘光景。我們趕快去!

    我道:“到他的診所裏去?”這時倪金壽也趕到我們的面前。

    霍桑點頭道:“他的診所就在近邊。但我們必須想一個進身之計,然後才能隨機應付。包朗,你到門口時,暫時裝做病人的樣子。金壽兄,你可裝護持病人的人,我先進去接洽。無論如何,我們進了門再説。”

    我暗忖這一着真是未免失策了。霍桑的本意,大概要等那華濟民到這無錫老人家裏去拿信時,當場把他捉住,然後從他身上搜出那封麗雲的信來。不幸因着楊春波的耽擱,錯過了時機,現在這封信既已落到了華濟民的手中,拿回來自然有些困難。我們走到了停着的汽車面前,就急急上車。霍桑向汽車伕揮一揮手,那汽車立即向小北門駛去。不到兩分鐘,汽車已停在小北門口。霍桑先下車去瞧了一瞧,便回頭來低聲向我説道:“你們下來。包朗,你要扮演起來了。金壽兄,你護持他的左臂,我來護持他的右臂。”

    我就閉了眼睛,低着頭,被霍桑和倪金壽左右扶着,在水泥的人行道上行走。我只覺得走了六七步路,忽聽得霍桑嘴裏發出低低的驚呼,接着他又拉着我急走。

    霍桑提高了聲音,呼道:“唉!華醫生,請慢一步!這裏有一個病人,要懇求你診一診。”

    我的眼睛雖依舊閉着,耳朵卻並沒有裝聾的必要。

    一個本地口音的人説道:“此刻我不看病了。你們明天來!

    “唉,好先生,他患的是急症!請你做做好事!慢一步出去!

    我才知那華濟民大概剛要出去,卻被霍桑在門口阻住。這時我覺得霍桑已扶着我走上階石,似乎不等華醫生的允可,便自動地進門。

    “唉,你們不要進來,我沒有工夫!

    “你救救他的性命罷!好先生,請你給他診一診,我們立刻就走。

    “你們可以到那邊福民醫院裏去。

    “我們只信任你華醫生啊!

    其實這時候我們早已進門,我的腳非常明白。我在地板上走了三四步,便又停住,我才偷眼瞧瞧。一個穿藏青夾細白條譁嘰西裝的人,正背向着我,用鑰匙在開一扇診療室的門。我索性向門外瞧瞧,有一輛克羅米輪子黑漆的新包車,停在水泥人行道下面,車上的兩盞水電燈正閃閃發光。一會兒,我又被挾進了診室,括的一聲,電燈開亮了,同時有一股藥味直刺我的鼻管。我坐到了一隻椅子上,倪金壽和霍桑方才放手。

    那醫士勉強問道:“他生的什麼病?”

    霍桑答道:“中的煙毒。

    “鴉片煙?你可知道服了多少?

    我覺得他的手摸到我的眼睛上面,開始用手指翻開我的眼皮,我卻仍緊緊閉着。他的手又來診我的脈搏。

    霍桑答道:“我想他一口氣吸了三支。

    “三支?三錢嗎?”

    “不,他一連吸了三支白金龍!

    “什麼?三支白金龍?”

    “是啊!他中的紙煙毒,不是鴉片毒!……包朗,你的眼睛張開來罷!免得華醫生費力啦!

    這命令我自然立刻遵從。我張開了眼睛,驟然間見了燦亮的電燈,眼光略略有些昏花。這是一間診室,收拾得非常整潔,除了許多診察的用具以外,還排着一口藥櫥,一隻書桌和幾隻客椅茶几。那華濟民正站在我的面前,年紀似乎還不到三十,生得美秀不俗。他的臉兒帶些圓形,嘴唇紅潤,眼睛上戴着一幅玳昌邊眼鏡,眉毛卻稀薄而狹長,略略帶些兒女性型。他額頂上的頭髮也不濃厚,似乎已在開始禿落。他的手從我的手腕上縮回去以後,忽交握着靠在他自己的腹部。他的眼光在我們三個人的臉上轉來轉去,顯示他心中的莫名其妙。

    霍桑婉聲説道:“華先生,請坐下來。我的朋友不過多吸了兩支紙煙,一刊有些眩暈。我説他中毒,當真未免小題大做。抱歉得很。

    那少年旋轉頭去瞧着霍桑,詫異道:“那麼,你們進來做什麼?

    “我們想借你的診室歇一歇腳。

    “歇一歇腳?笑話!這裏是歇腳的茶館酒鋪嗎?快出去,我沒有工夫。

    霍桑仍安閒地説:“好,但你此刻不是要出去嗎?

    華濟民厲聲答道:“是,快走!

    “到哪裏去呀?”霍桑仍笑嘻嘻地並不對抗。

    “這不干你們事!”他的語聲已含着顯明的怒氣,他的薄而紅潤的嘴唇也緊閉了。

    霍桑仍賠着笑臉説道:“‘華先生,別發火。我好意來通報你一聲,你現在如果要到花衣路北面的小弄裏去,那是非常危險的哪!你萬萬去不得!

    這句話一發,華濟民的態度頓時發生變異。他的交握的兩手立即放開,十個手指完全伸直,電燈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得他的嘴唇張開,面頰上的健康顏色霎時間也已消滅不見。他的眼睛裏也有一種駭光從鏡片後面透出。他走到書桌面前,把身於靠在桌邊上定一定神。他向我們三個人再端詳了一下,才勉強向霍桑問話,可是他的聲浪卻已帶些顫動。

    “你們是什麼人?——一這——一這話有什麼意思?

    霍桑早已坐在我的旁邊的另一隻椅子上。他安閒地摸出紙煙盒來,慢吞吞地擦火燒着紙煙。倪金壽也坐下來。

    他緩緩答道:“你還不明白我的話?我想我們為經濟時間起見,還是少説廢話的好。我們來報告一個消息,你的計劃已經成功,那甘汀蓀已經死了!

    我明明瞧見華濟民的身子震了一震,如果他的身子不靠着書桌,兩隻手也不向後撐住,説不定會跌倒或倒退。他頓了一頓,才定了主意似地沉着臉答話。

    “真奇怪!你們説些什麼,我完全不懂。我不知道甘汀蓀是誰?

    “那才太奇怪啦。你即使是貴人健忘,可是那一摑之仇,總也不至於完全忘掉啊。”

    “呸!你們想要敲詐我?哼!你們的眼睛簡直是瞎啦!

    霍桑道:“華先生,我猜想你的時間也跟我們一樣很寶貴。你何必説這種繞圈子的廢話?我想你還是知趣些,大家開誠佈公地談一談,那倒還有商量的餘地。”

    他仍厲聲道:“商量什麼?快滾出去!我不認識你們。

    倪金壽有些耐不住的樣子,站起來説道:“霍先生,這個人太不識相,我們犯不着和他鬥嘴,不如就痛快地將他——”

    霍桑也立起來,點點頭應道:“好,那麼,我們先找些印證的東西。包朗,你把書桌的抽屜抽開來,瞧瞧有沒有可以對筆跡的文件……唉!書桌上不是有一本印姓名的信箋簿嗎?瞧,那白色的紙不是相同的嗎?……唉……筆筒裏還有一支紅墨水的毛筆。華先生,你也太輕意了!畫符用的紙和筆,怎麼可以隨便放在外面?

    我立起身來,剛要向書桌面前走去,抽開那抽屜。那華濟民忽而搶在前面,奔到藥櫥旁邊的電話機面前,伸手握住了電話聽筒,做出一種無聊的示威舉動。

    “你們想搜劫我的東西嗎?你們簡直是強盜!快出去,否則——”

    霍桑仍冷冷地答道:“否則怎麼樣?打電話報告警察廳嗎?這又何必多此一舉?我來給你介紹。這一位就是副偵探長倪金壽先生。金壽兄,你身上不是帶着搜查公文嗎?”

    華濟民呆住了。他的眼睛瞧着倪金壽從衣袋中摸出來的一張公文,他的手依舊擱在聽筒上面,倒有些放不下來的樣子。我早已走到書桌的抽屜面前,抽屜都鎖着。

    我問道:“鑰匙呢?

    那少年醫生的神經不見得怎樣堅強,似乎經不起驚嚇。起先他一味無理性地抵賴,這時卻仍呆立在電話機面前,那隻右手依舊尷尬地把握着聽筒,不動也不答,面色卻慘白得可怕。

    霍桑又婉聲説:“華先生,你須明白些。你所幹的事,我們都已知道。

    這少年已渾身發抖,放下了電話聽筒,忽從齒縫中迸出聲音來答道:“胡説!我幹了什麼事?

    “你自己總知道,何必再問我?現在有兩條路:第一條路就是我剛才提議的,請你自動將經過情形開誠佈公地談一談;第二條路,那不能不有屈你暫時做一做被動的人了。

    “混蛋!你竟信口亂説!我不知道什麼,也不曾幹過什麼!

    霍桑皺着眉毛,也有些着惱的樣子,發令道:“好,金壽兄,包朗,你們抓住了他的兩隻手,讓我先搜一搜他的身上!

    倪金壽的舉動比我更敏捷,他竄前一步,便抓住了華濟民的左臂。我正想同樣地捉住他的右臂,他忽握着拳頭向我的臉上猛擊過來。我把頭一偏,身子一蹲,乘勢捉住了他的拳頭。他的兩手雖失效用,兩隻腳便代替着活動,向前亂踢,使霍桑不能近身。霍桑忽也蹲下了身,捉住了他的右腳,挾在他的左臂下面,一剎那間他的右手便迅速地摸到了這少年的譁嘰外褂的胸口袋裏。這少年醫生忽像一隻被捆縛的豬,掙扎不脱,便高聲亂喊。

    “強盜!——強盜!——阿林,快來!快來!”

    霍桑失望道:“唉!這袋是空的,包朗,你分一隻手到他的背後的褲袋裏去摸摸。

    我覺得他的右手很有力量,我一隻手倒有些管束不住。正在這掙扎的當兒,那等在門外的包車伕阿林,果然奔進來瞧視。但他見了我們一共有三個人,似乎自知敵不過,不敢動手,立即退回出去。這時倪金壽卻已騰出了一手,模進了華濟民的背後的褲袋裏去。

    我聽得包車伕在門外喊叫:“警察,警察,這裏有強盜!

    倪金壽已摸出了一隻皮夾,向地板上一丟。霍桑放了華濟民的右腳,旋轉身子從地板上將皮夾抬起,急急翻開來瞧了一瞧,便發出驚喜的呼聲。

    “唉!在這裏,這一封就是麗雲寫的信!……唉!這裏還有一張記衣帳的片子:‘薄花呢西服,二十九元。’這個‘衣’字‘花’字‘九’字,都和信封上的字跡相同。夠了,夠了。……唉!好極,警察先生來了,那倒可以省掉我們的麻煩。”

    有兩個警士,已奔到診室門口,各執一支手槍,凝注着我和倪金壽,裝出一種示威的姿勢。那個包車伕阿林,也跟在警士的背後。

    一個警士問道:“誰是強盜?”

    倪金壽接嘴道:“弟兄們,這不是強盜,這是個殺人嫌疑犯。我是副探長倪金壽——”

    內中有一個警士

    ,忽把手槍移到左手裏,趕緊用右手接着帽子上的鴨舌,行了一個舉手禮。

    “倪探長,我認識你。”

    “那很好。你就把他帶到署裏去,請署長立刻轉解總廳裏去。喂,這個包車伕應一起帶去。”

    那警士們的槍管立刻變換了方向,一個凝注着華濟民,另一個便就近抵住了阿林的胸口。我和倪金壽放手以後,那華濟民竟不再掙扎。他呆木木地站着,他的理智似已恢復了常態,領悟到再行亂掙,不會佔什麼便宜。

    霍桑將拾起的皮夾交給倪金壽,説道:“金壽兄,這信暫時由我保管,我想妥當些,你還是押着他們同去。外面有汽車等着,你們儘可以坐了去。這屋子也得派一個弟兄看守。”

    倪金壽接受了霍桑的提議,我和霍桑就先從診療室出來。門外的石階上已圍集了一大羣人,我們好容易從人羣中穿到外面。霍桑向汽車伕接洽了一聲,我們便僱了黃包車往警廳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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