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的眼裏顯出欣喜若狂的神色來,抓着她的肩的手也不自覺地多用了幾分力,“如風——”
若水抬起一隻手來,打斷他,“可是,我不是如風。我是她的雙胞胎姐姐,我叫蕭若水。”
楊帆看着她,如遭雷擊,臉上的表情在一瞬間僵化。
若水站起來,深深地向他鞠了個躬。“對不起。”
楊帆怔在那裏,若水之後説了很多話他一個字也沒聽到。
上一次他想告白,弄錯了時機。
這一次他説出來了,居然弄錯了人。
如風在到學校的半小時後知道自己又成了新聞人物。
這一次的標題是《腳踏兩隻船?!》。
同樣有照片為證。
背景是圖書館的閲覽室,人物是韓磊和楓葉的學生以為是如風但如風一看就知道是若水的女生。若水靠在書架上,微微仰着頭,微張着嘴,韓磊一隻手挨着她的身子撐在書架上,另一隻手捏着她的下巴,頭俯得很低,像是下一秒就會吻上若水的唇的樣子。
上一篇貼子的內容還只是推測如風的戀情,而這一篇幾乎變成了通篇的惡意攻擊。
談戀愛無可厚非,但作為女生腳踏兩隻船就會遭到眾人的唾棄。何況兩個男主角還都是楓葉有頭有臉的帥哥,尤其是韓磊,穩坐楓葉校草的位子已快三年,人氣一直居高不下,和他談戀愛已有被一眾FANS追殺的危險,何況是這種情況。
於是如風在學校的名聲一落千丈。
但在這一方面的名聲她自己倒是不太在意,她看了那張貼子後唯一的感覺就是想狠狠地揍韓磊一頓。
居然趁她不在佔若水的便宜。
楚依雲就在她因在整個學校都找不到韓磊而手癢到極點的時候找到她。
在第一教學樓的階梯上,楓葉新舊兩代校花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面對面地相遇了。
如風斜了她一眼,準備從她身邊走過去,繼續去找韓磊。但楚依雲叫住她。
“蕭如風?”
如風那天穿了件米色的短風衣,同色的長褲,披開的衣襟裏露出煙灰色的毛衣來,手插在褲兜裏。她聽到叫聲回過頭來,烏黑的短髮順着她的動作在空中滑過小小的弧度,細碎的陰影印在她斜斜看過來的眼裏。
楚依雲不由得怔了一下。
校園網上説這女生有一種無分性別的魅力,細看來還真是如此,就那樣小小的一個動作都有一種利落的帥氣,連同為女性的她都有一瞬間的失神。
如風微微皺起眉,打量面前明豔的女生,“有事?”
楚依雲微笑着,伸過手去,“楚依雲,初次見面。”
“之前見過的。”如風並不握她的手,“有事説事,我趕時間。”
楚依雲唇畔的笑容愈濃,“你急着去找韓磊?”
“那是我的事,不勞你費心。”如風挑起眉來,這女人找她幹嘛?單純挑釁嗎?
楚依雲靜了一下,於是如風繼續向前走,才下了兩級階梯,又聽見她在後面輕輕道:“我知道他在哪裏哦。”
如風是不喜歡想太複雜的事情,但那並不代表她笨。
連白痴都聽得出來,楚依雲説那句話的目的。
如風唇畔浮起一抹冷笑,再次回過頭,因為有幾級階梯的落差,她需要微微仰起臉才能正視楚依雲的眼。
那是雙漂亮的眼睛,眼角微微向上挑,上了淺粉色的眼影,睫毛長而上卷,眼神里帶着笑,絲毫不掩飾她想將如風帶到某地去的企圖。
她是調查過如風的,她知道她不會拒絕這樣的挑釁。
如風如她所願地轉過頭來,嘴角上揚,“他在哪兒?”
如風放在褲兜裏的手握成拳,骨節發出輕微的咔咔聲,反正她找不到韓磊,不妨先用別的人來消消氣。
她手癢的時候一向很想打人。
“韓磊?”
如風伸出一隻手來,指向那一堆惡形惡狀的男人,回頭向楚依雲發問。
“難不成這些,我數數看啊,一、二、三、四、五位大哥都叫韓磊?”如風的手指有模有樣地依次從那些男人身上數過去,“那麼哪一個才是我想找的?”
幾個人以不負他們兇惡外表的聲音吼起來,“喂,你這傢伙——”
楚依雲也挑起眉來,“蕭如風,你這笑話真冷。”
如風自己哈哈哈的笑了三聲,“真不捧場,那麼,韓磊在哪裏?”
楚依雲笑,“一看就知道吧,他不在這裏。”
如風掃了一眼自己所在的環境。這是一幢已要歸到改建計劃裏的俄式建築,似乎去年就停止使用了,居然還沒有拆掉,但教室裏的課桌椅子都早已搬出去,地上一層厚厚的積塵,想來很久都沒有人來過了。似乎每個學校都會有一些地方很適合做一些校規上明文規定會受處罰的事情。如風點點頭,她對這個自己可能馬上就會大打出手的場所很滿意,“那麼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麼?”
“沒什麼大事,”那個被問的學妹笑靨如花,“只是想稍微警告你一下。”
“哦哦?”如風顯出很好奇的樣子來,“警告的具體內容?”
“離韓磊遠一點,不要再跟他再糾纏不清了,否則——”
楚依雲的話剛一停頓,那些男生立刻就將指節捏得格格作響。四五個人一起做這個動作,看起來的確是很有威脅性的樣子。
如風哼了一聲,“他不惹我的話,誰會想和那個混蛋有什麼關係?”
本來韓磊是什麼人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她也不願意聽信那些流言,但是他帶人打了李慕白,又想佔若水的便宜,那在如風看來就簡直混蛋已極。
是,韓磊的確是個混蛋。楚依雲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左頰,那一耳光,到現在還火辣辣地痛到心底去。
但是,他是個鑲了鑽石的混蛋。
楚依雲淡淡地笑,“即便是他先找你,我也希望你能夠避開。他是我的!”
如風斜了他一眼,“那樣的話,你應該去找根鏈子來把韓磊拴在你家門口,省得他亂跑亂咬人,而不是自己跟着他出來亂吠。”
楚依雲怔了一下,連瞳孔都在那一瞬間收縮。她從小到大哪有人敢在她面前説這種話,即使是個流氓也會被她的美貌折服而去冒充蹩腳紳士吧。
她看錯這個蕭如風麼?
楚依雲靜了一下才道:“説實話我也很想那麼做,可是韓磊不是用根鏈子就能拴得住的人。”
“所以你就為難他身邊的女人麼?”如風稍稍眯起眼來,“不管是他喜歡的還是喜歡他的?”
楚依雲點頭,“很多例子都證明了,這法子很有效,他終歸會投進我的懷抱。”
想來大多數女生被那樣幾個人警告一下,的確會選擇在韓磊面前消失吧。如風掃了那幾個蠢蠢欲動的男生一眼,冷笑。只怕她今天找錯了人。
如風回過眼來,看向對面的楚依雲,“喂,你真的演過電影嗎?”
楚依雲昂起頭來,“當然。”
“是女主角嗎?”
楚依雲臉上依稀有當年站在星光大道上的驕傲神色,“當然。”
如風淡淡地笑,“那麼為什麼你今天所有的言行都活脱脱像足一個三流女配角?難道不知道掩飾一下嗎?”
楚依雲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雖然強忍住沒有跳起來大罵,卻做了令她更像三流女配角的事情。她向那些男生一揮手,“你們還等什麼,上。”
如風的動作更快,那些男生還沒有衝過來,她甩手已給了楚依雲一個耳光,一面爽朗地大笑,“代表被你警告過的女生,懲罰你。”
這次是右臉。
絲毫不輸給韓磊的力道。
楚依雲捂着臉,踉蹌着退出幾步,靠到門框上。一個男生跑去扶住她,“你怎麼樣?”楚依雲狠狠地盯着如風。若目光能殺人,只怕如風早已被碎屍萬段。
她抬起一隻手來,指着如風,咬牙切齒地叫出來,“給我打,打到她不能説話為止。”
幾個男生衝過來,如風挑起了眉,輕輕吹了聲口哨,以比他們更快的速度迎上去。
只一個錯身,如風臉上便有了笑容。速度太慢,身體太僵,變化又不靈活,這樣的人再多幾個都不是她的對手。她三拳兩腳便擺平一個,其它的人看到同伴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的樣子,已先膽怯了三分,動作更慢了。如風又怎麼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一頓窮追猛打,五個男生已趴下了四個,最後一個看着如風一個手刀劈下來自己先蹲下去抱住頭,沒命地大聲求饒,“學姐饒命啊,不是我自己想要找你麻煩的,學姐,我再也不敢了。”
如風哼了一聲,手刀還是重重地劈在他的後頸上。看着他悶哼一聲倒下去,如風抬起頭來,看着依在門框上正想往外移動的楚依雲。
“喲,想丟下自己的部下一個人逃跑嗎?”
楚依雲的身體僵住,慢慢轉過頭來。她看到過如風在球場上活躍的身姿,她肯定是跑不過如風的。
“你想怎麼樣?”楚依雲説這句話的時候,臉色煞白,但右臉卻清晰地浮着紅色的指印,配上她嬌弱的聲音,倒很有幾分特別的韻味。
如風走過去,正視她的眼,“我也要警告你一下啊,不然這一架豈不是白打了?”
“什……什麼?”楚依雲聽到自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對於她這樣養尊處優發號施令慣了的人來説,看着打架又狠又利落的敵人就這樣逼視自己真是極端不愉快的事情,而更讓楚依雲不快的是,她居然在害怕。
面對韓磊她都沒有怕成這樣過。
如風笑了笑,“放心,我沒有刮花人家的臉或者折斷人家的手或者索性毀屍滅跡的愛好,我只想警告你一下,三流女配角就應該安守三流女配角的本份,不要再做這些逾越的事情了。”
楚依雲看着如風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大步走了出去,狠狠地咬緊牙。
蕭如風提醒了她,下次她會學乖一點,決不再將自己這樣暴露在危險裏。
如風走出那座廢棄建築沒多遠就接到李慕白的電話。
他親切而温和的聲音在那邊説,“如風你知道‘明日之星’的歌手大獎賽麼?”
如風活動着剛剛被打到一拳的手臂,“唔,聽説過啊,怎麼了?”
“我們的樂隊入圍了,今天晚上是預賽,你來看麼?”那邊的聲音裏有一絲掩飾不住的興奮。
“咦?真的嗎?”如風叫起來,“當然,我要看,我要去幫你們加油。”
李慕白笑出聲來,“那你過來吧,晚一點我怕我就不能出去接你了。”
“嗯。我馬上來。”
如風問清楚地址,回教室拿了包,直接就衝出校門口。打車到電視台,老遠就看到李慕白站在門口等。他穿着件燈芯絨的夾克,泛白的牛仔褲,雙手都插在衣袋裏,在風裏微微縮了脖子,左顧右盼。
微笑忍不住爬上了如風的嘴角,她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在他背後拍了一下他的肩,大叫一聲,“嘿。”
李慕白被嚇了一跳,反過臉來看清後面的人才吁了口氣,聳起的肩垂下來,“如風。”
“等了很久?”
“也不是。”李慕白從袋子裏摸出個選手證掛到如風的脖子上,牽着她進了電視台的大樓。如風握緊了他的手,感覺暖意從兩人交握的掌心透過來,連外面正在肆虐的寒風也變得像春天般温暖。
李慕白的樂隊是通常的四人組,吉它,貝斯,鍵盤和架子鼓。李慕白向如風一一介紹,“吉它是我自己,貝斯手是小費,鍵盤手是徐鑫,鼓手是阿季。”
挑染了幾縷紅髮的小費順口就接上去,“連起來唸的話,就是白費心機。”
如風“卟”的笑出聲來,“白費心機?”
“巧合,巧合而已。”阿季一槌敲在小費頭上,打着哈哈,“我們只是偶爾在‘夜色’碰上的,決定組成固定樂隊之後才發現各自的名字裏抽出一個字來會變成這麼惡搞的成語。”
“那也説明我們有緣不是麼。”最高大的徐鑫雙臂一張便摟住隊友們的肩,很爽朗地笑。
“這種曖昧的話要留到泡MM的時候才説吧。”小費掙開他的手,翻了個白眼。
“哪裏曖昧了?”
“就你那種對不住黨國的造型也想泡MM?”
“啊,贏了比賽的話,自然就會有MM送上門來吧?”
“一般來説,人家會挑徐鑫那樣帥氣或者小白那樣温柔的吧,看不到你啊看不到你。”
“可是,小白不是死會了嘛。”
如風本來滿臉微笑地看他們幾個你一言我一語地插科打諢,以為事不關己,但小費卻突然伸出一隻手來指向她,“女朋友都帶出來了不是麼?”
女朋友?
李慕白的?
如風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突然漏跳了一拍,臉上卻有某種温度在慢慢地爬升。
他們擁抱過,也牽過彼此的手,這樣,便算是男女朋友了麼?
介紹完之後就一直沒説話的李慕白看了滿臉通紅的如風一眼,輕輕地揮揮手,“趁比賽還沒有開始之前,我們再練習一遍吧?”
幾個人答應着,走回自己的位置,然後音樂就響了起來。
和一般常在酒吧演奏的樂隊不一樣,他們的音樂並不喧囂。在清脆乾淨的吉他、不動聲色的鼓點伴奏下,李慕白的嗓音從喉底或者説從心底吟唱,近乎平和的,淡淡的陳述,卻更容易滲入聽者的心底。
如風的心隨着略含悲意的音樂起伏,心情慢慢平靜下來,這才敢抬頭去看李慕白。
他也正看向她,一雙温潤漆黑的眸子,柔情似水。
於是如風便沉下去。
在那樣的目光裏,在那樣的吟唱裏。
“哇。”
倪虹驚叫了一聲,推推身邊的若水,“你看,那是誰?”
她們班在運動會上大獲全勝,班主任高興得過了頭,居然決定集體吃飯慶功,在學校附近的小飯店裏,包下整層二樓。
倪虹驚叫的時候,大家正吃得高興,只有身邊幾個人注意到,順着她的手指看向那邊的電視。電視從他們進來就開在那裏,現在似乎在直播“明日之星”歌手大賽的預賽。
大家看清楚被倪虹指着的那個正撥着吉它深情吟唱的人之後,又爆出幾聲驚叫。
“哇,是李慕白吧那個?”
“嗯,真的呢,李慕白上電視了呀。”
“看不出來嘛,居然唱得還不錯。”
“真的真的,白天還在學校碰到他,居然一點口風也不漏啊。如果他們通過預賽,我們組織後援團去給他加油吧?”
“你自己想上電視才是真的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了一會兒,話題自然又轉到別的東西上面去了。倪虹又推推若水,“喂,李慕白本來就很受歡迎了,這下子更不得了,你打算怎麼辦?”
若水怔了一下,“什麼怎麼辦?”
“你不是要追他麼?”
若水翻了個白眼,如風那丫頭居然在倪虹面前做了這樣的宣言?
倪虹不等她回答,就大力地拍着她的肩,“不過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幫你製造一切可能的機會的。”
若水乏力地嘆了口氣,“啊,那可真是謝謝你了。”
“咱們姐妹倆還説什麼謝啊,不用客氣不用客氣。”
倪虹又大力拍她的肩,若水再次嘆氣。
空調太悶了,若水拉開窗,將頭探到窗外,大口大口喘息。
冬天裏的黑夜似乎要格外深沉,昏黃的路燈也只能照亮一小塊地方,整條路黑漆漆的。於是來往車輛的燈光就顯得格外明亮。
若水探出頭去的時候,有一輛機車正以極快的速度從樓下飈過去,車上的黑衣騎士往這邊看了一眼,便在前面不遠處一個急轉彎掉過頭來,輪胎和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還撞倒了一個垃圾桶。
若水微微皺起眉,才想這人是不是不要命了,他已在樓下停下來,摘下了頭盔,仰面看向二樓。
韓磊。
若水在看清那張臉的同時,以如風都比不上的極快速度將頭縮回來,關上窗户。
倪虹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看着她慘白的臉,擔心地問,“怎麼了?”
“沒事,只是外面太冷了。”若水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來,手指都在顫抖,卻忍不住要用眼角的餘光瞟向樓下。
韓磊微微皺了眉,從車上下來,像是想要上樓來的樣子,但黑暗中跟蹤而至的引擎聲越來越近,他只好放棄了這舉動。再次跨上車,他以比剛才更快的速度向前飛馳,很快就有另外的三四輛機車從這樓下經過,追上去。
若水拍拍自己的胸口,躲過一劫。
但吃完飯下樓的時候,看到那散了一地的垃圾,她的心不由得又提了起來。在這裏停了一下,韓磊會不會被那些人追上?那些又是什麼人?
倪虹拉了她一把,“你在發什麼愣?回寢室了。”
是呢,那人是生是死關她什麼事?若水甩甩頭,將不相干的念頭甩出去,跟在倪虹身後走回寢室。
李慕白的樂隊以極高的人氣一路順風地進入了決賽,但是終於在強者雲集的決賽裏敗下陣來,只拿到第四名的優勝獎。
師大方面後來並沒有真的組織後援團,倒是如風是每場比賽都會到場,用他們的選手證混進去,在後台離他們最近的地方為他們加油。
比賽完出來樂隊成員們心情都很好的樣子,一面互勉着説在這麼多選手中拿到第四已經很不錯,一面已想着拿這獎盃去和酒吧老闆交涉要求加薪。
然後小費就提議去吃宵夜慶祝,結果連走了幾家店都被守在電視機旁邊的人認出來,東西沒吃成逃跑倒累得半死。
幾個人靠在路邊的電線杆和欄杆上喘氣,阿季嘆了口氣,“啊,名氣還真是麻煩的事情呢。”
小費附和,“就是啊,默默無聞的時候免費給人家表演都會遭白眼,這才上一兩回電視就連能好好吃頓飯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徐鑫也附和着,用他的肚子,發出咕嚕一聲。
如風笑出聲來,徐鑫顯出很委屈的樣子,“跑來跑去,跑得我肚子都餓了,本來還沒什麼,現在是真想去吃點什麼啊。”
李慕白指了指對面的超市,“我們買點東西去我家自己煮來吃吧?”
“啊,這樣最好了。”
幾個人又跳起來,向超市跑去。
結果他們買了一包火鍋料,一大堆的食物和一箱啤酒扛到李慕白一室一廳的房子裏,將煤氣爐拖到屋中央,架起一口大鍋,等七七八八的東西和湯料一塊煮熟後就熱火朝天地開始喝酒聊天吃火鍋。
一箱啤酒很快就全見了底,等如風幫着李慕白收拾好東西之後,那三個早已醉得七歪八倒不省人事。
如風看着他們,嘆了口氣,“就這樣放着他們不管不要緊麼?”
李慕白抽了張面紙擦乾手,一面看向牆上的鐘,“沒問題,他們常常這樣的。這種時候了,你還回去麼?”
如風跟着看向鍾,已經半夜一點了。她以前也有在朋友家玩得太晚就索性住下來的時候,但若是李慕白……
她微微紅了臉,點下頭,“我回去了。”
李慕白怔了一下,然後輕輕笑了笑,“你等我一下,我送你。”
“你也喝了不少,早點睡吧,我沒事的。”如風連忙搖頭,還屈起手臂來擺了個很健美的POSS給他看,“我打架很厲害的,多晚回去都不會有問題。”
李慕白看着她,笑出聲來,伸過頭輕輕揉揉她的頭,“你打架厲害我當然知道,不然怎麼可能救我?但那和我送你回家是兩回事,哪有男生任女孩子這麼晚一個人回去的道理?”
救他麼?
如風垂下頭去,遲疑着是不是要將真相告訴他。
李慕白就在她發怔的時候回了卧室一趟,然後披上外衣,打開門,“走吧。”
“啊?哦!”如風回過神來,跟在他身後走出去,一路上都沒有再開口,李慕白也沒有説話,只不時拿那雙温潤如玉的眼看着她,深情款款。
一直到如風家樓下。
如風避開他的眼,“我到了,自己上去就行了,你回去吧。”
“等一下。”李慕白拖住她的手,“我有東西要送你。”
如風怔了一下,李慕白已將一個小包塞到她的手心。她輕輕打開來,發現裏面是一支唇膏,玫瑰色的,很嬌豔。
她抬起眼來,看着李慕白,“這個——”
“不喜歡麼?我買的時候想,你用這個顏色的話,一定很漂亮。如果你不喜歡……”
“不,我喜歡。”他送的東西,她怎麼可能不喜歡?她只是被唇膏嚇了一跳。那麼女性化的禮物啊,似乎只有他才將她從外到內都當成女孩子來看吧?
如風頓了一下才問,“只是,為什麼突然要送我禮物?”
李慕白微笑,“謝謝你讓我贏了比賽呀。”
如風越發不解,“我讓你贏了比賽?”
“你是我那些歌的靈魂。”李慕白看着她,聲音輕輕地,卻有着不容置疑的認真,“如果不是你在那裏聽,我唱的情歌就沒有靈魂。”
如風如遭電擊般僵在那裏,這些話,這些話的意思是?
“雖然只拿到優勝獎,但那是我們的實力問題。至少那麼多聽眾和評委都認同了我放在歌裏的感情。”李慕白拉起如風的手,牽到唇畔,輕輕一吻,“如風,我是為你而唱的。”
如風感覺像是有火焰從被他的唇碰到的那一點漫延開來,她輕輕咬了牙,抬起眼來問,“你確定是我麼?”
“是。我確定。”李慕白微笑,“爽朗活躍神采飛揚的蕭如風,除了你不做第二人想。我喜歡你,可以做我女朋友麼?”
如風重重點下頭,覺得鼻子酸酸的,像有什麼要湧出來一樣。
李慕白將她擁進懷裏,緊緊地給了她一個擁抱,然後放開她,“好了,很晚了,快點上去睡覺,明天還要上課呢。”
如風有點戀戀不捨地離開那個懷抱,一步一回頭地走上樓梯。
李慕白就站在那裏,微笑着目送她。
如風握緊了手裏那支唇膏,深深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地呼出來。
她,從今天開始,就是李慕白的女朋友了。
若水看着面前雙手合十做拜託狀的倪虹,嘆了口氣。
她開始覺得言出必行的人都很恐怖。
比如説要追求她的許亞寧。
比如説要幫她和李慕白製造機會的倪虹。
她從那天説了會幫她之後就開始實行,先是拖着若水改變了上下課的行走路線,以便能和李慕白“偶遇”,然後又打聽到李慕白選修的課程,帶着若水去旁聽,現在又説她把重要文件遺落在學生會辦公室了,拜託她去拿。
目的自然不必明説,若水一口氣嘆完還沒能找出拒絕的理由來,已被她從教室推了出去。
也罷,反正她也想去看看如風喜歡的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
還沒進學生會辦公室的門,就先聽到一陣鶯聲燕語的嘈雜,李慕白正被一羣女生圍在中間問長問短。若水皺起眉來,看來倪虹説得沒錯,本來就很受女生歡迎的人,拿了那個歌手大賽的優勝獎之後更是越發不得了了。偏偏他似乎並不懂得怎麼拒絕人,在那邊雖然一臉無奈地皺着眉,言語間卻仍温和有禮,放不下翩翩公子的風度。
若水又嘆一口氣,伸手在門上重重敲了兩下。“學長,張老師叫你去一趟。”
張老師是學工部主任,五十歲左右的女人,治學嚴厲,在學校素來有着“虎姑婆”兼“慈禧”兩個外號,是一張無論什麼時候祭出來都會令全場所有人,甚至包括老師都鴉雀無聲的王牌。
學生會辦公室裏的眾人當然也不例外,靜了片刻,李慕白才從那一羣女生的包圍圈裏突圍出來,“好,我馬上去。”
他經過門口的時候向叵水輕輕微笑道:“謝謝你吶,蕭若水同學。”
若水跟上去,“不客氣,不過這樣不幹不脆的態度真的可以嗎?學長?”
李慕白怔了一下,轉過來上下打量她,然後又笑了笑,“想提醒我什麼呢?”
若水也淡淡微笑,“你不覺得你這種態度會傷害人麼?尤其是真心喜歡你的人?”
李慕白又怔了一下,回過頭去看一眼學生會辦公室裏正要離開或者決定留下來等他的女生們,輕輕嘆了口氣,垂下肩。半晌之後才抬起眼來看向若水,輕輕微笑,“你果然是個很愛護妹妹的好姐姐呢。”
“多謝誇獎。”若水越過他,走到前面去,輕飄飄的甩下一句話,“要知道,我只有這一個妹妹呀。”
是姐姐的警告麼?
李慕白站在原地,微微皺起眉,他是這麼叫人不放心的人?下意識地追出一步,“喂——”
若水回過頭,李慕白才張了張嘴,手機就響起來。他給了若水一個歉意的笑容,伸手掏出手機來,是如風。他微笑着按下接聽鍵,“喂?”
“你在學校麼?”
“嗯,已經下課了,我正準備回去。”
“啊,稍遲一點,我現在在車上,馬上就到你們學校了。”
“是嗎?那我到校門口等你。”
“好的。”
李慕白掛了電話,看到若水還沒有走開,倚在走廊的牆壁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起來,發展良好嘛?”
李慕白笑起來,“如風她要來這裏,我去校門口接她,一起過去麼?”
“啊,我可沒有興趣做燈泡呀。”若水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李慕白也揮揮手,目送她消失在轉角,然後自己往校門那邊走去。
但若水結果還是去了校門口,因為她才轉了個彎就接到如風的電話,要她去校門接她,説有事要和她説。
所以如風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就看到李慕白和若水並肩站在校門口聊天。李慕白是一慣的温文爾雅,若水則帶着種淡淡的笑容,一反她平日裏在別人面前沉默寡言的表相,有問必答。
看起來很和諧的樣子。
如風下意識地躲了一下,然後就聽到若水微笑着淡淡道:“可不是麼,那麼可愛的妹妹,只要我辦得到,月亮也可能去摘給她吧。”
如風心裏一暖,從藏身的柱子後探出頭來,李慕白眼尖,一面望着她笑,一面走過去,“可愛的妹妹,你在那裏做什麼?”
“啊,”如風搔搔頭,吐了吐舌頭,“我想躲起來嚇你們一跳啊,居然被看到了。”
李慕白牽住她的手,伸手刮她的鼻子,“劣性不改吶,就不能安安份份地現身一次麼?”
“因為你被嚇的反應從來都沒讓我滿意過呀。”若水有些不好意思地掙開他的手,跑去姐姐身邊,伸手勾住若水的肩,“你們怎麼會一起在這裏等的?”
若水並沒有回答她的問話,微微皺起眉來,伸手撩開她額前的留海,看着那一小塊瘀青,“受傷了?”
“啊,跟人打架的時候小小地磕了一下而已。”如風大咧咧地打開姐姐的手,“不用擔心不用擔心。”
“比起你來,我比較擔心那些讓你受傷的人呀。”
“沒問題的,我有幫他們叫救護車。”
若水笑起來,李慕白也苦笑了幾聲,“你呀……”
如風又吐了吐舌頭,“不能怪我啊,我才出學校就碰上幾個喝醉酒的小混混,是他們先動手的——呃,對了,我不是來説這個的。”
“那是什麼?”
如風抓住李慕白的手,一雙眼死命忽閃忽閃的,“這個週末,是我們學校的楓葉祭,就是校慶啦,他們知道我們是男女朋友之後,就叫我來請‘白費心機’去表演呀,可以吧?”
李慕白頭上一滴大汗掛下來,“我們樂隊的名字不是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