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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蜜

    甜蜜蜜

    你笑得甜蜜蜜,

    就像花兒開在春風裏

    在哪裏在哪裏見過你

    啊一時想不起。

    機場很亂,人們來來往往。隔着右側的玻璃看去,來來往往的人們像一些晃動的樹枝,帶着黝黑的韻律的樹枝。

    我坐在機場咖啡座上,戴着一副墨鏡。我知道自己戴墨鏡的樣子挺酷,我出門的時候總是在旅行箱裏裝上6副不同款式的墨鏡,我在不同的心理狀態下戴不同的墨鏡。那些墨鏡就像從我眼睛裏飛出來的蝴蝶代表我存在的形狀。

    現在我坐在一個亂哄哄的像個雨季水族館的機場一角,戴着一副表示無所事事的淺黑色的水晶片墨鏡。我喝着一杯摻了BACARDI朗姆酒的可樂,甜美的酒精和污濁的空氣讓我的鼻尖微微出了汗。

    前方即將鋪開的旅途沒有讓我感到特別激動。我習慣了種種毫無目的的遊蕩,離開自己居住的城市就像體味一首性質温和的田園交響曲。

    我開始翻一本體育雜誌,隔着墨鏡我細細地看羅納爾多天才的身影橫亙在綠蔭場上,即將到來的世界盃意味着在無聊的夜晚有電視可看。有些突然地,我聽到一個聲音在問我,可不可以坐在我對面。

    然後我看到一個女孩。

    她在對我微笑着,那微笑柔如春風中花朵的顫抖。我認為她是個挺美麗的女孩。是的,一種在不自覺的天真和神經質的情緒控制下的美。

    我對她點點頭,把放在對面椅子上的包拿開放在腳下的地毯上。我注意到地毯是紅色的,有些髒。

    她從煙盒裏拿出一支煙,有些迫不及待地塞到塗了暗色口紅的嘴唇裏。她説剛才她一直坐在咖啡座的另一個角落裏,她已經打量了我好長一段時間,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我。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像小貓的爪子一樣搔着她的腦門,她居然為想不出在哪兒見過我感到着急所以她必須得走過來。

    我們肯定在哪兒見過。

    她還是那樣微笑着,用比較天真的姿勢把左手託在下巴上。我隔着墨鏡認真地看了她一眼,她像一朵流水上的落花偶然掉進我的感覺我咳嗽了一聲。

    有一些人的臉總是容易引起混淆,大街上經常走着一些長相重複表情雷同的人,也許…………我輕輕打了個響指,她柔如羽毛的凝視讓我不好意思。

    她搖搖頭,用堅定的口氣説我們肯定在哪兒見過,這是真的。她指指腦袋,你的臉印在我的大腦皮層上看到你以後它又重新顯現了,可我記不起在什麼地方碰到你。

    她吸了口煙,為了打擊預先潛伏在故事中的沮喪感,她一直保持着令人迷惑的微笑,甚至還對空氣拋了個媚眼。

    好吧,我們聊聊。我用手扶了扶墨鏡,突然有些緊張。某種細如纖維的可能性散佈在我們之間的空氣中。我説不出這是種什麼樣的可能性可我像條小狗一樣地興奮起來。我猜我目前的模樣一定挺帥的,穿着一身範思哲的時裝剃着時髦的寸頭一副酷斃了的墨鏡和一點淡淡的古龍水香味,一個現代後工業社會的模範俊男,隨時可以遭遇迷幻和驚奇。

    我們各自報了名字和所要乘坐的飛機航班。她叫娜娜,我叫珍寶果,我們坐相同的班機去相同的城市。我們端坐在桌子兩邊,認真地看着對方,試圖在記憶儲存庫裏搜尋到一張與之相關的臉。機場的廣播裏一個軟如冰淇淋的女聲説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話然後是一遍不太標準的日語。這個城市的親日傾向像昨夜星空一樣模糊閃爍,我不喜歡日本的歌星日本的電影二戰時的日本更讓我噁心。我把這種想法跟她説了,她點點頭,又搖搖頭。

    你很情緒化,也許我們在什麼地方曾經討論過這種話題,可我記不起來了。她把煙蒂掐滅在一個白色塑料煙缸裏,那隻伸出來的手瘦而蒼白像會説話的雕塑。我喜愛這種類型的女人手,那表明一種神經質的優雅。

    我們沒有再問對方的職業和住址,因為不太清楚談話會以何種風格發展。她微眯了眼看我,那樣子有點像狐狸。短暫的沉默像蒸汽一樣從我們頭頂揮發出去。她的眼睛閃出水銀般的光芒,我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心裏有些奇怪,也有些愉快。

    我想我們得談談各自常去的場所或認識的朋友,説不定我們很快就弄清楚怎麼回事了。我説着喝了一口飲料,感覺大腦開始像一架倒片的影碟機回溯以前的場景。

    她兩隻手使勁地絞了一絞,手背上顯出迷人的深藍色的筋脈。她問我是不是去過一個叫WHY的酒吧。我想了想説我在城市的夜晚出沒於各類酒吧但有一些地方的名字從來就記不住,城市裏的酒吧是那種千篇一律的豔妝洞穴、糜爛花園。

    好吧,她點點頭表示同意我的評價。我總是和一個女人在WHY吧裏玩紙牌,她説着看看我,希望我能注意她將要提到的女人。那是個特別的女人一個女同性戀我們圈子裏出名的悲情皇后,她為了追逐愛情自殺了十二回最後卻發現自己懷孕了。

    聽到這兒我笑起來,她皺皺眉頭説生活總是這樣的。生活不屬於悲劇或喜劇,生活只是一些鬧劇的碎片但那也足以能割傷人,而那並不可笑。

    對不起,我為我的笑感到自己挺糟糕。可我從沒聽説過這個人也記不起是不是跟她玩過紙牌,所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你在WHY吧見過面。或者,我們在一傢什麼醫院見過面我經常去醫院補牙現在我的牙齒像珍珠粒粒漂亮,我説着對她露了露牙齒。

    不,我最害怕上醫院,五年中我只上過一次醫院,並且那是家精神病院。

    女孩説着表情變得緊張起來,她用力地衝女招待揚了揚手,女招待走過來,叫娜娜的女孩説她需要更多的牛奶只有很多的牛奶奶茶才好喝。做完這些事後她對我輕柔地笑了一笑。

    那家精神病院從外表看就像一座覆蓋着鮮花的大墳墓,有着奇怪的香氣,還有風暴來臨前的安靜。我去那兒看我的男朋友。這時她的眼睛裏浮上一層霧氣很多小點點在霧氣裏閃爍不定,這種突如其來的情緒像蛛網一樣籠罩了她我為這敏感而不真實的美打動我想我會不會愛上這個叫娜娜的女孩。

    女孩説她的男朋友是個崇尚前衞和暴力的畫家他隨時準備為藝術而獻身,他像笨蛋一樣酗酒像戰士一樣打架,他在心情惡劣的時候欺負小動物和女孩,他是個聰明絕倫的男人可總是畫出一些垃圾他懷才不遇自認為是流落荒野的上帝最後他弄瞎了自己的一隻眼睛他被關進了醫院。她只看過他一次然後她像離開惡夢一樣地離開了他。可她還是經常被忘記所驚擾她把幸福丟在那兒了那是種冷冷的幸福她的天真她的迷你裙她的歌聲就被埋在那兒。

    叫娜娜的女孩掉下了一顆眼淚,那眼淚如碎銀般流動。我再一次覺得自己糟糕透頂因為我像傻瓜一樣提了個不合時宜的話題那陰沉的病院那失控的畫家。我要對她的眼淚負責,可我不知該怎麼辦最後我拍拍她的肩請她看我做鬼臉,她透過眼淚看着我模仿各種小丑扮相併不笑。

    好吧你別哭了,讓我們跟所有的混蛋説再見生活不相信眼淚我們不哭哭泣會腐蝕女孩的美麗就像蛀蟲能吃掉蘋果的靈魂。

    她像夢一樣看着我,蘋果有靈魂嗎?

    蘋果有靈魂嗎?

    我真的在什麼地方見過你嗎?見過見過嗎?還是我的頭腦有問題有問題我常常想象自己是在高速公路上開車而高速公路總是危險易於失控的。女孩説着,臉上呈現出一種甜蜜而有毒的恍惚,彷彿蘋果的靈魂注入了她的雙眼。

    我忍不住扭過頭,隔着墨鏡和右側的玻璃看來來往往的人們,人們來來往往拖着行李帶着樹枝黝黑的表情行走着。機場的廣播裏那個軟如冰淇淋的女聲突然又響起來。女聲報道了我們所要乘坐的航班號並且提醒説因為某種原因班機要延誤起飛的時間。

    叫娜娜的女孩彷彿對廣播對來來往往的人們渾然不覺,她坐在自身秘密的陰影裏,像一團無形的氣流。此時此刻女孩的五官柔如羽毛,美如風花。而咖啡座裏的閉路電視正放着鄧麗君的懷舊金曲,那是一首老得掉牙的歌《甜蜜蜜》。

    在一種充滿傷感的背景中我伸出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一隻纖瘦的小手,她為這突然的碰觸悚然一驚。

    我縮回手,咳嗽了一聲,説飛機要推遲起飛時間了。

    女孩沉默地喝着她的奶茶,奶茶裏面放了很多的牛奶。看得出有一絲失望影響了她的情緒。可能我是弄錯了,我的好奇總是勝於記憶力也許我只是對你戴的墨鏡感興趣。這墨鏡的款式很有氣氛能讓人聯想起孤獨、蝴蝶、殺手和夢。而這些東西正是我所喜歡的。她説着直盯我的墨鏡。

    孤獨、蝴蝶、殺手和夢?我的墨鏡。

    對,我一直在觀察這副墨鏡我對藏在墨鏡後的你感到力不從心,你像一種標本,墨鏡是你的標籤這墨鏡很酷我可能是真的對它感到好奇。它代表模稜兩可、多重人格和記憶的閃爍。我喜歡它也許它比你本人更真實。

    我也挺喜歡我的墨鏡的,所以我不能送給你。

    我沒説要你送我墨鏡,我只是腦子很亂亂得像一片閃着雪花點的屏幕。我快要找不到你在我大腦裏的印象了。世界閃爍得太快,想象彎曲撕裂,一切還沒開始一切正在結束。這是我寫的詩你喜歡嗎?

    我要去一下洗手間。

    上廁所幾乎總是我的自救之道。廁所是我的避難天堂。在情緒模糊、思想堵塞的尷尬境地我會去廁所撒尿,我在廁所裏放鬆身體整理頭腦我應該像只蟑螂一樣對廁所滿懷感激並獻上一首讚歌。

    我走出機場咖啡座,穿過一些來回的人羣,在剛要進洗手間的時候大腦閃現一道靈光。一個關於我的行李和那個叫娜娜的女孩將要同時消失的念頭從腳底心升起來,我猶豫了一下然後馬上轉身。

    行李和女孩同時消失的念頭毫無來由地刺激了我,雖然那不太可能但我突然興奮起來,也許女孩的神經質已傳染給我。我精神百倍地走着,一路打着響指。路過食品櫃的時候我匆匆買了些巧克力,如果那個行李和女孩還在的話我會給女孩吃巧克力,因為巧克力能讓大腦神經鎮定鬆弛這是個可愛的小常識。

    當然那個叫娜娜的女孩還在,透過畫着俗氣花紋的大玻璃我看到她在吸煙,從姿態看像一隻優雅的鷺鷥。她也看到了我,對我微笑着,那笑容依舊甜蜜而茫然。

    我把巧克力輕輕放在她面前,她有些誇張地叫了一聲,説謝謝。然後我看着她丟掉香煙用驚人的速度把那些甜膩膩的東西吃掉。雖然是用着驚人的速度但她吃東西的樣子也很可愛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可愛而無辜的,我想我是不是已經愛上她了。我不清楚。

    我們再聊聊吧。我説。

    你會不會喜歡上我?她問。

    這飛機不知道什麼時候飛,也許會等到晚上。對這種事我們不能急也急不來的我們只能等待。你要是覺得悶我們可以做遊戲或者我們可以在外面的走道上走一走。對了我還有手機我們可以打電話玩,我曾經一個月打掉了五千塊錢我給任何記得起來的人打電話,那可能也是種病叫電話病。

    她搖搖頭,你喜歡我嗎?

    你喜歡房間嗎?我在墨鏡背後閉上眼睛心想天哪我為什麼坐在這個鬼地方,為什麼有這麼一個迷幻天使,我們像火星人那樣説着毫無邏輯的話可我已經預感到叫娜娜的女孩和叫珍寶果的男孩最終玩不出什麼花樣。

    什麼樣的房間?她用手託着下巴,表情趨於鬆弛。一種巧克力混和着煙草、香水和皮膚的氣味從她的頭髮和衣服上飄出來。我為此有些頭暈。

    我也説不太清楚,房間是一種逼近人生內核的象徵,與外部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對立,很多故事是在房間裏發生的因此而具備另類氣質那是與邏輯和秩序無關的一種狀態。有一段時間我一直呆在一個房間裏,像一隻在後工業時代裏犯幽閉症的鼴鼠。我愛看所有反映房間和慾望的電影,包括一篇叫《陌生人説話》的小説,那小説裏房間、厭世、慾望、鬼、火災,有點讓我害怕我不知道那個叫衞慧的女人是怎麼寫的。現在我經常去另外的城市旅遊,我再也不能長久地呆在房間裏我的生活永遠在路上了,飛機就是我的翅膀我的爸爸很有錢我的媽媽挺漂亮所以我一直都在飛。

    也許我們曾經呆在同一個房間裏。

    什麼?我眨了眨眼睛。

    叫娜娜的女孩凝視着我的墨鏡。我想如果我突然拿掉墨鏡是不是會讓她失望得要死,她會不會起身就走因為拿掉墨鏡的我毫無趣味並且沒有想象的空間而我們在機場的這一幕也會隨之變得無比荒謬,儘管我們已經説了許多夢囈般的話可戴着墨鏡總比不戴好。所以我繼續戴着墨鏡,並且假裝這一切都很有道理。

    我指的是,一個模糊的房間,一段模糊的時間。叫娜娜的女孩用冷靜的語氣説着,她看上去像一片浮在空氣裏的雨雲,或者是一朵麻醉的水仙。

    可我們在房間裏幹什麼?

    幽閉、孤獨、遺忘。女孩笑起來,臉上露出狐狸般的聰明。

    這是開玩笑吧。我也笑起來,咖啡座裏的空氣真悶,鄧麗君的歌真膩,我的墨鏡真酷,叫娜娜的女孩真怪,我們的談話徹頭徹尾像垃圾搖滾般迷幻這也是屬於亂哄哄的世紀末的迷幻。

    我們彼此不再説話,沉默像蒸汽一般從我們的頭頂升上去,我們被温和的氣氛包圍,這輕柔晃動的時光啊無處不在的形象。叫娜娜的女孩伸出手,輕輕握住我的手,我看看她,她在微笑,帶着不自覺的顫抖的美。我被感動,這感覺像大地吻着天空。

    廣播發出咯一聲的噪音,軟如冰淇淋的女聲響起來,我們的班機在40分鐘後起飛,廣播裏一遍南方普通話後又是一遍不太標準的日語。我的手心裏出了點汗女孩感覺到了。飛機就要飛了,她喃喃地説。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覺得叫娜娜的女孩和叫珍寶果的男孩之間的故事沒有從前也沒有未來那註定只是個發生在一個有點髒的機場咖啡座的模糊片斷。我把這種感覺告訴了她,她的眼睛又濕了。

    叫娜娜的女孩縮回她的手,對不起我有些難過,她説着用瘦而蒼白的手摸了摸眼角,她的動作很小心只是慢慢地擦着那些濕濕的東西。那種毫不誇張的憂傷氣息再一次攫住了我的心,我的心跳入她飄動的倒影中跌成了碎片,我要愛上她了這個從天而降的迷幻天使這個莫名其妙的陌生女孩我要被一種甜蜜謀殺了是的甜蜜謀殺。

    廣播又響了,我的頭劇烈地疼痛起來。於是我站起身,叫娜娜的女孩也站起來。我們不看對方,只是拖着各自的行李箱像兩條黑色的魚一樣離開了模糊的咖啡座。

    走在鋪着光可鑑人的地磚的走道上,叫娜娜的女孩突然抱住我。我拍拍她的肩説好了好了,我們就要上飛機了。她用迷茫的眼神打量着我,可我還是不知道究竟在哪兒見過你。

    我也不知道,但這並不重要吧。

    那麼你愛我嗎?

    人生苦短我們得學會創造,我們已創造了彼此的故事還有等待起飛的時光縫隙中的温柔傳奇。

    我們拖着行李箱繼續走在走道上,但走着走着我們發現迷了路,找不到我們的登機口。於是我們向一個走來的機場工作人員詢問,他看了我們的登機牌,向走道另一邊指了指,在那兒下樓梯再向左拐。她説着盯了叫娜娜的女孩一眼,她屬於那種美得奇怪的類型。

    我們不説話,我們安靜地走着,走在乾淨得令人討厭的地磚上。巨大的候機廳像一隻UFO來歷不明地籠罩着人們,我不太高興我被一些類似水草般陰柔的東西捆住了,前方的旅途毫無單純的美感那將是一首走調的田園交響曲。

    我們走向登機口。叫娜娜的女孩走在我前面,在那通過登機口的時候我不自由主地頓了頓腳步。後面的人提着一個大包擠到了我前面,我想也沒有想,突然掉頭向候機廳裏面走去。

    起先我是慢慢地走着,後來我跑起來,我拖着我的行李一路狂奔耳邊隱約能聽到女孩的尖叫聲。我一邊跑一邊扭頭朝身後看,我看到叫娜娜的女孩站在玻璃牆外,她肯定會尖叫會雙眼潮濕,她就在站在那兒像一隻美麗而瘋狂的蝴蝶貼在大玻璃上。而我,我就是一個殺手我用狂奔謀殺了我們之間的故事那些故事在陽光下閃閃爍爍比呼吸還熱比生活還真,她的臉像春風一樣遠去了她的臉很美美得令人融化。再見娜娜再見天使再見我的毒和我的愛。

    我把自己藏在洗手間裏,我在水龍頭下洗臉我不能哭否則我就一點也不酷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做。憑着本能的緊張我跑得飛快,我必須要那樣做就像清晨必須要從夢中醒來,或者我只是想説明自己究竟有多麼混蛋所以我跑了。

    我聽到廣播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那聲音焦急而又公事公辦地,讓我馬上上飛機。不,我不上飛機我就在廁所裏我的旅行已經結束了。

    我看自己在鏡子裏的臉我想我得換副墨鏡了,我的心情已經不一樣了我得找一副適合情緒的墨鏡,我説過墨鏡代表我的存在。

    我打開箱子的時候發現所有東西都在而那6副墨鏡已經不見了。我認真地想了一想還是不能確定自己是出門前忘了放進去還是怎麼回事。後來我想到叫娜娜的女孩。我的腦子挺亂的,分不清是甜蜜還是別的什麼,總之我的這趟旅行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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