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ree
半個小時後——
一隻路過的小貓跑過來蹭小七的腿。
嘖。
幾乎是觸電般的,他下意識地一抬腿把小貓踢了出去!
喵嗚——
可憐的貓飛出去撞在牆上,痛苦地縮成一團。我趕緊跑過去抱起小貓,大聲責備他:
"小七你太過分了,它只是一隻小貓啊,你這樣會踢死它的!"
"你太冷血了!!"
"我討厭你!"
冰淇淋店裏其他的客人看到這一幕後也竊竊私語着,小七不在乎,自顧自地吃冰淇淋。冷血的傢伙,真是再也不想理他了!
我端着自己那份冰淇淋坐到另外一張桌子上,小貓趴在桌子上不停地發抖。隔壁桌的小七瞥了一眼,什麼也沒説,脱下外套遞給我。
"幹什麼?"我沒好氣地問。
"用這個包那隻貓,小貓都很怕冷的。"
冷淡的語氣,漠然的眼神,彷彿只是在説着一句跟自己不相干的話……——
可這卻是在關心一隻流浪貓。
"少來,裝什麼愛心天使啊?"其實心已經軟了,但還是嘴硬。"真關心它的話,那剛剛乾嗎還要踢傷它?"
就是嘛,現在又來裝好人。
小七什麼都不解釋,把外套扔在我的桌子上。低頭繼續吃冰淇淋。兩個人氣氛尷尬的時候,那隻一直髮抖的小貓自己鑽進了小七的外套,蜷成一團毛毛球。
真是可愛呀!
"你要快快恢復哦!乖~!"我用手指輕輕蹭它的小鼻子。
"喵嗚——"小可愛貓咪喵嗚喵嗚不斷舔着我的手心,彎腰抱起小貓的瞬間,我突然看到小七的腿上有一大片紅斑。
"呃,你的腿怎麼了?"糟糕,他不是受傷了吧?那我回家怎麼跟朔月交代?我有答應過朔月要照顧他弟弟的。
雖然目前為止都是小七在照顧我,汗。
店裏洋溢着快樂的喧囂,每個人都和夥伴一起開心地品嚐着冰淇淋的美味。可我和他兩個人,始終被一種奇怪的尷尬籠罩着。
是因為彼此並不瞭解嗎?
完全不瞭解他。
"你腿上的皮膚,是什麼時候受的傷?回家擦藥油去?"想仔細看看那塊紅斑是不是很嚴重,被他厭惡地躲開。
"喂,你以為我真想關心你啊?!我答應過朔月要照顧你,你怎麼能受傷呢?!"該死的,這小子的性格怎麼這麼彆扭這麼不坦率啊?
啊啊啊,我要抓狂了!
仍舊是躲開,滿臉不在乎的冷漠神情,瞥了那隻小貓一眼,語氣淡漠地説:"我有深度憎貓恐懼症,被貓碰到會過敏。"他凝視着我,瞳孔裏的綠色冷得像冰,"花久美,這答案你滿意了嗎?"
……
你親眼見到的,或許並不是真相。
你深深確信的,或許不過是誤會。
他雙手插袋,冷冷地從我身邊走過,背影消失在門口絢爛明亮的陽光中,只剩下我怔怔地抱着小貓呆在原地。
端木鏡夜。
這傢伙,到底是天使還是惡魔?
明明知道是桀驁危險的,可就像第一次在天台上遇到姐時一樣,被眼神後的冷漠和神秘吸引,想跟他成為朋友。
我咬着手指頭在背後自言自語着:
"端木鏡夜,你有時候還真跟我姐有點像呢,都是乍一看冷到不行。"
回家路上我專門跑去藥店買了一瓶跌打藥水。
"怎麼?你爬樹需要這個?"小七沒好氣地説。
"哼~,懶得理你。"我把那瓶藥水小心地放進包包裏。這藥水是專門給羽野買的,他最近老是一個人悶聲不響地去練車,回家後常常到處是擦傷。
看得我好心疼,可問他是不是有心事,他卻什麼也不肯説。
回家後羽野不在,我跑去客廳找KIKI玩,躺在沙發上跟KIKI發了好久的牢騷,真沒想到陪小七去逛街比體育課跑800米還累!
最關鍵的是——我心累呀,遲早要被這個性格又古怪又冷又不坦率的臭小子給玩死去~!
"切,身在福中不知福。"KIKI沒好氣地戳我的額頭,"難道你就沒發現,圍繞在你身邊的男生都很優秀嗎?"
還沒等我答話呢,清流已經開心得從沙發上蹦了起來。
"哈哈,KIKI,你終於覺悟了?!終於承認我的好了?!"
"滾,死一邊去~,你這個早就被我拋棄了的男人。"
"你説的是……"我環視了一下客廳。朔月在看書,曜太蹲在陽台上修在演唱會上摔壞的吉他……
明白了,她説的一定就是——
"朔月和羽野?他們本來就好看啊,你又不是第一天看見這兩個人。"還以為有什麼事呢,神神秘秘的樣子。我回到客廳,吃着桌子上的小甜餅,但每次小七這小子的手腳總是比我快一點,拿走了我想要吃的那一塊。
可惡。
狠狠地瞪他一眼,卻發現這招完全沒用。小七的注意力從來都是遊離的,連畫冊都拿倒了卻能聚精會神地看上大半天,絲毫沒注意到我朝他投過去的"殺傷眼波射線"。
來自火星的Seven食神殿下。
算你狠~!
就在我用"殺傷眼波射線"狠狠瞪他的時候,KIKI居然是一臉花痴地看着那傢伙。不對勁不對勁。我趕緊張開手掌在KIKI的眼前晃了晃,把她的"元神"從花痴的世界裏揪了回來。
"喂,你幹嗎對着小七放電啊?火星人你也喜歡?"
"你沒事吧久美??"果然花痴都是半個功夫強人哇,KIKI的一聲魔音差點把我的耳膜叫穿,"小七還不好嗎??這麼帥這麼酷的男生,你居然還沒發現?!"
啊哦。
原來她開始説我身邊優秀的男生,就是小七?
我*and^$#@$%^……(某花拒絕接受這個殘酷現實。)
"一定是天氣太熱了,一定是的。"我關心地摸了摸KIKI的額頭,"KIKI,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你看你連自己發燒了都不知道?"
"切,燒你個大頭鬼,我正常得很!"
就在我們兩個打打鬧鬧的時候,一直沉默着埋頭吃甜餅的小七突然冷冰冰地發話了——
"那個……豬久美。"
他拿起一塊小甜餅,若有所思地皺着眉頭,"今天的青瓜味小甜餅是誰烤的?"
"我啊我啊!!是我烤的!!"
還等我回答呢,KIKI早就奔過去邀功了。
"怎麼樣怎麼樣?好不好吃啊?!呵呵,下次我再烤給你吃吧?"
小七面無表情地把那塊甜餅扔進嘴裏,嚼……
嚼……
嚼……
……
咯噔,吞ing……
半晌後,擺着那張冷冰冰的死魚臉説:
"下次換個人來烤。真難吃。"
就這樣,在我和KIKI極其無語的注視之下,這小子很拽地站起來,拍拍牛仔褲上灑落的小甜餅碎屑,拿起畫冊上二樓去了,留給我們一個讓人恨不得用無影爪掐死他的背影。
而在"石化"的我們身後,清流正哼着幸災樂禍的小調飄然而過……
半個小時後,總算安慰好火冒三丈的KIKI,我特意又拈起一塊那個青瓜味小甜餅。
不管它,扔進嘴巴里。
吧唧吧唧嚼……
吞ing……
"味道很好啊,很好吃呢。"我奇怪地摸摸頭,"一定是那小子的味覺太挑剔了!"
"噢……"KIKI仍舊沒有從打擊中振作起來,一臉沮喪地邊嘆氣邊收拾桌子,"他以前的女朋友廚藝一定超棒,把他的舌頭給慣壞了……"
女朋友?
説者無意,聽者有心。我的耳朵噌噌地豎了起來。
對哦~,不知道小七的女朋友長什麼樣子呢?
不會也是個火星食神吧~?啊哈哈(邪惡長笑中)……
不過話説回來。自從那天之後,經過幾天的相處和偷偷觀察,我發現小七這小子確實還滿耐看的。雖然他沒有朔月神秘尊貴的氣質,更沒有羽野那張比女生還要美的臉。
可奇怪的是——每次我跟他一起出門時,他總是能受到一些陌生人的特別優待。
在公車上,總有不認識的女孩子,一臉害羞地給他讓座位。
去喝下午茶時,隔壁桌的女生們,總是唧唧喳喳地偷瞄他,順帶着還瞪我一兩眼。
就連走在大街上,跟在他身後的我,也總是發現幾乎每個與他擦肩而過的女生,都要回頭再看他一眼。回頭率簡直就是百分之兩百啊~!
週末,閒着無事的我和KIKI賴在房間的大牀上聊天。
當我跟KIKI彙報了這一切情況的時候,她很老道地長嘆一聲:
"哎喲……其實從前我也相信性格比外形重要啦,可真正遇到外形超優秀的人,就徹底投降了。"
"外形優秀的男生就是很紅嘛。吃個飯都像是電影,喝杯水都美輪美奐,在學校莫名其妙地就會有人對他好,幫他做便當幫他抄課堂筆記,就連去餐廳吃個飯,女服務生也會把最好的靠窗座位給他。"
"哈,這點你最有體會吧,你看看你們家羽野,還不是美麗到爆炸。"
"別提了,説到這個我就煩躁耶,跟他一起逛街的時候,別説是女生啦,只要是雌性的生物都會目不轉睛地看他,害我狂沒有安全感!!"
"沒有安全感?羽野的跆拳道很贊,飈車的技術也是超一流的,怎麼會沒有安全感?"
"呵呵,那倒是啦。可是第一次見到他的人,都會覺得他像女生耶,而且很多人第一次看到他,就會覺得他一定是那種’就是長得好看,除了這個什麼都沒有’的男生。"
"啊?"
KIKI還沒接上我的話……
吱呀——
房間門被人推開了,我和KIKI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臉鬱悶站在門口的羽野。
他抓了抓滿頭亂糟糟的頭髮,拎小雞似地把我從牀鋪上拎下來,一字一句地問:"你跟我解釋一下,什麼叫’就是長得好看,除了這個什麼都沒有’?"
"這個……那個……羽野你誤會了……"我很傻眼地看着他,結結巴巴的。KIKI這死丫頭非但不幫我解釋,還在旁邊笑得花枝亂顫的。
完了。
這下誤會大了。
從那天開始,羽野就一直怪怪的,我每次想找他説話,都被他故意避開,害我沮喪死了。
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好擔心他,可他卻不給我關心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