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慈、勞克、白小娟分別上下馬。
艾慈把巴大雄要留三官廟的事輕描淡寫地説出來,道:“傻大個子天良未泯,我們沒有看錯人。”
勞克心中頓覺快意,面上又有了笑容。
三騎繞過了飛雁嶺,當晚住在洛寧一家客店裏。
艾慈特意為勞克要了幾樣下酒菜,這兒除了鯉魚味美之外,也有一種河鰻肉鮮味美,遠近馳名。
艾慈舉杯笑道:“勞大叔,一路上害得你吃苦受累,擔驚受怕,小子心存感激,敬你水酒一大杯。”
勞克一飲而盡,道:“小子還算有良心。”
白小娟吃着美味的河鰻,心中可是酸酸的,一點也不甜,她知道過一天就要到艾家集了。
艾慈這時對白小娟道:“過個一兩天就到艾家集了,我有好幾年未回家鄉了,人不親土親,我們總歸是那兒土生土長的,我在想……”
突然——
店外走進三個人,打斷了艾慈的話,也令勞克吃一驚。
進來的三人是兩僧一俗,勞克認識其中一個,那人正是棗縣八方鏢局的總鏢頭“金刀太歲”楊剛。
另外兩個粗壯高大的和尚,正面一看也認識,那不正是汴梁城大相國寺的兩位護法大師——至仁、至善嗎?
這三個人走進店,來到勞克左前面的一漲桌子上。勞克把個酒杯舉着遮住了面。
但,楊剛是個細心的人。在道上走鏢幾十年,他處處都小心。勞克遮住面,反而引起了他的注意。
兩個大和尚也笑了。
於是,三個人就走了過來。
勞克沒説話,他只對小二招呼,快備一桌的灑菜。
要知道,楊剛為八方鏢局的總鏢頭,早年他就知道風塵兩位俠客——一個是俠盜,一個是神偷。
楊剛不知道艾慈就是趙光斗的關門徒弟,如今經勞克介紹,楊剛還真是有點兒不敢相信。
艾慈見白小娟已吃飽,使命小二領小娟入客房先歇下,明兒一大早還要趕路。
勞克見這家客店的素齋還算不錯,天天油肚皮,偶爾來一餐素的,洗刷洗刷腸胃,倒也是爽快。
楊剛放下酒懷道:“二位俠客在此出現,倒是令人想不到的事情,不知二位意欲如何?”
勞克呵呵笑道:“總鏢頭呀!你別説得那麼好聽,再説,這個小子嫩得很,怎麼能與我相提並論,他為盜我為偷,風馬牛各不相干,我們這是不幸湊到一起,等於是諸葛亮借東風彼此利用。”
他又笑着問艾慈,道:“你説對不對?”
艾慈呵呵笑,道:“你老説的,一定對。”
五個人全笑了。
勞克又喝了三大杯,對至仁大師道:“大和尚,咱們論德性,我不如你們,但年歲都差不多,你們怎不在大相國寺伴佛眠,風塵僕僕的投入這莽莽江湖,難道動了玩世不恭之心不成?”
至仁稽首道:“勞施主有所不知,大相國寺失了寶,遠查近找,俱無一點消息,暗中查訪各地鏢局,不料卻在八方鏢局得知敝寺失寶龍珠一對,已押送長安,貧憎二人只好走一趟長安了。”
勞克迷惘的注視着楊剛,這種事情對八方鏢局不利,他們要負責任的。
龍珠之事外漏,八方鏢局的名譽掃地,如今連大相國的和尚也知道了。
他不由得低聲問楊剛道:“總鏢頭,這是怎麼一回事?貴局怎會把保的鏢泄給外人知道,我看不大對勁吧!”
楊剛面帶怒色,道:“赤陽城裏的飛龍堡堡主丁百年不夠意思,不講江湖上的道義,他派人在中途攔下我的鏢,軟硬兼施的將鏢拆開來看,他這明明是砸了我八方鏢局的招牌,楊剛已關了鏢局的門,也不再買他的帳,首先我前往大相國寺,告訴至仁、至善兩位大師,他們當年失的那件寶就在飛龍堡。”
勞克一怔,道:“失了什麼寶?”
楊剛道:“羅漢神珠。”
勞克道:“羅漢神珠在飛龍堡,你是怎樣知道的?”
楊剛冷冷一聲笑道:“丁百年自詡一方霸主,他把那羅漢神珠就明擺在大廳上,任何人一進大廳裏,立刻會被羅漢肚臍眼上的藍寶石吸引住,半年來我已見過兩次,就在大相國寺失寶以前,也曾有人到過我八方鏢局查問,我那時還有所隱瞞,但如今我火大了,不再為丁百年守這項秘密了。”
勞克心中有疙瘩,不由問道:“三位,容我再問一聲,那羅漢可有三尺高?白淨淨的盤膝端坐着,挺出個溜圓的大肚皮,笑眯眯的好逗人……”
三人連連點着頭。勞克頓了頓,又道:“羅漢爺的肚臍上,有那麼一顆藍寶石,好象鴿蛋似的那麼一丁點大?”
至善和至仁大師忽然緊張起來,至仁大師急忙向:“勞施主説的一點也不差,東西是不是……”
他的手在桌邊比劃着。
勞克當然知道他比的是“偷”。
呵呵一聲笑,勞克説道:“東西仍然在飛龍堡,而且也還在羅漢爺的肚臍眼上嵌着,説句各位笑掉牙的話,我也曾動過那玩意兒腦筋,可是有機關,而且無比的歹毒,差一點我沒完蛋。”
至善面色一黑,道:“神偷失手,天下奇聞,老衲第一個不相信。”
至仁也收起了笑,道:“勞施主在貧憎心中為俠偷,只偷當偷的,雖偷亦俠,年前敝寺先失羅汶神珠,後又失龍珠,師兄憂慮而病,其實那兩件寶物乃我佛門之寶,龍珠上面並非載着什麼武功秘訣,如今大相國寺正殿柱上的五爪盤龍,看上去猶似失神瞎龍,供桌上少了那尊羅漢玉像,大為失色,也因此,我師兄一定要追回這兩件寶物,如果……勞施主你……”
勞克急急的搖搖手,説道:“二位大師千萬要相信我老頭子,東西確確實實不在我這裏,不過……”
楊剛道;“勞兄有何高見?”
勞克道:“為了取信兩位大師,老偷兒當眾獻醜了。”
他解開了衣釦,露出肩上創的傷痕,同時又要解褲子,卻被楊剛拉住,道:“夠了,別解褲子了。”
至善、至仁相對望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艾慈一口酒只吃一半,就幾乎被肚子裏一股笑氣又頂出了口外!
他笑出了聲音。
“好小子,看老夫出醜,你就樂了,是不是?”
艾慈笑的當然是勞克懷中那顆寶,因為藍寶石就在他懷裏呀!
在座的只有楊剛一個人相信他的話。
就算勞克驗傷,至仁、至善兩位大師也不會相信。
因為他們相信勞克的絕藝,如果他知道而且想要的東西弄不到手,那才真正叫騙人。
至仁淡然一笑,道:“二位施主準備前往何處?”
勞克道:“我與小子明日去艾家集,在盂津以南,是個小荒村,前幾年還鬧洪水,這小子自小失怙,如今長大了,在江湖上正開始立萬,他卻迫不及待的要衣錦榮歸,我老人家也只好跟去了。”
艾慈哈哈笑了起來,道:“勞大叔的話只説對一半。各位可看到剛才那位姑娘了,一隻眼睛是被寶山城熊天剛的兒子抽瞎的,我救了她,正要送她回故鄉去,送到後我們就去赤陽城。”
楊剛聞言哈哈笑,道;“敢情好,我們也正趕往飛龍堡,何不一同前往,事情就更好辦了。”
至仁與至善二人點點頭。
至仁道:“萬望二位施主屈駕同行如何?”
艾慈看看勞克,發現他在呵呵笑,便接口道:“成!三位只管住在這家店,多不過兩天,我二人就折回轉,大家同往赤陽城,不過……”
他看了幾人一眼,又道:“關於那一對龍珠的事,那寶山城的熊天剛與平鄉的崔家堡兩頭虎,正扭結在丁百年的飛龍堡裏,就象炸的棉花似的扭成股,説不定這會兒已摸上長安城了。”
至仁大師道:“這事要緊,但目前先取回羅漢寶石要緊,但望二位快馬加鞭,儘快回來,是乃我大相國寺之幸了。”
勞克直點頭。
艾慈道:“好,趕明兒一大清早我們就上路,只要把白姑娘送到了她的親戚家裏,我們就回程。”
從洛寧順着一條官道,艾慈三人拍馬馳奔。
三人的心頭各有着不同的想法。
勞克最不是滋味,不時的摸摸腰包,那可愛的藍寶石喲!如果趕到汴梁城,至少銀子有二三十萬兩,卻不料……
這也不能怪楊剛,人家的鏢局也關了門。
艾慈是艾家集的人,但他在還不滿兩歲,不知世間苦的時候,就被趙光鬥收養了,他一直是跟着趙光鬥在四處流浪。
艾家集是個什麼樣,他是一點也不知道!
只有白小娟最為高興了。
只要回到艾家集,她便可以投奔堂叔的家了。
三個人正午時分繞過了洛陽城,日偏西便到了艾家集。
這裏還有條小街,沿着官道搭建的。
這時候小街上行人不多,有一半人家關着門,艾慈就覺得不對勁。
這天晚上,艾慈把白小娟送到雙槐樹那兒,他找到了白小娟的堂叔。
堂叔兄弟三人,只有她三叔死守在家裏,災荒總算熬過去了,如今又見小娟,又提到白小三,堂叔一家真高興,那災荒年能夠活過命來,可也真是不容易。
艾慈掏出一包首飾,交給了白小娟,算是以後的生活費,那可是崔四虎在汴粱城中打造的。
勞克得知小三有這麼一位叔父,也替小三高興,他掏了一張千兩銀票相贈,使得這位莊稼人覺得二人真是財神爺登門,端茶倒水的忙個不停。
艾慈與勞克並末坐多久,他們甚至連口飯也沒吃就上路了。
白小娟眼淚涮涮下,她痴立在槐樹下,直到二人拍馬走遠才回去。
白小娟的門口還拴着自己的馬,她叔叔可高興了,莊稼地裏缺牛馬,這匹馬正好派上用場了。
艾慈離去時很淒涼,他本是一腔熱血奔回來的,他覺得家鄉依舊,可人事全非,回來反倒更悲衰。
於是,艾慈醒悟了。
他是屬於江湖的,艾家集不會留他在,他還有一百多口娃兒靠他過日子。
艾慈和勞克真的又轉回洛寧了。
他們不能再賣那顆藍寶石了。勞克自感不能白白損失,總得設法再找回一些,哪怕是萬兒八千銀子也好。
艾慈早已不抱希望了,他只希望能再從丁百年手上弄些銀子來貼補貼補。
於是,計謀就在黑夜的山道上設計下來了。
當然,如果丁百年沒有離開飛龍堡、事情就好辦了。
其實,艾慈與勞克二人尚未趕到艾家集時時侯,遠在寶山城的熊家,已經在那兒辦理喪事了。
雖然寶山城東后街的熊家大門上未貼出白紙條,但院內的哭聲卻如喪考妣。尤其是那粗啞的聲音,聲震雲霄,淒厲萬分。
原來熊天剛與丁百年二人在荒林中被幾隻野狼圍攻,雖無大傷,但也弄了個狼狽不堪。二人便匆匆的回飛龍堡去了。
熊天剛在一路上不斷地琢磨,艾慈那小子是不是在嚇唬他,如果真是這樣,銀子事小,自己就那麼個寶貝兒子,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熊氏家族的煙火就斷了。
二人回到飛龍堡不久,平鄉崔家堡的崔成虎和崔偉虎二人也來到了飛龍堡。
丁百年的心中感到奇怪了,一對龍珠的事平鄉崔家也知道了,是誰傳的話?
飛龍堡的大廳上,所有的破璃燈都亮了,丁百年以主子身分坐在正中央。
右面的是熊天剛與那樣子長得象周蒼的勾通,左邊是崔家二虎,以下坐的尚有“撕破天”賀天馬、“粉面金剛”於上雲、“俏郎君”白中虹、“無影掌”宮雄等幾個丁百年的手下大將。
丁百年和熊天剛早己換下了一身破衣衫,狼吻之處也已上了藥,但二人的面色好嚇人。
熊天剛的心神很不安,他對丁百年道:“丁兄,可否為小弟派出一個人,快馬加鞭趕往寶山城,那小子的話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丁百年道:“這件事我看有六七成,要不那小子什麼謊言不好説,偏要一本正經的説些打雷話。”
熊天剛更加不自在了,他心中又在琢磨,丁百年一定是想叫自己早早離開,孃的,這種當千萬上不得。
心念數轉後,熊天剛緩繞地説道;“丁兄,為了不耽誤了我們的大事,還是請你派個人去一趟寶山城。”
丁百年一看他的樣子,也只得答應了他,派出了一名健將,連夜便趕往寶山城去了。
探馬馳出飛龍堡,幾個魔頭使開始打商量了,直到天放亮,還未商量出個結果來。
各懷心事,爾虞我詐,當然不容易把事情談得攏。
就在這天二更、派去寶山城的快馬回來了。
從那兒帶回來的消息令熊天剛幾乎當場暈倒,一時間他只得對勾通道:“這裏就由勾兄全權代理了。”
於是,就在一羣魔頭的假心關懷暗地好笑裏,大夥兒送走了心中萬般疼痛而無奈的熊天剛。
“老爺回來了!”
“老爺回來了!”
杜師父領着四個護院的迎了上來。
熊天剛坐下來,怡紅院的管事劉衝早已“噗“一聲跪在前面,痛哭流梯的把艾慈整他的怡紅院之事述了一遍。
緊接着杜師父也把那晚發生的事説了。
頓了頓,又道:“少爺出事之後,痛苦的叫了面天兩夜,第三天就歸天了”。
熊天剛進入內道脘,老婆、小妾、丫環、使女全都哭了起來,可把個不可一世的熊天剛哭得六神無主。
於是,他也哭了。
他哭着哭着便走進了停屍間,他哭着大罵艾慈真不是個東西,此仇若是不報,誓不為人。
熊天剛一氣之下埋了兒子,便立刻跨馬直往赤陽城的飛龍堡奔去。
這一回到飛龍堡並不全為那一對龍珠。
因為,他心中琢磨過,若憑自己這力量,不一定能放倒艾慈,如果與丁百年聯手,自己寧願退讓。
熊天剛尚未趕到飛龍堡,而飛龍堡那面卻又節外生枝的大事發生了。
艾慈、勞克、楊剛、至仁、至善五人趕到赤陽鎮的時候,天還未黑,楊剛、至仁、至善在勞克的遊説下,先住進了悦來客棧,艾慈已跨馬馳向飛龍堡。
他又把那匹白馬拴在河岸邊的荒林子裏,抬頭望望天,不由一笑,一個人便溜出了林子。就着道旁一步走,就好象是遊山玩水的人。
就在這個時候。
飛龍堡那面,正有幾個大漢忙着往堡內扛柴薪。
艾慈高聲叫:“喂!來人啊!喂!……”
一個壯漢拋下了柴薪,跑步走過來,問道:“你叫啥?”
嘻嘻一聲笑,艾慈道:“我是受人之託,忠人於事,老遠從對面山坡趕過來,那兒有個人,他説自己缺錢用,想把一顆寶石賣給貴堡,煩你老兄通報一聲,如果丁堡主要,那就他一個人多帶銀子快去交易,人去的多了,那個人就不出來了,切記多帶銀子。”
壯漢聞言使猛地望向山坡那面,但他什麼也看不見,便回頭往飛龍堡內跑。
艾慈哈哈笑,他彈身而起,直往對面山坡上去。
他選了一處岩石凸出的地方,高高的站在上面,就好象怕人家看不到他站在那兒似的,還不停的搖晃着。
片刻——
丁百年趕來了。
他手中提着長劍,長衫前擺掖在腰帶上,急急的往這邊撲來。
夕陽剛落,餘輝仍在,丁百年的人尚未撲到山坡上,他己發出嘿嘿冷笑。
他看到那個人正是他欲得到而後殺的黑桃愛司。
兩個人終於照上面了。
“好小子,你是陰魂不散?還是小鬼把你送上門來了?”
艾慈談淡地笑道:“丁大堡主,你怎麼不去長安城?不論是時間也好,空間也罷,對於上次賣給大堡主的情報,如今均已失去時效了,一切責任問題,均與在下無關了。”
丁百年怒道:“少來你的狗臭屁,拿來!”
他當然要的是藍寶石了,如今他已明白,當年的“嵩山老怪”趙光鬥銷聲匿跡了好兒年,原來又教個小混蛋,還頌之為“黑桃愛司”,這明明擺着要在道上興風作浪,與那可惡的神愉勞克共同來整人,這時侯他不用再多羅嗦,要了東西后再殺人。
艾慈一看,冷冷道;“你是要那顆藍寶石?”
“他奶奶的,你説説看!”
“大堡主想耍狠?”
“你以為老子會饒過你?”
艾慈冷笑道:“我以為大堡主應為那價值連城的藍寶石着想,因為你大堡主一旦拔劍,那顆人間少有的寶石,便立刻化為烏有,而你……”
他沉聲指着丁百年道:“你也必將悔恨終身,因為你失去了你心愛的寶物,我不信你會活得快樂。”
丁百年道:“你們如果敢敲了我的寶物,丁百年必剝了你兩個的皮,敲碎你們身上三百六十二根大小骨頭。”
艾慈哂然一聲笑,道:“我的丁堡主,如果真有那麼一天,那算小子祖上無德——活該!不過大堡主的話似乎還有商量餘地,這次買賣是我一人的事,我的老搭檔沒有份,因為他打堵輸了,於是藍寶石歸我,那老偷兒氣得兩天沒吃一口飯,三天才喝半碗湯,如今正在牀上直喘氣。”
他看着丁百年雙目的厲芒。又道:“至於我?在得了這顆寶石之後,立即就趕到你這兒來,為的就是貨賣識家,圖個好價錢。”
丁百年破口罵道:“你小子滿口胡説八道,你不是説老偷兒去了長安嗎?怎的這麼快,你二人又遇上了?”
“唉!”
艾慈嘆了一口氣後,説道:“這年頭知心的朋友難找喲!他是對我言明去長安,誰知他走了一半又折回轉。”
丁百年道:“折回來怕自己孤單,準是找你去作伴。”
“對!對!對!大堡主一語中的。他如果去長安,一定會遇上大場面,沒有我黑桃愛司怍伴,他的心中就怕,幹起來就……”艾慈比了個摸東西的樣子。
“拿出來!”
“什麼?”
“我的藍寶石。”
艾慈眉兒皺了皺,道:“丁大堡主,你怎麼又來了,價錢還沒談妥,怎好把東西拿出來?”
丁百年咬牙道:“偷我的東西再賣給我,你們自己以為是理嗎?”
艾慈道:“我可沒偷你的,你少來。”
丁百年怒道:“你想要多少?”
艾慈伸出兩個指頭,道:“兩個數。”
“兩萬兩?”
艾慧立刻收回指頭,跺着腳,道:“我的堡主,如果只為區區兩萬兩銀子,還不如我腰裏揣着那玩意兒驅邪呢,再説,我隨便找家銀樓當鋪一送他們至少也有個十萬八萬的銀子呀!”
丁百年厲吼道:“到底要多少?”
“二十萬兩,大堡主,這個數不多吧?”
“嗆!”
丁百年拔出了劍,劍尖朝天,雙目直視,那表示他只要一出手,就是濤濤江海似的連連殺着。
艾慈立刻搖手,道:“慢慢慢,千萬等一等,萬萬別衝動,咱們也是老主顧了,乾脆我自動減價,如柯?”
丁百年道:“多少?”
艾慈如吞苦水似的,道:“十萬兩,如果大堡主再不接受,甚至言詞拒絕,我黑桃愛司便回頭走,一去不再來,到那時侯你丁大堡主只有在夢中擁有那煩星兒似的閃閃發光的藍寶石了。”
丁百年緩緩的收起子寶劍,雙目暗中四下看,心中在暗喜,因為天色灰暗了,天黑,是他用心思拖延的。只要天一黑,他的人馬就會抄到黑桃愛司後路,只要斷了後路,就不難加以圍殺了。”
如今把寶石弄到手上,再作道理,丁百年説道:“好!十萬兩銀子我就給你,但是,我要一手交銀子一手接到貨,那貨在哪兒呢?”
艾慈雙手一搓,笑道:“天下的銀子那麼多,也都好騙,唯獨丁堡主的銀子最燙手,我怎麼敢騙?只要拿到你的十萬兩銀子,我馬上把東西送上。”
丁百年心中在罵!但他還是從懷中摸出那麼軟叭叭的紅皮包,相當小心地抽出兩張大銀票。
艾慈第二次看到這麼個紅緞包,他真想全部要。他把手也伸了出來,等着接銀票。
“小子,兩張各五萬兩,有句話老子提醒你知道,你這可是名符其實的人為財死,拿去吧!”兩張銀票落葉似的飄向艾慈手中。
這一回他沒仔細看,因為他發現有黑影在附近移動。他把銀票塞進懷裏,當他的手抽出來的時候,手上已經握着那顆人人看了都會心醉的藍寶石。他笑眯眯的迎向剛剛升起的月光,道:“孃的,除了飛龍堡之外,天下就不知道有誰夠資格擁有這寶貝。”
突又聽艾慈道:“丁堡主,你可要接住了。”
就見他抖手把那顆閃閃發光的寶石拋向半空中,直直的往丁百年頭上落了下來。
就在丁百年仰面去接落下來的寶石的時候,艾慈拔空而起,他一閃錯過丁百年身側,幾個提縱使消失在夜幕裏,宛如幽靈一般。
丁百年急把寶石塞入懷裏,正遇上他的四大殺手圍了上來,丁百年發一聲喊:“快快追!”
然而,艾慈早已不知去向了。
真個是氣得丁百年大罵艾慈十八代老祖宗。
義慈飛馬馳入赤陽城的時候,悦來客棧的一間雅房中,正擺了一桌子上等的素席,還未曾動過筷。
五個人一吃就一個時辰。
二更天的時候,勞克與艾慈二人就離了悦來客棧。
臨走,勞克還對楊剛道:“過了今夜,一定捨命相陪,只等天明,我二人就來會齊,然後再找上飛龍堡。”
楊剛三人感激不已。
勞克與艾慈奔出赤陽城,勞克已哈着氣搓着手,然後伸一手,向艾慈道:“拿來吧,小子!”
“拿什麼呀?勞大叔。”
“你小子休得裝糊塗,我老人家要的就是我……”他的手高舉着,兩張銀票已在他的手中揚。艾慈全身不自在,自己怎會不覺得?那本是他深藏在內衣裏的,他怎麼會摸走的?
艾慈笑笑道:“原來説的是這個呀!小子準備到小船上再拿出來方便嗎!”
勞克不回話,他要把銀票往懷裏塞
“拿來!”
勞克道:“拿什麼?”
艾慈伸手道:“勞叔!勞大爺!你可不能獨吞呀!我不説你怕是不會知道,小子差點就回不來了唉!”
勞克一蹬眼,不悦地道:“少不了你的,看你急得象猴子一樣,拿去!”
“謝謝!謝謝!”
艾慈接過一張五萬兩的銀票,小心翼翼的揣入懷裏。
艾慈與勞克二人又到了太子河岸邊。
天已黑,白小三還在小船邊坐。那小船劃在河面上,艾慈拋出石頭砸過去。”誰?”
“把船撐過來,你師父回來了。”
“是師父同艾兄弟回來子。”小船很快的就靠上岸。
勞克道:“這幾天可曾練功夫?”
“小三不敢偷懶,照師父的苦練功。”
勞克道:“那就好,我與你艾兄弟累了一整天,要睡了,岸上若有什麼風吹草動,你得機靈點。”
艾慈道:“勞大叔,馬匹還在悦來客棧,會不會引起飛龍堡的人注意,可不能不防着點。”
“這點不必愁,就算飛龍堡的眼線再靈光,找不到我們的人,又怎樣?倒是我問你,明日我們真要同楊剛去飛龍堡?”艾慈道:“那是你答應的,怎麼問我?”
勞克道:“幾句場面話,還能當真不成?”
“如此説來,明日你不去了?”
勞克道:“是誰説不去的,只是咱們得分成兩批,他們三個人明着去,咱們二人暗中摸着去。”
“為什麼?”
勞克笑道:“你小子也有糊塗的時侯,你想想,如果咱們同楊剛三人同往,丁百年就會把咱們訛詐他的十萬兩銀子事揭穿,必然會引起兩個老和尚對咱們心生不滿,説咱們欺騙出家人,那多尷尬。”
“對!這件事是有點不好意思的。”
“所以我們必須一明一暗的去。”
艾慈當然答應了,他心中就認為,薑還是老的辣,若論出點子出餿主意,他絕對比不過紅心勞克。
他摸了摸懷中的五萬兩銀票倒頭就睡了。
艾慈與勞克二人睡得還真甜。
人在累了之後最容易睡。
你看他二人,不但睡得甜,還打着呼。
然而,遠在飛龍堡的崔家二兄弟,已在忿怒中一蹦三尺高的大罵黑桃愛司十八代老祖宗。
就在丁百年把那顆藍寶石失而復得的弄到手之後,才又把寶石嵌入三尺高的羅漢肚臍眼上。
就在這時侯,一羣壯漢闖進了堡裏來。
守門的問出是平鄉崔家堡的人,立刻把來人領進大廳上,崔成虎與崔偉虎己發現來的是自家人。
“堡主,大事不好了,快回去吧!”崔成虎吃驚地道:“快説,家裏發生了什麼事?”
來人喘着大氣道:“四堡主被人害死了。”
崔偉虎暴怒如瘋虎般吼道:“被誰害死的?什麼時侯?”
“四天前被一個小子叫黑挑愛司的割掉命根子,這幾天大家拼命救,可是仍然投救過來,今日四更天四堡主就昇天了。”
崔成虎氣得一個大嘴巴掄在那個人的臉上,聲色懼厲地吼道:“四天前,怎麼不立刻趕來報知?”
那人吐着血水道:“總以為能治好,大奶奶就沒叫人來報告,怕的是誤了大事,其實大奶奶也傷的重,就連副總管巴大雄至今也生死不明。”
崔成虎與崔偉虎一聽,指天又指地的大罵黑桃愛司祖宗十八代,立即隨來人連夜直奔平鄉。
不過——
崔成虎與崔偉虎二人在離開飛龍堡的時候,也大為後悔。如果,他二人能知黑桃愛司整死他們的小老虎,他二人一定會與丁百年一起去圍殺那小子。
但,可惜的事還不止這些。因為丁百年的心中,卻幾乎高興得要哭出來。當崔氏二虎一走,餘下的只有勾通老兒一個人,這老兒已不足為患了。
由於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丁百年暗中準備赴長安了,他要為那一對龍珠之事親自出馬啦!
飛龍堡的燈火仍然亮着。
丁百年端坐在太師椅上,他手捧着銀碗喝着冰糖白木耳湯,笑眯眯的欣賞着那張大條桌上的珠奇異寶。當然,最為令他興奮不已的,還是那一顆藍如星芒閃閃發亮的大藍寶石又回到了他身邊。
他捋着尺長的灰髯,國字臉皺得象一塊豆腐,然後,他又想到了長安城裏的那一對龍珠,不禁又笑了。這些,也只有他丁百年夠資格擁有。
連黑桃愛司也這麼説。
他正在得意着,外面進來了一個黑臉大漢。
這人正是熊天剛。丁百年不禁暗自一驚。
“寶山那面怎麼樣了?我就知道黑桃愛司當真整了你。”
熊天剛一屁股坐在丁百年旁邊喘着大氣道:“這個該死的黑桃愛司!”
丁百年命人送上一碗白木耳湯,道:“對付黑桃愛司這小王八蛋,咱們得好好想個對策了。”
崔家二虎剛剛走,熊天剛又撞了進來,丁百年的心裏好不自在,他看了看熊天剛那副德性,正與自己被人折騰的模樣相似,那種滋味非局外人能體會得出來的。
他咬牙切齒又道:“熊兄與丁某人在關洛道上闖蕩三十餘年,哪一回不是無往不利,就差沒有把天上的月亮始摘下來,孃的,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這麼個黑桃愛司,好象是對着我們來的,如果再不合着計算個陰謀來幹掉他,往後還會有咱們自己的日子過嗎?”
熊天剛喝了一杯白木耳湯,氣也緩過來了。
他重重的放下碗,破口就罵:“黑桃愛司他不是東西,我熊天剛既末刨他的老祖宗墳,又未拚上他的老孃親,他為什麼對老子下此毒手,抄了我的怡紅院不算,又殺了我的獨生子,我要是不把這個小子搗成一堆肉泥曬成肉餅來喂野狗,我就不是人。”
丁百年心中卻暗忖着:“何不讓他找找黑桃愛司,趁熱打鐵,讓這老兒先同黑桃爰司幹一場。不論結果怎樣,對自己有利無害。”
心念及此,當即咬咬牙道:“熊兄你看。”
他指着條桌上,指着羅漢像。
熊天剛立刻看到那顆藍寶石,道:“丁兄寶物失而復得,可喜可賀。”
丁百年苦笑道:“十萬兩白花銀子換回來的。”
“誰敢那麼大膽收你丁兄的銀子?”
“放眼當今,熊兄想也知道是誰了。”
“難道又是黑桃愛司不成?”
“不是他還是誰,而且就在昨夜黃昏時。”
熊天剛道:“如此説來,這小子還在赤陽城附近了?”
“應該不會走遠。”一頓,看看藍寶石又道:“熊兄剛到,一定很累,先睡一覺,天亮咱們把人分派出去,只要發現那小子,合着勁也得把那小子除掉。”
熊天剛點點頭,便進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