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盡處,陽光灑落。
氣球在她的身邊飛舞,而她,置身於繽紛的虹色中,笑容如天使般純淨燦爛。
四月,東方學院裏的粉色杜鵑花,雪一樣地盛放。
絲絨一樣柔軟的花瓣在陽光的照射下,有種粉色雪花一樣的光。天空湛藍,白雲絲絲朵朵,空氣清澈明媚得像是閃着星輝的水晶。
學院裏很熱鬧,操場上人來人往,空氣中漂浮着淡淡的花香,彩旗、絲帶、大捧五顏六色的氣球佈滿天空。
東方學院二十週年慶典的氣氛格外熱烈。
遠遠的,學院門外長長的林蔭路上,杜鵑花在清澈的陽光下飄動搖曳。
花瓣飛落如雨。
一輛深紅色的自行車從路的盡頭慢慢駛來。
騎車的是個笑容甜美的女孩子,穿着粉白色襯衫,淺綠格子裙,微風拂動她長長的黑髮,散發出黑寶石般的光芒。她似乎心情很好,一邊騎車,一邊抬頭仰望。
杜鵑花像在枝頭微笑。
她也仰起頭來,明媚微笑。
花瓣,風聲,笑容。
美麗恬靜。
一路騎到學校門口,東方學院的操場上正傳來響亮的擴音喇叭聲:“各位同學請準備,三十分鐘之後我們將正式開始慶典活動!各位嘉賓即將到場,請各位同學即刻完成自己手上的工作。”
紅色自行車上的女孩子,也剛好騎到門口。
“喂喂,你是哪所學校的?今天東方學院校慶,不接受外校參觀!”守在學院門口的老大爺突然攔住了她。
她車輪一停,單腳踩在地上,對着門衞大爺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我不是外校的,我今天轉學到這裏。”
轉校生?
門衞老大爺狐疑地看着這個身穿別校校服的女孩子,雖然不認識,但是這個女孩子眼睛彎彎的像月牙一樣,笑起來真好看。
“轉校,你有轉校信嗎?”
“當然。”
她低頭從自己單車前的揹包裏摸出一個白色的信封,遞到門衞老大爺手上。
老大爺低頭展開。
“湯爺爺,快來幫忙!”校門裏忽然傳來一聲呼喚。
一個個子不高,臉孔圓圓的女生,手裏拽着一大捧五顏六色的氣球滿頭大汗地跑出來。她個子小,身子輕,氣球又多,這樣一路小跑過來,氣球差點把她拖得飛起來。
“快來幫我,這些氣球要快點繫到學校大門上!再晚一下,系主任又要罰我了!”女生急急地喊。
湯大爺連忙伸手去幫她:“櫻桃,這種事應該讓你們班的男生做吧?再多兩個,我看你就要飛上天了!”
“他們太懶了,就算看着我飛起來,也不會救我的!”女孩子伸手抹一下汗,拖着那些氣球跑到東方學院門前,“她是誰?”
那個單腳踩在紅色單車上的女孩子,微笑着看着他們。
嗡——
湯大爺還沒來得及解釋,一聲驚天動地般的馬達聲,忽然間就把東方學院裏的所有喧鬧嘈雜淹沒。
那是什麼?
她回頭張望。
一輛雪白的蘭博基尼如同一陣龍捲風,從東方學院的林蔭路上呼嘯而過。
杜鵑花的花朵,像是驟然被狂風暴雨襲過,車輪捲起呼嘯的冷風,粉紅的花瓣、翠綠的枝葉從枝頭飄零飛落!
“他回來了!”
幾乎是一聲驚天動地般的尖叫。
東方學院裏剎那間被這一聲撕破,操場上忙碌的人羣如潮水般向學院門口擁來,整棟教學大樓的窗口上擠滿了沸騰激動的人影!
花瓣紛落如雨,樹葉飛舞如風。
最炫目的是這輛車的流線型車架上,竟然由車頭至車尾鑲滿了整整兩排南非鑽石,陽光折射,星輝四濺,車身飛馳,只覺得白晝之下,流星竟然從天空飛舞而落。
“真的是他!”
“他真的回來了!”
女生們掩住胸口,奔走,呼叫,眼中滿含熱淚,一時羣情激奮。
單腳踩着單車的她,傾身回頭。
飛舞的花瓣幾乎撲落在她身上。
笑容依然燦爛,握住車把的手指卻慢慢地縮緊。
蘭博基尼如流星般耀眼地飛馳而過。
以一百五十碼的時速,朝着校門口的她呼嘯而來!
“喂,小姑娘,快閃開!”守門的湯大爺突然大叫一聲。
眨眼間,車輪已經疾馳到她面前!
“喂,快閃開!他可是……”米櫻也對着她大叫一聲!
她站在紛飛的花瓣雨中,似乎毫無動靜。就那麼微傾着身體,看着身後那飛馳而來的超級跑車。
直到,吱——
過千萬的超級豪華跑車在她面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急剎!
花瓣落葉,被車輪卷碾,飛舞成六月飄零的雪花!一片讓人無法看清的花葉飛雨……
她的深紅色單車飛了出去。
“啊——”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空氣中彌散起橡膠焦糊般的味道。
車門開啓。
車身上的鑽石在金色的陽光下,閃耀着星星般的光芒,彷彿鑲嵌的不是人間的鑽石,而是深深夜空中,星星被擊裂的碎片。
男生從車廂裏跨出來。
高大、帥氣、脊背挺直,如同降臨凡間的神祇。他望着那飛出去的深紅色單車,深藍色墨鏡下微微仰起的下巴帶着堅毅而桀驁不馴的線條。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那個,踩着單車的女孩子……飛出去的深紅色單車……耀眼的鑽石跑車……倨傲如天神一般的男生……
忽然,剛剛系在東方學院鐵門欄杆上的上百枚氣球,掙脱了束縛它們的絲線,擠擠挨挨、爭先恐後地紛飛向湛藍的天空,校門口下,一片彩虹般的繽紛……
彩虹盡處,陽光灑落。
氣球在她的身邊飛舞,而她,置身於繽紛的虹色中,笑容如天使般純淨燦爛。
“嘿,顧銘翊。”
隔在深藍墨鏡後的眼瞳,如同浸在深夜海里的烏墨琉璃,凝視而冷漠的眼底,閃過一絲黑寶石般的光芒。
“顧銘翊——顧銘翊——”
“顧少!我們的顧少!”
“終於回來了!”
女生們的呼叫,層層疊疊像湧起的海浪,此起彼伏,以至於有些人都捂住胸口,熱淚盈眶。
顧銘翊微冷着臉孔向前走着,步履平穩而冷漠。
所有女生都圍在他身後,但是距離他卻足足有十米,沒有人敢向他靠近,沒有人敢擋在他面前。他就像是東方學院裏的一尊神祇,永遠都只能驚歎遠觀,而無法靠近。
他慢慢地向着喧鬧的操場走去。
東方學院二十週年慶典的超大彩旗和熱氣球在風中獵獵漂浮。
有人急急地從慶典禮台上奔下來。
一位是身着深色西裝、滿頭大汗的院長先生,一位是穿着淺色襯衫,身材胖胖的教導主任。兩人急急地奔下慶典禮台,朝着顧銘翊的方向跑過來。
人羣像海水一樣分開。
顧銘翊站在海的中央。
“顧少,您真的趕在今天回來了?辛苦辛苦。”院長先生拿手帕擦着額頭上的汗,急切而熱情地問。
“顧氏集團是東方學院最大的控股股東呢,顧少肯定是要代表集團參加東方學院的慶典的,是不是?”教導主任衝上前,搶先用手裏的紙扇給顧銘翊扇着,“顧太太和顧大少爺是否也有空蒞臨?”
顧銘翊冷冷地站在那裏,倨傲的眼神朝着院長和教導主任掃視了一眼。
“有我,還不夠嗎?”他語氣冰冷,帶着霜凍一樣的温度。
“夠,夠,當然足夠了。顧少是顧氏的當家二少,當然和顧太太、顧大少爺一樣的,一樣的。顧少今天能來,我們東方學院已經蓬蓽生輝了,是不是?同學們還愣着幹什麼?快點鼓掌!鼓掌啊!”院長聲音急切,汗如雨下。
兩側的同學早就拼命地鼓起掌來,尤其那些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女生,都快把手拍紅了。
顧銘翊站在那裏,臉上卻沒有一絲喜悦的神情。
他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彷彿這熱鬧的場面、歡呼的聲音都與他完全無關。
直到,一個窈窕的身影從人羣之後走出來。
她穿着一襲裸粉色紗質洋裝,合身的剪裁,斜肩的設計,裙角綻放的立體花瓣,帶着一抹甜美又時尚的味道。她看着顧銘翊,妝容精緻的臉上,揚着一抹珠光般耀眼的微笑。
“翊,你來了。”
顧銘翊站在那裏,透過深藍色的眼鏡,望着眼前這個光芒四射的女孩。
她的笑容甜美而耀眼,肌膚細白如瓷,對他輕輕抬起的手光滑細膩,姿態優雅,顯然是受過上流社會的貴族式教育。
他們都説,這是他的女朋友。
看起來,這似乎也是他最好的選擇。
他,和她。
金童玉女。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當眼前這個女孩子也在耀眼地對他微笑的時候,他卻忽然想起剛剛在學院門口,那個站在紛飛耀眼的彩虹當中的女孩。
她一樣在微笑。
笑容卻像天使落下的水晶般晶瑩純淨。
顧銘翊忍不住回頭。
東方學院門口,彩虹般的氣球還在隨風搖曳。
但是,那裏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翊,你在想什麼?”一隻柔軟的手臂,忽然攬住了他,“今天是學院二十年慶典呢,你答應過我,要和我一起坐在嘉賓席的。”
曲傾月聲音柔柔的、軟軟的,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動人。
“我答應?”顧銘翊微微地蹙眉。
“當然。”曲傾月温柔地攬着他的胳膊,“就像你受傷以前,答應我的每件事一樣。你説你會永遠在我身邊,會永遠留在東方學院。”
顧銘翊側過臉去看她。
隔着深藍的眼鏡,她的臉唯美而又遙遠。
“把眼鏡摘下來吧,我不喜歡看不到你的眼睛。”曲傾月撒嬌一樣想摘下他臉上的眼鏡。
他卻微微地向後一退,她的手指沒碰到他的臉。
他自己摘下眼鏡,向身後一直跟着的身着燕尾制服的管家伸手一丟。
一雙如浸在深夜海水中的烏璃深瞳,帶着黑夜大海般的淋漓光澤,只是被正午炫目的陽光輕輕地一照,深邃的光華便耀眼到驚心動魄。
曲傾月顯然也被這雙眼睛驚了一下。
身邊圍觀的女生們更是屏住呼吸,連一絲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直到校長在旁邊點頭哈腰地邀請:“顧少,曲小姐,慶典就快開始了,請……請快去貴賓席入座吧!”
曲傾月有些得意地笑起來,緊緊地挽住顧銘翊的手臂:“我們走吧。”
他微微地蹙眉。
卻,沒有把她推開。
金童玉女在人潮中穿行而過。
“顧少——”
“我們的顧少——”
“為什麼他有女朋友了啊?我的心都要碎掉了。”
女生們眼含熱淚,追隨着他的身影,那深情的呼喚,一浪高過一浪。
東方學院門口。
紅色的單車倒在一側,五彩繽紛的氣球在黑色欄杆上飛揚。
白衣綠格子裙的女孩子手裏握着一隻粉藍色氣球,站在那裏正透過東方學院的大門望着操場上那熱鬧的人羣。潮水般分開的女生,海浪般呼喊的聲音,還有最當中那兩個攜手而去的唯美背影。
她握緊手中的絲帶。
“他很受歡迎是不是?”突然有人湊過來。
“啊?”夏雪珥被嚇了一跳,手裏的粉藍色氣球一下子脱開手去,“哎,我的氣球!”
粉藍色的氣球搖搖曳曳,飛向天空。
“飛走了。”米櫻在她身邊微笑着,紅彤彤的臉頰像紅蘋果一樣可愛,“唉,怎麼辦呢?就跟那個你喜歡的人一樣,飛走嘍!”
“啊?什麼我喜歡的……”夏雪珥轉過頭去看米櫻。
米櫻拖着一大堆彩色氣球,笑眯眯地看着她:“難道我説錯了嗎?你那麼看着顧銘翊,他可是我們東方學院裏的風雲人物,全國第一大珠寶集團顧氏家族的二少爺。整個東方學院都是他們家開的,全國連鎖的東方皇家酒店也是他們集團的,長得又帥,表情又酷,這樣的男生想不吸引人都難!”
這些話説得夏雪珥笑了起來:“難道這樣的男生,就一定所有人都喜歡?”
“看那些人就知道嘍。”米櫻對着學院裏那些山呼的女生們努努嘴,“而且你轉學到這裏來,不也是為了他嗎?”
“我?為了他?”夏雪珥轉身對米櫻瞪圓烏溜溜的眼睛,“怎麼可能!”
米櫻眯着眼睛嘿嘿地笑了起來,樣子好像是得了什麼秘密的小老鼠:“嘿,你騙不了我的。剛剛我可是聽到你叫他的名字了哦!”
夏雪珥臉上的微笑,消失了一秒鐘。
然後她立刻重新綻放耀眼的微笑,比剛剛的更燦爛:“叫他的名字就是喜歡他?我只是聽説東方學院裏有一位風雲人物,所以我剛剛不過是叫一聲,確認下YesorNo。”
“什麼?”米櫻抱着一大捧彩色氣球,差點失腳飛上天去。
她滿臉狐疑地看着夏雪珥:“不會吧,你只是對他好奇?”
雪珥微笑着點點頭。
米櫻臉上立刻流露掩飾不住的失望:“我還以為挖到了什麼超級大八卦呢。”
夏雪珥攤開手:“我要是和他有八卦,老師怎麼會罰我一個人在這裏補氣球?”
她伸手從米櫻手裏又接過一些氣球,一臉無奈地一個個系在學院花藝鐵門上。
“説起來真不公平呢,”雪珥看着米櫻,“為什麼明明是我們兩個人撞在一起弄散了氣球,老師卻只罰我一個人?”
米櫻也忍不住笑了:“因為,他是顧銘翊。”
夏雪珥臉上五顏六色的,嘴巴張了好一會兒,才有些無奈地嘆口氣:“好吧,萬惡的舊社會,萬惡的大少爺。”
撲哧——
米櫻一下子就被她逗笑了。
“嘿,你可真有意思。我叫米櫻,在營養學二班,大家都叫我小櫻桃。”
“啊,真的?我就轉學到營養學二班呢,我叫夏雪珥。”雪珥連忙伸出手去,和米櫻握手。
兩個小姑娘都熱情地伸手,結果忘記了自己手裏都還握着五彩的氣球!
呼呼呼——
五顏六色的彩虹又紛紛奔向蔚藍天空的懷抱。
有幾隻還不小心撞在校園大門的鐵藝尖端上,發出一陣噼裏啪啦的爆裂聲,好像突然放了一串彩色的鞭炮,嚇得她們兩個捂住耳朵,跳到一邊。
遠處立刻傳來老師的吼聲:“那是誰?還不到放煙花的時間!”
嘿嘿——兩個小姑娘捂着耳朵,忍不住相視一笑。
“啊,我差不多要去註冊處報到了,剩下的就交給你了。”雪珥把最後幾隻氣球交給米櫻。
“沒問題,你快去吧,小耳朵。”米櫻立刻就給夏雪珥找到了合適的外號。
雪珥忍不住笑了,對着米櫻扮個可愛的笑臉,轉身扶起自己的紅單車,朝着註冊處騎過去。
走到教學樓下,她放好車子,背起自己的揹包。
叮咚。
揹包裏的手機忽然輕響了一下。
她拿出自己的手機,推開黑暗的屏幕。
雪極光:@聽雪的耳朵:小耳朵,你在哪兒?
微博上跳出了那個關切的名字。
夏雪珥回頭,操場上人聲鼎沸。超大的擴音喇叭,隨風飛舞的彩旗、氣球、笑臉,整齊美麗的校服,空氣中迴盪着熱烈的氣氛。
她舉起手機,朝着那邊拍了一張照片。
發送。
聽雪的耳朵:回覆@雪極光:我的新學校,漂亮吧。
屏幕黑暗下去。
那一邊,沉默了幾分鐘。
當夏雪珥揹着書包往二樓學生註冊處走去的時候,手機又叮咚響了一下。
雪珥打開手機。
那張綴滿了粉紅杜鵑花、彩旗飛舞的照片下,有他回覆的評論——
雪極光:回覆@聽雪的耳朵:你找到他了?
只是這樣一句話。
一句話。
就像是一根極短、極鋒利的玫瑰花刺,深深地刺進雪珥的心裏,疼痛,血一樣瀰漫。
聽雪的耳朵:回覆@雪極光:我找到他了,而且,從此不會離開。
屏幕暗了下去。
手機睡着了一樣的寂靜。
夏雪珥站在樓梯台階上微微地回頭,入目的是操場上歡慶的人羣,熱鬧的氣氛。
他坐在嘉賓席的一角,表情冷酷而淡漠。他彷彿與這個世界是格格不入的,他的四周,永遠飄散着一片冰冷而隔絕的霧。
即使他身邊的女孩子熱絡地挽着他,笑容親暱而温柔。
他卻始終只是冷淡地坐着。
像是曾經的每一天。
夏雪珥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手機。
因為過於用力,而使得手指關節都泛出淡淡的青白色。
她找到他了,而且,從此不會離去……
除非,她看到他悲痛欲絕的那一刻。
“東方學院二十週年校慶,現在開始!鼓樂隊請準備,全體起立,唱校歌!”擴音喇叭裏大聲地宣佈着,操場上的氣氛已經熱烈到了最高xdx潮。
操場盡頭的這一側。
正午的陽光明晃晃地照過來,教學大樓的樓梯上,卻有一抹沁人的冰冷,從陽光照不到的陰暗處,緩緩地彌散開來。
少女清秀的身影隱在那沉寂的暗色中,澄澈的眼瞳裏,掠過一片徹骨的涼……
我終於找到你了。
顧銘翊。
夜色如墨。
鑲滿鑽石的蘭博基尼閃耀着令星星都羞怯的光芒。
車輪無聲地停下。
顧銘翊單手扶着方向盤,臉色如夜色裏冰冷的星。
曲傾月在旁邊看着他線條俊美的側臉,那雙夜海深瞳,即使沒有注視着她,也能令她深深沉醉。她抿起嘴唇,歡欣地微笑着。
顧銘翊明顯是感覺到了這種注目:“你到了。”
態度疏離而高傲,意圖很明顯,希望她自己下車。
曲傾月也不生氣,而是温温柔柔地笑:“要我自己開車門下車嗎?我們所受的教育可不是這樣的哦。而且,翊,你以前也不會這樣對我的。”
她笑得温柔甜美,笑容中帶着不容拒絕的意味。
顧銘翊轉過身來看着她。
她的眼睛,眨也不眨。
他下巴上的線條微微地繃緊一下,然後開門下車,轉到另一側,為曲傾月打開車門。
曲傾月臉上的笑容,燦爛到了極點。
她姿態優美地跨出車去,微扭纖細的腰肢,像是真正的貴族小姐,笑意從心底一直蔓延到她精緻的臉上。
“謝謝,今天晚上我過得很快樂。”她輕扶着顧銘翊的手,“以後,我們每天都會這樣在一起的,是不是,翊?”
顧銘翊沒有回答。
只是她靠近的那隻手,有着他不習慣的温度。
“晚安。”他關上那一側的車門。
“翊——”曲傾月輕輕地叫他的名字,臉頰邊竟浮起一抹淡淡的紅暈,“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顧銘翊不是傻瓜,他當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可是,他看着她。
繁星點點。
夜幕下他竟然恍惚如夢,彷彿不知在多久之前,曾經也有個女孩子站在他面前,微笑着和他説再見。然後,他傾身上前……
接着,一片空白。
那個女孩,是她嗎?
曲傾月盈盈如水地望着他,笑容中帶着一點點甜蜜與羞赧。
顧銘翊向前走了一步。
他靠過去,氣息微拂。曲傾月的心怦怦直跳,但他傾身,嘴唇如飛落的花瓣,輕輕地,擦過她的臉頰……
“別試圖,控制我的一切。”
曲傾月臉上甜美的笑,立刻僵掉。
顧銘翊向後慢慢地退了一步。
“Goodnight,girlfriend.”他的聲音,紳士而冷漠,高傲而不可碰觸。
曲傾月根本不知該如何回答,就那麼怔怔地站在那裏,看着他沒有絲毫猶豫地轉身而去。
顧銘翊揚手。
蘭博基尼的鑽石車鑰匙在夜色中劃出一道流星般的拋物線,落進袁管家的手裏。
“開回去,我累了。”
他繞過自己耀眼炫目的雪白鑽石車,徑直走到後面那輛一直跟着他的黑色加長林肯,獨自坐進車廂柔軟的後座。
黑色的座車立刻無聲無息地滑進夜幕下車水馬龍的街道。
“二少爺,您應該對曲小姐更好一點。”袁老管家坐在顧銘翊對面,忍不住輕聲提醒。
顧銘翊微眯着眼眸:“我對她不好嗎?約會、吃飯、看電影,她想做的我都陪她做了。”
“有時候對女孩子好,不只是陪着就行了,至少要甜言蜜語一點。還有二少爺長得這麼帥,別總是繃着自己的臉,假如能對曲小姐笑一笑,那什麼樣的誤會都迎刃而解了。”袁老管家熱心腸地建議。
“誤會?”
顧銘翊轉過頭來。
“我和她之間,有什麼誤會?”
袁老管家頓時驚覺自己説錯了話,連忙搖頭道:“沒有,二少爺別多心,我的意思只是希望二少爺和曲小姐更幸福一點。畢竟她是您的女朋友,不是嗎?”
顧銘翊望着墨黑色的車窗。
窗外金黃色的路燈,被拉成一條疏離而蜿蜒的光線。
“她真的是我的女朋友?”
顧銘翊倏然回過頭來。
深夜裏,他那雙墨色琉璃般的深瞳,攝人心魂般美麗。
“當……當然。”袁老管家猶豫着,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
“袁叔,你和他們是不同的。”顧銘翊的眼瞳,微微地縮緊,“就算所有人都在欺騙我,就算他們都想控制我的生活,就算所有人都以為我忘記了全世界,袁叔,別讓我後悔信任你。”
袁老管家看着顧銘翊堅毅的下巴,英俊的側臉,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怎麼會……二少爺,顧太太和大少爺也不會欺騙您的。自從您受傷後,他們都在擔心您,沒有人想欺騙您,就算……您失憶……”
“這是個秘密。”顧銘翊清冷地下令,“除了顧家的人和聖愛醫院的陳醫生,我不允許外面的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任何人。”
“是,二少爺。”袁老管家連忙點了點頭。
車窗外的夜色,水一樣地滑過。
有一雙澄澈的眼眸,比黑夜更純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