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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女生宿舍敲門聲

    1.女生宿舍敲門聲

    女孩自是愛乾淨,這紅色的門被擦得和她們自己的鞋子一樣,整日油油地亮著。

    女生宿舍那扇厚厚的紅門,常常寂寞地關著,如牛津大學字典莊嚴的封面。直到開放時,才從門逢中汩汩地流出女孩們畫眉般的笑聲。

    女孩自是愛乾淨,這紅色的門被擦得和她們自己的鞋子一樣,整日油油地亮著。班上的男同胞看了,不由為腳下三個月沒打油的皮鞋害羞,進屋來,兩隻腳羞答答地只顧往床底縮。再來時便換上了雪白的旅遊鞋。

    聽到敲門聲,屋裡便有一番慌亂,外面的人卻不知。仰在床上哼哼流行曲子翻看雜誌的,彈簧一樣從床上彈起;倒了洗髮精在頭上,剛揉起一頭雪白泡沫的,急得直搖手不叫開門;拉了簾要換衣服的,猶豫著不敢解釦,不知外面的人是不是找自己。

    一片如臨大敵的慌亂中,有人急請外面的人“等一等”,隔了厚厚的門,敲門者只以為要他“請進”,一腳剛著地,什麼還未弄清,已聽得女生踩了蛇一樣尖叫起來,於是來人門也顧不及關便倉惶逃竄,於是,幾個星期不敢登門,迎面相逢,眼睛便只望著別處,臉卻紅上來。女孩子們覺得過意不去,派個代表下樓去叫他們來玩撲克遊戲,或者請他們去看錄像……

    常有女孩子淘氣,裝學男生腔,“咯咯”,“××在嗎?”惹出一屋子的笑罵。

    夏日裡,由於炎熱,於是門戶洞開,只半空露出了半截飛滿小燕子的簾,極涼爽的穿堂風和涼津津的撩水聲,把那簾撩弄得忽悠悠地像一掛張足了風的帆。女孩子喜歡把風鈴掛在窗戶上,和著一陣風發出一串串“叮叮噹噹”聲。

    西邊兒天上流金溢彩時,女孩子們便挾了書,從窗前走過,披了溼漉的發,個個飄逸瀟灑,涼風蕩起的裙在晚霞中水一樣的跳動,卻不知那濃得化不開的青春,晃花了窗內多少雙熾熱的眼睛。

    夏日裡,便不大聽得見敲門聲。

    夏日裡,我們心裡也覺出了一絲遺憾,但厚厚的門啊,怎麼鎖得住我們的淘氣,我們的熱情,我們的青春?

    2.一掛紫色石榴石

    提起那掛石榴石,陽光下,紫色晶瑩欲滴。望著它,我默默地想著,隱入沉思。

    假期裡,朋友翻開剪貼本指著一篇短文說:“看,一月份,幸運寶石是石榴石。”經不起這“幸運”二字的誘惑,跑去商場見識屬於我的石榴石!這是一種米粒大小暗紫色的細珠子,一掛很短,剛好在頸上圍一圈。一見鍾情之後,它陪我回了武漢。一天早晨在上課路上,它悄無聲息地掉了。

    懷著近於絕望的心情,寫了一張尋物啟事貼在女生樓門口,心中懊喪著“幸運”如此匆匆地不辭而別。

    晚上沒精打采地下自習回來,一推門室友就忙忙地說:“快去!有個女孩子來找了你的,好像是關於項鍊。4門102,叫孫書恩。”聽罷,興奮的我扔下書包就往樓下衝。

    那是一個人如其名的女孩,溫和大方的樣子,不緊不慢地打開抽屜,把那掛紫色的鏈子放到我感激的手心裡。

    “是新生吧!”室友不及我細述事情經過匆匆地打斷我。“真是不錯,老高地爬到7樓來,當時我就想是新生。”是啊,當初我心中隱藏的希望就是“要是新生拾到就好了”。

    向老鄉講述這個小小的失而復得的喜悅,“是新生吧!”她感慨地說。

    去撕掉那張啟事,一句毫不意外的話傳入耳中:“是新生吧!”

    是的,是新生。我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這樣明確地認定,卻又明白這種共識是絕對的合情合理。且不提那種在竊喜中將東西據為己有的人,單是拾到之後再與失主聯繫的麻煩已經很讓老生們忘而卻步了。“要是我,真是懶得去揀的。”

    的確,從校園裡識別新生就像從黃豆裡挑綠豆那麼簡單,尤其在他們剛軍訓回來的時候。“看他們那東張西望的眼睛!”他們那被關山的陽光曬得微黑的稚氣的面孔,女孩子那齊耳的短髮——這短髮也與老生的有著質的區別:老生的大多精心修飾過,不是月亮彎也是上過摩絲噴好髮膠;而她們,則清一色妹妹頭——到什麼地方都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結伴習慣,都使他們為自己的身份做了恰到好處的廣告。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那“東張西望的眼睛”。

    隨著秋去冬來,這四分之一新鮮的身影將越來越深地融入我們的校園裡融入我們的大學氛圍之中再難分辨,直到成為一個整體,又迎來新的新生。

    提起那掛石榴石,陽光下,紫色晶瑩欲滴。望著它,我默默地想著,隱入沉思。

    3.一種情愫

    對時光對人生,我一直不能平靜地對待,這是根源。

    是九月很平常的一箇中午。一點也沒有設防地,在那兒懶洋洋地邊哼歌邊洗衣服。突然廣播裡傳來一支我很喜歡的歌:“輕飄飄的舊時光就這麼溜走,醒來時的清晨裡是我的哀愁……”滿手泡沫,人卻呆了。恍恍惚惚中,似乎回到了一年前的畢業晚會上。那個高高大大的體育委員彈著吉它,唱著這首《戀曲1990》,聲音渾厚低沉,一改平時的嘻嘻哈哈,顯得那麼成熟又憂鬱。歌曲的間隙中,他說:“只希望將來在路上相遇,大家能對我點個頭,笑一笑……”那晚的掌聲出奇地響,帶點茫然。掌聲中,只看到班主任的口型似乎在說:“太傷感了,太傷感了。”

    捧起一團泡沫,眯起眼看它在太陽下的虛幻美麗。沒有什麼是不滅的,沒有什麼是永久的,我心裡說。原來的同學各奔前程,從默默無聞的鄉間到五光十色的城市,見個面都難,更何況點頭、笑?時間會淡漠一切,我信。那晚聽歌的我是淚水盈眶,而在回首的今天只不過有那麼一點惆悵罷了。將來呢?會不會也許就根本想不起來了呢?

    唉,我相信,我現在已不單是為聚散無常而傷感了。對時光對人生,我一直不能平靜地對待,這是根源。在夏天清爽的早晨,當朝陽把枝葉繁茂的行道樹畫到還留著掃帚印的路上時,我的思緒會隨著前面一女孩的藍裙而飄蕩;在秋天雨後的黃昏,看那褐黃、金黃的落葉嘆息地躺在陰暗的地面,像欣賞一幅經典的油畫一般,久久佇立,沉默不言。曾經試著去看些有關佛有關禪的書,但正如好友夢可寫的一首詩那樣“短暫的短暫/綿長的綿長/是無奈的無奈/不能以含笑的自如/抵擋有欲的人生。”像我這樣不打算當聖人,只想有滋有味活一世的人,是不可能領悟,也不願去領悟的。

    於是,月色如水的夜晚,燈下細品白天書攤上收集來的小品文,希望從別人的經歷體驗中獲得解脫。於是,喜歡上了戴望舒的微笑:“我對它沒有愛也沒有恐懼/我知道它所帶來的東西的重量/我是微笑著,安坐在我的窗前/當飄風帶點恐嚇的口氣說/秋天來了,望舒先生!”的確啊!在靜謐的夜裡,我想,當生命時光那麼理所當然地過去時,當大自然裡萬事萬物都從從容容地活著又死去時,人為什麼要為死亡而傷心為結束而難過,並且認定落葉是哀傷的,離別是痛苦的呢?於是又喜歡上林語堂的睿智:“在靜逸的環境中,口含菸斗,手拿釣竿,滌盡煩瑣與自然景色相對,此種環境,可以發人深省,追究人生意味,恍然人世之熙熙,是是非非,捨本逐末,輕重顛倒,未嘗可了,未嘗不欲了,尚終可不可了。”眼前似乎站了一位“斜風細雨不須歸”的蓑笠翁,那種悠然的風格讓我心折。

    我想,對待人生對待時光,我是會平靜一點,從容一點吧!換一種心情。

    4.大一那年

    夕陽的餘暉從窗口淡淡斜進來,很有詩意的那種,我把門牢牢關上,搜出那枚口紅來。

    離開爸爸媽媽到異地上大學的那年,我剛好18歲。在我,這完全是一個拿得起卻放不下的年齡:三個大行李包被我塞滿了零碎的什物。可是,那件高二時死皮賴臉央求媽媽買下的紅褐色揹帶裙,我堅決不肯帶上,媽媽好說歹說什麼“你學生式頭髮配這裙子再合適不過看起來哪有18而像15……”對,就衝這個“15”,趁媽離開的當兒,我趕緊把裙子拽出來塞到被子底下……

    初秋的大學校園很是迷人:一個個婀娜多姿的女孩們蝴蝶般地在眼前飛來晃去;那高跟鞋一陣緊一陣地敲出充滿自信的乾脆。新生們在這眼花繚亂的色彩和鞋跟叩地的節奏中薰陶一些時日之後,一個個從傻愣中醒轉過來。接著,寢室掀起不亞於當初追“星”的激動傾巢而出,一窩蜂地從大街拎回大包小包,試圖一炮打響這個漂亮的改裝戰……

    大一至少有種盲目狂熱的效仿。你初來乍到,由一個文化圈進入另一個文化圈,你無法剛到來便獨樹一幟、獨當一面;你本來如竹似梅的傲骨無論如何在這個時候不能不做幾分屈就和妥協;現在,是你因為身處異域而讓原始的自我保護本能不動聲色地演義一回的最佳時期,你不需要出頭拔節,你需要在剛離開故鄉、離開媽媽的時候重新尋找家的穩定感;你需要被接受,被認可——成長的認可。

    哦,媽媽,怎麼能讓一條裙子盜去我三年的成長?

    可是,成熟,是一道遙遠而神秘的地平線,而成長正是通向地平線的漫漫長路,蜿蜒著我哭笑俱全的歷程。

    其實,直到今天,我仍弄不清楚那天是受了什麼蠱惑。吃罷中飯,獨自悄悄溜到了街上,連好朋友瑩兒都沒告訴。

    商店裡,我假裝從服裝部逛到鞋帽部,再穿過文具櫃最後扮出萬般的“自然”換到化妝品櫃前面。在確認周圍沒有相識的人後,我攤開了手心現出錢來:“買這種,四塊二的。”售貨員小姐是絕對摩登的那種,她在做活廣告般現出她用各種化妝品調抹過的臉的同時把那支廉價的口紅“啪——”的一聲摔在櫃檯上,隨後揀去我手心裡的錢,還不滿地扔過來一句:“怎麼攥得那麼溼。”

    ——原來,我已沁了滿手心的汗!

    回來後,這枚口紅被我塞到抽屜最裡層囚禁起來。它被我賊一樣買回,然後又引起我莫可明狀的不快……這種不快如同春雨般纏綿了幾天後,又奇妙地淡了,消失了,就像一縷風,你找不到它的來處,也覓不到它的去處。

    這可真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我從浴室回到寢室,室友們都已上閱覽室埋頭苦讀去了。夕陽的餘暉從窗口淡淡斜進來,很有詩意的那種,我把門牢牢關上,搜出那枚口紅來,揭開蓋子,旋得老長,坐到窗口,對著鏡子有模有樣地操作了起來:上唇,下唇,抿抿嘴。不勻?用手帕摁摁,對,就這樣……

    “篤——”門忽然被敲了一下!

    “誰?”我慌亂地站起,手本能地抓了盒蓋往口紅上一罩……

    門外傳來帶有明顯聲明功能的自責:“該死,又記錯寢室了。”

    虛驚一場!待正襟危坐重新開始——手上那枚口紅已面目全非,那我一直以為有一定硬度的紅紅的一段,竟似一團軟膏一樣死死粘在了盒罩上……

    以後的日子,就再也不願去回味神經質式的緊張。儘管今天已上大三的我,有了足夠的理由堂而皇之地買回一枚明亮精巧的口紅,裝扮我有雨有晴、有悲有喜的日子。何況,耳畔常飄過同學友人們善意的慫恿和教唆。可我,卻像一個站在一條壕塹前忖度去留的孩子,似乎只要向前一跨,就意味著永遠不可返回……也許因此,我才保存了那枚不能再用的口紅,把它和我從少年來所收集的那些瑣碎什物放在一起;而所有我不忍心丟棄的這些,連接了現在的我和年少的我那段時光,是我成長的最誠實的見證!

    大一結束的那個暑假,我回到家翻箱倒櫃尋找著那條紅褐色的裙,卻終不見它的影子,問媽媽,媽媽用奇怪的眼光看著我:“今年剛入夏,我送給了你姨家剛上高中的表妹,我以為你早把它給忘了……”

    而我,真有這般一揮即去,斷然忘卻的灑脫麼?

    5.無法牽手

    我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當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阿陽的南方時,卻得知她已離去的消息……

    第一次握阿陽的手時,我安靜得像個孩子,默默地,把她纖弱的小手放入我的掌心,她的手軟軟的,很涼,但那份溫情卻沿著手心滲了進來,似乎要把我燻醉。阿陽常說我寬寬闊闊的手掌能給她安全感,原來這就是我的愛情,普通得不可想象。

    我們常常就這樣牽著手在校園的鳳凰樹下,聽阿陽講成人的童話故事,她說有一天要成為我的“牽手”(臺語中,妻子就叫做“牽手”)。這時候,她總會仰起臉,用甜蜜的語調想象未來我向人介紹她時說,這是我的“牽手”時的樣子。而我總是趁勢握緊她的手,不說一句。

    到了大四,周圍的人騷動起來,大家見面,說的不是找工作,就是去向問題。我和阿陽卻仍和往常一樣,平淡而又充實地“牽著手”,只是阿陽看上去比以前更蒼白了,她的手也感覺更柔、更涼。我犯了一生中最大的錯誤,自信地認為阿陽終會成為我的“牽手”,她一定會留下來,和我一起工作、生活,習慣了平凡日子的我並沒有注意到阿陽的變化。

    她有時會突然地將手指插入我的髮間,婆娑著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你要去理理頭髮,我如果走了就沒人提醒你了。”又會反常地緊緊握住我的手,說不想離開我之類的話。我總滿不在乎地把這視之為“畢業前綜合症”。

    已經不知有多少次,我推著自行車送阿陽回宿舍。那天,老天爺不爭氣似地擠著雨滴,我一邊扶著車,一邊拉著阿陽奔跑著,狼狽不堪。猛地聽到阿陽說:“我們分手吧!”我木訥地停下來,不知說些什麼好。她又突然從背後雙手環抱住我,潮溼的雙手,涼得直讓人顫抖,未待我反應過來,阿陽早已抽出雙手,飛奔而去。只剩下我迷茫的身影。阿陽就在那個亂哄哄的七月像來時一樣,輕風似地飄出了我的生活,連個理由也沒有。

    最後,當她踏上南下的火車時,我在開車前最後一秒鐘趕到了火車站,卻只看到阿陽匆匆揮動的蒼白的右手。

    過了一段痛苦、壓抑的失戀期,我又恢復成為了什麼都想做,將自己壓得難喘一口氣的“工作狂”般的生活狀態。只有偶爾阿陽寧靜的雙手和微笑會滑過我的腦海。我仍無法解釋她的離去。

    半年後的一個明媚午後,我驚喜若狂地收到了阿陽的一封來信。

    信中有這樣一段話:我的母親,是位先天性心臟衰弱症患者,醫生警告過她,她的心臟無法承受分娩時的壓力,有生命危險。但母親仍用她的母愛和生命換來了我的生命,我的生日,就是她的忌日。

    不幸的是我和母親患了相同的疾病,半年前,在定期檢查中我得知自己的病已到了晚期,請原諒我隱瞞了我的病史,因為我想留給你一個健康、完整的阿陽。我要走了,這輩子我無福成為你的“牽手”。

    我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當我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阿陽的南方時,卻得知她已離去的消息……一片空白,我有被挖空的感覺,惟一能想起的是阿陽最後一次擁抱我時冰涼、潮溼的雙手……

    6.換一種心情

    生活就是這樣,痛苦緊跟著歡樂。沒有誰總是順利,也沒有誰總在谷底品嚐失落。歡樂總被痛苦打斷,痛苦又總被歡樂打開。

    心情就是月亮的臉,偷偷地悄悄地不停改變。有時繁星捧月是喜悅;有時彩雲遮月是傷感。喜歡時,時光總是顯得很短暫。傷感時,時間總無比的漫長。在漫長無比的時候,就該試著想個方法讓自己的心情改變。

    如果你是女孩子,不妨換上那件最漂亮的衣服。打散你的長髮,編條好看的髮辮。再在辮梢別上朵美麗的花飾。曾有個女孩對我說,她不喜歡穿舊衣,每件舊衣裙裡總藏著一個過去的故事和一段往日情懷,穿著舊衣心情總有點灰禿禿的,每當穿上新衣服,心裡特別高興。打扮好自己之後,可以到你最喜歡的那個小湖邊或那片幽靜的綠草地上散步。你的心情一定會隨你靚麗的容顏和妝扮變得十分明媚。看,你的變化是多麼簡單。換一件漂亮的新衣,變換個可愛的髮型,就可以換一種心情。

    或者,在那個有月光的夜晚,關掉所有大燈壁燈和那盞檸黃色小檯燈。只讓如水般明的月光從窗臺爬進來灑在你整潔的小床上。在這樣的夜裡,你可以換上那件柔軟舒適的粉紅色睡衣,用最愜意的姿勢躺在床上,讓整個身體沐浴柔和的月光。然後,打開小錄音機,調到最佳音量。讓時輕時重時緩時急的音符雨打芭蕉般在月光中流淌。此時,你可以聽莫扎特的《小夜曲》或是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音樂像溪水潺潺流過來,或抒緩悠揚或起伏跌宕。你放鬆心情凝神傾聽。美妙的音樂會行雲流水般流上你的小床,進入身體,直達心靈。你閒上眼睛感受音樂的魔力。感覺越來越輕鬆時,把心情也拿到月光下晾一晾。漸漸地,夢神來擁抱你,你安然入睡,美妙音樂中一夜甜夢。當清晨小鳥的鳴聲從睡夢中把你喚醒,你就會驚奇地發現,你不再沉重,已經換上了另一種心情。

    如果你是男孩,不如縱身自然。或獨自或邀幾個知心夥伴。提上野餐籃,騎上單車,騎到郊外的原野或山水之間。這裡沒有高樓大廈遮住藍天,這裡只有自由的風在自由地飄動。你可以在河邊安安靜靜釣它整整一天的魚,不用擔心被潔淨熱烈的陽光曬成健康的棕色。也可以在原野上盡情奔跑,嘴裡還大聲唱著跑得找不著調的歌。在這裡,沒有誰嗤笑你瘋,也不必擔心沒耐心的鄰居讓你保持安靜。直到你發現自己的心情已褪盡煩譁,充滿了野草和蒲公英略帶苦味的清香,再騎單車回家。

    或者你去綠草茵茵的球場上踢一場球。足球安靜地臥在草地上,每根草葉尖上都沾滿陽光。當你和夥伴們歡快奔騰滿身是汗地躍向草坪上的足球時,你就已經摔掉了許多不愉快的事情。激烈地跑動使你汗流滿面。玩夠了已是夕陽西下,然後回家。舒舒服服衝個熱水澡,隨水衝去的何止是你滿身的汗呢。還有那不知不覺悄然流去的煩惱。再然後,吃餐美食,翻本心愛的小說,睡個好覺。在夢中你就已為自己換上了另一種心情。

    生活就是這樣,痛苦緊跟著歡樂。沒有誰總是順利,也沒有誰總在谷底品嚐失落。歡樂總被痛苦打斷,痛苦又總被歡樂打開。當你感傷的時候,你可以找親密朋友傾訴聊天,或看場新上映的電影,或聽一場音樂會,或想個別的辦法為自己換上另一種心情。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愛人和被愛。你首先應該學會珍愛自己,只有懂得愛惜自己的人才會更好地去愛別人。

    如果你感到憂傷,不夠快樂,不妨試著為自己也為他人換一種心情。

    7.分別也是美麗

    美好的回憶是人生最珍貴的產業,而最大的衰愁莫過於在痛苦中回想快樂的時光。

    瀟灑地揮揮手,登上出征的列車,任飄飛的風衣,拂去往昔的一切。凌亂的落櫻表明,這場無休止的糾纏應該結束了,沒有開端,也許就沒有結尾,但我仍要說一聲Goodlucktoyou!謹讓你青春的笑容永駐我的心田。

    潮溼的夜露,凍成薄冰把心包緊;在晚風中抖動的枯枝,彎成心絃的顫動;那鋪滿黃葉的小徑,也許正是彎彎曲曲失落的人生。回首來路,發現那條青春的軌跡已無法辨認。我真的能把你從我的夢中抹去嗎?不,我想我不能,自從見到你的那一天起。那條林蔭小路,固定的星期一,彷彿初春的小雨滋潤我寂寞的心靈。你的清雅、脫俗是我最溫馨、最難忘的青春珍藏。在我們擦肩而過的一剎那,我有一種感覺:我們似曾相識。

    曾經以為我寬闊的胸膛是你停泊的避風港,在你靠岸的時候,我就是你沉下的海錨,陪伴你度過那飄散海腥味的漫漫長夜。你永遠不孤獨,即使你走向天邊的綠洲,也有成群的牛羊在白雲下同你嬉戲,伴你遠行。落日晚霞,霜葉秋林,離別情緒,秋日長天的凍雲,暮雨中列車的汽笛。你沒再回頭,我也沒有挽留,即使不能伴你海角天涯,就讓我的思念化作風對你祝福。在山的那一邊,皎月當空,我又重新陷入了等待……

    美好的回憶是人生最珍貴的產業,而最大的哀愁莫過於在痛苦中回想快樂的時光,我已經找尋到屬於我月下的純情,我不敢再奢望更多。請賜予我一片翠綠的私人花園,讓我靜靜地傾聽來自自己內心的聲音,享受那無可名狀的寧靜、安詳,以及那聯翩的遐思和靈感……

    牽掛是非常纏綿的情愫。有人可牽掛,是喜悅;被人牽掛,是幸福。讓彼此因為對方而使生命更豐碩、更壯麗。踏一路款款的歌聲,讓我們自由自在如一隻鳥棲在一片幽靜的林間。

    留住小紅帽

    杜介眉

    良子走的那天早晨,下了一點小雪,在雪地上,我突然看見一個女孩,戴著一頂小紅帽。

    良子到這裡來的時候戴著一頂小紅帽,那是她最喜歡的飾物。

    良子的那頂小紅帽為她生動的臉增了幾許嫵媚。

    良子是我大學四年最好的朋友,我喜歡她那雙小鹿般明快活潑的眼睛。

    “我變了,已不是原來的我。”良子眨眨眼睛,講得很輕鬆,彷彿過去的一切早已煙消雲散。

    大學時,良子一直是個跳來跳去的女孩,從沒平靜過,別說平時思維的跳躍性,就連走路都是一步一搖。她喜怒無常,無所顧忌,與其他女孩絕對不同。我們成為好朋友,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我時常像個負重前行的蝸牛,過頭了,總顯得有點冷漠,我行我素四年,與世無爭地過著平靜如水的生活。

    良子這四年卻是故事迭起,風雲變幻。她說:“我不要生活像一潭死水,我需要有人擾亂我的生活。”

    良子的內心深處,一直有一段很痛苦的情,因為這段情,跳來跳去的她有時格外憂鬱、沉重。

    高中三年她一直與一叫柏的男孩深深相愛著。柏是個重感情有才氣的男孩,周圍有一大群女孩子,但他獨欣賞良子的聰穎與樸實,他把自己的溫情與才氣全給了良子,為良子寫了整整三本日記,良子那時被他感動得直想哭,他成了良子最深最純的初戀。而柏有個致命弱點,好喝酒,脾氣暴躁。一次酒醉後鬧事,傷人嚴重,被送去勞教。

    柏走時良子差點崩潰,沒想到自己的傾心所愛竟落得如此下場,柏在人們心目中成了無賴,地痞,良子受不了。她是個要強的女孩,不願意看到嘲弄的目光,拼著命考上了大學。

    良子無法從一往情深中拔出來,她常去看柏,每次回來總是發呆。良子說柏已變了,昔日的風流倜儻早已不見蹤影,頹廢、邋遢,沒有一點靈氣與活力,見到良子,總是一副心灰意懶的模樣。

    我說良子算了吧,天涯何處無芳草,不要把自己陷得太深了。良子說我開心不起來,我曾經為他付出太多,他其實是很愛我的,他只不過是不讓我看到他的窩囊樣子。

    良子是個聰明的女孩,並沒有為此情死去活來,依舊跳來跳去,好像有用不完的熱情。

    她心裡一直牽掛著勞教中的柏,她也一直追尋新的愛情,希望能擺脫過去。

    良子不斷地愛與被愛,不斷地接受與拒絕,鬧得滿室風雨。記得有一次,一個男孩被她的侃侃而談、聰明伶俐迷住,情不自禁地要跟她到寢室。良子一路上蹦蹦跳跳,發表著她的高論,在進門一剎那,她敏捷地扭身進屋,“砰”地關上門,男孩在外面喊著良子的名字,拍打著門,一副絕望傷心的樣子。而良子在裡面又哭又笑,又叫又跳,鬧得我們在場的幾位小姐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良子後來說:“我需要愛情,我尋找愛情,但我找不到感覺。他們比不上柏,都是我身邊的小丑。”

    日子如水而逝,良子依舊與那些被她稱為小丑的男孩來往,跳來跳去充滿熱情,很難說在這種追逐中誰是主動誰是被動,但最後她總是以一句“我要自由”而離開了那些被她弄得暈頭轉向的男孩。

    四年後,她的感情仍沒有歸宿。

    畢業時,良子有點憂傷地在我的留言本中寫道:“四年來不想發生什麼,卻什麼都發生了;想發生什麼,卻什麼也沒發生,我會過一種平靜的生活的。”

    良子確實過得平靜,畢業四個月就結婚了,找了個實在本分的丈夫。跳來跳去的她,在婚姻大事上,又跳到了所有同學的前面。

    戴著小紅帽的良子,在我面前說著她的感覺:“大學四年,我好像總在擺脫一場惡夢,總是不甘心。現在不同了,我坦然地接受了平靜的生活,成了個沒有歷史的人。柏在我結婚後來過一封信,我看都沒看就扔了,對過去我有一種厭惡感。”

    良子走的那天早晨,下了一點小雪,在雪地上,我突然看見一個女孩,戴著一頂小紅帽,酷似良子的,我失聲叫了一句。

    我想留住她。

    8.沒有月亮的中秋夜

    世間一切歡樂,正該是屬於快樂無憂的少女的;少女的天空,該是永遠碧藍如洗,永遠亮麗絢爛的。

    又是一個無月的中秋夜。

    在我的記憶中,中秋夜那輪巨大金黃的圓月亮,似乎已經很久不曾出現過了。為什麼中秋之夜反而總是黯淡無光的呢?每當我對著漆黑的夜空靜思默想,從記憶中搜尋那些印象最深的日子的時候,一個又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便如大風湧起的團團烏雲,滾滾而來。在陰雲密佈天幕黑暗或秋風瑟瑟秋雨霏霏的背景下,存於我的記憶深處的,便大都是一些陰鬱的日子。

    不知道那輪明亮的圓月究竟失落於何時,失落於何方?

    記憶中童年時的每個中秋夜,都會有一輪巨大的明月高懸在碧空如洗的幽藍天際。那些無憂無虛的日子的背景,總是那樣明麗、鮮豔,令人興奮。在幼小的心靈裡,似乎真的沒有過陰雲遍佈的天空和淫雨霏霏的日子。

    第一次遠離故鄉和親人獨自過那人間萬姓的團圓節中秋節,卻偏偏是個陰雨天。剛邁進大學校門的我們,想家的情緒還沒有隨著新奇和興奮全部消褪,卻又遇上了這樣一個傳統的節日。寢室裡的六個女孩子都默默無語,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年紀最小的“林妹妹”林瑩還使著勁兒抹眼淚,那抽抽搭搭的哭聲使滿屋充滿了“悽悽慘慘慼戚”的氣氛。我佇立窗前,看著那紛飛的雨絲,聽著那淅瀝的雨聲,一種孤苦無助的淒涼情緒襲上心頭。想,是不是蘇東坡“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的指責,經過千百年的歲月以後,上達天宮,使月亮不再忍心在這人間冷落的清秋節露出它圓圓的笑臉了呢?今夜若有月,還可以在那溫柔的清輝裡,默默祈禱“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吧。而如今,面對這陰沉的天幕和漆黑的夜空,面對著微風輕拂中的細密雨絲,這一腔離愁別恨,一腔孤單寂寞的情懷,又該向誰訴說,又該怎樣訴說呢?古人尚可“我寄愁心與明月,隨君直到夜郎西”,而我,一個離家千里的女孩子,卻只能在這悽風苦雨中默默地獨吞離恨的淚水了。這樣想著,不覺間已潸然淚下。

    是不是就從那一刻開始,那輪又大又圓的明月在我的眼前消失,隱退到記憶的深處去了呢?從那以後,無數個皓月當空的夜晚於不知不覺間溜走,沒有留下絲毫痕跡,而黑夜帶來的鬱悶,卻長留於心,揮之不去。

    如今,又是一個沒有月亮的中秋夜,天空又飄揚著細微的雨絲。陰雨的天氣,夜幕降臨得似乎特別早。漫步湖邊,不覺間天色已晚。迎著已稍帶涼意的風,真是愁腸百結,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陣隱約的說笑聲、斷續的六絃琴聲和歡快的歌聲。我想,在這陰沉冷落而黑暗的夜裡,是誰還有這樣的興致,盡情地說笑歌唱?

    循聲來到一片湖邊的空地上,只見一群大學生圍成一圈,正興高采烈地唱啊笑啊,一個個眉飛色舞,快樂無比。遠處的街燈在夜幕中明明滅滅湖水閃耀著幽微的波光,天空中飄著清涼的細雨,在這樣一個秋天的黃昏,在這樣的背景下,看著這一群快樂的同齡人活潑的身姿,聽著他們無憂無慮的說笑聲和歌唱聲,我的心絃似乎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所撥動,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其實,青春和生命,不就握在每個人自己的手中嗎?快樂與無憂又何嘗對任何人有所吝嗇?為什麼要讓外物主宰了自己,戰勝了自己呢?人既生來這世界,就應該讓生命得到最大的充實和快樂,而不該讓憂鬱縈繞於心,耿耿於懷,那是無異於作繭自縛的。“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這是超脫者的警悟,亦可以給凡夫俗子以啟迪。能夠相忘於江湖,不正是最大的幸福嗎?

    世間的一切歡樂,正該是屬於快樂無憂的少女的;少女的天空,該是永遠碧藍如洗、永遠亮麗絢爛的。在年少的花季,讓令人愉快的時光長留心間吧?縱使中秋夜沒有月亮,我們不也同樣可以是恬然適意的嗎?因為,那輪明月就在你的心中。

    9.送你一片葉子

    我最怕赤裸裸的溫柔,那樣我會受不了,於是我裝出無所謂,我顯得不耐煩,我想這車子還是走了的好。

    我想,我肯定是走錯了,葉子。

    離開你,便一直想你,真的,一直。可也怨你,你幹嘛老是呆在車下不走?害得我幾乎不敢看你,怕淚水流出,叫你笑話。我最怕赤裸裸的溫柔,那樣我會受不了,於是我裝出無所謂,我顯得不耐煩,我想這車子還是走了的好。

    實在是,車一開動,我便想哭,哭一個和我同樣不怎麼堅強的女孩子。車下的你,眼圈發紅,可你分明在笑,儘量地笑,這更叫我難以承受。

    你的柔弱的堅強,你的惆悵的微笑。

    冷不丁湊過來兩隻圓眼睛:

    “你是?”

    “我是。”

    千里迢迢,互不相識,怎麼就在大街上撞見了?(事後你說,你“感覺”那人就該是我。)

    我肯定怯怯的,不然你幹嘛要牽著我的手?像牽一個孩子。你拿糖,我吃;你倒水,我喝。我被你安置在一張很舒服的藤椅上,就那麼難為情地,任你的圓眼睛盯來盯去。我故意向窗外看,窗外有樹,一片一片的葉子。那一刻我懷疑,我怎麼會是你的什麼責編?

    懶懶地爬上臥鋪,看你的《總是難忘》。如見少年的你,偎在桃花下,揹著小書包,跑進課堂裡……那時你真算個好學生。團也沒入上。你那注重風範的老爹總是教導你要溫爾文雅,體面規矩。於是你那白皙的臉上,總掛著幾分謙恭和矜持。可你還是你,儘管你爭取。那時你痛苦,你迷惘,如今想來多簡單——你那溫柔的外表下,其實掩蓋著一顆倔強的心;你的凜然自尊,叫人覺得你似乎,似乎有些遙遠。

    那天有你的信。你說稿子在我這兒你很高興,希望我們合作得好——溫文爾雅的你。

    老實說,在此之前,只看過你那篇《方言的故事》。你說你不是蘇州的小白菜,也不是南京的大蘿蔔,你是地地道道的湖南蠻婆子。你嘲笑你的朋友“東施效顰”,竟把帽子念成麥子,於是引得我在天津為你放聲大笑。

    這篇很瀟灑,是嗎?可你並不瀟灑。你的全部作品證明了你的憂鬱。你是孤獨的,一種心靈上的孤獨。你的自尊,你的教養,還有你的性格,常使你感覺與別人發生“錯位”。於是,處在歡樂的氛圍裡,你會有莫名的失落和痛楚,而在月光如水的夜空下,你才變得輕鬆又自得。人們怪你,你笑,卻對自己哭。你煩,煩透了便喊,隨之則是更深的痛苦。猜想你該有過許多“騎士”,都想伸有力的手來拯救你,卻發現你原來比他們更有力。這也許又是你的一個錯誤:不想接受男人幫助的女人,歷來不被認為是好女人。由你,我忽然想到:做一個恰到好處的女人該有多麼難!

    對著我,你說:“真恨死了你!”其實,你是需要安慰的。你太不設防,也就太容易受傷。“挺住!”——耳邊響起了你的叫聲,實在是,又一次發現了你的軟弱。你的堅強的軟弱。你分明在為自己打氣,因為你說,你渾身是傷,每時每刻都怕,怕再有任何——哪怕最小的碰撞。你軟弱到了這個地步,以至你想起這些,眼神便黯淡了許多。

    你說,有一種人,他活得很累,因為他不會應酬,不會作笑,但他卻真真的善良。你善良,可你不會作笑,所以你外表並不那麼“和藹”,於是你常常失掉(也常贏得),你最渴望得到的東西——信任和友誼,你的胸間常湧出帶血的情感,得到的,恰是你的筆端不斷吐露的含淚的芬芳。

    據說,你的母校視你為一大榮譽。一篇《總是難忘》,惹痴了多少人的心。你衣錦還鄉,作報告,被人簇擁著。而痛苦之後的歡樂卻叫你平靜。你當然留戀,卻不是眼前,難忘的,倒是那早已淡漠了的少年人的溫馨情感。你,至今脫不了的孩子氣,滿載的,都是中年人深沉的思緒。

    葉子,為什麼都叫你葉子?你那雙大眼睛總是赤裸裸地看人,划著太多的問號。你矮矮的個子直立在我面前,頭一揚一揚的,愈發顯出你的執著。

    還記得你不止一次地問我:“你小小的年紀,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的我們?”清楚的我一下子被攪得很糊塗。實在是,從你,我才意識到了我的“怎麼”,更不知,我的小腦瓜裡何以裝了那麼多的“你們”。

    告別了南京,如同告別了我的一個世界。所念的,最是那滿街五彩的落葉,有朋友說:“明天,要變成一棵大樹,變成十萬片迎風招展的葉子,顯示出我們季節的繁茂。你看,這有多好。

    送給你,這片溫柔的葉子。

    10.關於朋友

    人總是需要向朋友傾訴自己的心曲,無論是相交莫逆的知己,還是萍水相逢又轉瞬而逝的友誼。只要它很美,都會留下回憶。

    古人說,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現代又何嘗不如是。總以為是緣分或稱之為偶然讓我們和朋友相遇相知。茫茫人海中,與你相遇,第一眼的感覺就是能與你成為朋友。於是從此,高山流水琴瑟相依,又多了一份溫柔的牽掛是你。

    朋友是什麼?朋友就是與你同歡笑同哭泣,成功時在心底默默為你祝福,失意時給你慰安和鼓勵。朋友是解語花,是可以溫馨小憩的港灣。與朋友之間,我們彼此是船又彼此是岸。

    其實,我們都從小便有朋友了。鄰居的小姑娘青梅竹馬的玩伴還有同桌的你,不都是我們可以一起歡樂一同遊戲的朋友嗎?長大後,有的朋友是天長地久的知己,有的是偶然想遇。一份緣的牽引,我們相識,就此成為朋友,不離不棄,雖平淡相守卻溫馨而綿長。

    我不知道,女人的女朋友是否也可以叫做紅顏知己。若可以,那我也是個有紅粉知己的女孩子。我和好友可以心心相印靈犀相通。常常是我在想念她時她也在想我。有個簡單的例子可以說明,一次我在學院宿舍想給她打個電話,跑到樓道里的電話機旁,還沒等我拿起話筒,電話鈴響了。抓起聽筒問,找誰。一個女孩的聲音,請找一下王梅。還沒說完我就笑了。那聲音一聽就知道,正是我要找的人。所以,我們在一起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心有靈犀不點通,然後相對而笑。

    也有偶然成為朋友的。那天從北京的學院回家,別離月餘的古城一切都那樣親切。所以顧不上疲勞和時間已是夜晚,獨自一個人從家裡跑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街道上,貪婪的呼吸清新無比的空氣,一邊品嚐老槐樹下久違了最愛吃的風味炒冰。這都是北京城裡沒有的東西。玩夠了,才心滿意足的順著林蔭路旁的人行道悠然的回家。

    街上人很多,有的在樹下乘涼,有的在吃宵夜。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平和而悠然。我也以悠然得不能再悠然的步子往回走。忽然對面走過來一個帥氣的大男孩,朝著我叫,格魯母格魯姆。我吃驚地迴轉頭四周望望,旁邊確實只有我一個人。那男孩的確是朝著我在叫,而且越走越近。於是我對自己說,今天遇到壞男孩了,而且居然在家門口。於是我開始對他橫眉冷對毫不理睬向前走去。剛一抬腿,忽然發現腳下有一個白色的雪球滾過來。停下來藉著路燈仔細一看,竟然是一隻長著長長白毛的可愛小狗狗。那男孩還在叫格魯姆。我恍然大悟,他是在呼喚差點被我踩到的他的小狗。而這時我想起來,格魯姆正是一部動畫片中小狗的名字。我蹲下身撫摸小狗長長的毛,小狗伸出粉紅溫潤的小舌頭舔我的手指。我笑了,它喜歡我。抬頭問站在一旁抱著雙臂微笑看我的男孩,這小東西經常往人腳下跑嗎?男孩微笑作答,從不。我和男孩不由相視一笑。於是一邊逗小狗玩一邊和男孩從容的聊天。我說你知不知道我差點以為你是個壞男孩。他先大笑然後帶了一絲受傷的表情憤憤然說,還沒有人這樣說過我。他說你看上去挺小的,在做什麼。我告訴他我在北京一所著名的文學院讀書。隨後的話題輕鬆了許多。又逗小狗玩了一會兒,我說我該回家了。男孩很霸氣的說,把你的電話號碼留下。我問為什麼。因為要你做我的朋友,他答,而且想請你去吃冰淇淋。我說我很快該回北京了。他說,明天我還在這裡等你,你也許不喜歡我,但你喜歡格魯姆,我從你的眼神里可以看得出,所以你一定會來。我笑了,笑他的自信與自負。就是這樣簡簡單單,我真的和男孩成了朋友。我們的友誼是那樣純淨,純得不帶一絲其他顏色。於是你可以看到,有一對男孩和女孩一起走在大街上,還有一隻白色的小狗在旁邊跳跳蹦蹦。

    我是個喜歡朋友的女孩。我的朋友圈很廣,從幾歲的孩童到七旬老翁都可以成為我要好的朋友,而且相處的愉快輕鬆。人總是需要向朋友傾訴自己的心曲,無論是相交莫逆的知己,還是萍水相逢又轉瞬而逝的友誼。只要它很美,都會留下回憶。也許天性的平淡,我從不奢求太我。或許正是因為平淡的天性,使我擁有許多值得信任的朋友。不只有一個朋友對我說在你的生活中有許多人愛你。仔細想想的確這樣,我的親人特別是我最愛的母親,還有就是我的朋友們,真心愛我的人的確有很多。再想一想,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呢。

    11.火鍋裡涮出的愛情

    橋通了,我們自然在上面漫步、遊戲,能說的都說了,說不出的就是愛情了。

    我家在陝北洛川,那地方窮得全村的姑娘小夥全跑到城裡給有錢人出賣勞動力了。我第三次高考落榜後,父親咬著牙說:“狗日的,老子再供你一年的學費,再擠不進大學的門坎,你就準備娶張二麻子的瘸腿女子吧。”為了不給國家再生產一個廢品,我聞雞起舞挑燈夜讀七吭八喘總算爬上了大學的臺階。臨走爹拿出了賣牛的八百元錢說:“你小子給我好好地念書,學成了把我的牛給我牽回來。”我上的是一所高等的藝術院校的文學系。滿院都是手提手機,腰別呼機的漂亮妮。害得我幾夜睡不著覺。再摸摸空空的口袋想起爹的牛,我就心安了;咱窮秀才不配有愛情。特別在這個經濟掛帥的時代。要是生在古代,說不定也會像梁山伯一樣遇上千金小姐祝英臺呢!走在校園裡我目不斜視,眾花爭妍與我無關,一心只讀聖賢書。不讀書我就想上街。只要一出校門,大北京隨便哪個地方都誘惑得你就想掏錢。

    第二學年的一個星期天,我走出圖書館想起下午又該在哪個不花錢的地方打發時光時,一陣叫聲傳進我的耳中,是叫我。是一位漂亮的小妮。她說我是音樂系的,看過你寫的文章,咱們一起去吃飯吧!說老實話,這是我21年盼得最多的夢。和一位漂亮的城裡妮去吃飯這是多麼過癮呀!正當我要開步時,我的手指摸到了口袋,只有一張學員餐卡。我恨透了那個製造磁卡的人,要是發成人民幣多好,或者用過去的紙票也行。我就可以賣了飯票請小姐吃一頓飯,現在全校聯網,你把卡賣給誰都得雙方到食堂辦去交涉。賣飯卡就等於賣嘴賣老婆,我可不想在那麼多人面前丟人。窮也丟人,如果用比較學來細摳,還是在一個人面前丟人好些。可是我說的卻是小姐我已有了約會。她哈哈大笑地說:“別騙人了,我請你吃飯。”說著就咯咯大笑起來,我就跟著那笑聲走進了一家飯館。小姐要了一碗水煮肉片、一盤魚香肉絲、一盤炒青菜,一大碗雞蛋玉米羹然後兩大碗拉條子,喝的是果汁。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進飯館吃這麼香的飯。我三下五除二埋頭消滅起來。當飽嗝打得我實在沒辦法吃時,我才抬起頭來,發現她沒有動筷子。她在微笑地看著我,那眼神美得就像聖母。一頓飯下來五十元錢沒有了,相當我半月的生活費。我怪不好意思地說以後有體力活找我。她說行,你有事呼我。咋呼呀?她告訴我她的呼號是:68154499呼93530。這是我第一次有了一個女孩子的號碼。我把號碼寫在手心上裝在口袋裡哼在嘴上。為了便於記我編成了:六爸要我四四九舅,呼舅三五三玲。

    我看過密碼書,我把它想象成我憑空有了兩個叫449、053的舅。想象成一個叫玲的女孩給我發了一個愛情的電報,通知我參加她家的三堂會審爭取取得未婚夫的身份。這樣6爸、449舅、053舅就成了我通向愛情的惟一橋樑。我當然得攻破它。

    橋通了,我們自然在上面漫步、遊戲,能說的都說了,說不出的就是愛情了。轉眼間冬天來到了,西北風像個瘋狗一樣四處在校園亂嚎,食堂的飯仍提不起人的胃口。排隊如長龍。等到自己碗裡,不是土豆就是白菜,還涼得就像冰。她說咱們每週六一起搭夥涮鍋子,一切費用我出,你心裡不平衡就到家屬區偷幾個大白菜。可是學校不準用電爐呀。燒酒精爐唄!在哪買酒精我都偵察好了。說著我們在自由市場買了只能盛兩人飯的鋼精鍋,提著裝滿油、鹽、醬、醋和豆腐、青菜、粉絲的塑料袋走在校園裡。她說你說咱們這個樣像啥?我的心開始蹦蹦直跳。可我害怕說錯惹得她惱了連她的心愛的舅舅一個都不讓我見。可是她卻說了一句我們像要飯的,把我差點氣了半死。

    她實在不是做飯的料。她洗完菜才摘,切豆腐就像鋸木頭,放味精就像放糖。肉還沒吃上全身都是油子。可是我不敢說,這是第一次一位漂亮的城裡女孩子為我做飯呢。她一筷一筷地涮,我一口一口地咽。放的底料辣得我頭上全是汗,鹽鹹得我牙關發軟。可是我抬頭看著她那忙碌的身影、滿懷期待的眼睛,就極力裝出很可口的樣子。好在這些肉不是食堂能吃到的。為了她的笑更加燦爛,我只能讓胃作點貢獻。

    可是等到羊肉吃得只剩渣末時,她才拿起了筷子。剛一吃就“啊”的一聲吐了起來,吐完她就哭,哭完她就一把把我推出門,讓我不要再呼親愛的六爸。不呼就不呼,咱窮人錢少可是爸、舅還是有的。我恨恨地揉了揉難受的胃,唱著:也許我將告別不再回來,你不要悲傷你不要難過,校園裡有我們付出的愛。

    三天過去。第四天,她在圖書館擋住我:怎不呼我?

    你不讓呀!

    呆子。她親暱地說著,竟然手伸出來想摸我的臉。我趕緊擋住:校園裡不流行親暱的舉動,不要拉本世紀最後一個少男下水。

    她嘆了一口氣說:“瘦多了,今天咱們到我家涮鍋子。”

    三堂會審?我高興,更多的害怕。高興得我心跳腿肚子轉筋。害怕得我一句話都說不清。

    她讓我換上她新買給我的防寒服,怯怯地挽住我的胳膊。我幸福得要暈倒,用發顫的口氣說:咱們這個樣是啥關係?

    她用我一生最難以忘懷的口氣害羞地說:就當是戀愛關係吧。我一下子把她摟在了懷裡。她說她家裡是爸爸說了算,老頭子最愛下棋。你不過先得讓他輸,然後趁他眯著眼睛想招時,你悄悄地放他一馬。這時候我理解了我媽活著時說的十個姑娘九個賊的確切含義。可憐的“六爸”。

    “六爸”其實一點都不可憐,他是一個大部的部長,正廳級。這是我讓完棋以後聽到保姆叫才知道的。我想跑,可是我的手正被廳長抓著。他說小夥子我知道你文章寫得好,可是人不實在呀!再來一盤,要真水平。望著老頭那笑起來就像我爹的臉,我立馬上陣,殺得他呀滿頭汗。可是糟了,我的準戀人生氣了,她扔下我不管了。有啥大不了的。我借時間太晚要告辭,“六爸”把我再一次摁在他面前。我們又開始下,直到吃飯。火鍋吃得很過癮,還喝了數不清的叫做長城紅的酒。老頭送我出了小門、大門。最後把他姑娘的手放到我手裡,把她交給我了。有空咱們再來一盤。

    放寒假,我告別我的未婚妻,回到陝北老家。家裡唯一的哥哥和父親分家奔小康去了。爹說分糧時哥多分了兩鬥說現在一個大院子過得悽惶得很。爹最後說你媽要不是給你四處跑著借錢交學費也不至於躺倒就再也沒起來。你畢業了能分回來到咱們的縣上就好了,我還可以隔三差五的到你那兒去吃羊肉泡。行,咱還吃火鍋。我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開學後我和我的準戀人在京都實習,我是學中文的,在報社。她是學音樂的,在歌舞團。我們表現得很出色,單位都分別找我們希望我們留下來。她留下了,我回了老家,在縣文化館整天跟著社員扭秧歌。她沒有到車站去送我。

    有時候我坐在家裡的黃土樑上心裡也煩,可是我看著我滿頭白髮的爹吃著大碗的羊肉泡和我第一次進館子吃飯一樣的幸福時,我就心裡平靜了。想起大北京不是咱這窮小子呆的,那裡連上廁所都要錢。你看咱滿山遍野的花兒草兒呀水呀白雲呀五穀呀黃土呀太陽呀雨水呀哪個要錢。我給心找回了平衡。這樣想著,我就拍拍身上的土,蹴在父親跟前給他剝起大蒜來。

    半年了,我仍忘不了我的昔日的戀人。在報紙上我看到她的一場場成功的演出,看到她一次次漂亮的面孔。我便老是做夢,全是我倆吃火鍋的畫面。直到有一天,我正在指導一個鄉排節目時,一個漂亮的女孩走近我的跟前。她說還記得我的傳呼嗎?我抬起頭來,是她,是我一輩子也抹不去的身影。我恨不得向世界喊出那世界上最美好的數字:6815449呼93530。可是我說出的卻是這兒窮得就只有山。

    可是它有愛情,有滿山遍野的信天游,有人間最濃的親情。她激動地說著拍拍手裡提的紙箱說,你猜我給你帶來了什麼禮物?我打開就樂了:一隻電火鍋。

    咱今天就涮鍋子。

    對,我去把我爹接來。

    呆子,咱爹。我給爹把買牛的錢帶來了。

    12.留一個位置給自己

    這使我想起少女時代收到的那封重如生命的信,想到那個善良的人在生命行將消逝時給我忠告。

    17時我為自己設計過一次近乎惟美的死亡;死亡的地點要設在一片芳草萋美的山坡上。坡上要長滿開著白色花朵的樹。我穿一件白色紗裙,靜靜躺在樹林裡,悄悄地死去。而林間落英繽紛,漸漸覆我成花冢……我將死亡如此詩化絕非是耽於少女夢幻的浪漫。如果一個人的生活美好而愉快,那麼,任何一種悽美的死亡形式也抵不過在陽光下享受生命的欣悅。可是我活得並不美好。幼時一場高燒之後我的雙腿因小兒麻痺致殘。我沒有繽紛的童年,也沒有所謂的“花季”。我看到別的女孩被人喜歡被人讚美就羨慕極了,而我得到的只有憐憫和歧視。一個女孩子,如果天生醜陋卻又偏偏聰明善良,那麼她便註定了要痛苦一生了。

    我開始暗暗籌劃這件事。

    首先,要有足夠的錢買一條白紗裙。因為殘腿的緣故,我做了回女孩,卻從未敢穿過裙子,因而,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我無論如何要圓了自己曾做過無數次的裙裾飄飛的夢。可是那時家裡的日子很清苦,父母為了給我治腿已負債累累,我實在不忍向他們要錢,所以我必須另想辦法弄到買裙子的錢。我的運氣不錯,在那條又窄又髒的小市場上轉了幾圈後,便找到了一份星期六替人看書攤的活計。

    擺書攤的老頭姓於,是一位退休的教師。他的攤子上多是些舊書,而且大多是古今中外的名著,這在當時是很難買到的,我不明白,作為知識分子的他怎麼捨得把這些寶貝書賣掉呢?不過我已心灰意冷,沒興趣打聽別人的事,便只管懶懶散散地賣書了。賣一天書我能掙兩元錢。

    於老師的書並不比周圍攤子上的魚肉青菜好賣,所以大部分時間我都是出神地想自己的事情。有時於老師回來得早,就到攤子上來陪我,問問我的功課,或是和我談談理想與前途的事。我只是苦笑,並不回答他。於老師就搖搖頭說,你這孩子太抑鬱,這樣不大好,不大好……

    三個多月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最後一個星期天的傍晚,於老師來收攤子時我告訴他下一次我不會再來了,甚至以後也不會來看他……說著說著心裡便有一陣酸楚。三個月的相處中,這位頭髮花白的老人對我和藹而有耐心,我看得出,他挺喜歡我的,這使我悲苦的心裡常常浮起一絲暖意。於老師說,本來有許多話要對你講的,可是總抽不出時間來。這幾個月來,你真是幫了我很大的忙,我該感謝你哩。還有我的兒子,他不能自己來謝你,要我把這兩本書送給你。我從他手上接過那個裹紮得精緻而結實的紙包,打開來,裡面是兩本書:海倫·凱勒的自傳和奧斯特洛夫斯基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心如死灰的我對這兩本書沒有太大的興趣,卻驚訝他的兒子為什麼要謝我並且送書給我。見我狐疑不解的樣子,於老師慈愛地拍拍我的頭說,有空翻翻這兩本書,說不定對你有好處哩。

    離開於老師的書攤後,我便到附近一家商場買下了自己早就物色好的那條飄逸潔白的連衫長裙。抱著裙子和書回家,想著這條灑滿陽光和稀疏的樹影的路上,以後再不會有一個一瘸一拐的女孩落寞地走過了,不禁眼淚汪汪……回到家後,我按於老師的話打開了那兩本書,就在這時,那封讓我在陽光下找到了自己並開始充滿自信的信滑落出來。那封信是於老師的兒子寫給我的:

    憂鬱女孩:

    你好!

    也許你不喜歡我這樣稱呼你,可是父親說三個月來你的的確確是憂鬱著的。父親猜測你一定是為自己的殘腿而煩惱,可是你不知道我對你卻是滿心羨慕呢。去年,我的腿上不幸生了骨肉瘤,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骨癌,這使我不得不離開了大學校園。我學的是石油化工專業,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到大慶油田去工作,去創出一番輝煌的事業。可是,這個願望也許永遠無法實現了。如果我能像你一樣,擁有青春和旺盛的生命,擁有一個長遠的未來該多好啊,昨天,同病房的小病友侍養了兩個多月的麻雀死掉了,他傷心地哭了一夜。早晨,陽光灑進窗子,嘰嘰喳喳的鳥叫聲隨之湧進來,小病友又流淚了,他說:“那隻麻雀再也不能在陽光裡歡暢地叫了……”無論是做一個人,還是做一隻鳥,能在陽光裡愉快地來來去去,唱一唱自己喜歡的調子,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有一個屬於自己的位置,多幸福啊!希望你珍惜自己的那個位置,那份生命。

    一年來,父親為了治我的病將家裡能賣的東西都賣了,甚至開始賣他珍藏了一生的書籍。這樣,他一邊擺書攤,一邊還要來醫院照顧我,替換勞累了一週的母親。這段艱難的日子裡,多虧有你幫忙,分擔我們的困苦,謝謝你,善良的、但願不再憂鬱的女孩!

    讀完這個陌生男孩的信,我的心被深深觸動了。含淚望一眼緋紅色的窗外,夕陽竟也燃燒得那麼美……的確,並不是每一個生命都能夠像花朵般綻放出絢麗的光彩,甚至如火焰般燃成一片輝煌,可是能夠在乾淨、溫暖的陽光下,品味生之愉樂,已經是一種幸福了呀!那晚,我將這一段心靈的歷程講給母親聽,母親哭了,她說,傻孩子,你是媽媽最好的女兒,你死了,媽會瘋掉的。我的容顏不美麗,我的肢體殘陋不堪,與其穿著美麗的白紗裙走向死亡,為什麼不穿著它走到陽光裡去呢,那個世界也是屬於我的呀……

    多年以後,我在大學的圖書館裡讀到了羅曼·羅蘭的一句話:“讓每個人在太陽底下都有一個位置。”這使我想起少女時代收到的那封重如生命的信,想到那個善良的人在生命行將消逝時給我的忠告。我暗笑自己少女時代的幽閉情結,為什麼要放棄陽光下屬於自己的那個位置呢?正如那個患骨癌的大學生所說,“能夠在陽光裡愉快地來來去去,唱一唱自己喜歡的調子,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有一個屬於自己的位置,多幸福啊!”那枚鮮紅的充滿希望的太陽是為每個人而升起的。如此,我們在憂傷的時候,沮喪的時候,甚至絕望的時候,千萬別忘了窗外還有很美的陽光,別忘了在陽光下給自己留一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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