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冰雨像霧一樣地灑落下來。
我半歪着身子,手腕被人用力拉住。那樣纖細潤白的指尖,那樣微涼卻細膩的肌膚。
我吃驚地瞪大眼睛,眸中倒映出一張像花朵一樣精緻而美麗的臉孔。
細細的雨絲滑落下來,灑在他烏亮的碎髮上。那細細碎碎的髮梢,像是花瓣一樣襯托着他精緻的臉頰。他化了淡淡的妝,肌膚勝雪,粉唇若花。一雙在霧氣中綻放着琉璃般華美光彩的冰綠色的眸子,那樣晶瑩剔透。
他穿着淡藍色的外套,鑲着淡藍色毛邊的帽子在冷風中微微搖曳。他握着我的手,身形頎長,就像是天神一般站在我的面前。背後的街燈閃在他的背上,就像是墜落的天使,微微展開了他金色而透明的翅膀。
"啊——宇文曦!宇文曦!"
"宇文曦下車了!他下車了!"
"曦!我愛你!我愛你!"
女孩子們的尖叫聲像大海的潮水一般,層層疊疊地向我們湧來。
我有些怔怔地望着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個握着我手腕的男孩子,卻突然大聲地朝我喊了一聲:"恩瑜,快跑!"
他抓着我的手腕,把我用力地朝他的方向一拉。我被他拉得一下子就直起了身體,接着就完全沒有辦法反應,被迫跟着他的步子,瘋了一樣地朝人羣外面跑去。
"曦,加油啊!"
"曦,快跑!"
"曦,我們會打電話給你的!快離開這裏!"
恍惚間,身後像是傳來洛楓他們的叫喊聲。
難道他們也下車了嗎?但他們的尖叫聲吸引了一部分女孩子們的注意力,剛剛還把我們圍得死死的人羣突然鬆動了一點。
宇文曦用力地拉着我從人羣中突圍出去。他的掌心緊緊地貼着我的掌心,那份微涼的感覺一直傳進我的心裏。
我好似從來沒有這麼緊地被他握住過,更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心會和他貼得那樣近。
我沒有辦法選擇,沒有機會選擇,更沒有時間選擇。我只能被他緊緊地握着,跟着他像是瘋了一樣地朝人羣外面跑去。
他烏亮的黑髮在冷風中跳躍,濕濕的雨珠跟着他的步子在空中飛舞。我堅定地跟着他,拼命地跟着他,我用力地喘息,用力地奔跑。
"恩瑜,快跑!快跑!"他大聲呼喊着,聲音穿過冷冷的夜風。
一大羣女孩子跟在我們的身後,就像是在這個冰冷的夜晚里拉出的一道絢麗的彩虹。
淡黃色的街燈在我們的身邊閃過,路邊店面裏的霓虹像是流星一樣飛過,我跟着他穿過人羣,穿過馬路,穿過車隊,穿過小巷。
不管身後還跟着多少粉絲,我們不停地奔跑着,心在胸膛裏狂烈地跳動。
"曦!"我一邊跑,一邊大聲地叫他的名字,"我們……我們要跑去哪裏?"
"跑去那裏!"曦抬起手,指向那飄着冷風冷雨的天空,"我們要跑去天邊,跑去天堂,跑到永遠的永遠!"
他低沉有力而又富有磁性的聲音穿過薄薄的雨霧,就像是窗前的風鈴一樣那麼清晰地傳來。
我的心好像是被他握住了一樣。
不是疼痛,而是那種淡淡的卻又甜甜的幸福。
啊,竟然是幸福呢!
被他這樣緊緊地握着手腕,這樣沒有目標地奔跑,竟然會有這樣的幸福。我看着他飛舞的髮絲,看着他花朵一樣精緻的臉孔,竟然覺得眼睛裏濕濕的,像是有淚水就要悄悄地滑落下來。
跑吧!就這樣跟着他奔跑吧!就算是跑到天邊,跑到天堂,跑到死去我也願意!
我們不知道跑了幾條街,不知道穿過了幾條小巷。
身後跟着的腳步聲越來越少,喘息聲卻越來越重。我的手被他緊緊地握在掌心裏,那份微涼從我們相觸的指尖傳來,竟然讓我覺得是那樣的温暖和安全。就想這樣被他緊緊地握着手,握到天荒地老也無所謂;就想這樣緊緊地跟着他,跑到天邊的天邊,未來的未來!
雨越下越大,身後的尖叫聲越來越少了。
曦的腳步卻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他拉着我的手拐進一條小巷。我緊緊地跟着他,手指緊緊地和他交握。
追來的小女生們冒着冷風冷雨,跟在我們身後尖叫:"快點快點!他們進了巷子!"
巷子裏又小又窄,根本容不得很多人通行。曦緊緊地拉着我,飛一樣地奔過去。巷子雖然很狹窄,但卻四通八達。我被他拉着胳膊,飛快地在小巷裏穿行。拐過一個小小的拐角,曦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向旁邊的一個破舊的小屋猛地一拉。
咚!我險險地撞上他的胸膛。
他一把就抱住了我。
"曦,這……"我驚慌失措,開口想問他。
"噓!"他一下子捂住我的嘴巴,另一手用力地把我攬進懷裏。
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氣立刻就竄進我的鼻孔裏。
他温暖的胸膛緊緊地貼着我,淡藍色的外套和我粉紅色的外衣緊緊地貼在一起。我聽得到他低低的呼吸,我聽得到他重重的心跳,我感覺得到他掌心裏那微涼的温度,感覺得到他身上那温暖的氣息完全包圍了我。
怦怦!我的呼吸瞬間就像要停止了,那顆不安的心臟在胸膛裏狂烈地跳動着,彷彿要撞上自己的胸膛一般,竟然澀澀地疼。
他緊緊地擁抱着我,一直覺得那樣清瘦的他竟然在這個瞬間是那樣的高大。我貼在他的懷裏,頭頂只能剛剛觸到他的下巴。他的胳膊有力地圈住我,似乎把我完全地給裹進他的身體裏了。好奇怪,他明明只是那個親愛的小弟弟,我怎麼會覺得他那麼高大,那麼寬闊,好似可以把嬌小的我完全地包覆。
從沒有過這樣安定的感覺,自從帆離去之後,從沒有這種只是被一雙胳膊緊緊地抱住,就好似與整個世界都隔離的感覺。好似我站在這裏,埋在他的懷中,身後的悽風冷雨,都在剎那間遠去了。
整個世界只剩下了他的呼吸和我的心跳。
"怎麼回事?怎麼不見了?"小木板後追隨過來的小女生們心焦地詢問。
"不知道啊,明明看到他們跑來這裏了!不過,那女生到底是誰?難道是曦的女朋友嗎?"
"有可能哦。"女孩子們的交談聲清晰地傳來,"看宇文曦那麼寶貝她的樣子!"
"嗚嗚嗚……不要,我不要曦交女朋友。"立刻就有人心急地想要哭出來。
"別亂説了!"有人馬上反對,"你要真喜歡曦,就應該讓他幸福。別説了,我們再追過去看看!"
嘈雜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小木板後,我們兩個人安靜地站在那裏。
剛剛女孩子們的交談我們都聽得清清楚楚,我有些恍然如夢的感覺,忍不住抬起頭來看着他。
他緊緊地抱着我,纖細潤白的手指還覆在我的唇上。
看到我抬起頭,他濃密的睫毛微微地垂下。
像是來自外太空的水晶一樣的冰綠色,在這個冷風冷雨的夜空下熠熠生輝。我又看到了那抹熟悉的顏色,那麼明亮,那麼清澈,那麼純淨。好似微微冰裂的水晶,帶着攝人魂魄般的迷醉。只要輕輕地望上那麼一眼,就可能連自己的靈魂都心甘情願地雙手奉上。
雨絲沙沙地打在我們頭頂透明的玻璃頂棚上,滾成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晶,柔軟而動人地滑落。
我看着他,喉嚨像是被什麼扣住了一樣。
曾經以為兩個月不曾和他相見,再見面時,我一定會擺起姐姐的架子,客客氣氣地和他打招呼。可是沒有想到,在這個夜晚,在這個小屋子中,我竟然縮在他的懷裏,靜靜地仰望着他。
一切,彷彿都脱離了我的預想。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雙澄澈動人的迷倒了幾千幾萬個女孩子的眼睛,忽然間,竟然變得那樣沒有勇氣。再這樣直直地對視一秒,我就要融化在他那雙水晶一般的眸子裏了。
他纖長的手指輕輕地從我的唇邊滑下。
"恩瑜,你來了。"他花瓣一樣的嘴唇輕輕地彎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爬上了他漂亮的臉頰。
我的心禁不住為他這個表情重重地一跳,這句開場白,是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我來了?我來了?這句還有些孩子氣的話,為什麼會讓我這樣生生地扭痛了心?
"我……"我抬頭看着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卻突然伸手掀起我扣在頭上的帽子。
"很冷吧。"他的手捧住我濕濕的臉頰,"跟我跑了那麼久,都淋濕了。"
纖細而微涼的指尖柔軟地擦過我的臉孔。他微微地蹙眉,化了些淡妝的眉宇輕輕地糾結在一起。他的目光細細地在我的臉上掃視,甚至還孩子氣地拉長他淡藍色的衣袖,體貼地用袖管幫我擦拭着臉上的雨水。他那樣認真和仔細,小心翼翼的動作彷彿在面對着一個精緻的瓷娃娃,只怕一個用力,就會把它不幸地打破。
我有些傻傻地怔住,任他輕輕地抬起我的下巴,纖細的手指在我的臉上柔軟地碰觸。他用十分名貴的衣服袖子幫我擦着水珠,連被打濕的髮梢都不曾放過。
我的喉嚨一陣陣地發緊,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不是的,我想象中的再次相見絕不是和他這樣的。我應該拍着他的肩膀,祝賀他的成績,鼓勵他繼續加油。我會看着他慢慢地成長,慢慢地變成最紅最紅的明星。我應該擺足了姐姐的架子,我應該再不要和他有任何的碰觸。而不是像現在,像現在我躲在他的懷中,被他這樣小心翼翼地呵護。
他淡藍色的衣領在我的眼前微微地搖曳。
我彷彿又看到那個撐着淡藍色雨傘的人,站在雨霧中對我淺淺微笑。
"曦!"我驀然後退一步,差點撞上身後的小木門。
他飛快地伸手,替我擋住那本該的撞痛。
"小心啊,你總是會弄痛自己。"他微笑,眼角眉梢都帶着那樣迷人的表情。
"我……我們……"我看着他的表情,什麼話都説不出口。
"恩瑜,你知道嗎?這個屋子是我以前一位朋友的。現在他不住在這裏了,所以拿來當做花房。"他卻突然打斷我,還伸手推開身後的小木門,"我原來還幫他在這裏種過花,我們可以在這裏躲雨。"
他拉開那扇看起來已經很舊的木門,伸手就把我拖了進去。
我還什麼都來不及説,一股幽然的花香已經撲面而來。
淡黃色的燭光,在風雨中輕輕地跳躍。
雨絲落在透明的玻璃頂棚上,噼啪作響。遙遠樓台上的燈光透過細密的雨霧灑下來,映出一片淺淺而迷醉的光。
這是一間小小的花房,小暖爐裏的火光忽明忽暗着。花架上的花朵抽着小小的花苞,兩盆應時的水仙,正在鮮豔而奪目地怒放。幽然的香氣在這小小的花房裏飄散,竟然把這簡陋的小屋燻得那麼清雅而令人迷醉。
我坐在花房中央的一張小木桌旁,他站在花架前面,有些好奇似的伸出手指,輕輕地碰一碰那剛剛抽苞的花瓣。高大而清瘦的身影斜斜地照下來,閃出一片黯然卻温暖的光影。
"恩瑜姐,你看,這是天堂之戀呢!"他突然回過頭來,指着一盆剛要綻放的淡黃色花苞對我説,"當初我在這裏打工,他就一直説想要種出一盆天堂之戀,但是那時候我們試了好幾次都失敗了。沒想到現在我離開了,他反而種成了。"
他有些戀戀不捨地望着那盆花,眼底閃爍着華美的光芒。
"這是什麼花?為什麼會叫天堂之戀?"我不由自主地開口問他。
他淺淺地微笑,花瓣似的粉唇勾起淺淺的弧度:"這是一種從荷蘭進口的玫瑰花,盛開的花瓣是淡黃色的,但卻鑲着一圈金色的花邊,就像是那些用手工做出來的蕾絲花朵一樣,非常美麗。傳説這種花,本來是盛開在天堂裏的。有一個去世的人被天父叫到天堂,準備升他做天使。可他去世之後,人間的愛人便為他整夜哭泣,他在天堂看到了,便摘了這種花,送到愛人的身邊。
"他對愛人説,他的離開不是希望她痛苦,而是希望看到她幸福。這朵天堂裏的花,能夠帶着她,一直找到幸福的方向。他也會一直站在天堂裏,看着她永遠地幸福下去。於是,這種花便流傳下來,成為代表祝福愛人的花朵。也為了紀念他們之間永遠的愛情,所以這種花便被命名為-天堂之戀。"
曦低沉的嗓音在小小的花房裏幽然地迴盪,那些悄然綻放的花朵似乎也被他的嗓音迷醉。它們在花房中輕輕搖曳着,顫抖着。
我怔怔地看着站在花叢中的他。
那個纖長而清瘦的身影,真的比那些盛開的花朵還要美麗。可是在他指尖微微顫動的那朵玫瑰真的叫做"天堂之戀"嗎?他口中説出的那個故事真的存在嗎?離去的愛人真的會給人間的愛人送來這樣美麗的花朵嗎?這花朵真的可以帶着剩下的那個人找到幸福的方向嗎?
"原來丁丁總説這花很難種,沒想到我走了,反而長成了。"他對着花盆淺淺地微笑,倏而轉過頭來,"恩瑜,等這花盛開了,我讓丁丁送給你,好不好?"
"呃?"我被他突然的轉身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剛剛還愣愣地直盯着他的目光,瞬間就收了回來。
"不……不用。看你説的,這花好像很名貴,不用送給我的。"我連連搖頭,我自己都不知道幸福在哪裏了,又豈能收下這天堂之戀。
"沒關係,大不了我再來幫他打工。"他笑了起來,長長的睫毛在微風中抖動,"我以前曾經整整一年都在這裏幫他種花。對了,我還送過報紙,端過咖啡,賣過甜甜圈,還幫人油漆過房子呢!"
他笑眯眯地走過來,在我身邊的小木椅上坐下。
我從沒聽到曦提起過他的過去,忍不住瞪大眼睛。
"你打過這麼多工?"
"對啊,為了活命,我什麼都做過。也許很久之前,你在哪個咖啡廳還喝過我給你端的咖啡呢。"他微笑,化了淡妝的臉龐在燭光下那麼動人,"小姐,你要喝卡布其諾還是藍山?"
"我要黑咖啡。"他開玩笑,我也跟着他玩。
他皺起眉頭,好像一臉苦苦的模樣:"美麗的小姐,黑咖啡很苦的耶,喝多了你就會變成苦瓜臉了。不如讓我推薦你一款香滑濃郁的拿鐵吧,保證又香又甜又好喝,最適合你這樣美麗的小姐了!"
撲哧!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天啊,有這樣帥氣的男孩子做店員,又這麼會説甜言蜜語,店裏的咖啡一定要脱銷了吧?剛剛我還覺得氣氛有些尷尬,沒想到才過幾秒鐘,他居然就有本事把我逗笑了。
看到我笑,曦坐在我的身邊,竟然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呼——你終於笑了。天知道我剛剛看到你的時候,緊張得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他這句話一出口,我的笑容馬上僵住了。
其實在那個晚上,我是和曦大吵了一架的。我怨恨他為什麼在我哭得那麼傷心的時候,竟然對我説出那樣的話。
我一直把他當成親生的弟弟一樣疼愛,雖然隱約感覺到他對我有些依戀,有些好感,卻只覺得那是因為他把我當成姐姐一樣看待。但是沒想到隨着時間的流逝,他竟然再也不肯叫我姐姐了,看着我的目光也漸漸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當他脱口對我説出"恩瑜,我喜歡你"時,我覺得我的心,已經糾結成一團了。
我的心已經死了,我的心已經被我自己緊緊地鎖死了,再也不能愛任何一個人,再也無法接受任何一個人。那個劃不去的名字是我心底最深最脆弱的傷口啊。
可是曦竟然對我説了那樣的話。所以我逃走了,不想再面對他,可是沒想到今天我們再一次見面。
"恩瑜,別看我。"他突然抬起手來,捂住我瞪視着他的目光,"你什麼也別説,我也不想説什麼。我只是很高興今天又見到你,而且可以和你單獨坐在這裏。我很珍惜這時光,所以,你什麼也不要想,什麼也不要説。"
我的眼睛被他用手掌矇住,再也看不到他那雙冰綠色的眼睛。
可是忽然間,他竟然把頭歪在我的肩膀上,捂住我眼睛的手指也軟軟地滑落下去。
"姐姐,你什麼都不要對我説,也不要生我的氣。就讓我靠着你幾分鐘,好不好?"他的聲音低弱下去。
"你不知道那一天我聽陶姐説你走了,我有多害怕,有多難過……我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我以為我真的再也看不到你了,我以為像你那晚説的,再也不會見我了。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讓所有通告都開了天窗。
"可是當我剛剛在街上看到你,看到雨幕中的你,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我的心是從車上飛下來的。恩瑜,再也沒有任何事情可以讓我如此開心了,只要還能看到你,我什麼都可以。什麼……都可以。"
他的聲音陡然暗了下去,好像有濕濕的水珠,涼涼地落進我的衣領裏。
我被他倚在肩膀上,一動也不敢動。
他的氣息暖暖地呵在我的頸窩,讓我的眼眶也漸漸地濕潤了。
不知道我們之間是一種什麼樣的緣。有時候讓我那麼害怕,有時候卻又讓我那麼想念。當他萬人敬仰般地站在舞台上,我覺得他是那樣的遙遠;但現在,他柔弱地靠在我的肩上,又讓我覺得和他的距離是那樣的接近。
近到好像只要輕輕回頭,就能觸到他花瓣一樣美麗的嘴唇;近到我只要輕輕低頭,就能聽到他怦怦的心跳聲。
雨絲刷刷打在透明的玻璃頂棚上,我們依偎在這間小花房裏,好似可以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