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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4章

    第二十一話:無功無過的第一個工作日

    夜深時,我站在房間的窗前,玻璃上映出我清秀的面容。窗外和世人想象中的上海一般,燈紅酒綠。我不愛喧囂,不愛隻身一人,更不愛做作的偽裝,然而為了肖言,我做着這一切。我是心甘情願的,我要在他的近處守望着他,不着痕跡地讓他與我相愛。從今天起。

    我沒有等來肖言的電話。手機響起時,我急着去接,腰還撞上了櫃子,瘀青了一片。電話是程玄打來的,問我是否一切順利。我説順利極了,吃的好,住的好,不必掛念。程玄説:“你總是跟我説不必掛念,然後就沒了音訊。”我鄭重地説:“這次不會的。”因為我懂得了,得不到音訊,是件多麼讓人忐忑的事。

    我沒有聯繫肖言,因為我在這一番輾轉過後,驀然記起了肖言第一次打來電話時,對我説的那三個字:我該死。他為什麼這麼説?我沒有把握。很多時候,當你在承受不了最壞的結果時,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讓那結果浮出水面。

    那一夜,我睡得並不安穩。

    我時不時聽到大門的開關,魏老闆,約翰,也許還有其他人,像是整夜在出出入入。這是繁忙的上海,繁忙的上海的夜。我躺在不屬於我的房間裏,躺在不屬於我的牀上,輾轉反側。恍惚中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場婚禮,新郎和新娘我都不認識,人人盛裝,唯獨我,光着腳,找不到我的鞋子。我醒來,一身的冷汗,發現天已經微微泛白了。

    公司所在的寫字樓是上海數一數二的名貴。電梯中,男人的皮鞋一塵不染,女人的香混合在一起摧殘着我的嗅覺。我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寒酸,於是直了直腰,怕還沒見到公司的大門,就先溺死於這冰冷的金屬電梯中。

    負責人事的莉麗小姐,五官和她的聲音一樣甜美。她的頭髮同我從前如出一轍,而現在,我已經燙成大波浪了。為此,我甚至有點慶幸,因為,我忌諱用同一個髮式同比我好看的姑娘針尖麥芒。

    魏老闆和約翰自然還在家酣睡,他們的工作時間往往是中午至午夜。莉麗小姐核查了我帶來的資料,然後跟我在會議室裏談妥工約細節後,就正式把我介紹給了其他同事。

    所有同事都很年輕,至少,大家看上去都很年輕。我有了一個煞有介事的稱謂:分析師。並且,因為這家基金公司大展拳腳的市場是美國的股市,所以,我的稱謂前就有了一個更耐人尋味的前綴:我是分析美國股票的分析師。

    魏老闆事先安排給我的前輩是個戴金邊眼鏡的斯文男人,他是台灣和美國的混血,有一個很長的姓和一個很拗口的名,所以我們都叫習慣用中文叫他,小沃。

    小沃前輩炯炯有神的目光總是透過鏡片粘在電腦屏幕上的,於是他教導我這個晚輩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新聞。我言聽計從,整個上午,我的目光也粘在了屏幕上。

    魏老闆果然在午餐時間後才出現。他的褲子和襯衫都穿得花哨極了,像個娛樂圈中人。他把我叫進辦公室談了談,分了些具體的分析板塊給我後,又大肆吹噓了一下公司的以前和可預見的以後,用以激勵我這個初生牛犢的積極性。我覺得我之所以説他“吹噓”,完全是拜他的花襯衫所賜。其實花枝招展並不為過,但我就是會沒來由地想到八個字:金玉其表,敗絮其中。

    我在上海的第一個工作日平平淡淡地過去了,無功,也無過。

    第二十二話:我的房東是她

    七點鐘,我第一個下班。我看着同事們還在孜孜不倦,就想象到了今後的暗無天日。我跟老闆告別,説我今天要早走一點,因為我要去租房子,晚了,中介就下班了。老闆爽快應允,並説:“不必着急,在我那裏多住些時日也無妨。”出了公司,我納悶:為什麼我準時下班,卻像是早退一般慚愧?

    我跑了不多不少七家中介,前三家,我進門就問:“這附近有沒有一個月一千塊以下的?”這其中,有兩家眼睛眨都不眨,直接説沒有,還有一家,説:“有,和三男四女合租一套四室兩廳。”我心想:太熱鬧了吧?後來的四家,我把一千塊提高到了一千兩百塊,而這讓我咬牙的兩百塊,也並沒有提供給我太大的餘地,除了傢俱一件都沒有的,除了天花板發黴,蜘蛛結網的,再除了要和男的合租的,我只剩下了唯一一個去處。

    而真正令我瞠目結舌的還在後面:那個我唯一一個去處的房東聽説我曾留學芝加哥後,對我説:“我未婚夫也在芝加哥,他叫則淵。你認識嗎?”我脱口而出:“則淵?”房東略微驚詫:“你真的認識?”我娓娓説道:“我和他同校,他是我學長。他也曾和我們提及你。”我心中有些糾結:面前這個女人,是我憐惜的茉莉所愛的則淵的心上人,她看上去温婉,而自由,與則淵一般氣質。

    她大我兩歲,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丁瀾。她不僅僅是我的房東,還會是我的室友。她將她這套兩室一廳的房子租了一間給我,另一間,她自己住。

    丁瀾並沒有多問我有關則淵的事,我想:倘換成了茉莉,她定是會刨根問底的。人人都不盡相同,各人有各人的長短,只是要等到能欣賞你的那個人罷了。

    丁瀾説我隨時可以搬進來,我跟她約定了明天晚上八點。

    回魏宅的路上,天忽然下起了雨。我有一把好看的傘在箱子裏,於是我不想再多買一把了。

    我在路邊的便利店裏等着雨停,把玩了好一會兒的手機,還是給肖言撥了一通電話。不過,他沒接。雨快要停時,茉莉倒打來了電話。她問我上海是否令我滿意,我告訴她工作的事情已經確定,房子也已找妥。她又問及肖言,我只説:“他也已經開始上班,忙忙碌碌。”我問茉莉近況,她説:“沒什麼大好大壞。”我又直截了當一句:“和曉迪怎麼樣了?”茉莉也並不迂迴,她説:“朋友而已。”於是我隱瞞了丁瀾的事,有時候,多一事真的不如少一事。我感到可惜:曉迪能接替的,也許就只有我的位子。我讓茉莉替我向大家問好。我千真萬確地想念他們。

    回到魏宅時,只我一人,老闆和約翰都還沒有下班。不知道是凌晨幾時,我才隱隱聽到大門開關的聲音。

    我睡得又不安穩,我的手機就放在手邊,不過肖言始終沒有回電話給我。我的心裏像有小蟲在啃噬,有一點痛,又有一點癢。清晨時,我又做了夢,夢裏我手足無措,夢醒時卻忘了情節。看看手機,還是沒有音訊。我忽然有一點憎恨肖言,覺得他將我戲玩於股掌之上。

    第二十三話:他又説他該死

    我不再想睡,索性起牀去了公司。時間還太早,我吃了閉門羹。莉麗小姐今天才會給我公司大門的電子鑰匙。

    我正想離開,卻見魏老闆從他的辦公室走了出來。如果説他的穿着像娛樂圈中人,那麼他的神色就是像剛剛連續拍了幾十小時的戲,倦怠極了。他見我,説:“你這麼早就來上班了?”我説:“你這麼晚才下班?”老闆笑了笑:“守江山並不容易。”我只點點頭。其實我差點脱口而出:“嗯,繼續努力。”但一細想,這好像並不應該出自我這個新進下屬之口。魏老闆又説:“去陪我吃早餐吧。”我委婉地拒絕了。

    這不是個簡單的男人。他有他成功的必然,隱藏在光環下的堅忍和拼搏,同時,他也沾染着有錢男人的通病。我對已功成名就的男人沒有偏好,更不愛其揮金如土,身邊鶯鶯燕燕。

    魏老闆該是不會因為我不陪他吃早餐就減我薪水的,所以能不應對時,我自然不卑不亢地繞行好了。

    老闆離開前留給我一句:“你今天很漂亮。”我並不這麼認為,我睡眠不足,百般心事繚繞心中,氣色定是烏雲滾滾,又何來漂亮?

    我的手機在桌子上震動的時候,我正在開會。其實我在會議室裏理應聽不到它震動的聲音的,但我就是覺得我聽見了。

    會開完了,我疾步走回自己的位置,來不及放下懷裏的文件,就拿起手機了。手機上顯示着肖言發來的訊息,前三個字是老生常談:我該死,而接下來的一句其實也並不新鮮,肖言説: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我笑了笑,覺得肖言的話俗套極了,俗得就像這上海大街小巷中真真假假的路易斯威登的包一樣。不過,我的反應也同樣俗套,我懷中的文件落了一地。我的前輩小沃透過鏡片看向我,我忙蹲下身去撿文件。我不想講話,不想對任何人講任何話。

    我千真萬確地憎恨起肖言了。我為了他,山山水水的背井離鄉,兀自信誓旦旦着,結果他就這樣一個飛踹把我踢出了局,不給我任何翻本的機會。偏偏我連想罵他都不知從何罵起,他沒讓我回國,更沒讓我大包小包地追來上海,甚至連那該死的同居,也是我提議的。他無辜得就像個兔子。我一邊撿文件,一邊低低地説了聲:該死。

    和莉麗小姐一同去吃午餐,那家小餐館人頭攢動,擠得像菜市場一樣。我被人撞了一個趔趄,莉麗小姐扶住了我。

    坐下來,我並沒什麼食慾,肖言的訊息像一大片烏雲,遮住了我的天空。莉麗説:“一個人剛來上海,不習慣吧?”我勉強點點頭。莉麗又説:“慢慢會好的。”這句話不痛不癢,卻緩解了我的憂傷。慢慢會好的,所有的不好,都是慢慢好起來的。

    我沒給肖言回應。他這種決絕,不需要我的回應,就像我的獨斷獨行,也不需要他的支持。這就像是兩場戲,一人主導一場。

    晚上七點,我又慚愧地跟魏老闆提出下班的要求,在其餘人仍在埋頭苦幹時,堂而皇之地搬家去了。

    第二十四話:我總是在假裝

    鎖上魏宅的大門,我請樓下的保安幫我叫一輛出租車過來。車來了,保安客氣得不像話,我一愣神的工夫,他已經把箱子給我裝上了車,連車門都給我開好了。我清楚,這樣的畢恭畢敬是由像魏老闆這樣的階層月月付出的大筆大筆的鈔票所造就的。

    到了我的新住處時,丁瀾竟在樓下等我。她説:“我來幫你提行李。”這裏沒有僕人般的保安,卻有丁瀾。

    我的那間房間並不大,大約十個平方米大小,一張雙人牀,兩個書架,一張小桌子,還有一個放着電視機的櫃子,充實到擁擠。

    廚房的爐子上有丁瀾煮的糖水,銀耳,蓮子,還有枸杞。我驀然想起了茉莉,她同樣愛煮各種各樣的糖水,時不時地給我端來一碗,並附上或有理或無理的滋補用途。丁瀾也給我端來一碗,她只説:“我不會煎炒烹炸,只會用白水煮。”

    丁瀾告訴我,她跟則淵説起了我。我想,我也該跟茉莉説説丁瀾了。世界這麼小,人卻這麼多,處處都是牽連。

    丁瀾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大學畢業後就在上海人物週刊做了記者。她是在一次採訪中認識則淵的,當然,那時的則淵僅僅是丁瀾採訪對象的助理而已,後來,兩人戀愛,再後來,則淵去了美國深造,離開中國前,他們訂了婚。丁瀾繼續做她的記者,美麗,落落大方,和則淵的感情更是似酒般愈釀愈香。丁瀾説:“距離不能説明任何問題。”我贊成,就像我追着肖言追到了這般田地,也還是不能説明任何問題。

    我躺在牀上睜着眼睛,天花板有點低,壓得我有點胸悶。

    我睡不着,打電話給程玄。我説:“玄哥,你怎麼還不交女朋友?”程玄所答非所問,説:“我現在在忙,晚一點我再找你。”我繼續盯着天花板,才兩分鐘,電話就響了。我説:“玄哥,這世上要是連你都沒時間理我了,那就沒人理我了。”程玄卻説:“這世上沒人理你了,你才理我。”我和程玄沒有繼續有關他交不交女朋友的話題,我們只是隨便聊了聊,便掛了電話。程玄還在加班,他工作起來沒日沒夜。

    程玄六年前有過一個女朋友,後來,那女人死了,因為心臟不健康。那女人死後,程玄就簽了一份器官捐贈的協議,説是等他死時,要把他身上能用的都捐了。再後來,程玄的身邊一直再沒有過女人。我想,我剛剛一定是水土不服,神經紊亂了,才會糊里糊塗地問了他這麼個讓人肝腸寸斷的問題。

    我沒想到肖言會打來電話,真的沒想到。我還以為,他在歌舞昇平,大肆慶祝他無牽無掛的新生活。

    我接電話前暗暗咬牙切齒:沒心沒肺的男人。接電話時,我倒鎮靜了。我裝作睏乏地説了一聲:“喂。”肖言聲音神采奕奕:“別裝了,剛剛電話還佔線呢,現在就睡着了?”我啞口無言。肖言問:“找到房子了嗎?”我嗯了一聲,又説:“今天已經搬了。”我幾乎脱口而出丁瀾這個意外,又活生生嚥下了。我想:這個男人已經沒道理來和我分享這般瑣碎了。

    果然,肖言説:“這樣我就放心了。以後,有事儘管找我。”有事?看來,沒事時,我的確不該找他了。我率先説了再見,不温不火。

    這世上心碎的人太多了,所以我不要心碎。我自言自語:肖言啊肖言,你就是個鐵匠,你就要把我煉成金剛不壞之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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